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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布衣徐牧司虎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只佩服杨将军大义

徐牧起身,再度长揖。

“先去外面走走吧,你的岳祖,估计也快回了。得空的话,去见见杨复。”

“多谢侯爷。”

食案上,还摆着一碗药汤。

袁陶接了过去,拾了木勺,无悲无喜地舀了几口。

“吾弟,请稍等一会,我替你引见个人。”

营地的东边,徐牧停下了脚步,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老将,也不戴头盔,随意地将满头苍发披散而下。

他正教习着两个刚入伍的士卒,教得急了,会涨红脸色,挨个踹了一脚。

“滚去再练十遍。”

老将回了身,一眼望见面前的徐牧。

“徐牧拜见杨将军。”徐牧躬身一揖,胸口酸得难受。

“咦?你便是小东家,侯爷先前便与我提了。”杨复并无任何异常,拉了徐牧的手,便直接坐到了一截树桩上。

“说一说,你什么时候入朝。”

“便是这两日了。”风雪中,徐牧声音干哑,“杨将军,或者还有其他的法子。”

“没法子了。”杨复笑着摆手,“我与侯爷商量了许久,只剩这个法子。”

“那狗相狡猾得紧,你想瞒着他,并非是易事。三十万银子固然不少,但终归还要有一件好的筹码。”

“你瞧着,我连发头都削干净了,便是怕狗相认走了眼。到时候,若时辰不急的话,便让我先喝一碗烈酒。”

徐牧垂头,紧紧咬着牙。

“你低个头作甚,老子这叫就义,快活得紧。这样也好,去了下面,与我那小贤弟结个伴。”

“你约莫也听过他的名字,大纪第一名将李破山。”

徐牧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满脸都是愕然。

“奸党当道,只可惜了我那位小贤弟,否则再给些时间,真能定了外患,内城也该稳住了。”

外忧内患,幼帝权臣,加之民不聊生,早已经是亡国之兆。

杨复声音微颤,长长叹出一口气。

“我也六十有三了,要抬不动刀了。似我这样的孤家人,若老死在寒屋破院,想想都会生气。”

“索性,便吊着卵再干一把。”

“啧,你是个甚模样。”杨复脸庞不满,“与你讲过了,我这叫就义,老子也不畏死。”

“只佩服杨将军大义。”

徐牧起了身,对着杨复又是一礼。这近一年的时间,他见过很多人,大多是作恶的官军和富绅大户。但在其中,亦有许多不惜命的英雄。

望州城头的老官差,赴死堵门的封秋,迷途知返的田松,还有小侯爷,老岳祖李如成,面前的杨复……

有的人,即便病入膏肓,即便满头苍发,但小小的胸怀里,却藏着家国与江山。

“牧哥儿,你的眼睛怎的?”

“沙尘大。”

“嘿,这下雪连天的,哪儿有什么沙子——”周遵直接塞了一个馒头,堵住了司虎的嘴。

……

直至黄昏,徐牧都没有等到李如成回营地。心底不放心,终归是成一家人了。

“斥候来报,遇着了堵路的营军。”刮完毒,在袁安的搀扶下,袁陶小心地走了出来。

“事情不打紧,我等会派人过去。”

徐牧松了口气。

“回去准备吧,入朝的那一日,你家岳祖定然是不舍的,会来相送。”

“吾弟,拜谢。”袁陶突然动作,艰难的一个长揖。

“若非是我,你应当有了自己的路。此一番,不管结局如何,吾弟的这份大义,足以让人心生大慰。”

“侯爷谬赞,请保重身子。”徐牧也急忙起手回礼。

袁陶伸出哆嗦的手,握住徐牧,“大事的那一日,我便有力气了。”

在后的李望儿,沉默地垂下头。

“侯爷,常少爷那边?”

转身之时,徐牧突然想起了这一茬。常四郎可是造反的主,这时候横插一脚,事情会变得很坏。

袁陶语气平静,“吾弟放心,已有对策。”

这一句,让徐牧不再多言,直直往前走,便翻身上了马。在后的周遵等人,也跟着上马。

风雪中,二十余骑的人影,很快消失在了营地之外。

……

腊月二十,离着年关只剩十日的时间。

长阳城外,处处是巡哨的营军。一个个肥将不断抬着马鞭,扯高气扬地踏马奔行。

整个长阳,仿若又陷入了一场雪色之中。

徐牧稳稳点头。

很快,又有一道人影,急步踏了进来。

“小皇叔莫、莫急,我等会再去外头的镇子问问,或还有良药。”袁安这一下,彻底红着眼睛掉泪。

“莫去了。”袁陶平静地抬起头,看向徐牧,“吾弟,入朝的事情,便交给你了。我与你家岳祖,这一会不方便再入皇宫,除非是说,我要靠着自己的拳头打进去。”

袁陶有些遗憾地抬起头,“我时常在想,若是在金銮殿里的那位,有袁安这般的心境,这王朝再崩坏,终归还有一份希望在。”

帐门被推开,李望儿约莫是哭了一场,眼窝子边上还凝着小冰霜。他双手小心地捧着食案,走得很慢。

待徐牧抬头,才发现一个穿着文士袍的年轻人,不知觉走到了面前。

并未先打招呼,而是红着眼去了袁陶身边,端了汤药,吹一口喂一口。

“有礼。”

“只可惜。”

袁陶垂下头,冷不禁又咳了起来。在旁的袁安急急起身,帮着袁陶抚着后背。

“袁安,日后我若不在了,你多听小东家的话。”

叫袁安的年轻文士,稳稳放下汤药,起了身,对着徐牧平手长揖。

“袁安见过小东家。”

徐牧刚转身,在后头,袁陶又剧烈咳了起来。不多时,便又响起木刀刮毒的声音。

……

徐牧也起手回礼。重新坐下,心底却微微有些震惊,他猜得出来,这位袁姓的年轻文士,应当便是要新立的皇帝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初第一次见袁安,他正背着一个素不相识的冻伤路人,跑入丰城的医馆。”

“袁安,这便是我与你说过的小东家。”袁陶难得露了一回笑容,指着徐牧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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