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王

“死了？”

路亢眨巴眨巴，没有预料中的伤心或者愤慨，反而……有些轻松？

他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眼睛滴溜溜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沈不欲没有管他们，他心里清楚，部队的人大概率是吴二爷派来的。

吴错对他没有恶意，反而是担心他太冲动，伤害无辜，到时候落下了把柄。

想到这儿，沈不欲也在路上好好平息了一下怒火。

…”

“叔叔？”

沈不欲疑惑地看着无动于衷的路亢，手指微微颤抖。

“我说，路哲死了。”

“哎呀我听到了听到了，没事没事。”路亢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还有些庆幸，“死了好啊，我还担心她变成伪王之后，会回来找我的事儿呢……这下好了。”

“你说什么？”

沈不欲皱起眉，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路哲死了，对他而言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吗？

路亢眨巴眨巴眼，忽然看到了沈不欲腰间的刀和枪：“哎？小沈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

沈不欲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么问：“终王朝执行局。”

“哦哦……你是伪王？那更好了！”

路亢忽然丢下刚刚包好的沙发套，换上一副殷勤的嘴脸。

“小沈啊，外面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叔叔年纪大了，手里什么家当都没有……以前咱们两家可是经常来往啊，你不会忘了吧？”

沈不欲体内的血一寸寸冷了下来，握着照片的手也缓缓垂落到身侧：“叔，我说……路哲死了，你听到了吗？”

路亢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没事，逝者安息，咱们生者不是还得活着吗？”

“她是因为你死的！

”沈不欲几乎是在哽咽，他摇着头，怎么都想不到路亢居然是这种态度，“如果不是为了你，她大可以直接离开上京市，凭借她的能力，在哪儿都能活得开开心心……是你……！”

沈不欲话还没说完，路亢忽然一仰身，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懂了我懂了。”路亢奸笑着，胳膊搭在沈不欲的肩上，“你放心，你做了这么多事，叔肯定不会亏待你……这样，今天晚上叔带你找乐子——放心！特隐秘，好多终王朝的人晚上都去那儿玩，之后有什么好事，我都肯定第一时间想着你！”

沈不欲的心沉到了谷底，路亢居然以为他在邀功？

愤怒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他猛地攥住路亢的领口，低吼道：“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良心？！路哲是你的女儿！她死了！因为你死了！”

“哎你什么意思！”路亢一把拍开沈不欲的手，厉声说道，“死了就死了呗，一个败家闺女，反正早晚是要嫁人的，跟死了有什么两样？还不用愁嫁妆的事儿。再说了，如果不是她，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他妈在邢诺市当走私犯当的好好的，要是为了把她送到那个什么实验室里，我犯得

着跑到上京市……是，我是拿了不少物资，但那能有多少？”

“你说什么？”沈不欲眉头紧皱，死死盯着路亢的眼睛，“是你让路哲去当实验体的？”

“我、我也是为了她好！”路亢反驳道，“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还当过鸡，要是不变成伪王，哪个男的能看上她？当然了，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补偿物资……主要还是想让她变成伪王，出人头地嘛！”

沈不欲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猛击，无力地松开了路亢的衣服。

他后退两步，软软地靠在门框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无辜的路亢。

忽然之间，他明白了。

是自己错了。

从他记事起，路亢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家暴、赌博、酗酒、嫖娼，之后还当了走私犯……

他怎么能寄希望于这种畜生能珍爱自己的女儿呢？

沈不欲多想一刀宰了这个人渣！

但他不能，路亢的命是路哲用自己的命换的，如果他杀了路亢，岂不是辜负了路哲的所作所为？

他把照片收起来，转身

不管怎么说，路哲已经死了，他没法为她做更多，而且他还有很多人需要照顾，不能被祁证道抓住小辫子做文章。

十几分钟后，他来到了舒中庸给他的那个位置。

他的神情有些奇怪，看看沈不欲，再看看卧室，目光最后落在沈不欲中了许多枪的身体上：“你这是……怎么了？”

沈不欲摇摇头，从怀里掏出路哲唯一留下的照片：“叔叔，路哲……死了。这是她的遗物，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把它交给……”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沈不欲，只觉得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小兄弟，你是……？”

部队似乎早早地就清理了道路，沈不欲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人，倒是有几架武装直升机在头顶盘旋。

是一个很荒凉的小区，大片大片的楼房已经坍塌，看来是在逆维度危机爆发的那一天，就已经撤离干净了。

在一栋尚且完好的楼里，沈不欲找到了那个房间。

男人愣了一下，悄悄从卧室探出头，却被沈不欲血肉模糊的半张脸吓了一跳。

“我是不欲，沈不欲。”

沈不欲真的很恨他，但路哲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让她的父亲活下来。

路亢迟疑片刻，眼睛一亮：“啊呀！是小沈啊，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看到你……”

似乎是听到有人进来，屋里的人忽然怪叫一声，大叫道：“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是别人让我在这里等的！我没有偷东西！”

沈不欲轻声叫道：“叔叔。”

他忽然看向客厅，把沙发套拽了下来，然后像是老鼠一样在整个房子里乱窜，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丢在沙发套里。

“正好，小沈！”路亢笑着，跑来跑去，累得浑身大汗，“你快来帮帮叔叔，我们一起把这房子里值钱的东西装起来，然后…

沈不欲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半张脸还是被烧焦过的，就忍痛把血

痂撕了下来，倒是把那个男人吓得浑身打哆嗦。

他轻轻推开门，大门吱呀一声，落下一层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