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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白月光

第 96 章 ,请支持正版-苏婉婉番外2

她面无表情:“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俞俏美的消息太灵通了。不仅知道她的手机号码,拍戏地址,甚至还摸到了她住的公寓,这不是她这一个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背后肯定有助力的人。

俞俏美一听,怒目圆睁:“我是你妈!知道你的行踪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倒是你,开着这么好的车,住着这么好的房,却对生你养你的妈不管不顾,别以为我之前说告诉媒体是骗你的,要是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我要是讨不到好,绝对不会让你逍遥自在!”

脱离了那个仿佛魔怔一般的状态,苏婉婉的理智尽数回归,越发无地自容。

“唯有爱情不能争。”

战神周年庆结束后,苏婉婉看着车窗外渐行渐远的车将莫晚楹带走,对宣彤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

俞俏美老了。

这是苏婉婉攥住她伶仃的手腕时直观感受到的,她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了她的下一步动作。

从来趾高气扬惯了的俞俏美骤然间被压制住,自尊心受到了刺激,张牙舞爪地尖叫起来。

“为什么我会有你这样的妈妈?”看着女人毫不在意形象的叫喊,莫大的悲伤铺天盖地蔓延过来,苏婉婉却在这种时刻冷笑出声,“让我身败名裂对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网友顺着我这根线往深处扒,你当年被骗身的蠢事不也公之于众吗?你不要脸了吗?”

直戳脊梁骨的指责,彻底击溃了俞俏美的理智,尖锐且骇人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招惹来了两个保安。

因为苏婉婉明星的身份,保安对这位住户印象深刻,立马就认出了她。

两个保安人高马大,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俞俏美与苏婉婉隔离开来。

“她是我的私生粉,比较极端,麻烦把她带出去。”苏婉婉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借用这样的姿势稳住气得发抖的身躯,冷眼旁观着狂怒无能的俞俏美。

“什么私生粉,我是你妈!”俞俏美双脚并用挣扎。

自称是明星妈妈的粉丝,在网络上可太多了,两个保安不为所动,一人架着一个手臂,将拳打脚踢的俞俏美给拉走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苏婉婉才虚脱得往车身上一靠,精疲力尽。

但现实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俞俏美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地方,那这个小区将不再安全,她马不停蹄地安排搬家,并请了私人侦探去查与俞俏美有接触的人。

三天后,侦探给了她一沓照片,她在照片当中发现了让她眼熟的身影。

是她在美国的经纪人詹姆斯。

她与美国公司虽是到期解约,但过程并不愉快。在即将到期之时,她已经存了回国的念头,但经纪公司死活不肯放人,尤其是经纪人,他自觉辛辛苦苦将一个新人培养成国际影后,不愿意失去她这棵摇钱树,但又无法跟着她来中国。对方见留人不成,穷图匕现,威胁她要是敢走人,定要将她在美国得到的都毁掉。

阴谋漂洋过海跟着她回了国,估计是用了钞能力,调查到了她的家庭背景,找到了俞俏美。

她了解经纪人的为人,阴险狡诈,睚眦必报。这种人如果站在友方,将是一把所向披靡的剑,苏婉婉由此也获得了一些好处,但如果站在敌对方,他将是一条不死不休的恶狗,如果他打算死咬一块肉,就不会罢休。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想要毁了她的决心这么强烈,即使横跨了一整个太平洋,也要制她于死地。

俞俏美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苏婉婉觉得

人生真是可笑,一时之间分不清10[(,到底是俞俏美自发缠住她让人绝望,还是俞俏美作为母亲,为了金钱甘愿做他人对付自己女儿的刀更让人心寒。

哪怕这个女人表现出一丁点犹豫和不忍心,苏婉婉或许还会考虑与她和解。

现在,俞俏美向她要钱只是第一步,这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无底洞。

在将她的财产吃干抹净之后,经纪人还会有后招,开启鱼死网破模式,让她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首先要与俞俏美周旋。

苏婉婉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竭尽全力想对策,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原本还死缠烂打的俞俏美突然剑走偏锋,将她不赡养她的新闻捅给了媒体,然后给她发了得意洋洋的短信,扬言这只是给她一点教训,再不给钱,将会更大范围地曝光她。

