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光

“王昊？”

蒋旭然突然扬声。

前面背着书包的王昊停住脚步回头，黑眼圈十分明显，“干什么？”

周铮冷眸落过去，阴测测看过赵筱漾，又看蒋旭然，“干什么？”

“怎么没骑车？”

蒋旭然收起目光，面色如常。

王昊的态度有些冷淡，单手插兜回头跟周铮和赵筱漾打招呼，“早啊。”

蒋旭然皱了下眉，随即扯起嘴角自嘲的笑笑，“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王昊绕着周铮跟个丧家犬似的，很明显有话想跟周铮说。

赵筱漾说，“那我也先走。”

周铮拧眉，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凌厉黑眸直射王昊，“有事？”

“铮哥。”

王昊攥紧了手，随即又松开，最后长叹一声。周铮踹开他，大步就走，懒得理他。

王昊飞扑过去抱住周铮的肩膀，“说说说，求你了，听我说完。”

“松手。”

周铮冷道。

王昊连忙松开手，绕到周铮前面，“你跟赵筱漾接吻的时候，她什么反应？”

周铮停住脚步，王昊双手合十，“铮哥，求你了，救救孩子吧！我昨天失眠了，一整晚都没睡，方伶俐反应怎么那么大？我该怎么办？”

下一刻王昊就躺到了水泥地上，周铮居高临下睥睨他，“你再跟我提这个，我弄死你。”

长腿迈过他，凛步而去。

赵筱漾没打算跟蒋旭然一道，蒋旭然在学校人气很高，他有很多迷妹，赵筱漾不想惹事。

走着走着前面蒋旭然速度就慢了下来，赵筱漾除非停下来，不然必然是走到了他身边。她加快步伐，想越过蒋旭然。

“赵筱漾。”

赵筱漾倏然停住脚步，回头。

“你现在很讨厌我？”

“没有。”

赵筱漾摇头，她也是敏感的人，很能理解蒋旭然的敏感。

“之前的事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蒋旭然的声音温和缓慢，如沐春风的柔和。

“各有各的选择。”

赵筱漾在蒋旭然面前，会多说一些话。她来b市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蒋旭然，她不需要顾忌那么多东西。“你只是选择了你想要做的。”

蒋旭然忽的笑了，注视着赵筱漾的头顶。他住院期间，周铮和王昊都没有过去看他，他也知道是什么原因。云南那次，到底是心里有了结。

教室在三楼，拐角处，蒋旭然停下来转身，“这个给你。”

“什么？”

细长苍白的手指在赵筱漾面前一晃，一颗漂亮的黄色小熊晃在空中，蒋旭然的手指勾着上面的钥匙环，道，“男生要这个没用，送你了。”

“不用不用，谢谢了，你可以送给你的朋友。”

“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蒋旭然漂亮的桃花眼黯淡下去，看起来有些寂寞。可能是住院，他更消瘦，校服空荡，有种脆弱感。

小熊应该也不是很贵的东西吧？回头她可以买个礼物回给蒋旭然。

“谢谢了。”

赵筱漾收起熊。

蒋旭然微一扬嘴角，一刹那的笑，毫不掩饰的高兴，纯净令人惊艳。“那我先进去了。”

赵筱漾坐到位置上把小熊扣在书包拉链上，蒋旭然错过了月考排位，只剩下后排的位置，他在走廊另一边。

“你怎么也坐后排了？”

蒋旭然打开书包取出书，“落下很多功课，你有课堂笔记吗？能不能借我用下。”

赵筱漾连忙打开书包取出笔记本递过去，视线内出现修长笔挺的腿，赵筱漾抬头看到周铮阴沉着脸过来，“让开。”

蒋旭然拿走了笔记本，微笑道，“谢谢。”

周铮想揍蒋旭然了，他拉开椅子坐下，身子后仰靠着，眯眼打量蒋旭然。蒋旭然从书包里拿出两盒酸奶，道，“阿铮，你要吗？”

周铮冷哼，蒋旭然把酸奶放到赵筱漾的课桌上。

蒋旭然是下午才知道周铮和赵筱漾月考考了并列第一，不过也没吃惊多久，周铮这个人就是让人嫉妒的优秀。

他上课睡觉，下课打球，吊儿郎当。考试的时候轻轻松松拿第一，哪里像他，百日黑夜的学习，拿一次第一还得等周铮失误。

命运哪有什么公平？周铮什么都没做，赵筱漾就是信任他，就是喜欢他。有些人，天生的好命，上帝的宠儿，不用努力就可以要什么有什么。

蒋旭然捂着嘴咳嗽，觉得好笑，又觉得自己可悲。

运动会如火如荼的进行，篮球随着周铮的受伤，主力队员缺失，很快就败给了十六中。赵筱漾被周铮胁迫去看运动会的兵乓球比赛，他在残了一只手后，又坚强的报了个兵乓球项目。用左手跟人打的热火朝天，身残志坚，感人肺腑。

