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坐标

吴芹吃过午饭，一个人百无聊赖。她决定去找炎惠民谈谈心叙叙旧。吴芹来到炎惠民家，亚萍见到吴芹，忙笑着说：“吴芹妹子，你好。快进屋坐！”“亚萍姐，惠民不在家吗？他去哪儿啦？”“哦！妹子，你来得不巧，惠民他去未名市去看他老师去了。他回来，我告诉他，你来过。”“亚萍姐，他是一个人去的吗？”“不，他和争妍一起去的。”吴芹听亚萍这么一说，一副沮丧的表情油然而生。她沉默了片刻又问：“陈艳秀最近来过吗？”“来过，有两次都见着惠民了。”亚萍说完，看了吴芹一眼。此时此刻，吴芹的心像在飘渺无垠的沙漠里游荡一样。此时此刻，吴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亚萍递给她一杯茶，并说：“妹子，你喝茶。”吴芹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叹了口气，然后说：“亚萍姐，你的工作环境还满意吗？要不要调动工作或提拔提拔？”“谢谢你！吴芹妹子。姐姐就这么点能力，能在市直机关工作我已是烧高香了。我一个女人求得一生平安和健康就心满意足了，还想当什么官？我也不是那块料。”“亚萍姐，听说你和周普男离了。你还很年轻，以后有什么打算？”“妹子，你不知道，姐是过来人。爱情最具有欺骗性的，爱情不会站在原地不动，一不小心就会跟时间溜走；婚姻更具有残酷性，它是生活中的暴君，一不留神美梦就会飞灰湮灭；命运往往把不该生活在一起的两个男女捏在一起，同床异梦的婚姻是形同虚设的招牌。被伤过的女人更是谈情色变呀！没有爱的生活是苦涩的，但爱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现在是经济社会，爱已经被金钱和权力打上深深的烙印，真爱难寻呀！妹子。有人说，女人的幸福在于他真的爱我，男人的幸福在于她值得我爱。卢梭曾说过：‘我们之所以说爱是盲目的，那是因为它的眼睛比我们的眼睛好，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关系。’妹子，缺失爱是人生最大的悲剧。以后，你找爱情伴侣一定要睁大眼睛哟！”吴芹被亚萍一席关于“爱”的话题说得目瞪口呆，她随声应答一句：“对，对，对。亚萍姐说得对。哦！对了，上次欧阳争妍的爸出事是惠民让我给摆平的。我给他去信，他没给我回，是不是惠民生我的气了？”“吴芹妹子，你不要多心。弟弟回来跟我说了，他本来回信都写好了，就是没有寄出去，因为他在学校跟人打架了，这才把你的回信给误了。他非常感谢你给他的帮助和关心”。吴芹听了这话既紧张又兴奋，紧张的是惠民为什么打架？伤了没有？兴奋的是惠民心里还有她。她马上问：“亚萍姐，惠民为什么打架？他伤了没有？”“哦！没有伤着。听说是在饭馆里有人找他挑衅，后来就打起来了，没有关系的，事情已经过去。”亚萍说完，吴芹站起来面带微笑地说：“亚萍姐，我就不打扰了。惠民回来让他到我家来玩。过几天我们都开学了，再相见需要半年。”“好的，好的。弟弟回来我一定告诉他。”亚萍送走吴芹，她回到屋里暗自好笑，她笑吴芹这小丫头八面玲珑，集势利心和嫉妒心于一身，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打死我也不会让我的弟弟跟她谈情说爱，更不要说结婚了。