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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病戾大佬的私人医生

50-60

“装,”秦罹冷嗤一声,眸底阴戾,“我都听见了。”

许昔流丝毫不怵,一脸无辜,一装装到底,道:“我只是在想,秦先生长的这么帅,气质又那么好,等会儿在镜头下,会不会更好看,要是喜欢秦先生的人看见,不得被迷死了。”

他一通彩红屁拍得无比丝滑。

许昔流一听腿麻两个字,还有点懵,反应过来后就绷不住笑了。

也是,虽说餐台的桌子比较大比较长也比较高,但再怎么高它也是只是个桌子,比不得人的身高,钻进去怎么着都得弓腰屈腿,又蹲了这么久,不腿麻才怪。

即便心里十分想笑,甚至唇角都已经上扬了几分,可许昔流现在也明白,他不能笑,被这小心眼的男人看见了他在嘲笑,等会儿指不定怎么收拾他。于是许昔流立马把笑憋了回去,转而装作一副十分为对方担忧为对方心疼的表情,柔和的一叠声道:“哎呀秦先生,腿麻的厉害不厉害?先起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休息”

他盯着眼前桃花眼眨啊眨的青年,耳旁回荡着对方刚刚的话语,心底酸酸甜甜的,咕嘟咕嘟冒泡。

这小狐狸就这么喜欢他?

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面向他表白?还是在暗示着什么?

明明是自己在揪着对方嘲笑的事生气,可却被对方这话一打断,气也生不起来了秦罹抿唇一阵懊恼,心想这小狐狸果然狡诈,居然使出这一招。

他心里纠结再三,还是别别扭扭轻咳了一声

哼,原谅他吧。

许昔流眼睁睁看着男人脸上表情由阴沉可怖转为淡淡的暗爽,黑眸眯着,差点又没绷住笑。果然天底下的男人就爱听夸,哪怕是主角也逃不过。他心里想着,面上却还滴水不漏的维持着无辜的表情,挣了挣对方的桎梏,把自己被捉住的手解脱出来。

他们俩在这边耽搁了这么久,半天找不到秦罹人的庄秘书打电话来催了。

秦罹接完电话,又恢复了冷肃的模样,简洁道:“发布会要开始了,我得那边了。”

“嗯嗯。”许昔流应着。

他想说那你去吧一路顺风,反正他对发布会没什么兴趣,倒是想静静待在这甜品的天堂,谁知这话过后,男人又低声说了一句,还拿眼神瞧他:“我让张力又回来跟着你了,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过去看看?”

刚才那样说,是担心自己忙于工作忽略他吗?

那带着不就好了。

还挺粘人的。

秦罹一边说,一边等着青年的回答。

许昔流闻言怔了一下,有点古怪,但是对方都这么说,他再拒绝就有点不知好歹。于是颇为留恋地瞥了一眼甜品餐台,很壮烈的答应了:“好,那我在下面看着,秦先生加油。”

秦罹一听很满意,当即带着人走。

许昔流跟着他,一路到了会场中心。

到了那边之后他就没再跟了,因为接下来男人会上台,他则是在下面坐着等,那边给他留了一个位置。

没过多久,开始了,许昔流只听见不远处闪光灯狂闪,摄影机咔擦咔擦的,不由得失笑。他也看见秦罹走过来了,依旧帅气逼人,形象很好,和平时山庄里的是不一样的感觉,气质上的阴郁与抹黑的外界传言在绝对能力的光环下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反而使得他整个人更加沉肃有魄力。

许昔流瞥见对方额际有一缕发丝垂下来了,是刚才凌乱间掉下来的,他给对方捋了上去,没想到又掉了下来,还挺倔强。

秦罹也看见了底下他的私人医生乖乖巧巧坐在那里,朝他露出温和漂亮的笑。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在灯光下显得亮晶晶的,好像里面全然都是他一般,不由得愣了愣,旋即胸腔里鼓胀的厉害。