赵筱漾不太懂兵乓球，也不知道围观的人哪里来的热情，声嘶力竭的吼。周铮穿着黑色运动衣，右手腕上打着厚厚的绷带。左手执球拍，冷漠的眼环视四周，活动肩膀。

赵筱漾以前只见过学校上了年纪的老师，打佛系兵乓球。周铮打球跟杀人似的，凶神恶煞，赵筱漾看的眼花缭乱，球在他手里凌厉带着风。

周铮长手长脚，身形稳健，打的对手手忙脚乱。十一比零，周铮撂下球拍，傲慢的睥睨对手，活动手腕。

对面一班的人直接坐到地上了，大汗淋漓，跟周铮打球太累了。操！周铮是人么？周铮开挂了吧！残一条胳膊也能把自己打秃头。

赵筱漾：“……”

“水。”

周铮最近的声音越来越沉了，马上就十七岁了，邹正的声线基本定型。赵筱漾初见他时，他的声线还偏少年一些。

赵筱漾把水递给他，又把纸巾递过去，不敢看周围。脸上火辣辣的烧，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周铮仰起头喝水，喉结滚动。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格外耀眼，赵筱漾移开视线，周铮喝完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硬糖递给赵筱漾，“很无聊吗？吃这个。”

旁边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周铮把兵乓球打的这么骚浪，竟然还有人会感到无聊？

“不要！”

赵筱漾迅速摇头，脸烧的厉害，“我去洗手间，东西给你放椅子上。”

周铮把糖也放到椅子上，喝完剩余的水，赵筱漾已经狂奔出兵乓球馆。距离下场比赛还有十分，周铮在旁边长凳坐下。

“铮哥。”

周铮抬起眼皮，冷漠道，“说。”

方伶俐把水放下，看大椅子上的硬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放下。”

周铮冷冷看过来，“你想吃让王昊给你买，不准动赵筱漾的。”

方伶俐拿着糖，想扔到周铮的脸上，但看到周铮那双眼，她又不敢。怂的不行，放下糖，“真小气，赵筱漾在这里，她也不会不给我吃。”

“请你清楚，不给你吃的是我。”

周铮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冷道，“她在我也不给你吃。”

方伶俐：“……”

“王昊也报了兵乓球。”

周铮嗓音沉慢，“三点比赛。”

方伶俐起身就跑。

——

赵筱漾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擦干净打算出门，班长直冲进来，脸色难看。

“班长？”

随即赵筱漾就听到呕吐声，班长很快就出来，脸色惨白，头上泌出虚汗。赵筱漾连忙扶住她，说道，“你没事吧？”

班长摇头，过去洗手。

然后一头栽倒在地，赵筱漾懵了几秒，大脑一片空白，再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傻站着，有人进门尖叫一声，赵筱漾才回神。她从胸口呼出一口气，颤抖的手扶着洗手台，腿发软。这是第四次了，第一次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赵筱漾审视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为什么要发抖？

“赶快送到医务室去。”

赵筱漾被推了下，她滑坐到地上，二班的体育委员过来拉她，“你没事吧？你也难受？”

赵筱漾站起来，摇头，“没事，没事的，先把她送到医务室。”

班长在路上醒来，赵筱漾陪同到了医务室，她是低血糖加生理期严重痛经，就晕倒了，医务室的医生叮嘱，“好好休息就没事了，最近不要做剧烈的运动。”

“能跑步吗？”

“最好不好。”

医生说，“我们学校的医疗条件有限，建议你去医院挂个号。”

“好的，谢谢。”

“你去医院吧。”

体育委员道。

走出医务室，班长忧心忡忡，“四点长跑比赛，不参加就是弃赛，我去谁参加？”

赵筱漾已经恢复如常，一脸凝重，她在想自己的问题。

“赵筱漾，你替我跑吧？”

赵筱漾惊住，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开玩笑吧？她运动废。

“我们班大部分人都有项目，没人可以替我跑。”

班长说，“不跑的话，就放弃了。”

体育委员也大吃一惊，审视赵筱漾单薄的小身板，真情实感道，“让赵筱漾参加不如直接弃赛，最起码不会出洋相。”

周铮拉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绷带，“打球伤到了。”

“一起吧？”

周铮点头，“那很好。”

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车到学校，三人一起下车。赵筱漾走在最边缘，周铮和蒋旭然也没说话。

赵筱漾：“……”

赵筱漾这才反应过来她和周铮还牵着手，猛地扯回手。

“行啊，你去坐前面。”

蒋旭然：“……”

再怎么说也是蒋旭然的车，周铮有什么脸让人家让座？她连忙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转头面对经徐然，“谢谢你载我们。”

周铮和蒋旭然并排坐着，周铮身子后仰靠在座位上，淡漠的眼落到蒋旭然身上，“没事了？可以去学校？”

“嗯。”

蒋旭然打开杯子喝了一口水，汽车缓缓开了出去。他又看前面的赵筱漾，赵筱漾只露出校服的一角，小小的一只。

喂！你是蹭车的！

“我去前面坐，你们都别动。”

蒋旭然的目光暗下去，“方伶俐今天没跟你一起？”

“没有。”

周铮说，“不用谢，旭然不会跟我们客气。”

蒋旭然：“……”

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