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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香乱欧清瑶萧毅

第22章 满庭芳:琵琶

“我这里有两种药,你带回去。”婆婆转身打开竹柜的门,从里面摸出两个小瓷罐,取出里面的纸包。

“黑色的,你吐血的时候服用,能缓解。”承琪点头,婆婆又拿着另一个纸包道:“这红色的,可以让你短时间内精神陡增,恢复体力,但它会加速病情。”

“所以,这个不是救命药,而是毒药。”

她感到一片宁静,在这里,没有追杀,没有纷争,没有痛苦,仿佛可以忘却人间的烦恼。

承琪来了。

这天她刚哄完庆临午睡,听到薛彪喊着二哥,声音里满是喜悦。

“你来啦。”

承琪点头:“我来了。”他望了一下屋内,又道:“只是,这里的条件差点,没有佣人照顾,都得自己来,要辛苦你了。”

“我不在乎。”她把头贴上了他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能不能不走?”

她的声音如水一般,穿过他的衣服,侵入他的肌肤,在身子里化开来。他低眼,看见的是她乌黑如锻的发,晶莹如雪的肌,闭着的眼睛上睫毛微微颤动,更让他心动的是充满香气的红唇,微微张开,又闭上,吐露出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他多么想要她。可是……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他只是站着,没有伸手回抱,竭力地克制着。

“我不要做贤妃,我想和你在一起。”清瑶将手从他的腰抚摸上背,突然勾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唇贴上了他的。

他的身体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他想把她按进自己的身体,用力地亲吻她,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可是,他始终没有动,任由清瑶的唇在他的唇上移动,柔软、温暖、香甜,那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双唇,承琪闭着眼睛,泪水滑出眼眶。

他用力掰开她的手,推开她,面带痛苦:“承琪不能玷污娘娘名声。”

“名声重要吗?”

“重要!”他低吼道:“你的性命、地位、名声,我必须为你保住。”

退开两步,他伏身跪下:“请娘娘以天下百姓为重。只有这样,天底下庆临这样的孩子才能和父母在一起,像你我一般的男女才能在一起,百姓才可以和自己的家人朋友在一起。”

“所有人都可以在一起,为什么我们偏偏不可以?”清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号啕大哭。

承琪咬着牙,边磕头边匍匐往后退:“请娘娘自重!承琪为皇上效力,心里只有皇上和朝廷社稷,别无他念。”清瑶绝望地望着他,望着他起身离开,背影如此决绝,全然不顾她的呼唤,没有回头。

自己心里长出的藤蔓,必须由自己去铲除,哪怕痛到口喷鲜血,痛到体无完肤。

下山途中,薛彪一个箭步抱住了身体后仰的承琪,他的鲜血喷到树上,脸色像纸一样苍白,额头和鼻尖上渗出汗珠,眼角隐隐有泪。

“我带你回婆婆那里,她有办法救你。”

“不要。”承琪按住他,“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你带我下山。”

薛彪把他背到背上,边走边说:“为什么不回婆婆那里?她肯定能治好你。”

承琪在他背上轻声道:“神明治病不治命。”

薛彪忍不住哭了出来,承琪笑道:“哭什么?我还死不了。”

天色渐暗,薛彪寻得一块空地,将承琪放下来:“我去弄些木柴来生火。”等他捡了数十根枯柴回来,看承琪已经沉沉睡去。他脱下自己衣服盖在他身上,在不远处点起了篝火。

坐回他的身边一摸,承琪的身子凉凉的,薛彪把他抱起,用自己的体温去暖他。他的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喃喃地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承琪已经为他死过一回了。

那是一场残酷的战斗。

薛彪所在的骠骑营在巡逻时,被突如其来的沙尘暴影响,丢失了部分马匹,还有水。

风暴过后,瓦剌兵的骑兵出现在沙丘上,他记不清当时是如何厮杀起来,只记得黄沙飞扬,刀剑碰撞,呼喝声,叫喊声,此起彼伏。他的脸被血糊了,擦了糊,糊了又擦。记不得杀了多少人,他如何杀红了眼。

他的记忆定格在刺眼的刀光之下,没有来得及从敌人的身上拔出刀,他听得身后有兵器砍劈来的声音,转头,只看见刀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下意识地闭了眼,等待而来的,不是刀锋的冰冷,而是一个温暖的身躯。

