艰难岁月

苦娃耀坤和院里大人小孩们，除了几位年轻人加入了拥挤浪潮，去寻求刺激占领中间观影好位置外，其余大部分人都选择在院坝边沿远远观看。耀文从缝纫社拿来两条高板凳，给姑娘婆婆们坐了，苦娃耀坤等板凳不够坐的，就把用来看完电影回家时，点燃做火把照路用的干稻草，放在地上当板凳用坐在上面。

放映员用话筒：‘‘喂！喂了两声，放映场子里大声喧哗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放映员试好话筒，然后贴近话筒说：‘‘在电影放映之前，有请大队李书记讲话。‘‘李书记早已坐在放映机旁，接过话筒开始了长篇大论的讲话：大家晚上好！今晚上我们请来了公社放映队，到我们大队放电影。借此机会向大家传达上级指示精神，还有好消息告诉大家。随着我们的人口逐年增加，耕地面积没有扩大，吃饭问题成了首要问题，我们现在播种的粮食品种都是老品种，产量低(稻谷亩产只有五六佰斤，桔梗高不抗风，稻谷成熟时节，遇大风倒伏在水田里浸泡发芽生秧，损失严重。地里包谷也存在同样问题，只长包杆玉米棒籽小而少，还未成熟就被大风刮倒，严重影响产量高低。)农科院培植出了新的优良品种，上级要求我们要把老品种全部换掉，我们大队去年选了几个生产队，试验种了新品种稻谷《矮杆723》此品种桔梗矮，抗风力强再大的风刮不倒，稻穗长籽粒多。包谷《恩单二号》桔杆粗矮，玉米棒二到三个。都比老品种稻谷《贵阳沾》和白包谷增产三分之一以上，亩产可接近八百斤！我们有的生产队干部群众老思想不解放，不愿意相信接受新品种，今年要全面推广新品种，增产增收早日解决缺粮问题，老品种全部淘汰。希望我们的生产队干部带好头，做好群众工作。我今天晚上借放电影的机会，向大家敲个警钟，如果今年还有生产队干部和社员，不全面推广耕种新的优良品种，隐瞒上级暗中播种老品种，大队要派专人全面检查新品种推广情况，如在检查中发现生产队还有老品种播种，大队有权毁掉老品种重播新品种。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南坪到利川通班车了，每天一班，途经齐跃桥，汪营，凉雾至利川，票价一元七角。大家如果有事到县城就不用徒步走路了。还有一条线路是柏杨至利川，全程票价一元，每天两班次，我们大队位于南坪柏杨中心位置，如果想要节省钱到利川，就要走十几里小路到白庙乘车，票价只要伍角钱，比从南坪到利川要节省一元二角钱。大队书记讲得太久了，下面急着看电影的人们，有点听不进耳朵里去了，开始传出嗡嗡的讲话声。大队书记的长篇大论也近尾声。

大队书记讲话结束。放映员开始放映幻灯片，幻灯片是宣传农业学大寨的一些宣传画面，幻灯片放完，开始放映正片《龙江颂》，电影放映到最后半圈，场坝里开始喧闹起来，到处传来喊人找人的声音，中间的人群中有人开始往外挤，放映机前，不时闪过人影遮挡放映机，银幕上电影画面时有时无，严重影响放映效果，想看完电影结局的观众也无法再看下去，也只好加入退场的人流，呼唤找寻同伴或家人回家，场地里一片混乱嘈杂。不管场里多喧哗多混乱，人多人少放映员都要坚持把整部影片放完，场内还在继续放映，场外已亮起灯球火把向四面八方散去，此时此刻站在高处远望四周，一串串闪烁的灯火在茫茫黑暗中游动，这也是难得一见的山区独特夜景。每当银幕上显示完或剧终字样时，观众只剩少数离得最近的人，在场地走动最后散去。

