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坐标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在市政府大会议室召开全市干部大会。参加会议的有市委常委全体成员，各大班子成员，各局、委、办党政主要领导。各县区党政主要领导以及驻乌国有大型企业领导。八点半会议正式开始，大会由市委副书记武成宝主持。议程：一、由炎惠民书记做思想动员报告；二、由高云飞做全市经济形势分析；三、部分单位和部门代表发言。武成宝宣读完会议议程，他小声问：“炎书记，开会时间到了。可是，高市长还没到。怎么办？”“不管他，现在开会！”炎惠民说。接着武成宝说：“现在开会！让俺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炎书记作重要讲话！”（掌声）炎惠民站起来向与会同志鞠了个躬，然后坐下。他说：“同志们：今天把大家请来，召开这样一个大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提高认识，解放思想，扩大开放，使我市经济多、快、好、省地沿着良性轨道发展，从而使本届政府任期届满时，全市gdp位居全省第二，人均可支配收入位居全省第二，中学和大学升学率居全省第二。”炎惠民正在尽兴的作报告。高云飞整整迟到了五分钟才到主席台就坐，炎惠民停了十几秒钟，并狠狠的瞪了高云飞一眼。这个小小的细节，所有与会人员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全场一片肃静，炎惠民继续说：“同志们：为什么我说的三个方面要力争第二，而不是第一呢？这就是老二哲学的中庸之道。争第一，就我市目前的条件还不具备；争第二，只要在座的各位努力，目标还是可以实现的。但是，我们有些领导干部在权力和利益上拼命争第一，而在能力和工作实效方面，连第二都排不上。殊不知，贪心是最大的危房，良心是最安全的住所。人贵有自知之明，然而我们有些领导干部就缺乏这一点。这样下去很危险，利令智昏，离灭亡就不远了。古今中外的治国良策都是治吏安民。官吏腐败，民何以安？产生腐败的根源是思想，因此，我希望广大领导干部务必要提高思想认识，增强拒腐防变的能力。有利益的地方最好少去或不去，认识提高了，思想升华了，思想自然就解放了。思路决定出路，态度决定行为，行为决定目的。有好的思路，有担当的态度，有正确的行为，最终一定能实现扩大开放的目的。我市在煤、电、化和旅游等方面，务必做到：特色化、精细化、高效化、低碳化、循环化、科学化。这些大家做到了，未来五年我市的gdp在全省排名第二就不成问题。千方百计加大第三产业的发展；想方设法打造aaaa级旅游景区，把旅游业做大做强；排除万难解决就业问题，鼓励、支持、扶持非公有制企业和民营企业；加快城乡一体化建设步伐，加快小城镇建设步伐，拓展、加快城乡物流渠道；发展特色农业和高附加值农产品，有地方特色的农产品要向规模化、精细化领域迈进。这样在未来五年，我市城乡人均可支配收入位居全省第二的目标也就能实现。提高中学和大学升学率，这项工作完成起来有难度，但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马上市人大将出台地方性法规，把尊重教师和提高教学质量提到议事日程。殊不知文化教育是强国之本，希望每一位领导干部务必牢记。只要主要领导重视教育并亲自抓教育，同时，宣传、鼓励全民参与和支持教育，我想大幅度提高我市教育水平和学生升学率是不成问题的。上述三个目标的实现，还需要在座各位的努力工作。下面我想给部分领导干部作如下点评，请不要对号入座。一种领导是属鼠的，为了个人利益钻窟打洞，危害公共利益获取个人好处；一种干部属牛的，一生无怨无悔，默默奉献；一种干部属虎的，有胆识，敢担当，干工作虎虎生威；一种干部属兔的，东跑西窜，单位调动频繁，总想找个适合自己的安乐窝，甚至搞狡兔三窟的伎俩；一种领导干部属龙的，胸怀大志，总揽全局，协调各方，德才兼备，人民敬仰；一种干部属蛇的，守住个人的领地不许别人染指，一旦个人利益受到威胁，一击致命，报复心极强；一种干部属马的，服从领导，听从指挥，干工作不惜力；一种干部属羊的，见谁都是一副笑脸，为人和善，不争名利，但工作平平；一种干部属猴的，整天上串下跳，为人做事八面玲珑，攀龙附凤，投其所好，很得上司欣赏和器重，这样的人只会做表面工作，缺乏务实精神；一种干部属鸡的，以勤劳苦干著称，但喜欢窝里斗，搞派系活动，主要心思放在整人和防人上；一种干部属狗的，工作灵活多变，效忠上司，但喜欢咬人和制造事端，靠狐假虎威，盛气凌人；一种干部属猪的，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碌碌无为。