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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死对头奉旨成婚后[重生]

第 154 章 战西京(二十五)

“应当?”顾凌洲视线落在少年身上。

“不提程子之言,那你觉得,这四教,应以何为主?”

卫瑾瑜沉默片刻,答:“弟子以为,应当以行。”

顾凌洲道:“今日天色已晚,直接在府中歇息一夜,明日再回吧。”

卫瑾瑜应是,明白这位恩师多半是还有未说完的话要同他讲。

到了府中,顾凌洲果然吩咐:“随我去藏书阁一趟。”

“忠信发于心,而心为行之本,立心不正,行如何正?这分明是狡辩之言。”

“心虽为本,却不可窥伺,口蜜腹剑便是此理,行虽能矫饰一时,却不能矫饰一世,若立心不正,自有

行为败露之时。这朝中百官,人人都称自己有一颗忠君报国之心?_[(,然而真正需要舍身报国之际,又有几人敢真的站出来。”

“你放肆。”

顾凌洲皱眉:“看来,在你眼里,本辅也是这等冠冕堂皇之徒,是么?”

“弟子不敢。”

卫瑾瑜垂目,正色道:“师父品行,天下皆知,弟子怎敢出言诋毁。弟子只是觉得,人心是这世上最不可测的东西,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如师父一般守心如一,言行合一。”

“正因如此,身为顾氏门下弟子,你才更当立心守心,时刻将忠信二字铭于心中,不被外物外人所扰。你的玉尺何在?”

顾凌洲忽问。

顾氏子弟,以寒玉尺为证,玉尺都是随身携带的。

卫瑾瑜自袖袋中将玉尺取出,双手呈上。

顾凌洲又问:“知道这柄玉尺作何用途么?”

“知道。”

卫瑾瑜眸底一片平静:“玉尺,亦为戒尺。弟子佩戴于身,如身负师长教导,需勤勉上进,戒骄戒躁,时时修心自省,凡违逆族规的弟子,师长皆可以玉尺训之。”

卫瑾瑜将手抬高了些。

“弟子有过,辜负了师父教导,请师父责罚。”

顾凌洲接过尺子,望着乖顺跪于下首的少年,和那副坦然领罚的姿态,目中复杂之色更甚。良久,却是放下尺子,道:“你入门时间尚短,若真要追究,也是本辅疏于教导之故。最近凤阁和督查院的事,你先不必再管,就待在这藏书阁中,好好读几日书,仔细想想何为忠信。等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卫瑾瑜一怔。

等后知后觉抬起眸,面前已无顾凌洲身影,只有那柄刻着他名字的寒玉尺静静放在长案上。不由放下手,对着那柄玉尺和四周环立的经卷出起了神。

这样恩威并济愿意教导他的师父,这样藏书丰富、天下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典库。

若他只是一个普通弟子,哪怕是出身寒门,身置此处,只会有激动澎湃,他一定会安心读书做学问,孝顺师父,经营仕途,和其他弟子一样,成为恩师得力的左膀右臂。

可惜他不是。

于旁人而言轻而易举的宁静与安稳,于他,却是此生都不可得的。

在此之前,他从不后悔当初接下了这柄玉尺,拜入顾氏门下,做一名顾氏弟子,这一刻,却忽然有些后悔。

他宁愿那柄尺子落了下来,这样,他的负罪感会轻一些。

出了藏书阁,顾凌洲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去了日常办公的书阁。

顾忠进来奉茶,看出今日顾凌洲心情不虞,只默默将茶盏放下,不敢轻易开口,思衬之际,就听案后家主吩咐:“去给他煮碗面,再收拾一个妥帖的住处出来。”

顾忠应是,暗松一口气,笑道:“阁老虽严厉,到底还是心疼那孩子的。”

顾凌洲思及方才师徒间一番谈话,面色沉肃:“伶牙俐齿,冥顽不灵,这样好的资质

,心思全用在别处,若再不狠下心管教,他迟早会把自己毁了的。”

顾忠道:可阁老那尺子还是没忍心落下,换作其他弟子,方才哪里还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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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了一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本辅若再苛责,他还有命活么。”

顾凌洲说完,吩咐:“你派个妥帖可靠之人,去好好查一查,这些年,他在卫氏的功课和交际情况,无论巨细,本辅都要看。”

顾忠意外:“阁老疑虑重重,莫非,是后悔将这孩子收入门下了么?”