亚萍正在思考如何想方设法让弟弟摆脱吴芹的纠缠，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她的耳管---“亚萍姐，新年好！”她抬眼一看，原来是陈艳秀，亚萍赶忙和陈艳秀握手，“艳秀妹子，新年好！见到你很高兴，快坐。我给你倒茶。”“亚萍姐，不客气。”说完，艳秀坐下。亚萍递给艳秀一杯热茶。“艳秀妹子，快开学了吧？大学生活还好吧？”“是的，过几天就去学校，大学生活还好。就是……”艳秀欲言又止。“就是什么？是不是感情方面的事？说出来，姐姐也许能给你一点小小的建议。”艳秀脸红了红，很害羞地说：“亚萍姐，爱别人很痛苦，被别人爱也不自在，情投意合的异性互爱才幸福。有男生追求我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心里一直爱着一个人，可是他……”亚萍心里明白艳秀所指的他是谁？但她只能假装糊涂。亚萍说：“艳秀，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有时候爱情选择人，有时候人选择爱情。我说的对吗？”艳秀见亚萍不对她所指的话题上提，她只好随声附和。“姐，你说得对。人的命运往往受爱情所左右。姐，今天我想告诉姐一件大事，不知道姐想不想知道？”亚萍心里想可能艳秀今天要表白她对惠民的爱恋，她沉默片刻，她抬起头说：“妹子，是关于我的还是别人的？”“亚萍姐，是关于你自己的。”听到这话亚萍的心马上提到嗓眼，紧张的神经像肌肉遇到手术刀一样。关于她自己的大事陈艳秀怎么会知道？她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一种无奈的神情淋漓尽致地表露在她的脸上。艳秀见亚萍神智异常，她马上说：“take it easy!（别紧张）亚萍姐，是好事。”“好事你就说吧！”亚萍回答。“亚萍姐，我有钱永林的消息。他至今未结婚，他现在在深圳搞房地产，事业做得还不错。”亚萍听到钱永林这三个字，脑海里关于钱永林的画面像电影的快镜头一样层出不穷的闪现。她忙问：“艳秀妹子，你是怎么知道的？”“永林哥和我表哥是好朋友，他们都在深圳从事房地产开发。听表哥说，永林哥一直都爱着你，为了你，他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春节过年，表哥来我家，我把你的事和联系地址都告诉了他，让他回去跟永林哥说。我想成全你们俩这段迟来的爱。我知道你也很爱永林哥。”艳秀的话说得亚萍既兴奋又害羞，她的脸红了，她说：“谢谢你艳秀妹子！，你永林哥只会恨我不会爱我，是我对不起他的。”说着说着，亚萍两行热泪流过她那白皙的面颊。“亚萍姐，你不要自责。经过寒冬霜雪之后的爱情之花才会开得更加艳丽！”“艳秀妹子，你说的好。迟来的爱让人倍加珍惜，珍惜失去的或得不到的以及幻想虚无的，这是人性的弱点。昨天是浮云，今天是阳光，明天是未知数。人是自然界的产物，人来与自然，归于自然，人的命运也只能顺其自然。万物皆有定律，爱情也不例外。有人为爱而生，有人为爱而死。也许正因为有了爱才有了人类。大爱无疆，小爱伤身，无爱便暗淡人生。我说得对吗？妹子。”“亚萍姐，我相信你和永林哥的爱情是真诚的。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一句空话。但愿我有机会参加你们的婚礼；但愿姐姐晚上做个好梦。不大扰了，再见！”说完艳秀和亚萍告别。