苦娃耀坤和院里的男女老少，等人到齐没落下一人后，才随着加入散去的人流中。出场坝几个生产队的男女老少，要同走一段公路，大家都并排走在公路上，有的打火把，有的拿电筒，大家都在一路回味电影里的故事情节，复述着电影里的精彩片段，每到一岔路口就分散一批人流，下一个小路口就轮到苦娃耀坤他们一批人分路了，上了小路就不能并排行走了，隔几个人才有一个火把，火把时燃时灭，烟雾呛得后面人眼泪直流，只听后面‘‘哎哟！‘‘一声，接着传来‘‘哗啦！哗啦！‘‘水的响声，‘‘你们停一下！快把火把舞燃拿过来，耀强滚到老坎下面田里去了！‘‘苦娃小婶向银花在后面焦急的大声喊。走在中间拿火把的刘德安，立即舞燃火把一照，耀强已经从田里爬上来了，望着向银花笑着说：‘‘妈！我没事我自己从田里爬上来了，只是满身都是泥水！‘‘耀强话音刚落，前面又有人踩进水沟里了。这次踩进水沟的是苦娃，苦娃背着侄儿，耀文背着大女儿，耀文媳妇王秀花背着二女儿，秀花一听苦娃踩进水沟里了，‘‘哎哟！苦娃你是怎么走路的嘛，耀文！你快看看儿子少华摔着没有，裤子和鞋子打湿了，感冒了怎么办嘛？‘‘苦娃背着侄儿少华站在水沟里，对嫂子王秀花说：‘‘嫂子！你不用担心，少华我背着呢！还好，我没摔倒只是站在水沟里的，少华身上一点也没打湿，只是我的鞋子和裤子打湿了，刚才后边听说耀强摔了，我回头看后边，没注意脚踩滑了。大哥！你放下晓晓，把少华从我背上抱上去，拉我上来就可以了！‘‘王秀花听了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少华身上没打湿就好，耀文快把少华抱上来，少华你吓着没有？‘‘少华在苦娃背上若无其事回答：‘‘妈！我双手把小叔肩膀抓得紧紧的，一点事都没有。‘‘耀文放下晓晓，晓晓望着站在沟里的苦娃问道：‘‘小叔！你摔着没有？冷不冷哟？爸！你快点把弟弟抱上来，把小叔拉上来嘛！‘‘

苦娃被耀文从沟里拉了上来，苦娃脱掉鞋子，把鞋里积水倒出来后穿上，揪了揪裤子上的水，背起少华又走，由于鞋里的水没空干净，脚下发出叽咕叽咕的响声。前面是绿林湾，是传说中经常闹鬼的地方，小孩妇女都胆小，每当晚上走夜路经过这里都不愿走前后，都争着走在中间。绿林湾是一个撮箕形的山湾湾，三面是山下面敞开，对峙的两山当中是一块块自上而下的块块梯田，整个湾没有一户人家居住，苦娃他们还有郭娃所住周家两个院子的人回家要经过绿林湾，是一条必经之地，路不是上下贯通，而是横穿而过。湾里埋有许多坟墓，今晚看电影回来，两个院子加起来老老少少一共三四十人的大队伍，胆也壮了大家都觉得不害怕过绿林湾，那个闹鬼的地方了。但是都还是不愿意走最后面，刘德安参过军他从来不相信鬼啊神的，他主动举火把走在最后一个。

书接上章，话说苦娃和院里男女老少都到大队看电影，整个小院里只留下民安父亲看守院子。大队办公室前院坝很宽敞，三边有楼房，一边敞开，正面是大队办公室，左边是面条加工厂，茶厂。右边是缝纫社。院坝可容纳五六千人，电影银幕挂在大队办公室檐柱上，银幕两边立柱上绑着两个黑色大留声机(音响)，电影放映机架在院坝正中。露天电影必须在夜幕降临，光线暗淡下来才能放映，整个院坝里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中间最好观映的位置，都被年轻体壮的青年男女占有，特别是男青年专往年青姑娘多的地方挤，形成一排排人浪，吆喝着一浪挤过去一浪挤过来，为了确保放映机的安全，放映机周围三尺以内不准站人，只有放映员和准备讲话的村干部才有资格，站坐在放映机旁。老人和小孩只有远远的靠边观看。有的大人还把小孩扛在肩上观看，引起后边观映人愤愤不平传来阵阵喝骂。