等他睁开眼来,却发现周围全是自己人,而他的怀里,却倒着一个背甲被劈开,鲜血直涌的人,敌人已经倒下,但救他的人却也奄奄一息。

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看到很多人朝这边跑来,大声叫唤着,慌乱着,将他怀里那人抬走。他跟着回了营,军帐中,军医进进出出,四处都是嘈杂的脚步声、呼喊声,他不知所措地站着,所有路过他身边的人都狠狠地瞪他。

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小兵,但帐中受伤之人,却是贵为王府公子的皇帝宠爱之人。

承琪在军中看到北方的风沙袭来,便向李锐要了人赶往骠骑营的巡逻之地。在戈壁沙漠,最怕遇见沙尘暴,不仅吹散装备,还会让人迷失方向。而长期生活在大漠的瓦剌兵却往往在风暴之后袭击军队。

他带兵赶去,正看到敌我之间的厮杀。在人群中,他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英勇异常,一个人一把刀,连砍带劈撂倒了不少敌人。他指挥士兵冲入敌阵,渐渐占领了上风,而他自己往小兵那边靠近,他想与他并肩作战。

突然间,一个原本躺在地上的瓦剌兵蓦地起身,挥刀向小兵砍去,小兵和他距离太近,眼见躲不过去,承琪飞身扑过去挡在他身前,一阵巨痛,他失去了知觉。

其实他后来挺后悔的,咋不用兵器杀瓦剌兵,而非要去以身挡刀?但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多想,飞扑是下意识的动作,他只是本能地觉得那个小兵不能死。

大漠的白天热死人,但到了夜晚,又让人冷得瑟瑟发抖。薛彪一直麻木地站着,呆呆地望着军帐,四周的火把点起来了,但里面那人,似乎仍是生死未卜。

他不敢离开,也不敢想象这件事的后果,李锐将军是要赶走他,还是会杀了他?他只是一个孩子,因为逃难和父母走失,在戈壁上走了三天,脱力昏倒在路上。

醒来的时候,他置身在一个帐蓬里,一位浓眉大眼身着盔甲的人见他醒来,笑着问他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为何来这里,他一一答了。找不到父母,他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年轻的将军问他:“你愿不愿意当兵?”

“有饭吃吗?”他怯怯地问。

将军哈哈大笑:“当然有,不过,你要好好练武,多多杀敌,杀得越多,吃得越多。”

就这样,薛彪跟着李锐打仗,他听李锐的话,平时训练时极刻苦,杀敌时极勇敢,深得李锐喜欢,小小年纪,已经成了镖骑营的千户,这是破天荒的提拔。

她丢下手里正在整理的衣服,往门外跑去,但到门口她又停住了,她看到日夜思念的身影站在院中,他正和婆婆、薛彪关照着什么,两人频频点头回应。三人声音都很低,她听不真切,也不敢上前。

她倚着门静静地望着他,天是亮的,地是亮的,树木花草都是亮的,他,也是亮的。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死的时候还有遗憾。”

“即使是神,也不能填补这世上所有的遗憾,做你想做的事。”承琪睁开眼,婆婆俯身,手指在他的额头轻抚,大拇指按住他的眉心,他的泪光褪去,眼神变得清亮。

“婆婆,你是神明,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清瑶在婆婆这里住了几天,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院子里种满了草药,她也跟着婆婆一起打理。从他们的茅屋后窗望出去,能望到山坡上一大片草地,有牧民的牛在草地上吃草,也有山羊会延着山梁爬到她的屋子前来。而远处,高高的雪山伫立着,山顶上时而云雾缭绕,时而在阳光的照耀下,化为一片金色。

讲完他的计划之后,接过薛彪递来的水大喝了一口,承琪没有立即去见清瑶,他有太多的迷茫需要婆婆给他指明。婆婆望着他脸色凝重,一把拉过他进了茅屋。

进屋之后,她二话不说,直接将手指搭上他的左手腕,承琪只静静地望着她。

“别让他们知道。”

“跟随内心,相信自己的选择。”

“我在伤害她。”

“你伤害自己远远超过伤害她。伤害她,她活着,伤害你自己,你却要死了。”婆婆叹气道。

“我知道。婆婆,还有多久?”

“短则五六年,长则十年八年。”

“对。”婆婆点头,“但你用得着。”

承琪缓步向清瑶走去,她看见了他的星河灿烂,他也望见了她的满池春水。他走向她,她迎上他,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孩子,你到底怎么了?”婆婆伸出手,摸上了承琪的头顶,他双膝跪倒,双掌合十,闭上了眼睛。

婆婆口中念念有词,承琪目中有泪落下。

换到右手,婆婆皱起了眉头:“你的内脏已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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