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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这只不听话的狼崽子

祁纠当时争分夺秒奋笔疾书,抄了一大半,剩下那点被一连串突发的意外打断,差个收尾。

要是有机会,他还是挺想把最后一点写完,给这一项任务完成度凑个整……要是还有机会,就再给叶白琅留几句话。

留几句叶白琅可能不那么爱听,但早晚还是要说的话。

背上的骗子看起来挺舒服,懒洋洋趴在他身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哼着什么歌。

叶白琅听祁纠的话,价格相当不菲的轮椅就那么扔在花园里。雪势没有要减小的意思,上楼的短短工夫,就已经被埋了一小半。

祁纠惋惜好东西,提醒狼崽子:“一会儿弄上来。”

叶白琅完全没有胃口,这件事对他来说有些难,忍不住皱了下眉,却还是点头答应:“嗯。”

“快过年了。”祁纠又突发奇想,“从明天起,开始训练你包饺子。”

叶白琅的确不会做这个,他抱着祁纠检阅完毕的手,轻轻放回热盐枕上,放下自己的衣摆:“要饺子做什么?”

“咱俩吃啊。”祁纠乐了,“回家,红包,吃饺子。”

过年三要素。

叶白琅怔了下,漆黑的眼睛盯着祁纠,眼睫毛慢慢眨了眨。

他像是多花了些时间,才听懂祁纠的话,身上那种恍惚的沉郁眼见淡了,抱紧祁纠的胳膊。

祁纠的这条胳膊,整天动不动就缠着个人形挂件,已经习惯了:“高兴了?”

叶白琅的耳廓泛红,苍白的脸颊也显出淡淡血色,仍闭着嘴不说话,只仰着脸看他。

祁纠被狼崽子盯得心软,下不为例:“去换衣服。”

“换衣服。”祁纠带着叶白琅不务正业,大白天摸鱼躺平,“跟我睡吧。”

叶白琅忘了拿拐杖,跑得连跌带撞,脑袋还磕了门。

祁纠靠着枕头假寐,半份回头要抄的资料没看完,狼崽子已经回来,不止换了睡衣,还冲了个烫水澡。

说是烫水澡,是因为这水温肯定离谱,叶白琅钻进祁纠的被窝里,脑门上还冒着袅袅热气。

“不嫌烫?”祁纠有点惊讶,睁开眼睛,“烫坏没有?”

叶白琅摇头,他冲过了澡,头发也已经彻底吹干了,很干净,可以给祁纠当热水袋。

祁纠的身体暖不起来,不论他怎么想办法,都暖不起来。

但没关系,他来把温度传给祁纠,他们两个一起热,然后一起变冷。

“哥哥。”叶白琅问,“我们睡到什么时候?”

好问题。

祁纠也不知道自己这么来一次,被弹出世界以后,要多久才能回来:“睡到……不困?”

叶白琅很温顺地点头。

他用被子把两个人裹起来,抬手摸摸祁纠的眼皮,用格外轻和谨慎的力道。

叶白琅过去不会这么使力气,他不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做事也是这样,于是要么过犹不及、要么伤人伤己。

现在不一样了,叶白琅帮祁纠闭眼,把手罩在祁纠的眼睛上。

他洗了很多遍手,用温度很烫、泡了草药的水,现在这只手就也变得暖热和干净。

他找出祁纠身上的所有细节,吃力地逐一模仿,全学过来,用来照顾祁纠:“哥哥,睡觉。”