还没进湾湾，确实湾湾里有‘‘哇呀！哇呀！‘‘的叫声传出来，大家听到声音，心里都不觉一紧，背心有一股凉意袭来，还在你一句我一句一路聊家常的人们，都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盯着路往前走。刘德安咳嗽一声后故意大声说道：‘‘你们听哟！湾湾里叫唤得好闹热哦！民安！你晓得不？鬼最怕火把不怕电筒光，你走前边当心点哦！‘‘走在最前边打着电筒，背着小儿子的民安接过话道：‘‘刘老二！你吓唬谁哟！是夜老鸦在叫哪来的什么鬼哟！再说既是有鬼这么多人怕啥！你走后面就不怕我走最前边怕啥？‘‘刘德安哈哈大笑说：‘‘民安！你今天晚上上当了哦！俗话说撞鬼撞鬼，走最后面哪里撞得见鬼哟！撞鬼的人只有走在最前边才撞得见哦！‘‘这时民安妻子王美芬搭话道：‘‘你这俩个老家伙，走路就走路嘛，谈什么鬼啊神的吓唬孩子！‘‘话音刚落，忽然一股夜风刮来，把全部火把一下都吹灭了，当时人们正走在绿林湾正中坟墓多的小路上，幸好还有几只手电筒亮着。刘德安没好气的大骂道：‘‘真他妈的撞鬼哟！在这节骨眼上这鬼风把全部火把都吹灭了。‘‘奇怪！手里的火把就只红着，怎么也舞不燃，走出绿林湾就是周家院子，‘‘唿！‘‘的一声，火把全都自然燃了起来，谁也说不清猜不透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星期天的下午是住校学生到校时间，苦娃吃了中午饭，背着大花篮背篓上坡割了一背篓猪草，在堰塘里淘干净才回家准备装米带菜到学校。耀坤早已收拾好等候苦娃多时了，耀坤看见苦娃回来，催促苦娃道：‘‘苦娃！搞快点！你看太阳都落山了，到学校上晚自习去迟到了，又要挨老师批评哦！‘‘苦娃答应耀坤一声，立即取下挂在板壁上的帆布包，到米桶里去装米，苦娃家装米是一个黑色大圆木桶，圆木桶上面盖子有一半边是固定的，不能揭开。另一半边半月形木盖可以揭开盖上，半月形木盖上面圆边钻有大指拇大一个圆洞，手指伸进圆洞弯曲一勾，就把半边桶盖揭开了。

苦娃上高中学费增加了，每学期是拾元钱，每个星期学校放二场电影供学校师生娱乐，学校还有农场，分年级分每个班划分一块土地，种上玉米，土豆，黄豆。成熟后学生厨房加工免费提供学生食用。校园内有梨园有菜园，菜园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由教师职工种菜。一部分由学生种菜，学生每人分有一平方那么大块地，自己种白菜，给学生食堂交三十斤菜，剩下菜可自行处理。有一次，轮到苦娃和其它三位男同学守校，学校星六大部分教师都回家了，没有老师来看管每班守校的学生，守校的晚上就成了守校生的自由天堂，晚上不睡觉四个人玩扑克牌玩到天亮，在半夜饿了就拿脸盆当锅烧饭，吃菜就去拔自己种的白菜，放盐不放油煮在脸盆里，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吃饱了又继续玩牌，玩到亮了就回家，下午又回学校。

耀坤在院坝里等苦娃，迟迟不见苦娃从家里出来，就跑进苦娃家里问苦娃是怎么回事，进屋没看见苦娃，问苦娃在哪里，苦娃答应在嫂子房间，耀坤到房门前向里张望，看见苦娃正在将装米瓦罐挪入床下，耀坤问苦娃道‘‘：苦娃！你这是在干嘛哟！‘‘没等苦娃应声，晓晓抢先对耀坤说：‘‘大叔！我妈把米放在床下瓦罐里了，小叔刚把米装好又把瓦罐移到床下。‘‘耀坤问晓晓：‘‘晓晓！是不是你妈把米用瓦罐藏在你们睡觉的床下，不想让你小叔读书带米哟？‘‘晓晓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接着说：‘‘是我告诉小叔的！‘‘耀坤听了埋怨大嫂：‘‘大嫂怎么能这样哦！难道苦娃读书能一个星期不带米不吃饭吗？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苦娃！那这个星期的菜也没有吧？‘‘苦娃提起包里的米和晓晓走出房间。‘‘我去看看放酸菜坛子那小屋锁没有，没锁抓瓶冷酸菜就行了！‘‘苦娃耀坤来到小屋前一看，门以上锁，苦娃眼里涌出泪水，摇摇头无话可说。