他下意识的勾了勾唇角,又在秘书的低声提醒下收敛,开始整个发布会流程。

许昔流不太能听得懂,只知道很高端,很有逼格。他还是很怀念吃到一半被反派打断的甜点,忍不住四处看了一下,刚好和一个镜头对上了,他一愣。

镜头对着他明显是在拍他,他有些疑惑,但也只是觉得这镜头是扫过全场的时候恰巧扫到了他,于是也只是淡定的笑了一下,就转回头继续百无聊赖地欣赏那边男人的帅气。

殊不知,因为他笑那一下,直播间顿时炸开了锅。

【啊啊啊正面照,好美好美,我窒息了】

【谁懂啊大美人,戴着金丝眼镜温柔大美人笑一下的魅力,天杀的,我一眼就看出这明明是我老婆!秦总拔刀吧!】

【好懵好呆啊许医生,呜呜呜好可爱,许医生恐怕还不知道摄像头是在拍他吧,看一眼就淡定扭头了呜呜呜,就这个角度不要动,大美人的侧脸也是好看的,嘴唇软软的看起来好好亲】

【许医生好像在看台上的秦总欸,一边看一边笑】

【看老公而已啦,大惊小怪,刚刚秦总刚上来的时候也在光明正大看老婆呀,看得那叫一个专注,我都看见他笑了,见鬼,那么阴沉的一个人那一刻笑得跟个傻狗似的,我还截了屏呢,发评论区了】

【哈哈哈傻狗,笑死了,小心秦总收拾你】

【我要是有这么美的老婆我也能笑成傻狗】

【这摄影师好会拍,拍完秦总拍许医生,拍完许医生再拍秦总,其他人就只是过一下,他真的我哭死,请秦总务必给他加鸡腿,大鸡腿!】

坐了一会儿,发布会结束了,大多数记者都一拥而上,然后又在秦氏安保下按照顺序一个个有序采访,刚从上面下来的秦罹转瞬间又成了人群焦点。其他人都起身了,许昔流也跟着起身,只不过不是朝那边去,他觉得那边太挤了完全不想过去,就直接去了外面等着。

张力尽职尽责的跟在他身后,许昔流出去,本想找个清净地,没想到在外面看见了秦章远。那一刻他心里十分后悔,宁愿挤去男人身边也不想在这和反派大眼瞪小眼。

他脸上又挂起了完美微笑。

在人前,许昔流并不太想和反派有什么交集,更何况刚才对方才找过他谈话。于是就笑笑,移开了目光。

秦章远脸上也挂着笑,就是显得有点假。他瞥了许昔流一眼,没说话,眼睛自顾自紧紧盯着那边被围在中心接受采访的秦罹,捏紧了轮椅扶手。

恍然间他觉得如今的秦罹,与几个月前缩在山庄病态苍白终日混沌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耀眼到仿佛又回到了对方尚未发病的天之骄子时期。

他咬牙,还是觉得他这个侄子疯癫浑噩的样子最为顺眼。

他有办法把对方逼出老宅独自一个人居住在郊外山庄,就能有办法再把对方完全逼出秦氏。

刚才没能把对方刺激的发疯,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或许能借用一下舆论。

只要秦罹露出一点点不对劲,他就可以捕风捉影上升到侄子不尊重他这个叔叔,再借此提及对方的精神病。

这样的话,但凡秦罹在人前稍微有一点发病的征兆,那么就可以坐实这个传言。

秦章远眯了眯眼,后又瞥了眼站在旁边的许昔流,兀自驱动轮椅走了。

许昔流神色不动,余光看了看,发现反派走到了远处,挥手招来了下属,对着下属耳语了几句,随后下属离开,接触了几个拿着摄像机的人。

许昔流皱眉,直觉反派又要作妖。

对方不太可能针对他,那针对的是谁,简直用脚都能想出来。

他沉思起来。

旁边的张力见状也皱了皱眉,开口提醒:“许医生,秦章远他”

许昔流回神,温和的笑笑,道:“我知道,等会儿我会与秦先生说。”

张力点点头,闭嘴,又当回他的隐形人。

那边的采访告一段落,许昔流看见男人被簇拥着走过来,他随即迎上去,走在对方身边。秦罹看见他,阴沉冰冷的神情舒缓了一瞬,被记者包围的烦了,索□□代了庄桉几句,自己大步往前走脱离重围,带着许昔流又多走了几步才放慢步伐。

许昔流想告诉对方刚才反派的不对劲,谁想到却被抢了先。

秦罹低眸,不太高兴地道:“你刚才去哪了,我从上面下来,没看到你。”

许昔流一愣,莫名觉得男人这句话有点委屈巴巴的意思。他眨了眨眼,实话实说:“去了外面等你。”

