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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灵

第 142 章 红衣罗刹2

沐锦回想起年幼时对仰望凌轻霜时的心绪,这种不被知晓得不到回应的感情的卑微与酸楚,她感同身受地轻轻拍着霄浅的背,哑着嗓子安慰霄浅道:“好!我们去寻她。”

凌轻霜在距离二人不远的地方紧握了送归,在面纱下抿了唇。那红衣女人的身手与动作与皇甫嫣大相径庭,她早在刚开始追的时候便已对这结局猜到了□□分。常日里聪慧机敏的霄浅,若不是动了感情,决计不会一点也瞧不出;还是说,即便是她早就瞧出了不同,但还是不愿放过一丝机会地想要上前掀开那人面纱,哪怕只是再见一眼?

凌轻霜分辨不清。

消失了鲜红的映衬与遮掩,暴露在夜色中的,不过是一张普通的女子面容,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容。

这面容此刻正对着霄浅怒目而视。

并不是她。

“你想好了么?浅浅。”沐锦眸光黑亮,关切地盯着霄浅的脸,再次问道。

霄浅细眉压着水眸,抿着唇点头道:“嗯。”

沐锦点着头道:“这是是安城,距离边境并不十分遥远。昨日夜里,我同这城里的那些小孩将和亲的事问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这事好像并不简单。”

霄浅盯着沐锦,像是自薄冰下渗出的涓涓细流,淡描的青眉为着皇甫担心与忧虑,清澈的眼神也是同样为着皇甫写满坚定与执着。

“此次去合亲的,是皇甫。”沐锦眸光肯定,却又担心霄浅的身子受不住,只能简短地说了最主要之处。

霄浅的唇抿了抿,心头猛的一紧。

沐锦握住了霄浅放在桌上的手,继续道:“国相皇甫辅只有皇甫嫣一个女儿,而定下和亲的日子与皇甫不告而别的日子,相错不过数日。若不是天宫闭塞,我们也当能听闻一些讯息的。”

霄浅的面色更加苍白,惨笑道:“我知晓是她……阿锦,你放心,我只是……只是有话要问她。不会……不会有出格的举动。”

沐锦继续说道:“浅浅,但是此事绝非只是合亲那般简单。那小孩在军营里的哥哥曾同他讲过,夏国与我国边境小摩擦已久,但从未真正意义上地起兵交战过。在去年年末,夏朝年前更换了国君,那国君登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集中精锐打了雍城,挑起了边疆战事,生擒了雍城城主,也是戍守我国边境的一员大将,皇甫义。”

听闻这三个字,霄浅的眉拧的越发的凝重了。

“也就是当今国相的小儿子,戎边的皇甫嫣的弟弟,皇甫义。说合亲,也是怪得很,只是指定了身为郡主的皇甫嫣,并不要正牌的公主……”

凌轻霜眸中闪着光,道:“皇甫大约不想让我们卷入,也大约是知道这次合亲无论成功与否,都是要涉身险境。况且以她的个性,若不是自己的弟弟在别人手上,决计是不可能束手就擒。就算是半是合亲半是赎人,她当应该是有自己的打算。”

一席话让霄浅的心紧紧的缩起来,她豪放,她仗义,她偏就是这样,就是这种直来直去的个性与宁愿自己担着,也不要因着自己让其他人涉险。

她宁愿独自一人付险,她对凶险的前程,只字未提。

“浅浅,此一去,当十分艰难。”凌轻霜显然是事先已知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霄浅垂落了眸光,又缓缓的抬起来,抿着唇缓缓摇了摇头。

“师姐,我要去寻她,莫说她有瞒着我们的地方,就算她只是单淡去合亲,我也要问和清楚她的心意。”霄浅桌下的手指拧在一起,用寻常那般柔软的嗓音道。

凌轻霜早已知晓霄浅去意已决,道:“若要去,便直接改道雍城,先不回云台山。”

此次一行人从迷境天宫回云台山,选的是向正西方前行的道路,过了安城便要转而向东北走,但去往与夏国边境接壤的雍城,是需要接着向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几乎隔着万水千山。