或许,俞俏美只是想亮亮招给苏婉婉一点警告,可她低估了舆论发酵的速度,苏婉婉一夜之间被推至风口浪尖。

紧接着,如同大厦倾倒,各种各样不辩真假的丑闻蜂拥而上,其中她的两任前男友的指控彻底将她拉入谷底。

经纪人等来了俞俏美先开的第一枪,然后迅速将备好的后招尽数用上,来势之猛烈,根本不给苏婉婉喘息的机会。

原来谈好的剧本崩了,广告资源吹了,还面临着巨额赔偿。

舆论的谩骂,资本的远离,天价赔款,三座大山齐齐压在苏婉婉头上,她几近崩溃。

走投无路之际,她的脑海又一次闪现出周聿泽的轮廓。

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要再接触的人,却在她穷途末路之际,成为她唯一有可能将她解救出来的人。

那一个瞬间,苏婉婉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

她将爱情压上赌桌,想博一个锦绣前程,而这锦绣前程,最后成为背刺她的罪魁祸首。

她的背井离乡,无数个日夜咬着牙流着泪的坚持,毁于弹指一挥间。

她拨通了姜嘉远的电话。

她抱了一线希望,希望通过姜嘉远这条线,将她的困难辗转传达到周聿泽的耳边。

可半天之后,姜嘉远给她回了一个电话,话还没说,就率先叹了一口气。

“苏婉婉,我知道你现在很困难,虽然你当初违背了与聿泽的承诺去了美国,我对你很有意见,但是你如今遭遇这种事情,作为老同学,也不忍心看你沦落在这种地步,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我能帮肯定帮,但是聿泽那边你就别惦记了,他现在管不了你的事。”

姜嘉远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苏婉婉明白了意思,心已经凉透了。

“知道了,谢谢。”她挂了电话。

她坐靠在床上,将脸埋在膝盖消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打开手机,花钱去查周聿泽的行踪。

当得知周聿泽在漳州中学的时候,她一时之间以为自己看错了。

细问才知道,是莫晚楹拍戏去了漳州,他跟着待在剧组好几天,因为被很多人看到,所以他的行踪才这么快被查出来。

她当机立断,买了回漳州的机票。

自尊在前程面前不值一提。

从拜高踩低的娱乐圈一路摸爬滚打走上巅峰,她在闪光灯面前的耀眼,是无数个伏低做小忍辱负重的日夜换来的,现在不过是去求一个人而已。

飞机在漳州机场降落。

重新站在漳州土地上的那一刻,雨夜微寒的气温不断从衣服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苏婉婉的皮肤表层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不知是故地重游的应激反应,还是对即将要去做的事情心存紧张,她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发了一路上的抖。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漳州中学的校门口。

或许是一路上的颤抖已经做足了忏悔,她在下车的那一刻,奇迹般得冷静了下来。

进入校园,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看到了校道上停着的迈巴赫。周聿泽似乎喜欢这个牌子的车,不仅在京市有一辆,在漳州也有一辆一模一样的。

她走了过去,看见后座上隐约传来平板屏幕的亮光,她敲了敲车窗,周聿泽只打开了半扇窗。

他的眼眸被车顶挡住,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有平板上的光照亮他冰冷流畅的下颌线,还有薄凉的唇,他似乎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可是他的态度比她预想的还要冷。

“周聿泽,车外很冷。”她试图用这句话来试探他的态度,如果他能放她进车内,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他没有让她进车。

几个来回的对话,苏婉婉已经彻底明白,周聿泽真的并不打算帮她。

“既然你坚定自己没错,就不要在落难的时候回头看,你现在能挺直腰板从我眼前离开,我当你还是当年那个一往无前的苏婉婉。”

他再一次说出这样的言论。

苏婉婉其实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在医院提醒她,骄傲的人从来不会回头,她当时就明白他的意思,她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要一以贯之。

如果她坚信自己在两个前男友之间的周旋并没有错,她就应该挺直腰板承认,而不是在无事的时候勇往直前,遇到挫折就表里不一。

她明白他什么意思,但她在这一刻必须装作听不懂,否则她就没有继续留下来说服他的理由。

所以她双手攀住窗沿,不顾妖风吹乱她的头发,娴熟地调用这么多年的演技,让泛红的眼眶含着饱满委屈的泪水,明知故问:“那天在山上,为什么救我?”