“我看那边记者太多,我不方便过去,就没去找你。”

秦罹听见那句“外面等你”,不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就和缓了。“这还差不多。”他哼了一声,盯着青年温和好看的脸看了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又道:“发布会差不多了,采访也采访完了,但是一时半会儿这里不会结束,之前我看你甜点没吃够,现在倒是有时间陪你,你想吃什么”

许昔流张张嘴,话又被男人打断了。

他看了看对方,微笑,这时候突然有种想把对方嘴巴捏起来让他先说完的冲动。

他的手正蠢蠢欲动,却眼前一花,看见反派已经过来了。

那表情,一看就不怀好意。

许昔流心中警惕,想开口提醒,谁想到男人先一步把他拽后边去了,又打断了他开口的机会。

他望着面前男人宽阔紧实的后背,脑门冒出问号。

干嘛把他拉后面?

反派针对的又不是他!

许昔流心下一阵无语,又默默地保持微笑从秦罹身后慢慢站出来,不叫反派观察到他们俩之间可疑的关系。

秦章远的确没注意,他的注意力都在秦罹身上了。

过来之后,秦章远便装的和蔼儒雅,笑的眼角出现了淡淡细纹,和声道:“自从你搬出去老宅之后,你我叔侄俩也许久没见过了,推我在附近走走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秦罹面无表情,黑眸冰冷且嘲讽:“我没什么想和你说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两人同框,已有不少记者嗅到了热度的味道,悄悄举起了镜头对准这里。秦章远注意到,脸上儒雅和善的笑意愈深,看上去更像一个疼爱小辈的长辈了。但他的话却并不如此,秦章远意有所指,嘴角勾起一个诡谲的弧度:“真的不想吗,我想同你说说,你父母的事。”

闻言,秦罹身体霎时间就绷紧了,黑眸阴戾,死死的盯紧秦章远。

那一刻,他有想把这个人捏死的冲动。

不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底线上试探。

秦罹死死咬牙,才勉强遏止住了自己心头滋生的恶意,但呼吸的粗重声和一瞬间哑下去的嗓音却掩盖不了。

他缓缓开口:“说。”

“现在就说。”

“我倒要听听,我的好叔父能说出什么来。”

他低哑笑了两声,满是暴戾。

许昔流敏锐觉察到了身旁男人气息的变化。虽然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阴沉,甚至连动都没动过一下,但是许昔流却看见对方的手好像捏紧了,而且下颔也绷起,以至于脖颈间冒出来一条狰狞的青筋,昭示着对方此刻情绪正处于暴虐激荡期。

男人这个状态,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激动。

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发病,现在又没有药,到时候场面会非常难以控制。

许昔流一瞬间就明白了反派突然提及秦罹父母的意图,他从管家那听过,秦罹的父母双双去世,他原本以为是意外,现在看来,却好像和反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反派只是提了一句,男人的情绪就这么激动了。

然而不论是作为医者,还是单纯作为主角这方的人,他都非常反感这种行为。

许昔流脸上的笑意淡了点,在男人呼吸粗重眸底浮上猩红的关头,忽然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男人的后背,而后上前了一步,阻挡住了秦章远看向秦罹的视线,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笑的温和礼貌,笑眯眯先一步推上了秦章远的轮椅。

“秦先生刚刚吃了药,力有不逮,逛一逛什么的,还是让我代劳吧。”

他加重了“吃了药”三个字,试图让反派注意力转移到这上面,别再盯着男人不放。

秦罹正阴暗想着秦章远死法的时候,忽见他的私人医生不着痕迹的挡在了他面前,代替他推上了秦章远的轮椅。

他愣住,黑眸里的阴戾暴虐转瞬间消失了一半。

秦罹盯着青年挺拔好看的肩背,黑眸深处还浮动着尚未完全褪去的血丝,看上去特别阴狠骇人,可目光却显得尤为专注。他忍不住地想,他的医生就这么喜欢他吗,哪怕在他叔父面前,也要维护他,甚至为了他不惜又一次违抗?

他深吸一口气。

秦章远愣神的工夫人忽然就跟着轮椅转了个圈,又愣了愣。

他听见医生的话语,一喜。

吃了药了?

吃了药的好啊,吃了药更容易发病!