祁纠在这一秒能量耗尽,被弹回缓冲空间。

系统分给他瓜子,祁纠不太想吃,摆摆手谢了,拉过监控屏幕。

叶白琅仍旧遮着祁纠的眼睛,像是没有发现祁纠身上的变化——又或者发现了,但就像系统说的,他已经习惯这件事。

他已经习惯祁纠随时会陷入昏睡。

医生说,随着病情迁延,这种“随时”会变得越来越频繁,昏睡时间增加,清醒的时间变短。

每个医生都这么说,叶白琅找了所有能找的医生,每个答案都是一样的。

叶白琅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

——久到祁纠有点不放心,想把系统搓成废纸团扔回去看看,画面才终于有变化,叶白琅慢慢收回手。

叶白琅抱住祁纠,闭紧眼睛,把脸埋在祁纠肩头,握着祁纠的手搭在自己背后。

他这样躲在祁纠怀里,又过了几分钟,开始微微发抖。

擅自打破节能模式,代价到底还是不小。

接下来的三天,系统想尽办法,都没能把祁纠重新塞回那具身体里。

幸而叶白琅并没做什么太恐怖的事——没把他们送回医院去住ICU,没让什么自称气功大师的人来给祁纠做法,更没发疯。

叶白琅看起来很冷静,条理很清晰,甚至还出过一趟门,接了被物业送回来的轮椅。

他知道祁纠只是太困了,祁纠说要睡到不困。

叶白琅都睡了十三个小时,祁纠的身体这么虚弱,又强撑着陪他说话、哄他放松,肯定要睡得比他久。

叶白琅这样冷静地和那些医生解释。

他可以理解,专业的检查结果认为祁纠不会再醒,因为脑电波监测不再有明确波动……任何一个人来了,结论都是这样。

但那不是任何一个人,是他的祁纠,他养的骗子。

他的骗子不骗他。

医生为难叹息,他们只是受雇来检查病人的身体状态,无权干涉雇主的任何选择:“好吧,只是……”

他们想提醒叶白琅,最好早做准备,病人脑内的肿瘤贴着动脉,随时可能出现任何意外。

这话还没说完,真正的意外就吓了他们一跳——卧室内的呼唤铃叮叮当当作响,叶白琅骤然起身,甩下他们,抄起拐杖扑回去。

叶白琅忘了怎么用拐杖,踉跄着大步摔进门。

祁纠戴着鼻氧,整个人比之前更为苍白,陷在枕头里,有气无力地招手,笑着没心没肺打招呼。

……医生们茫然错愕着,被叶白琅送走。

叶白琅已经被教得很好,没有为难任何人,甚至还很有礼貌,说了谢谢和再见。

考虑到不久之前,叶家这位家主还一言不合就套麻袋、送客多半让保镖代劳,这无疑已经是个极为显著的进步了。

“成果非常好。”系统重新进行金手指植入水平评定,他们几乎能拿到全线提成了,“你还打算教他什么?”

“剁馅。”祁纠说。

系统:“……?”

祁纠也有点恍惚,自己拿着氧气面罩,有一口没一口地吸,间或根据菜刀跺在砧板上的频率给口令。

他正被讲礼貌的狼崽子胁迫,详细解释指导应该怎么和面、怎么剁馅……怎么包饺子。

祁纠这一觉睡得有点久,本来说好睡醒就训练叶白琅包饺子,结果一弹出就是三天,浪费了很多时间。

叶白琅很有紧迫感,一定要在腊月二十七之前学会包饺子。

“很有志气。”系统赞赏,“今天是腊月二十几?”

祁纠:“二十七。”

系统:“……”

所以任务变得相当艰巨,毕竟到目前为止,叶白琅还只会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

“这不是金手指,只是包饺子。”系统研究半天,结论依然没有变化,“不是很重要的事。”

可看叶白琅和祁纠的表现,这件事又很重要——因为叶白琅有种要把力气全用完、发誓要让祁纠在过年吃上一千个饺子的狠劲,而祁纠……在走神。

祁纠很少会有这种状态,他的水准在金手指运送部门居于前列,如果不是太散漫、太随心所欲,说不定能一直蝉联最佳员工。

但现在的祁纠的确在走神,他靠在枕头里,听着叶白琅在走廊叮叮咣咣勤奋剁馅,在思考的却不是这件事。

“你在想什么?”系统检测祁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完全看不见了?”

“差不多。”祁纠慢慢抻了个懒腰,“如果我开了痛觉同步,现在应该疼得死去活来,吃什么吐什么。”

……他应该吃不下这顿饺子。

系统分他一把瓜子,祁纠拿过来一个一个剥,剥好了就攒成一堆。

“我在想。”祁纠扒拉那堆瓜子仁,“是不是教学方法上……出了点问题。”

系统骇然:“什么问题?影响提成吗?”