卫瑾瑜捧着盏茶来到书阁外,恰听到这一句,脚步倏一顿。

阁内,顾凌洲摇头。

“其他人,性情如何,从日常言行都可窥见一二,可这一个,本辅总觉得眼前隔着一层雾,如何也看不清楚。本辅总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些重要事情。”

“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着人去办。”

顾忠道。

阁外,卫瑾瑜抿了下唇,收回原本要敲门的手,沉默片刻,转身依旧往藏书阁方向走了。

顾凌洲的无奈与忧虑,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顾氏门下弟子众多,恐怕还没有哪一个,如他一般给他惹过这样的麻烦。

夜风飒飒,吹起少年郎广袖。

就算顾凌洲真的后悔,卫瑾瑜也不会对对方生出任何怨怼,只是有些歉疚,当日,他或许真的不应该接下那柄玉尺。

他明明拥有上一世记忆,明明知道,对方真正欣赏的弟子应当不是他这样的。

可偏偏,他又忍不住趋利避害,想做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选择,只因顾氏这个后盾与靠山,实在太具有吸引力,所以,顺势而为接受了这份好意。以至于将对方拖入如此困境。

在顾府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卫瑾瑜先回了趟公主府。

明棠第一时间迎上来,手里握着一封信:“公子,雍王昨日夜里遣人送来的。”

“送信的人瞧着有些急,应是近来赵王举荐之人得了殿前司指挥使的位置,并借着赈灾名义处置了雍王麾下两名得力官员,让雍王恼羞成怒。”

这正合卫瑾瑜之意。

卫瑾瑜直接道:“你亲自去雍王府传个话,就说,我在老地方等他。”

“是。”

雍王寻卫瑾瑜,的确是为赵王之事。

在包厢坐定后,雍王先假惺惺关心了一下卫瑾瑜眼下的境况,便开门见山道:“你说让我称病在家,让我忍,我一直忍着,可如今,那萧楚珏都快要爬到我头上拉屎了,我还如何忍得下去。你不是一向聪明么,你快帮本王想想,如何才能挫一挫萧楚珏的气焰!”

卫瑾瑜语气淡淡:“殿下当真要听实话?”

“当然!”

雍王急得嗓子都要冒烟了。

卫瑾瑜:“实话便是,赵王有裴氏支持,眼下势力正盛,殿下根本不是其对手,殿下若想保住性命,便该审时度势,暂避其锋芒,继续韬光养晦,等待时机,甚

至还应当主动去向赵王示好。”

雍王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你让本王去向萧楚珏低头?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本王!”

卫瑾瑜一扯唇角。

“殿下若真有此志气与胆魄,此刻,便不会与我同坐一案,共谋大事了。”

说着,他视线若有所指在雍王身上一掠。

身体某个部位条件反射般一疼,雍王脸刷得一红,立刻明白卫瑾瑜话中深意,真正羞怒交加起来,看着面前这副皮囊和这张艳绝的脸,简直恨到了极致。

捏拳哆嗦片刻,雍王到底还是恨恨咬牙坐了下去。

“这就对了。”

卫瑾瑜笑着给自己倒了盏茶。

“「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两句话,还是很久以前殿下教给我的,殿下自己也应当学会。”

卫瑾瑜唇角一挑,道。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分明带着笑,雍王却无端感到一股寒意。

他知道,对方这是在借机报复。

他透过这双眼睛,想到了一些很久远的事,同时也想到,对方被欺负到泥里时,露出的那种眼神。

和此刻一样,如毒蛇一样的眼神。

雍王一直都知道,眼前人很危险。

可他却无可奈何。

谁让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堂堂一个皇子,竟要倚仗对方支持去和赵王裴氏相斗。

好在等将来上了位,终有秋后算账的时候。

便忍着气道:“好,本王听你的便是,你且说说,本王要如何‘低头’。”