这医生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种时候就更应该让秦罹推他,只要秦罹出现一点不对,他就完了!

秦章远心里急,面上却是装的稳当,和蔼朝许昔流摆摆手,试图让这碍眼的医生赶紧滚蛋:“不劳烦许医生了,我这个侄子又不是没长手,让他来!”

只是他会装,许昔流更会装,见状笑的更加温和有礼,推了推眼镜,再度改变了一下站位,成功又阻挡住了反派看向男人的目光,笑眯眯道:“没事的,我只是推着而已,二位可以照常谈话,更方便。”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让秦罹与反派有接触。

秦章远闻言一僵,脸上的笑都快伪装不住了,不耐烦。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许医生了?还是让我的侄子来吧。”

“不麻烦的,能为秦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许昔流一脸无辜,装听不懂。

两人有来有回,几个回合下来,秦章远憋不住了,脸色沉下来。

这医生什么脑子?

听不懂人话?

他说让秦罹来!

他气的手重重一拍轮椅:“说了不用你,一边儿去!”

只听得“嗒”地一声轻响。

不知道那一掌拍到了电动轮椅扶手上哪个按钮,秦章远后边半句不依不饶的话还没说出来,整个人忽然就如同一只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连同他屁股底下的轮椅,嗖地一声,快得在场谁都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就开始满场子乱窜。

许昔流目瞪口呆,他原本是手轻轻搭在反派身下的轮椅上的,轻轻推着,谁知转眼之间,这轮椅忽然就像抽了疯似的,带着反派飞一般地就离开了。

许昔流受了惊吓,在反派冲出去的那一刻惊叫了一声,瞪大了一双桃花眼,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别是因为他吧?

但他也没做什么啊。

后边的秦罹回过神来,大步上前,心里还带着他的私人医生喜欢他的热血冲动,心脏鼓胀的厉害。耳边又听见对方的惊叫,顿时紧张起来,连忙捉住许昔流的手把人揽过来,紧紧揽在怀里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没事吧?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什么了?受伤了?不舒服?”

许昔流睁着一双桃花眼,还有些状况之外,抿了抿唇,摇头。

秦罹低眸看他,难得看见青年无助不安的模样,平常的狡诈劲都没了,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眨来眨去。被可爱的呼吸都重了,握住对方的手揉了又揉,喜欢的不肯撒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秦罹哑着嗓音,想到秦章远,又阴冷下来,咬牙森然,“要是那个狗东西对你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许昔流嘴角抽了抽,眼睁睁看着男人口中必不会被放过的反派坐着轮椅吱哇惨叫满场子乱窜,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说其实受伤的根本不是他。

第52章

秦章远前一秒还在气急败坏说着话,后一秒就如同脱缰的野狗满场子乱窜,人是惊慌的,手是颤抖的,声音是劈叉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帮我把这东西停西暗暗暗暗暗——”

话到尾音,眼看着轮椅带着他就要高速往墙上撞,秦章远一身冷汗,跳轮椅保命的心都有了。但无奈坐着的姿势实在不好直接起身,又没有东西能让他借力,屁股好似黏死在轮椅上面了一样,只得改变方向,继续换个方向满场子蹿。

内场的安保终于反应过来,一溜的保安追着轮椅,试图让轮椅停下来。

一边不屈不挠还想试图采访秦罹的记者也都被这里的闹剧吸引住了视线,看见坐着轮椅吱哇乱叫的秦章远,认出了秦章远身份的记者顿时眼睛亮的如同镭射灯泡,举起摄像头就对准了那边。

挖不出秦氏掌权者的爆点,拍到秦氏掌权者对头的爆点也不赖啊!

于是现场更乱了。

然而即便出动了许多保安,也还是没能追得上失控的轮椅。电动轮椅全速起来速度本来就不慢,再加上猪队友秦章远,坐在轮椅上大喊大叫不说,手还咣咣继续拍按钮,搞的这轮椅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变形一会儿唱歌,给现场保安搞的一愣一愣的。

许昔流听着轮椅上一闪而逝的歌声:“这飞扬的感觉~”

惊吓的心终于缓过来,表情复杂难言。

他望了望搂着他不松手的男人,好奇问:“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放着他不管。”

秦罹瞥那边一眼,满脸淡漠,不以为意:“没事,又不是我们弄成这样的。”