她知道他善良,还有可能念及旧情,所以她竭尽所能去诱发他的同情心,渴求他再帮自己一次。

可是,他好像将她的表演看破了,他的眼睛里是浓郁的失望:“致敬吧。”

这就是他的回应。

这三个字很重,说明她今晚不仅没有达成目的,还成功地将她留在他心中年少的美好印象毁于一旦。

她亲手杀死了他印象中的自己。

在周聿泽的心里,少女苏婉婉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致敬。

眶剧痛,潮热。苏婉婉闭起眼睛,一行热泪滚下,烫伤了脸颊的皮肤。

这一行眼泪是真实的。

她麻木地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铩羽而归。

在路灯之下,她看见穿着蓝白色校服的莫晚楹走入昏黄的光圈之中,恍惚之间,她仿佛看见少女苏婉婉迎面走来。

在那一个瞬间,一个念头盘旋在脑海。

如果有时空穿越局,她作为来自未来的苏婉婉,会给17岁的苏婉婉什么忠告呢?

是警告她妥当地处理两任前男友的关系,不要给未来留下把柄;还是要告诉她,不要去艰难险阻的美国,而是选择会在未来成长为京圈权贵的周聿泽?

在这一个时刻,苏婉婉甚至有点嫉恨莫晚楹。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莫晚楹的脸,几个阴暗的想法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如果我当初留了下来,就没有你什么事了吧?

——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我从美国回来,周聿泽依旧会对我死心塌地吧?

——为什么这个世上还要有一个莫晚楹呢?

她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洞之中。

直到莫晚楹颤栗地抖了一下肩膀,才将苏婉婉从那思想黑洞中拉了出来。

“你别哭呀。”那漂亮的女孩伸出手为她擦掉泪水。

苏婉婉如梦初醒。

她听见了身后关上车门急匆匆赶来的脚步声。

是怕她对他的女孩做了什么坏事吗?

苏婉婉内心苦笑。

她今晚已经抹杀掉了太多的东西,至少,留住在这个女孩心中善良美好的形象吧。

于是她露出一个微笑:你要幸福啊,小晚楹。”

彻底绝了对外求助的方案,苏婉婉回到京市后,没有时间休息,马上着手去想公关对策。

因为在美国经纪人身上吃了大亏,所以她回国之后没有签约经纪公司,只招聘了几个助理,在困难面前,没有外力能够协助她,她只有靠自己。

国外的娱乐圈与国内不同,国人更看重女艺人在感情线上是否清白。

苏婉婉熬了几天几夜,让几个助理去翻国内在感情上翻车的艺人案例,发现死不承认的人反而被锤得更死,她决定事无巨细地公开。

舆论果然对她发表的那篇长文开启理解,她不再回应,却买了一批水军,将有利于她的言论炒热,在其中她发现,有一批网友很喜欢她直接承认的胆色,对于她无缝衔接两段恋情的行为持支持态度,将她塑造为z时代大女主。

她看见了转机,持续投入水军将这个形象炒热,公众号、短视频、微博、豆瓣……能扩散舆论的阵地皆被覆盖,由于契合了当下思潮,支持的声量迅速扩散。

苏婉婉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虽然依旧有辱骂她反对她的声音,但总比一边倒的情况好太多,至少挽回了一部分损失。

叫嚷着要解约的广告商

也消停了不少。

资本是逐利的,支持者通过买代言产品的方式表达支持,这样显而易见的商机,资本不会错过。

影视资源依旧受到了影响。这几年,内娱因为违德艺人翻车的事,不少影视作品被迫积压,投资人和导演在选择演员方面慎之又慎。

大制作高质量的项目不再给她递本子,她又不想自降身份去拍低成本的网络电影和网剧,由此度过了一段无戏可拍的空闲期。

好在《明月照长安》即将上映,让她有了重整旗鼓的机会。

预告片出来,与她的设想截然相反的是,观众对于莫晚楹饰演的纪嫣关注度太高,让她产生了沉重的危机感。

一个大满贯影后,和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有什么可比性?

可现实就是这么可笑,观众在做对比的时候,才不管演员背后有多少光环,角色的高光时刻才是评价和比较的重点。

当初被她轻飘飘放弃的替身角色,成了莫晚楹压在她头上的高光。

谁也不能触碰她的利益,特别是在她的职业生涯生死存亡的当口,这部电影将是她唯一的翻盘机会。

吴正贤导演的《龙云》想定她做女主角,但投资方拿不准她的商业价值和翻车风险,迟迟不同意,他们都在等着看《明月》的成绩。

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千钧的压力之下,苏婉婉在电影点映之际,找了一个托。

这个托来自漳州中学,与她同届,目的是公开周聿泽曾经追求过她的事,同届同学的身份很有说服力。

纪嫣是姐姐的替身,莫晚楹又是谁的替身?