沐锦道:“若说是回凌烟阁搬了救兵来去寻她,恐是来不及。我听闻送亲的队伍已在立春出发,距今天已出发了十几日,估摸着,已到了我国与夏国的边境上。我们此刻若是追,也定是要快马加鞭。”

“我可以骑马。”霄浅肯定的道:“我可以骑马,同你们一般骑马,不必顾及我。”

“浅浅……”沐锦犹豫着,她都未曾瞧见过霄浅疾步奔走过,更不要说是骑马。她那孱弱的身躯,不知道会不会在马上颠坏。

“好。”凌轻霜却并未加阻拦。

“我们三个女子,直接到边陲要地,路上怕招人怀疑……”沐锦疑虑道。

“先向西行,到了雍城附近到当地雇一些人手,组一支商队,才不至于被怀疑。”凌轻霜继续道:“这车夫有几分本事,早晨到集市上选几匹快马,我们明日一早即可启程。”

一旦决定,便是一往无前。

雍城,地处更加干旱少雨的西北边陲,三人按计划买了快马,第二日还未日出,便向着西北的边陲小城出发了。

夏国山洞中

山洞内,火红的火焰燃烧着,之中一个巨大的方鼎,中间翻腾的炼化着不知什么油还是肉,火舔舐着鼎,鼎中黑色的液体翻滚着赤棕的肉,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随着气泡炸裂在空中直钻入鼻中。

火在鼎下舔舐着,锅中的肉翻滚着,炼化在一起,伴随着烟雾缭绕,气味更加浓烈了,光秃秃的石洞四周并无任何草木,好似是被这气味熏的枯萎了。

火焰将一个人的身影印在墙上,那身影一身黑衣戴着兜帽,放松着肩膀,坐在石椅上,瞧着眼前的方鼎,对空气中弥漫出的臭不可闻的气味似是没有察觉,似乎那鼎中滚滚冒出的并不是什么恶臭的气味,反而是香气十足的佳肴。

一个黑衣人跨着刀,闻到这味道眉毛皱了一瞬,强忍住想要作呕的味道向那椅上的人一揖。

“死了吗?”黑衣人问道。

“回王上,没有。”那随从模样的人回道。

“好。”那黑衣人道。

随从应声下去了,那黑衣人挥挥手,鼎边站着的几个蒙面人捡起地上的柴火,又向着那鼎的下面放了几根。

顿时间一股黑烟盘旋,将这山洞的内壁熏的更加漆黑。

一个老人腿脚垂在地上被拖了上来,衣衫褴褛,垂着头,脑后的头发已经是花白了,地上被拖出了一条血痕,老人却一动不动。

“没有死么?”

“回王上,按照王上的吩咐,只是折磨了他一番,确实是并没有死。”那随从言语中带了并不自信的颤抖,抓起了老人的头发,老人的嗓中发出了一声干哑绝望的气声。

“好。”那黑衣人换了一个姿势,道:“动手吧。”

“是,王上。”那随从将那人架到了鼎的边上,瞧着鼎中炼的滚烫的油上冒出漆黑热滚的黑烟,犹豫地捏着拳,盖了面巾的下颌骨立出了一个忍耐的线条。

座上的人定定的瞧着即将要发生的事,那随从却迟迟没有动作。

黑衣人扭过头道:“不动手,你是要和他一起吗?”ぷ99.