“有一定可能性。”祁纠打开监控,观察叶白琅,“咱们之前的那个计划,得抓紧时间执行。”

他和系统想了一圈办法,发现哪个都有弊端——录音留给叶白琅,狼崽子根本不给他独处的机会。假作医生发邮件,医生在叶白琅这儿的信誉也不高。

到最后,祁纠还是打算用格尺比着,靠手指摸索盲写。

在手上的力气彻底消失之前,他得把调养身体的完整方案留给叶白琅。

……最好还剩点力气,再让他留一封信。

“我把后面的流程都教他了。”祁纠说,“包饺子煮饺子,就得去厨房。”

叶白琅也不能一直栓他身上,剁馅把砧板搬来门口剁也就算了,剩下的步骤,还是要暂时离开卧室。

祁纠难得有这个时间,不能浪费机会,得尽快着手。

系统帮他重新分配了体力,等叶白琅剁的馅得到了祁纠的肯定、端着一盆肉馅跑去厨房,他们的计划就开始执行。

祁纠摘下身上的监测仪器,慢慢把自己挪到轮椅上。

这一步就耗去不少能量,他被紧急弹出几次,又重新导入,操纵轮椅来到书桌前,就已经过了近十分钟。

磕磕碰碰难免有声音,幸而到了放烟火的时候,窗外夜空里隔三差五升起烟花,恰好能掩盖过去。

祁纠拉开抽屉,找出自己当时没写完的部分,以格尺做参照,慢慢试着写字。

系统去厨房看了一会儿叶白琅做面汤,又回来,看祁纠照着小抄一笔一划。

“怎么样?”祁纠甩了甩右手。

系统举着望远镜,给予高度评价,“能认出来。”

祁纠:“……”

他把系统废纸团扫进垃圾桶,加了点力气握稳笔,把最后几份强身健体、疗养身心的指南抄给叶白琅。

因为对狼崽子的脾气相当了解,他在写的时候,还特地加了些专门针对叶白琅、个性化定制的方案。

——比如不准不睡觉,再难过也不能不睡觉……就算实在太不舒服、太睡不着了,也别钻衣柜,实在不行就裹两件他的衣服。

——比如头疼了也可以吃一两颗药,不能一味忍着。至于怎么服药更科学有效,因为是个动态变化,要去医院诊断。

——要相信医院,医生们的诊断挺靠谱的。他每次都能醒过来,是极端个例,因为他有钢铁般的意志……

祁纠写到这觉得不合适,这么写说不定会误导狼崽子,通过忍痛和不睡觉来锻炼第二份“钢铁般的意志”。

所以他把这张纸揉了,丢进垃圾桶,换一张新的:因为他还有不放心的事。

祁纠思来想去,还是不怎么能放心这只狼崽子。

有时候……冷静过头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如果不是他们作弊,叶白琅是不是就会守着一个醒不过来的人,冷静地、不为所动地过日子。

祁纠决定吓唬叶白琅几句,省得狼崽子回头又钻牛角尖,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

系统也赞同:“好好吓唬他几句。”

毕竟祁纠养的这只狼崽子,现在已经不是一只普通的狼崽子。

这是一只插满了金手指、和他们的提成息息相关的狼崽子——如果叶白琅因为祁纠的死受到刺激,出了什么没法收场的状况,一切依然可能前功尽弃。

……

祁纠换了张纸,把添乱的系统轰去上培训班。

这种话其实很不好留。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估计叶白琅听不进去,废掉。

“人死后要受七七四十九天香火,七七四十九个月供奉,七七四十九年洒扫祭拜”……宣扬封建迷信,废掉。

“他其实一直有个心愿,是在遥远的深山里有一片广袤的林场。每年开春前,都有人替他去走一圈,喂一喂里头的狼群……”