她只要放出这个消息,大众的注意力将会重新放在她身上。

周聿泽因为优异的样貌和显赫的身份,在网络上自有关注度,一个长相俊美的千亿总裁的白月光,这个身份无论是话题度还是含金量,都不容小觑。

这本就是事实,不是吗?她只不过将事实说出来而已。

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在周聿泽心里,她的形象已经千疮百孔,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最后再为自己博得一点关注度,将是这段往事唯一能给她带来的价值。

只有傻子才会亡羊补牢,她苏婉婉不会在无用的事上浪费时间。

至于莫晚楹,她只能默默说一声抱歉。

她不想再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以前她没挡她的路,她还能尚且仁慈,祝她幸福,可一旦压到她头上,别怪她心狠手辣。

电影现场,找来的托按照计划拿起了话筒,提出了问题。

但让苏婉婉始料未及的是,周聿泽在这一天也来到了现场,并且抢在现场记者将目光投到她身上之前,将搬弄是非的嫌疑扣在她头上。

“既然你没凭没证还说不出传谣的人,难道是我亲口对你说的,还是谁亲口对你说的?”

周聿泽将莫晚楹护在身后,颀长的身影挺拔如松柏,毫不犹豫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他表面上是在问

提问的女孩,实际上是与苏婉婉对峙。

原来他猜到了。

原来他不仅可以对她困难的处境袖手旁观[(,甚至还能站在对立面与她为敌。

不是喜欢过她吗?

不是敬佩过她吗?

她确实挑起了头,但她不过是将事实公布出来而已,为什么对她连一点容忍度都没有?

莫晚楹确实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被观众议论,但她苏婉婉都快被现实压死了啊!周聿泽!

苏婉婉的心里闪过无数声呐喊,但在那么多双眼睛面前,在周聿泽冰冷的目光前面,她只能说着场面话将这段圆滑地渡过去。

周聿泽的态度让她明白,如果她敢在场上当众对峙,别说拿到《龙云》,他会出手将她所有的资源摁死。

一步错,步步错。

但苏婉婉看不清楚,她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

更让她大受打击的是,点映结束后,她在地下停车场听见了吴正贤邀约莫晚楹出演《龙云》的女一。

仿佛是上天跟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女娲在她降生之前,将她的灵魂和气运分裂成了两瓣,一个变成了苏婉婉,一个变成了莫晚楹。

那个名为苏婉婉的躯壳,承载的是苦难、曲折、痛苦。

那个名为莫晚楹的躯壳,被赋予了幸运、宠爱、美满。

她越痛苦,莫晚楹就越幸运。

这些荒诞的想法成为了折磨她的梦魇,让她夜不能寐。

《明月》上映后,票房大爆,但她的担忧也应验,尽管女一号的人设和剧情也很出挑,但实现反杀的纪嫣更契合观众的口味,更具有话题度。

在意志消沉了几天之后,她决定自救。

之前通过吴正贤,得知谢家也是《龙云》的投资方之一,苏婉婉砸了重金,没买到谢家掌权人的行踪,却买到了二公子谢鹤轩的。

谢鹤轩也是个演员,可惜之前从来没有过交集。

她带着团队去了谢鹤轩出没的会员制KTV,借着团建的名义,在包厢内守株待兔。

终于等到谢鹤轩从包厢内出来。

她尾随跟上,谢鹤轩发现了她,两人寒暄了几句,被谢鹤轩发现了用意。

常年浸泡在名利场的人,揣测人的目的都很准,只是她没料到谢鹤轩这么直白,直言他不是个好人。

“你想要我做什么?”苏婉婉也直白问他。

谢鹤轩在她脸上凝神两秒,挑了挑眉:“今晚跟我回家,你敢吗?”