“头一桩,就是要示弱,把姿态放到最低。殿下毕竟是皇长子,且没有母族可依靠,与赵王比,这是劣势,也是优势。因为弱的一方,天然能博得更多的同情与怜悯,眼下卫氏败落,凤阁两位阁老鼎力支持,陛下在朝事上已经获得越来越多的话语权,只要能博得陛下和百姓的怜悯,殿下何愁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机会何时会来,这样憋屈的日子,本王真是过够了。”

卫瑾瑜莞尔一笑:“也许很快,也许,还要等一阵子。我相信,上天会眷顾殿下,不会太久。”

两人碰了下茶碗,抬袖喝起茶。

没错,因为身体某处不可逆的伤害,医官告诫他要尽量禁酒,多饮茶。雍王一边喝茶一边气得颤抖。

明棠一直侍立在一边,自然听到刚才的对话,离开雍王府,忍不住问:“赵王品行虽恶劣,雍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公子方才那番话,是敷衍雍王,还是真心为其谋划?”

卫瑾瑜:“自然是真心。”

明棠露出不解。

卫瑾瑜心情瞧着不错,乐意和他多说几句:“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且深受世家之苦,你觉得,如果非要从这两个儿子中选一个继位,他会选哪个?”

明棠一愣,想了好一会儿,道:“是雍王!”

“没错。如果让赵王登基

,朝政势必会落入裴氏之手,那时的裴氏,与如今的卫氏无异,这绝不是皇帝想要看到。”

“可陛下待雍王却很冷淡,前几日还因为赈灾之事当着百官的面表彰赵王,训斥雍王,让雍王十分抬不起脸。”

卫瑾瑜一扯唇角:“有时候,冷待一个人,未必是真的冷待,而是保护。皇帝心思何等缜密,眼下裴氏势大,雍王又无依无靠,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的宠爱,只会将雍王推入危险的深渊。”

明棠道:“所以,公子才让雍王继续示弱,这样裴氏和赵王就会觉得雍王毫无威胁。”

“这只是一个原因。示弱,会让皇帝更加喜爱雍王,因为皇帝便是靠这样的方式去博取天下人同情,他会十分欣慰,这个和他有着同样出身的儿子,得了他的真传。”

卫瑾瑜明显是以讽刺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少年眸中笑意散去,转为幽冷。

“我与皇帝,某种意义上是握着同一个筹码。”

“不过,这筹码如何用,要由我说了算。”

之后几日,卫瑾瑜一直待到顾府藏书阁内读书,每日读完,还会写一份读书心得,准时送到顾凌洲书阁的案面上。

至于顾凌洲有没有看,他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正在二层翻看经卷,就听一层有说话声传来。

“你们听说了些,昨日清谈会,家主竟然带了杨师兄和那个苏文卿过去,杨师兄也就罢了,是家主亲传弟子,那苏文卿算怎么回事,莫非也要拜入顾氏门下?”

另一人道:“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才学过人,还懂得讨家主欢心,不像咱们,每回功课考校,都被家主斥责。”

卫瑾瑜立刻识出,这是寄居在顾府,正在上京游学的几名顾氏本族子弟。

这段时间,卫瑾瑜住在顾府,经常进出书阁,和几人常常相见,也算有了点头之交,思衬片刻,放下手里的经卷,另拣了两本书,往一层走去。

“瑾瑜?”

几人忙停止谈论,和卫瑾瑜见礼。

卫瑾瑜微微一笑回礼,将手中书递给其中二人:“这是两位师兄上回想要的经卷,我找书时恰好看到,就顺便取了出来。”

二人露出喜色。

“我们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倒让你翻着了,还是你细心。”

说完,其中一个忍不住替卫瑾瑜抱不平:“瑾瑜,你才是阁老亲传弟子,按理,你新入门,这清谈会,理应你跟着去,如今倒让那苏文卿雀占鸠巢,你怎么也不争取一下。”

卫瑾瑜温和道:“清谈会对参加者身份并无限制,阁老带苏大人过去,并无不妥。”

众人见他如此不争不抢,都纷纷摇头。

卫瑾瑜问:“几位师兄从外面回来,可有其他新鲜消息?”