“再说了,怎么没管他,这不是全场保安都为他出动了吗?”他冷嗤了一声,嗓音嘲讽。

手上却是轻轻拍着他受了惊的医生的后背。

许昔流闻言嘴角又抽了抽,恍然意识到他现在和男人不妙的姿势,心里觉得有点古怪。他连忙从男人怀里钻出来,顺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抬头瞅见对方不太高兴的神情,又拉过对方的胳膊慢慢摇了摇,轻咳了一声,提议道:“那我们站远一些吧,万一他坐着轮椅撞过来就不好了。”

秦罹略一思索,觉得这是个好提议,遂带着许昔流站远。

而那边,驾着轮椅与全场保安打追逐战的秦章远,终于绷不住失控的轮椅了,在数次摁停止键都没停下来之后,电动轮椅带着他直直的往前。恰巧这是内场,地方开阔,放置了不少餐台,方便众人交流,于是秦章远转了数圈之后,惊恐叫着一头栽到了餐台那边的蛋糕塔和巧克力喷泉里。

哗啦哗啦接连几声。

顿时白的白,黑的黑,场面一度不忍直视。

这一幕也切切实实的被镜头捕捉下来,直播间弹幕一片哇塞。

【这就是上流社会吗,好上流啊(www.youxs.org)】

【劲爆,太劲爆了,一场平平无奇的发布会,竟然能让我看到秦总和许医生神仙爱情的同时,还能看到这么劲爆的场面】

【哈哈哈哈哈看出来很劲爆了,不然这位能加鸡腿的摄影师也不会舍弃咱们秦总和许医生,而对着这疯癫轮椅哥使劲拍】

【笑死了什么疯癫轮椅哥啊,人家有名字的,秦章远!】

【轮椅哥真的牛,我第一次见轮椅会唱歌,关键是他满场子蹿满场子唱,后面保安快累死了也没追上他】

【哈哈哈哈哈别把我笑死,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名号啊,话说回来,这位轮椅哥真的和轮椅有不解之缘啊,上一次也是他,被轮椅直接抡飞】

许昔流看着好端端的蛋糕塔和漂漂亮亮的巧克力喷泉被毁的很彻底,心里惋惜,心想食物做错了什么,怎么承受了如此罪孽。

顶着一头蛋糕和半身液体巧克力的秦章远被保安从狼藉中拽出来,随即下属急匆匆往前。那边反派叫的很凄惨,也许是原本就断了的脚腕这么一摔更严重了,还是又摔到了其他地方,反正没过多久,救护车的声音呼啸而来。

满身狼藉的反派被凄凄惨惨抬上了救护车,周围又安静下来。

有不少人在悄摸着打量秦罹,想试图从男人脸上窥见对这场闹剧的态度。

然而秦罹本就巴不得见秦章远不好,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眼底带着淡淡的讽意,周身气势深重。和他对视,就好像被野兽盯住了一般,瞬间,抱有着一些小心思的人就立马收回来了目光,生怕自己被这只疯狗盯上。

张力趁着许昔流惋惜蛋糕塔的空当悄悄凑到秦罹身边,附耳低声:“秦总,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有个姓于的中年男老板一直色迷迷的看许医生,还让许医生跟他”

秦罹登时脸就黑了:“哪个姓于的男老板?”

“不清楚不认识。”张力眼见自家老板脸色更差了,赶忙补充:“但我见过他能认出来,喏,就那个,还时不时地瞅两眼许医生呢。”

秦罹顺着看过去,果然见着那边站着个秃顶中年男,穿着倒人模人样,眼神那叫一个下流。他黑眸更阴沉了。

秦罹转头招呼了一下庄桉,对着那边的于老板简单交待了几句,看见庄桉点头明白了脸色才和缓点,旋即当着众人面伸手揽了下青年的肩膀,逼退不少奇奇怪怪的视线。

这才对旁边的张力说了一句:“做的不错,再接再厉。”

打完报告的张力收起小本本,深藏功与名。

许昔流察觉到男人的手又暗戳戳搭在了他肩膀上,有些奇怪,但是却不觉得不舒服。想了想,就没有抖掉,任由对方搭着,反正都是男人,搭一下又不会死掉,如果不是男人身高比他高出不少,肩膀比他也高一点,他也挺想搭过去的,多方便。

思及此,许昔流瞥了一眼秦罹的个头,心底啧了一声。

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个儿。

被许昔流轻飘飘瞥了一眼的秦罹心里一飘,眯了眯眼。

心想,这小狐狸看他干什么,难道是还在害怕?