上述十二种干部，如果能够扬长避短，取是舍非，那么，我们的事业就会蒸蒸日上，取得的成就就会日新月异。希望通过今天的干部大会，大家在思想上、道德上、灵魂上、作风上、工作绩效等方面都有一个质的飞跃。更希望少数干部能够悬崖勒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的话完了，谢谢大家！”（掌声）武成宝宣读会议第二个议程，高云飞刚开口说话，炎惠民就起身离开座位走出会场。此情此景，与会的人都明白。高云飞只是简单地分析了全市的经济形势以及未来的工作打算。第三项议程，代表发言。最后，武成宝副书记简单地做了会议安排。

散会后，部分参会人员开始议论会上发生的点滴细节。有人说中国的历史就是一部斗争史；有人说，中国的政治就是一部斗争的政治史；有人说，中国的为官之道就是如何斗人和防人。总之，议论的焦点就是书记和市长不和，接下来就是如何选边站队的事。

今天的会议开成这样的结果，有一个人感到最得意、最开心，她就是市建委主任吴芹。会后，她约武成宝和曹鼎信到她的私人别墅聚谈。三个人谈得眉飞色舞，但武成宝和曹鼎信都纳闷。书记和市长关系一直都很好。今天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令人难堪的局面？吴芹说：“两位书记都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不难，这部大戏是我一手导演的。”接着吴芹就把如何请省纪委的人来查炎惠民作风问题；如何利用别人代写情书离间炎惠民和高云飞的关系，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武成宝和曹鼎信两人被吴芹说的连连点头。吴芹说：“两位书记大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我们就是该如何选边站队的事了。你们有什么想法？”两人摇头。吴芹说：“两位大哥，事情很清楚，省纪委插手，炎惠民在这里干不长。接下来高云飞当书记，如果我们帮助高云飞整倒炎惠民，同时，你们两位结为儿女亲家，这乌铭市就又是我们的天下了。”曹鼎信说：“武书记，我看吴主任说的有道理。老兄有何高见？”武成宝沉默了几十秒钟，然后说：“俺看没有这么简单。俗话说，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俺看还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为好。”“武书记，俗话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可忍孰不可忍。高云飞一定知道上面开始调查炎惠民了，大家不要忘了，高云飞的父亲是离职的老省纪委书记。我知道，炎惠民没有政治背景，在权力和利益面前，当仁不让是人之常情。武书记，你就不要再多虑了。当断不断，必生后患。”吴芹说。“是呀！人的一生机会不多，机不可失呀！决定成败的往往不是而是转折点。”曹鼎信说。“俺看这样比较稳妥，张大鹏跟俺家云霞好上了，张大鹏又是炎惠民的人，云霞在市政府办又为高云飞做事，不论炎惠民和高云飞谁胜谁负，俺们都是赢家。你们看咋样？”武成宝说。吴芹听后，杏眼转了几下，她 大声说：“好！武书记，你不愧是行伍出身，这就叫‘一石二鸟’之计。曹书记，你家帅帅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一定给你家帅帅找一个如意的好姑娘。”曹鼎信说：“武书记的办法我赞同，这样比较稳妥。我想，其他几位常委我们也要去争取，以便扩大战果。”“好！就这么定了。”吴芹说。接着她吩咐保姆安排酒菜，几个人小聚祝贺······

晚上，武云霞下班回家一个人钻进自己的卧室玩电脑。从吴芹给她介绍认识曹帅以来，她和父母很少沟通说话，晚上下班回家也不吃饭，身体日渐消瘦，人也憔悴了许多。武成宝回家见女儿的态度和往常一样，他说：“小霞，你出来！爸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其实，云霞只是对自己的父母有意见，父亲在自己的婚姻大事上并没有拿什么主导意见。云霞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武成宝说：“小霞，婚姻大事不能儿戏。父母只给你拿参考意见，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你说得对，古今中外的政治联姻大都是不行的。我跟你妈商量过了，原则上同意你跟张大鹏恋爱乃至结婚。咋样？”