苏婉婉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迎难而上:“我想攒一个《龙云》的所有投资商都在的局,你今天要是能答应我,这个局能成,我跟你回去。”

谢鹤轩显然没料到她胆子这么大,背靠在墙上审度着她,唇边含着饶有兴致的笑:“我倒挺期待你会在局上说些什么。”

苏婉婉坐上了谢鹤轩的车,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底盘很低,他还将车顶打开,风

将她的长发高高朝后扬起,她在整理之余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谢鹤轩看到了,大笑着将车停在红灯之前:“哎,苏婉婉,你刚才翻的那个白眼,让你这张脸鲜活多了。”

苏婉婉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墨镜戴上。

尽管是在夜里,但坐在这么显眼的豪车的副驾上,大咧咧地打开了车顶,车里还坐着两个热度很高的艺人,她可不想再因绯闻上热搜。

“戴什么墨镜啊,摘掉。”谢鹤轩说着就伸手过来。

苏婉婉将头往车窗的方向一靠,避开了他的手。

“你当真不怕偷拍吗?”

苏婉婉隔着墨镜看他,在夜色当中,谢鹤轩的人影看得不太真切,所以也不太清楚他此刻什么表情,但他的语气挺无所谓:“藏着掖着的东西才怕偷拍,我有什么可怕的。”

这句话戳了苏婉婉的痛处。

仿佛她坐在他车上,要是被拍到了,只是她苏婉婉一个人的绯闻,跟他谢鹤轩的无关。

钱和势真是能让人为所欲为。苏婉婉自认为自己之前已经赚得够多,但在这种集团贵公子面前,也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蚂蚱罢了。

谢鹤轩将她带到了一栋别墅,从小院子里栽种的已经枯萎的月季花可以判断,这栋别墅有一段时间没有住人了。

“可惜了,之前小院子的这月季开得挺好看。”谢鹤轩的语气略带惋惜。

“没让园丁来定期照看吗?”苏婉婉自然接上了话。

“没有园丁,是我前女友种的。”谢鹤轩说着,按了智能锁,将大门打开,抬头想了一下,“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记得这院子的月季开得漂亮,却不记得人家姑娘的名字。”

苏婉婉跟在谢鹤轩的身后走了进去,大厅内富丽堂皇的水晶灯被打开,刺目的光线让她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看见谢鹤轩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你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他带回来的女孩,几乎每一个都挺矜持,至少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跟着他进来。

“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苏婉婉直视她。

“你把这当成恋爱?”谢鹤轩抿唇笑,不知是笑她天真,还是笑她愚蠢。

“一天的恋爱也是恋爱。”苏婉婉摘掉墨镜,对照着能反射人影的大理石墙面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才回头看他,“你这应该有女生穿的睡衣吧?”

谢鹤轩意外地扬了扬眉,随即朝二楼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最里面的房间,估计有前人留下来的,你自己找找。”

苏婉婉二话不说,自若地踏上楼梯,去了二楼。

月亮被厚重的云层遮住,从二楼的窗户望下去,这片不被城市霓虹覆盖的高级别墅区,在神秘的黑夜之下安静地沉睡着,只有偶尔几栋有光亮从窗户透出来,像是巨兽悄悄睁开的眼睛。

“你们这片小区,入住率不高啊。”苏婉婉双手撑在窗台上,夜风将她清凉的睡裙裙摆吹开,两条婀娜的飘带自她腰

间飘荡,女人身姿妙曼,肤若凝脂,腿长腰细,乍一眼,还以为是仙女飞入凡尘。

谢鹤轩的头发湿漉漉的,正用毛巾去擦,穿着宽松的睡袍,立在门边,欣赏了好一会儿,才踏步走进来。

苏婉婉转身,双手反抻在身后的窗台上,一股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扑面而来,她的额头抵到了男人冰凉湿润的发丝,一个让人意外的过分轻柔的吻落了下来,吻技娴熟,让人如坠雾里。

半晌,谢鹤轩才松开,垂眸看她的目光裹着未消弭的欲念。

由于身高的差距,苏婉婉抬着头,看到他些许迷离的神态,她莞尔:“谢鹤轩,你该不会喜欢莫晚楹吧?”