他要是敢把闻栈改成这个人设,穿书局可能要派OOC管理员来把他吃了。

祁纠再三斟酌,落笔几次,也不过是多出几张废纸。

他难得的有点头痛,犯着愁叹了口气,揉了两下乏力的右手,决定先写到这——或许系统那个破培训班有什么灵感,能帮他琢磨几篇好词好句。

这具身体即将到达极限,他的手抖得实在太厉害,已经握不住笔。就算再强行写,估计也全是鬼画符了。

……

祁纠有点想偷个懒,去厨房透透气。

他陪着叶白琅走到现在,冬天过去一大半,居然眼看就已经快要过年。

今年的春节早,春节过去,要不了多久就是立春。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他还没穿完叶白琅买的衣服。

祁纠对着窗外升起的烟火,外面很热闹,他极少有地发了会儿呆,然后撑着胳膊坐直。

他慢慢转动轮椅,因为离开卧室的路线变得复杂,就远程联络系统,开了个节能的监控画面。

到了现在,这具身体能量已经只能精打细算到这个地步。祁纠决定不放过任何一次开监控的机会,把卧室里的布局记清。

漆黑的视野重新慢慢染上颜色,祁纠操控轮椅,绕过一台心肺复苏的仪器,忽然愣了下。

……叶白琅没去煮饺子。

这狼崽子,听了一万次话,就这次没听。

不去厨房煮饺子,偷着跑回卧室,蹲在地上给他装垃圾桶。

“你干什么了?!”系统打远程电话回来,十万火急,“叶白琅的状态很成问题,你快抱抱他,跟他亲个嘴。”

祁纠没力气去抱叶白琅。

没有痛觉体验,祁纠也猜得到这具身体不好受。

他的身体正勉强靠在轮椅里,有约束带才不至于栽倒,冷汗水浇似的往外冒,脊背僵硬吃不住力,手也在抖。

这不受他控制,长时间的伏案不在这具身体的承受范围,后果轰轰烈烈讨伐上来。

祁纠把手藏在身后,尽量操控轮椅后退,隐进阴影,不让叶白琅发现他的不对劲。

……

他叫不动这只不听话的狼崽子,刚才的这段时间里,叶白琅不知道看了他多少张废纸。

看祁纠摸索斟酌,留给他的遗书。

叶白琅的脸色近乎透明,是种没有血色的白,抱着一饭盒面片跟肉丸汤,蹲在地上看着他。

一动都不会动。

叶白琅松开拐杖,一瘸一拐地把祁纠放在床上,帮他换衣服,拿热盐袋,喝祛寒气的药汤。

他这次就没那么听话,听见祁纠轰他走,就放下苦得人脑仁疼的中药汤子,把脑袋扎进祁纠的肘弯。

等再过几天,祁纠打算和系统研究一下,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合理动笔写字。

他还有个相当久远的手抄本,写下来是打算留给叶白琅,让叶白琅照着调理身心健康的。

祁纠:“……”

叶白琅背着祁纠回家。

眼看狼崽子开始装鸵鸟,祁纠想笑又没力气,胸口震着轻轻咳嗽了两声:“行行,你别走了……拿绳拴我身上。”

扔着就扔着吧,叶白琅这小区很高档,等闲人也进不来。

“吃饭。”叶白琅低声背,“多吃饭,长肉,好摸。”

他就说系统这个破培训班上得不如不上。

祁纠这是为了让叶白琅养好身体、摄入充足营养,好保证健康金手指植入得更顺利——目前看来还算顺利,叶白琅的基础身体数值在缓慢回升。

……

叶白琅知道他没力气,踢掉拖鞋爬上床,抱着祁纠的手,把脸贴在他掌心。

祁纠满意于狼崽子的上道,挪动手指,刮了下叶白琅瘦得突出的颧骨:“该干什么?”

现在的狼崽子主意很正,听见不喜欢的就把脑袋埋起来,装鸵鸟给他看。

祁纠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收回念头,屈起手指,摸了摸狼崽子那两扇肋骨:“不够,得大吃特吃。”

叶白琅已经努力吃饭了,他抱着祁纠的手,让祁纠检查:“哥哥,我好摸。”

抱着笔记本,始终关注情况的系统:“啧。”

物业和巡逻的保安会发现轮椅,联系业主——得益于叶白琅往家倒腾医疗器械的动静,整个小区的物业可能都知道轮椅是他们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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