难道是刚才被秦章远那蠢样吓到了?

他不由得一阵怜惜,靠的更近了一点,想了想,用对方喜欢的东西转移对方注意力,就低声道:“餐台那边的甜点让秦章远糟蹋的差不多了,你要是还想吃,回家了让厨房多做点。”

许昔流看着那边被糟蹋过后的狼藉,也没了食欲,但是听见男人这番话,还是点了点头,毕竟家里的东西真的挺好吃的。

秦罹看见,自觉青年被他哄的好了点,不由勾了勾唇。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其实本来还有点后续事宜什么的,但是被秦章远一搅和,彻底没了,秦罹也懒得再继续待在这里,他把剩下的事情和庄桉交待了一下,就想离开。

中途却遇上了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胖胖的,也穿着西装,就是西装外套有点遮不住他的小肚子。人笑起来挺和气,就是多少有点谄媚,看见秦罹手动递上名片,“秦总好,我姓安。”

他看秦罹脸上露出不虞的神情,立马解释来意:“秦总别误会,我没太多想法,就是刚才见秦总身边人太多没机会,现在就想过来结识一下。”

秦罹刚才才经历过张力打报告的事,现在对一切穿西装看起来很油腻的中年老板都有着审视谨慎的心理,听见对方的话,又注意到这位安总过来后眼神没往他身边的青年投去才放下心来,接过对方的名片。

“安总。”秦罹低眸查看名片,念出上面的字,语气有点古怪,“哈特贝贝?”

怎么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

旁边默默听着的许昔流嘴角一抽。

哈特贝贝?

这不是他那个狗飞盘的商标吗?

这位胖乎乎的安总,是卖宠物用品的?

安总闻言愣了一下,一阵惊喜:“对啊,这是我公司的名字,主打宠物用品,难道秦总听闻过?”

秦罹这时候也灵光一闪,想起来了究竟在哪见过这个熟悉的名字。

是在他私人医生那块奇特的飞饼状的物件上,他记得,上面就有这个商标。

所以,那个东西竟是宠物用品吗?

是什么?狗飞盘?

他发病的时候玩狗飞盘???

秦罹捏着名片的手,忽然微微颤抖。

他回答安总的话,有些艰难:“是听说过。”

许昔流眼观鼻鼻观心,站在旁边默默当背景板,不插话。

胖乎乎的安总以为秦罹对他有印象,乐颠颠的:“哎呀秦总听说过,真是三生有幸啊,那秦总家里一定有小宠物了?是狗狗还是猫猫?我们家的产品猫狗都是适用的,质量那叫一个杠杠的,绝对不是我吹”

秦罹怎么好意思说家里压根没有宠物,玩飞盘的是他这只狗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偏偏眼前安总还没察觉到他趋于难看的面色,还在不停的吹嘘自家产品。秦罹最终绷不住了,打断了对方的话,多少有点迫切:“好的安总,我还有要事要忙,这是我秘书的电话,有空我们再谈合作,先走了。”

安总对于能搭到秦罹这样的大船自然是一万个满意,当即喜滋滋接过电话:“好好秦总贵人有贵事,我就不打扰了。”

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合作了,秦总买我们家的产品我给打五折啊,保证家里的狗狗满意!”

走出没几步的秦罹脚下一踉跄差点绊倒,下一秒步伐都加快了几分,背影难得透出几分局促。

跟着男人匆匆离开的许昔流笑弯了一双桃花眼。原本还在疑惑为什么对方也认出来了那位安总是狗飞盘的商家,后来才恍然记起,那天男人是在装病,来来回回玩飞盘玩了那么久,上面有什么字都该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想到这,他唇角的笑意不由加深,怕男人瞧见找他麻烦,又悄悄推了推眼镜收敛起,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

直到走到门口,秦罹才想起什么,黑着脸看向身边的青年,却正好瞧见青年无辜望向他的眼神,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生气。

秦罹一噎,鼻端冷哼一声。

装无辜的小狐狸!