在KTV走廊,听到他对她与莫晚楹之间的比较,她就略微猜到了一点。

谢鹤轩将食指放在她的嘴唇上,语气懒散地制止她:“此刻,你不说话的时候更像。”

真讽刺。

她曾经以为莫晚楹是她的替身,如今,有人将她作为莫晚楹的替身。

这两张相似的脸,似乎要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谢鹤轩遵守承诺,为她约上了《龙云》所有的投资商,苏婉婉为了提高胜算,将吴正贤导演也请了过来。

吴正贤是明确表明欣赏她的导演,之前碍于投资商的反对,所以一直无法定下她,尽管在几天前,吴导向莫晚楹抛了橄榄枝,但对她的这份欣赏总还是客观存在的,对于导演来说,多她一个选择也是好事。

苏婉婉在席上直接表明来意,高举酒杯:“我感谢吴导的赏识,也知道在座领导的顾虑,但我今天明确向大家保证,我行得端做得正,不违纪不违法,我可以跟各位领导签保证书,如果因为我个人作风原因导致项目无法正常上映,我如数赔偿各位损失。”

场上的人在利益场上沉浮多年,见惯了卑躬屈膝的艺人,却鲜少有哪个女人有这样的胆色,但光是有胆色,可镇不住在场的人,有人没做出承诺,先让她将酒陪到位了再说。

于是苏婉婉一杯接着一杯,将高浓度的白酒当白开水喝。

喝到最后,吴导都看不下去,借着这个势头,为她多说了很多好话,勉强将疯狂灌她酒的几个人劝住。

吴正贤在业界很有威望,他的话,作为投资方会慎重参考,加上苏婉婉这不要命的拼劲,确实也打动了一些人。

谢鹤轩坐在席上,全程没说话,只是眼神由慵懒地看戏,到逐渐深沉,到最后,看着苏婉婉双手勉力撑着身子,也要摇摇晃晃举起酒杯,终于转头看向坐他旁边的自家大哥,轻声说道:“哥,苏婉婉是我朋友。”

谢鹤庭坐在主位上,作为整个项目最大的投资人,他今晚没说多少话,听见谢鹤轩发话,这才看过来:“希望你的这位朋友,别在你身上翻了车。”

大哥目光锐利如鹰隼,哪里看不出这两人身上的猫腻。

谢鹤庭站了起来,今晚第一次主动与苏婉婉碰了杯:“合作愉快,苏小姐。”

这是一

个承认的信号。

最大的投资商发了话,其他人也不好再拿腔拿调,今晚这顿饭总算是有了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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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婉醉意沉沉,但仍有一丝清醒,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承诺书,与在场的所有资方签了字。

白纸黑字,便成定局。

苏婉婉坐倒在位置上,怀里还紧紧捂着那十几张珍贵的纸。

包厢的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吴导通知了场外等着的宣彤,陪着谢鹤庭边说话边离开。

宣彤满眼心疼地站在苏婉婉旁边,看着醉趴在桌上的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有资方看她醉成这样,意味不明地停了下来,问需不需要送她回去。

苏婉婉已醉倒,自然无法回答,宣彤在旁边陪着笑摆手:“不用不用,我送婉婉姐回去就行。”

可那男人竟没有走,甚至还想动手将苏婉婉扶起来。

宣彤急出一身汗,场上的人她一个都得罪不得,这些都是苏婉婉今晚用命在讨好的人,她拦也不是,不拦更不是。

“张总。”

一直坐在位置上没动的谢鹤轩在此刻开了口,笑意盈盈:“苏婉婉是我朋友,我待会儿送她回去就行,不劳您操心。”

有了这句话,那男人这才怏怏收手,笑道:“有谢二公子在,那确实能让人放心。”

宣彤无比感激地看了谢鹤轩一眼。

场上的人均已离开,人走茶凉。

谢鹤轩站了起来,双手插兜走到苏婉婉旁边,用脚踢了踢她的凳子腿:“还能站得起来吗?”

苏婉婉趴着的头动了动,不知道是可以,还是不可以。

宣彤小心翼翼地想将苏婉婉捂在胸口的保证书收好,却被她用更大的劲儿捂住,宣彤只好像哄小孩一样:“婉婉姐,我是宣彤,我先帮你把东西收起来吧。”

苏婉婉这才松手。

这像捂着宝贝一样的反应,让谢鹤轩不悦得“啧”了一声,他弯下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横抱起来。

在场上一人战一桌的女人,气势滂沱,原来就这点重量,轻飘飘的。

“为了一个机会,连命都不要了吗?”

苏婉婉的脸被高浓度的酒精熏得潮红,她努力睁着眼睛看过来:“没有机会,这条命还有什么意义?”