“自然。”

其中一个立刻眉飞色舞接话:“你大约还不知道吧,西京大捷,又夺回三城!”

卫瑾瑜心口突一跳,一时间,只觉因为镇日浸泡在书阁里波澜不惊的心都掀起了激潮。转头往藏书阁外一看,才发现几日过去,春色更浓,湖畔已长出春草。

谢琅比他想象的还要迅捷,强大。

他没有看错他。

卫瑾瑜挑起唇角。

说话的弟子还在激动道:“加上之前夺回的四城,西京十三城,已经有一大半都回到了大渊手中,如今上京百姓都在街头点鞭放炮,欢呼鼓舞呢!”

“首辅,西京大捷。”

卫氏乌衣台,刑部尚书龚珍亦第一时间将消息传与卫悯。

他道:“谢氏已经占据北境,若再让谢琅占据西京,这天下一半兵权,都要归于谢氏之手,届时,京中世家在朝堂上还有何话语权。首辅是不是该出手了?”

卫悯却徐徐烹着炉上的茶,道:“不急,还差些火候。”

龚珍不解。

“战事如火,一天一变,若等谢琅拿下整个西京,羽翼彻底丰满,阁老还如何钳制。”

卫悯道:“本辅如今只是一个闲居在家、不问朝事的闲人,有何资格置喙朝堂之事。眼下最着急的,未必是本辅。”

龚珍毕竟混了这么多年朝堂,立刻明白卫悯话中深意,道:“下官明白了,是下官心急了。”!

顾府藏书阁坐落在湖对面,有专人看管,虽然时辰已经有些晚,但仍亮着灯。

顾凌洲到后,吩咐仆从都退下,只让卫瑾瑜一个人进去了。

“那你再说一说,君子四教,当以何为主?”

“孔夫子将四教并举,由浅入深,并未言明主次,但程子有言,‘教人以学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应当……是忠与信。”

顾凌洲负袖站在一侧,道:“所有顾氏弟子,拜师之日,都要到顾氏历代先祖画像前敬一柱香,你入门仓促,未行此礼,今日便补上吧。”

马车直接在顾府门前停下。

看守书阁的管事小心翼翼问顾忠:“阁老很少这个时辰过来,且脸色不好,这是怎么了?”

方才那与阁老同进去的少年他倒是识得,是阁老新收入门的小弟子。

卫瑾瑜虽然已经拜入顾氏门下,却是第一次进来,虽然怀着心事,也禁不住抬眼,打量起四周林立的书架和其间堆放如山的书卷。

卫瑾瑜应是,走上前,从案上拿起香,点燃后,撩袍跪落,对着前方一排画像恭敬拜了三拜,方将香插进香炉里。

顾凌洲没有叫起,而是盯着悬在高处的匾额问:“你且说一说,这「文行忠信」四字,当作何解?”

卫瑾瑜也抬起头,望着那方在缭绕香烟中散发着古朴之息的牌匾,道:“出自孔夫子之言,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此为孔夫子教导弟子之法,亦为君子四教。”

管事知晓轻重,看了眼阁内亮着的灯火,便垂手站到一侧静候。

顾氏藏书阁卷轶浩繁,藏书丰富,有整整五层高,楼层之间以木梯相连,而这些藏书,还仅是江左顾氏藏书的一小部分。除了本门弟子,外人根本没有资格踏足其间。

“理由。”

“文而能知,知而后行,而忠信发于心,最终亦要通过‘行’来印证。故而在弟子看来,君子四教,应以行为主。”

当真是浩如烟海,非震撼二字不能形容。

书阁正中,挂着顾氏历代先祖画像,上方挂着一面匾额,书“文、行、忠、信”四字。显然,这便是顾氏一族立身处世之道。

顾忠摇头,示意他不要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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