听到这话，云霞像触电一样，“唰”的一下从沙发边站起来，跑到父亲面前双手抓住父亲的双手，说：“爸！您真好！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说完，云霞倒了杯牛奶递给父亲，武成宝接过牛奶喝了一口，微微一笑。云霞睁大眼睛又说：“爸！您同意我跟大鹏好，不是又有什么政治目的吧”“傻孩子，你被政治吓晕了吧！不要事事都用政治的眼光去看待。无论是政治、经济、军事和外交，这些都有人的情感在里面。你是我的女儿，爸是个快退休的人了，爸不会为了政治，拿你的一生幸福去做赌注。政治如浮云，亲情重万金。丫头，你要记住对父母要孝；对上司要忠；对朋友要义；对同事要诚；对恋人要信；对路人要礼；对穷人要慈善。为官一时，做人一世，不能为一时之勇而斗气，要为一世之安而储蓄。爸是当兵的出生，高深的道理俺不懂，但对人生还是略有感悟的。人生如打仗或是棋局博弈，先求不败，其次求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匹夫之勇。大鹏这孩子，俺看还不错，大家对他的评价也很好。夫妻如天平，双方对等，才能平衡。爸相信你的选择没有错。你在领导身边工作，自己的言谈举止，社交圈子，都要把握有度，不要成为别人利用的棋子。”“爸！我发现您真是个高人，您要是有高深的文化基础，一定能和诸葛亮并驾齐驱！”“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又给老爸戴高帽子了”……

晚上10点多钟，吴芹拨通了周普男的电话。“喂！老婆，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老公，我有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炎惠民跟高云飞闹翻了。”“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不会吧？”“是的，我亲眼目睹，就在今天上午全市的干部大会上。炎惠民在做报告，高云飞迟到五分钟，等高云飞讲话的时候，炎惠民便离开会场了。”“老婆，不会这么简单，这里面一定有文章。”“是的，老公。这篇文章是我做的。”“你做的？你说说。”接着吴芹把自己的杰作炫耀了一番。“老婆，你这一招够狠的。但要注意保密，不要太张扬。记住，小聪明害死人的道理。不早了。休息吧！晚安！”“好的，老公！你要注意身体！晚安！”吴芹放下电话，得意的笑容在她的眉宇间荡漾。她自言自语的说：“炎惠民呀！炎惠民！错误的选择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的。我得不到你，也不会让别人如意的。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高云飞从省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为自己的幼稚而可笑的行为感到自责，他深知：婚姻的基石是夫妻之间的相互信任；同事之间需要相互理解和相互包容。他的言行举止不知道炎惠民会怎么想？如果这场闹剧让炎惠民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思前想后，他决定找炎惠民谈谈。他拨通炎惠民办公室的电话。“云飞兄，你好！你回来了？病好了吗？”“炎书记，您好！我的病好了，没有什么大碍，过一会，我去您办公室。”“好！你过来吧！”惠民放下电话，微微一笑。他猜想高云飞不是真生病，这里面一定有原因。他在反省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失礼或考虑不周的地方？无论是为公还是为私，他必须跟高云飞搞好关系。他正在思考，高云飞敲门进来。炎惠民起身相迎，“云飞兄，请坐！”说完，炎惠民给高云飞递上一支烟。“谢谢！炎书记！”高云飞说。“云飞兄，跟我不要客气。你说，什么事？”“炎书记，从目前一明一暗的两条线的调查情况来看，如果这个盖子揭开将会对乌铭市造成不小的震动。您看？”“云飞兄，你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商量此事。我对形势估计不足，对战局分析得不够透彻，我犯了‘毕其功于一役’的错误。俗话说：欲将取之，必先予之。我们何不来个欲擒故纵之计。先前的打草惊蛇之计，给我们带来些许不良效应。正是由于负面效应的产生，才为欲擒故纵创造了很好的条件。”“炎书记，您看怎么个欲擒故纵法？”炎惠民在高云飞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