耀坤叹了一口气对苦娃说：‘‘苦娃！走！到我家去问问爷爷还有菜没有？‘‘来到耀坤家，耀坤家炒的菜被耀坤带完了，耀坤爷爷就把苦娃的菜瓶子拿去，装了一瓶冷酸萝卜秧子杆，对耀坤说：‘‘耀坤！你带的菜多，和苦娃两弟兄吃吧！‘‘苦娃就是这样艰难的环境中，熬到了初中毕业。苦娃考入了高中，耀坤没被录取，又继续留在初中学习，这两位同年同月生，一起放牛一起读书同院小伙伴，就此分开了。

校园内的梨大部分都是被学生偷吃了，每当梨成熟了能吃的时候，大月亮晚上，胆大的男生睡到半夜起床，就爬到梨树上偷梨吃，每当学校农场干完活或学校搞大扫除，老师就批准学生摘梨，每人一到二个犒劳犒劳大家。有多少校园奇闻故事，请接下章慢说。

苦娃提着帆布包来到米桶边，揭开米桶一看大奇一惊，米桶空空一粒米也没有，苦娃心里十分纳闷，中午自己淘米煮饭时米桶里还有小半桶米，怎么现在米桶里不但一粒米没有？而且连勺米的碗也无影无踪了，那一碗装满刚好是一斤，苦娃每个星期天带米就不用秤称重量，勺五碗就是五斤。苦娃望着空空的米桶发愣，不知怎么办了？‘‘小叔！我知道妈妈把米放在哪里！‘‘苦娃转身看见侄女晓晓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望着自己。苦娃把装米的帆布包放在木桶上，用手抚摸着晓晓的头问：‘‘晓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哟？‘‘晓晓歪着脑袋天真的说：‘‘我看见小叔拿着包进来，就知道小叔要装米到学校去吃，我就跟着进来告诉你，米被妈妈放在哪里了，小叔！你小点声我带你去装。‘‘晓晓领着苦娃来到嫂子睡觉的房间，手往床下一指对苦娃说：‘‘小叔！米在床下大瓦罐子里，用锅盖盖着的，妈妈往瓦罐里装米时我正在床上睡觉，我还没睡在床上玩，妈开门进来时我赶紧钻进被窝，眯上眼晴假装睡觉了，她轻轻的叫了我一声，我没答应，就听见妈往瓦罐罐里装什么东西，我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等妈装完盖上锅盖走后，我溜下床准备偷吃一点，揭开锅盖一看原来是生吃不得的大米。小叔！趁妈不在家里你多带点米，到学校读书要把饭吃饱，饭吃饱了才能安心好好念书。‘‘苦娃问晓晓道：‘‘晓晓！你向小叔透露了秘密，不怕你妈妈回来知道了打你哟！小叔带五碗米就行了，读书不干活少吃点没事，你妈在家干活辛苦累，要吃饱才有力气挣工分养活我们哦！‘‘晓晓十分坚定的回答：‘‘我不怕妈妈打我，这本来就是妈妈不对嘛！小叔读书也要吃饭不带米吃什么哟！‘‘苦娃弯腰往床底一看，果然床下有大瓦罐上面盖着小锅盖，苦娃钻进床底，慢慢把大瓦罐挪出来，揭开锅盖一看，大瓦罐满满一罐米，勺米的碗也放在里面，苦娃不管嫂子同不同意，就勺了五碗米装进包里，然后盖上锅盖把罐挪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