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坐标

下午5点30分，春红把大鹏从幼儿园接回家，大鹏在玩儿童玩具；春红准备晚饭，等大富下班回来。这时，一阵刺耳的救护车的鸣笛声从矿门口传来。大鹏被这样的声音吓得直往妈妈怀里钻，“孩子不怕，这是救护车的叫声。”春红一边安慰孩子，自己的心脏跳动得也非常厉害，耳根和面颊发烫。大约过了几十分钟，一个蓬头垢面的矿工喘着粗气，脸上的煤灰和汗水混合在一起，他来到春红家门口。春红认识他，他叫宋小二，和亚军一样是临时工，是大富的工友。还未等春红招呼他屋里坐，宋小二说：“春红嫂子，大富哥，他……他……出工伤了，正在医院抢救。”听到这话春红被吓得瘫在地上，大鹏看妈妈晕倒，也吓得哭喊妈妈……

虹桥煤矿陈矿长调到矿务局当副局长以后，新来的余矿长为了实现年产400万吨的原煤生产任务。他要求矿工加班加点，他求进度、赶速度、超进度。年底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离下班时间不到10分钟，宋小二为了多完成任务，他抱着钻煤风鎬对着厚厚的煤层猛钻，由于角度和力度不对，突然，一块巨大的黑煤块从高处塌下，说时迟，那时快，大富大喊一声，“亚军快跑开！”大富用猛力把亚军推出十几米远。可怜的大富被滚下的煤块埋在里面……

春红带着大鹏和宋小二，他们三人来到医院骨科急诊手术室，刚到门口，一辆手术车被缓缓推出，车上静静地躺着一个人，身上用白布盖着，亚军站在车前默默流泪。春红揭开白布，看见大富已闭上双眼永远地睡着了。春红撕心裂肺地哭喊：“大富你怎么啦？大富你不能走？你丢下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大鹏也哭喊着爸爸：“爸爸，爸爸，我叫你回家！爸爸，我叫你回家！”母子俩的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亚军、小二、医生、护士，一个个泪如雨下。这时，矿领导也来到了，他们安慰伤亡家属。手术车载着大富缓缓地进入太平间……

几天来，亚军寝食难安。一种自责、愧疚、负罪像魔鬼一样纠缠着他。他童年失去母爱、青年父亲车祸身亡、高考落榜初恋情人弃他而去、患难的工友命遭不测…可真是祸不单行，福无双至。怀揣博爱之心却无计可施，他的心在流血、情在流泪、义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他强忍痛苦和悲伤，一边安慰春红母子，一边协助大富的家人为大富办理丧葬以及善后事宜。春红母子得到政府的八万元抚恤金；照顾张大富正在上中学的弟弟张永富贵顶替张大富的工作，张富贵成为虹桥煤矿的正式职工；儿子张大鹏由政府照顾到18岁成人，倪春红照顾到本矿洗煤厂做临时工。由于本次矿上出了死亡事故，余矿长被撤职，矿务局决定把井下的临时工全部辞退。

黄亚军收拾行李和吴大伯夫妇辞行，两位老人眼含泪水不舍得让亚军走，但他们又无可奈何。亚军背着行李依依不舍地离开那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屋。他来到春红家，春红见亚军要走，她泣不成声，小大鹏搂住亚军的腿哭喊着说：“叔叔，我不让你走，叔叔你不要走！”此时此刻，亚军眼含泪水抱起大鹏，声音哽咽地说：“大鹏不哭，大鹏听话。日后你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春红嫂子，你也不要太难过，要节哀！你们一家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如果你以后搬家，把地址告诉吴妈，我会来看你们母子的。”亚军和春红母子洒泪分别。

黄亚军在欧阳家吃过饭回到虹桥煤矿，每天上下班和张大富形影不离。自从亚军救了倪春红，也许怀有一颗感恩的心，春红对亚军的照顾那是百般殷勤。亚军上下班的工作服、冬天换下的厚棉衣、被子、床单等无一不是春红给他洗。大富也是三天五日把亚军请到家小酌一杯。大富老实能干，吃苦耐劳；春红在家干家务，到幼儿园接送孩子大鹏。大富和春红都是乡下的孩子，能到城里生活也已满足现状。大富下井挣的钱足够一家三口享用。其乐融融的生活现状，也令春红满意。

俗话说，有父母的地方才有家。亚军回到家却是孤身一人。孤儿想爹娘，两眼泪汪汪；人生亦无常，世态更炎凉；昨夜风吹雨，今天肝问肠，老屋亲近我，孤独是伴郎。亚军思念亲人、思念故友、回忆以前的朝朝暮暮，难以排遣的孤独、寂寞和惆怅令他苦不堪言。没有父母，没有工作，没有学业，他对日后的生活感到迷惘和绝望。他打开自己的行李，先把书放在写字台上，突然，一样东西掉在地上，他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欧阳群芳的名片。他如获珍宝，刚刚的苦恼和惆怅瞬间化为乌有。他想，他可以向欧阳求救，也许她会有好办法帮自己摆脱目前的困境。他急忙锁上门，去邮电局。在邮电局1号话机室，亚军拨通了欧阳记者的电话。他的心脏跳动的很快，万分仔细地听着话筒，期待着对方回音。“请问你是哪里？我是欧阳群芳。”亚军拿话筒的手在发抖，他紧张、害怕、害羞。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出乎他的预料，欧阳非常热情和友好，忙问：“亚军，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亚军说自己回城以后去邮电局给她打的电话。欧阳说：“下午5点30分下班，我 在人民路的黎明酒店等你，我请你吃饭。一定要来，再见！”听完电话，亚军兴奋不已，有一种“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之感。

下午5点30分，亚军如约而至。他在酒店门前来回踱步，忽然，听到有人喊他，他抬眼望去是欧阳群芳。他急忙过去，“你好！欧阳记者。”“你好！亚军。”两人来到一个小包间，服务员送来茶水。欧阳说：“亚军，你爱吃什么？今天我请客。”亚军被问的脸色发红，他想大老爷们怎么让女人请客，忙说：“欧阳记者，给个机会吧！今天我请你。”“好呀！你请客，我付钱。那你就请吧！”欧阳说完，两人都笑了。亚军要了一荤两素一个汤。一瓶红葡萄酒。两人一边吃喝，一边叙话。欧阳问：“亚军，元旦我给你寄的贺年卡你收到没有？”亚军被问的脸色突然变红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收到了。”“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为什么不给我回寄一张？”亚军被问的不知所措，忙陪笑说：“那阵子我工作忙，把这事给忘了，真对不起！”欧阳面带微笑地说：“你说的未必是真话，但我信你。你说吧！今天找我是什么事？本姑娘愿意为你效劳。”亚军把煤矿发生的一切叙述一遍。欧阳问：“你今后有何打算？”“我不知道？我没有什么目标和打算？”亚军说完，神情非常沮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我有，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亚军忙说：“欧阳记者，我愿意，不管多苦多累。我不能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你说吧！”“那好吧！听我的，我保你道路光明，前途远大！”欧阳得意地说。于是，欧阳说她有个舅舅在未名市一中当校长，让亚军到那里顶替别人的学籍上高三（此人因父亲生病亡故，母亲年迈，家里兄弟姊妹多，他辍学在家。校方已确证他不再回去再上学了。欧阳自从认识亚军以后，她就一直在为亚军谋划如何上学参加来年高考的事。）听了这话，亚军心花怒放，这真是喜从天降，他高兴地端起酒杯说：“欧阳记者，我敬你一杯！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