一周后，亚萍收到来自深圳的一封电报，她急不可耐地打开，电报是钱永林打来的。上面写：亲爱的萍。

得知你的消息，我一夜未眠。替你遗憾，替我庆幸。庆幸我又一次有了爱你的机会。情路上我走的太累，爱河里我游得疲惫；纵然你我远隔千山万水，爱你、恋你、想你，我问心无愧；爱上你我本无罪；被你爱我很欣慰；爱上你，我一生无悔，期盼着亲爱的你给我机会！ 永远爱你的人---钱永林

一九八七年二月二十六号

亚萍用颤抖的手捏住电报稿；用颤抖的心去体味电报里的每个字；用颤抖的泪眼看完电报内容；颤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了她的身躯，她不由自主地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在中学时代，她和钱永林初恋的情景历历在目。回忆过去也许是一种享受，也许是一种痛苦。过去是现在的影子是永远摆脱不了的。流血的伤口是可以治疗的，不流血的伤口却是很难愈合的。亚萍悲喜交加，复杂的心情像集成电路。她期待已久的恋人终于有了消息，是放弃还是选择？她必须做出决定。人生面临无数次的放弃和选择，但决定命运的放弃和选择的次数却不多。

赵大柱回家一周后，他们村的支部书记就通知他让他去乡里的企业办办理本村砖瓦厂承包手续。大柱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欣喜若狂。他买了一条红塔山香烟来到乡企业办。他向企业办的领导自报家门后，企业办的领导热情地接待了他。他把一条红塔山烟递给企业办领导，那位领导坚决不收。乡领导说：“赵大柱同志，听说你想承包你们村的砖瓦厂，这里有一份合同，你先看一下，如果你满意，现在就可以签合同。我姓董，你就喊我老董就行了。”董主任说完就把合同书递给赵大柱并给大柱倒杯茶。合同书上的主要内容就是一年的承包费5000元人民币，合同有效期20年，年初把一年的承包费交清。村里的砖瓦厂是乡里的集体企业，如果赵大柱同意，乡长和他在合同书上签字再盖上乡政府的公章，合同就生效。赵大柱打心眼里一万个满意。他马上说：“谢谢您！董主任。这份合同我同意，一年的承包费我带来了，今天可以签合同吗？”“可以，赵大柱同志，你跟我到乡长办公室。”董主任说。他们来到乡长办公室。“这是我们林乡长！”董主任说。“林乡长，您好！我是赵大柱。”“你好!赵大柱同志。合同你都看了？”林乡长问。“林乡长，合同我看了，我同意签合同，承包费我也带来了。”赵大柱说。也许赵大柱见到乡长紧张，他说话的语气和语调和往常不一样，头上的汗珠往外冒。接着，林乡长和赵大柱分别在合同的甲乙双方签了字，董主任盖上乡政府的公章，合同书一式三份。合同手续办妥，赵大柱和林乡长与董主任握手话别。赵大柱离开乡政府大院，哼着小曲，一副得意的神情在堆满肥肉的脸上荡漾。赵大柱搭上去城里去的汽车，进城后来到大商场买了一箱茅台和两条中华烟，他带着厚礼来到吴芹家。吴芹见赵大柱带着礼品，她面露满意神色并非常热情地把老同学迎到屋里。她说：“老同学，有事你说话。也欢迎你到我家来玩，不必要每次来都带东西。同学之交淡如水。快请坐!我给你倒茶。”吴芹说。“吴芹同学，俺知道你很看重同学感情。一点小意思孝敬吴书记他老人家，俺赵大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吴大伯一句话，俺的事就办妥了，以后俺的砖瓦厂干好了，俺会加倍孝敬吴大伯他老人家的。”大柱说。“哦!你今天来的不巧，我爸在市里开会，我妈去上海我姨妈家了，今天我下厨，在我家吃饭。”吴芹说完，她把一杯茶递给大柱。大柱受宠若惊，激动得双手接过。忙说：“谢谢你！老同学。饭俺就不在这吃了，俺得赶回去筹办俺的砖瓦厂。”大柱喝完茶和吴芹话别。

下午，亚萍下班，她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到家后晚上没吃没喝，一个人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翻看；列夫 。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琳娜》，这部书她已看了好几遍了。此时此刻，她对女主角安娜颇有思考和感慨。安娜和渥伦斯基在列车上邂逅，在列车外相爱相恋，最后安娜却倒在列车的铁轮之下。真可谓：一生浮世情，一场红尘空。亚萍想到红尘二字，她的脑海像奔腾的江水，像大海的波涛，思想像脱缰的野马。红尘世俗多诱惑，寂寞情愫愁煞人。北宋诗人林和靖，他在青年时代就看破红尘，灰心于仕途，终生不娶，归隐林泉，终老此生。但他的一首词《相思》却表露出他寂寞难耐和多情善感的内心世界。

“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

像林和靖这样的所谓看破红尘的隐士，最终只落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夜黄昏”的人生遗憾。亚萍正在思今凭古人，突然有人敲门。她想，她离婚之后深居简出，门可罗雀，这黑天之夜谁会来找她呢？她穿上衣服带着疑问去开门，她下意识地问：“请问哪位呀？”“是我。”（对方回答）门开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站在她面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好！亚萍。”“你好！永林。”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拥抱和热吻……久别重逢的恋人双方都泪眼朦胧地注视对方。一阵沉默之后，亚萍问：“永林，我今天才收到你的电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亚萍，为了想早点见到你，我乘飞机回来的。”“哦！吃饭没有？我做饭给你吃。”亚萍问。“饭还没来得及吃，见到你就不饿了。”永林说。“那怎么行？饭不能不吃。接到你的电报，我吃不下，下班回来一个人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做饭给你吃吧！”“太好了！亚萍，我请你下饭馆，走！”说完，永林拉亚萍就要往外走。“别急吗？我带上钥匙。”说完，亚萍锁上门带上钥匙，两人手拉手去饭馆，一边走一边聊。永林问：“亚萍，我想马上和你结婚，好吗？”亚萍沉思片刻，然后说：“永林，我对不起你。你现在事业有成，你是地产老板，比我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得很，你还是把我放弃吧！”“亚萍，古人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我对你的爱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你不能让我带着希望而来，带着失望而归吧！如果你不肯，我就终生不娶。”说完，永林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亚萍，亚萍被永林那犀利的目光逼得喘不过气来。亚萍说：“日子你订了吗？”“没有，亚萍，我听你的，当然越快越好。”永林说。“我们的婚礼你希望我的弟弟参加吗？”亚萍问。“那是当然，我非常希望你的弟弟参加。”永林回答。“我的弟弟现在在北大上大学，只能等他放暑假了，你看能行吗？”“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说完，永林搂住亚萍狠狠地吻了一口……

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