谢鹤轩的眉头皱了一下,眼眸沉沉。

宣彤并不知道两人到底什么关系,但谢鹤轩刚才出声维护,还帮忙抱人,关系应该还可以,赶紧感谢:“婉婉姐醉得厉害,可能还要麻烦你把她抱到地下车库,谢谢谢谢!”

谢鹤轩二话不说,抱着人往外走,宣彤赶紧跟上。

但谢鹤轩没将人放进宣彤的车,而是将人放进了自己车的副驾。

“我送她回去就行,你回去吧,路上小心。”谢鹤轩不给宣彤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副驾的门关上,绕到了驾驶位,上了车。

宣彤傻眼了,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啊,她怎么不知道?

谢鹤轩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车开出了停车库。

苏婉婉躺在副驾上,靠着椅背仰着头,眼睛闭着,不知道是闭目养神,还是睡着了。

谢鹤轩将车顶打开,盛夏带着残留温度的夜风刮来,将苏婉婉的长发吹乱。

风将醉意驱散了一些,苏婉婉的眼睛动了动,幽幽睁开,却没有说话,仰着头,享受风从脸上吹过的舒畅。

谢鹤轩瞥见了路旁的药店,将车靠了边,熄火,叮嘱她:“我去买醒酒药,你坐着别动。”

苏婉婉乖乖地点着头,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跟她刚才大战四方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鹤轩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马上压住唇角,下了车,朝药店门口走去。

不消五分钟,谢鹤轩提着一袋药,手里握着一杯温水走回来,看见苏婉婉解开了安全带,双手垂在车的边缘,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半吊着,看见他回来,歪着脑袋看了过来。

浑身血红的法拉利,副驾上半挂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在这午夜时分,多少带点诡异。

不知道是这样的姿势能让她更舒坦一点,还是故意的恶作剧,谢鹤轩的表情一言难尽,走了过去。

“我到底招惹了个什么东西?”他开始自我怀疑。

苏婉婉正了正脑袋,双手依旧垂着,幽幽抬起头看他。

那张美丽的脸,在月光之下笑了笑:“谢鹤轩,你招惹到的是一只恶鬼。”!

但其实她争过,在医院的三天,就是她不理智的证明。

她暗自发誓,彻底将往事埋葬,好好拍戏,抓住事业。

这样的骂词,苏婉婉从小听到大。白眼狼,便宜货,小贱蹄子,拖油瓶……

因为有俞俏美的存在,她至今不理解母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刚才还以为你要开车碾过来呢。”俞俏美阴阳怪气地挖苦她,“看看我辛辛苦苦养的大闺女,出挑得亭亭玉立,却有这么恶毒的心肠!”

周聿泽走了,苏婉婉也出了院。

命运听见了她的祷告,却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俞俏美已明白通过电话无法威慑,竟摸到了她所住的公寓。

苏婉婉看着这不到五十岁就老态尽显的女人,没有多余的同情心泛滥,反而觉得她像是阴魂不散的恶鬼,看到她的霎那,她的背后出了一身的冷汗。

九年未见面的空挡仿佛并不存在,俞俏美竭尽所能辱骂她的能力依旧驾轻就熟。

“这样做犯法。”苏婉婉语气冰冷。

“如果不犯法,你就毫不客气碾上来了,是这个意思吗?!”俞俏美立马跳脚,咄咄逼了过来,“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她只开了近光灯,橙黄的光线打在俞俏美的身上。

正值冬天,她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头发稀疏且掺杂着显而易见的银发,全部潦草地扎在后面,五官衰老,皱纹横生,脸庞的轮廓因为脸部肌肉的下垂不再流畅,乍一眼看到,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女人年轻时有多明艳动人。被近光灯一朝,她的眼睛受刺激得眯了起来,伸出手去挡,黑色的袖口不知蹭了什么东西有些发白。

“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苏婉婉努力克制着情绪,与她对峙,“有你这样盼着女儿身败名裂的妈,你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你!”俞俏美高高扬起了手,从小留下的心理阴影让苏婉婉肩膀抖了一下,但她很快攥住了她的手腕,没让那巴掌落下来。

近光灯的光线并不强烈,适应了之后,俞俏美挡在车头,不躲不避,反而叉着腰挑衅,一副看她能把她怎么办的架势。

苏婉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地吐出来,打开车门下车。

在结束了某个广告拍摄的工作之后,苏婉婉开着车进入了小区的地下车库,竟惊悚地看见了拿着小马扎坐在她停车位上的俞俏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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