这说话的声音音色如常,仿佛只是请人喝茶一般,随从马上一揖道:“……回王上……,属下,属下不敢……”

似是随从的颤抖将那老人的惊醒了,那老人抬起头,抖着发白的胡须,抬起头只瞧见黑红色背景中一个黑衣的剪影,但这剪影,他再熟悉不过。

“你不怕报应么?”老人颤着嗓子道,声音像是风吹过枯树的呜咽。

黑衣人看到老人醒了,身子依旧坐得端正,只是略微的低了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瞬,抬起头道:“不怕。”

随即侧过头向那随从看了一眼。

黑衣人的眼光投过来,随从终于是在这眼光中惊悚地落败了,紧咬了牙关,奋力地抬起老头,向着那冒着滚滚黑烟的鼎中,猛地一扔。

老头的腿脚在接触那一坨不明物之后,迅速地融入了,上半身还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直接被淹在了鼎内。

黑衣人抬手,一连串的光芒闪过,几道银白色的光芒尽数落在了那老人身上。

那人收了眸,冷眸落在还未曾完全融入人身之上。

鼎旁的随从还未瞧见过这般如地狱般恐怖的情景,跪在地上已经抖做了糠筛,不知是不是看错了,离的极近的缘故,那被扔到那一坨不明物的老人的眼皮仿似是抖了一下,大约是还没有来得及死的透彻,随从慌忙地闭上了眼。

低头的瞬间,随从脖子上忽然一痛,然后便是一热,伸手去摸那脖颈的来源,手上却是猩红一片。想要惊叫出声,被割破的喉咙中却只是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几个气泡声。

随从躺在地上,脖颈上的鲜血越涌越多。

随从无措又徒劳地想要用手指堵住脖颈上不断涌出的血液,最终却是失去了意识,向前扑倒,跌在了那鼎外的火堆中。

数年间晨钟暮鼓时分的陪伴与并肩、日日里飞扬的眉眼与热烈灿烂的谈笑、月光下她沉睡时安宁的长睫与安静恬适的睡颜……在这个瞬间,这个被赋予无限期许的瞬间,随着那一张并不是她的容颜的出现,崩塌了。

霄浅甚至是不知晓,不知晓这些年间皇甫会不会对自己报以同样的哪怕是片刻的回应。

“我要……我要去寻她……”霄浅抖着嗓子道:“我只想问她一句话……她若是真的没有动过一丝念想……我便是死也甘愿了。

沐锦呆滞地看着眼前奔溃的女人,本能地抱住了她。霄浅颤抖如同蝶翼,颤动的身躯带的沐锦一同悲伤起来。

沐锦停下脚步回过头,眼前的霄浅抖着肩、垂着首,露出薄纱的面容惨白,长睫上荧光闪烁,薄纱的面巾已被泪水浸的透了。

面纱垂落,女子回首。

期许之后的失望、失望之后的不甘、不敢后的痛楚与懊悔积压在一起,强烈的情绪终是一层层剥开了深藏在霄浅心底的秘密。

霄浅呆立在夜色中保持着掀开少女面纱的动作,肩膀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沐锦在霄浅身后迟了几步,脚下踏燕步移动迅速,无奈还是与那女子隔着两三丈,霄浅不知为何忽然停了下来,她只能眼睁睁瞧着那红衣女子一个侧身溜出了霄浅的手心。

“浅浅,那人……不是么?”沐锦还未曾面对过流着泪的霄浅,寻常的霄浅甚至好似都没有情绪波动,永远是淡淡地笑着。

霄浅脚下不稳,单薄的身躯晃动了两下,几乎是要跌倒了,沐锦手忙脚乱的扶住了她的臂膀安慰道:“浅浅,你莫哭,莫哭……”

霄浅抓住了沐锦胸口的衣衫,泪未停。

此刻的霄浅才敢正视那个隐忍了许久的秘密,原来自己从未曾有过片刻的放下过她。

原来没有她,是不成的。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曾亮,原本四人围坐的方桌上,只坐了三人。

霄浅的面容白透的像是窗上的宣纸,似是一戳便要破了,只是坚定却自常带着几分笑的杏眼底流淌出来,柔弱的藤蔓终于显露了骨血里带着的坚韧。

“皇甫……”沐锦追了上去。

那红色身影连面纱也顾不得系上,只是飞快地攀上了最近的墙壁,飞身越过屋脊,不见了踪影。

日日夜夜的掩盖与隐藏只不过是片刻的遮住感官的屏障,只待有一丝机会,骨子里那执拗浓烈的的心绪便瞬地将这脆弱的屏障击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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