许昔流见状心底失笑,心想还是伤到这位天之骄子的面子了,但谁知道对方发病的时候真的对狗狗飞盘有反应啊,一心只想让对方安定下来好进行工作的他也是没办法嘛。

许昔流心里无辜摊手,可还是安抚了一下小心眼又脸皮薄的男人,主动挑起来话题帮助对方渡过尴尬:“说起来,秦先生,你应该是养过宠物的吧?”

“小时候养过。”秦罹硬梆梆回答。

“那是猫咪还是小狗呢?”许昔流好奇问。

“是狗。”

“不过后来死了,就再没养过了。”秦罹简洁回答了,记忆不觉被带回到当年的场景,小时候被关黑黑的祠堂只有他的狗会在门外扒拉门进来陪他,但是后来

他眼神一瞬恍惚,又很快清明,皱眉,看向身边人:“你问这个干什么。”

许昔流笑笑:“果然。”

“之前我见秦先生发病精神恍惚的时候,会对狗狗飞盘有反应,所以猜测秦先生记忆里与之相关的记忆比较深刻,进而判断秦先生之前养过宠物。”他微笑着解释,“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

“嗯。”秦罹应了。

本来他还有点别扭的,毕竟发病期间做的糊涂事实在称不上光彩,在青年眼里应当会很丢人才是。但是秦罹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医生的神色,发现青年眼底并没有嘲笑,反而含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就特别温和特别温暖,十分包容。

他心里不由得暖了暖。

然而下一秒,秦罹回想起了那天自己装病的经历,旋即对一件事十分在意。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疑惑那天青年为什么要对他发出怪音,最终在青年含笑带着鼓励的眼神中迟疑问了出来:“你那天为什么要对我发出那种声音?”

“嗯?”许昔流疑惑。

“就”秦罹舔了舔嘴唇,试着模仿了一下,“就这种声音,嘬嘬?”

许昔流闻声表情一阵怪异。

所以男人真的不知道其下的含义?

秦罹本来还充满疑惑的,但是看见青年古怪的神色,又警惕起来,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许医生你最好不要有什么瞒着我。”

许昔流笑眯眯解释:“这倒没有,就是这个吧,不懂的人听起来会比较难明白,还得是现场演练的生动——”

他正琢磨着上哪找来只狗狗让他演示,就一打眼看见了酒店边缘被拦着不让过来的大黄狗,他顿时眼睛一亮。

顿时拉着男人往那边快走了几步。

大黄狗在路边花坛里晃悠,尾巴一甩一甩的十分悠闲。

许昔流站定,然后:“嘬嘬,嘬嘬——”

顿时,大黄就机警地看了过来,一双狗眼溜圆。

与它一块看许昔流的还有旁边的男人。

许昔流和大黄狗对上视线后,又瞅瞅身边的男人。眼见着大黄狗就要走开,就又唤了对方几声,顿时,大黄又朝他看了过来。

许昔流就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罹皱着眉,看看那边,又看看青年,脑子里的某根筋突然搭对了——

他反应过来,黑眸难以置信地睁大,低沉的嗓音都拔高了:

“你把我当狗???”

第53章

“——你把我当狗??”

眼见着许昔流没说话,秦罹绷不住的又问了一句,俊脸上满是怀疑与难以置信,还有世界观重塑的冲击。

他忍不住紧紧扣住许昔流的双肩,阴沉黑眸注视着对方,声音里透着股咬牙切齿,还有难以排解的郁闷和不爽:“许昔流,你说话,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旁边的大黄见他们两人突然抱在一起,狗眼一斜,汪了两声一扭屁股就离开了。秦罹瞥了一眼,瞧见那狗,忽然记起自己发病时青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冲他好整以暇的嘬嘬连声呼唤的模样,火气更足了,紧绷的俊脸上,疑似浮现两抹羞愤的红晕。

许昔流眨眨眼,好脾气地笑笑,伸手覆在男人扣住自己双肩的手背上拍了拍。

“别生气嘛,我那是口误。”

“口误?”秦罹咬牙切齿,“接二连三的口误?许医生,你把我当傻子??”

许昔流又拍了拍他的手,也没挣脱男人的桎梏,仍旧温声解释:“当时你发病了,我需要让你先平静下来才好给你处理伤口,然后一次意外,发现你精神恍惚的时候,对那个狗狗飞盘还挺有反应的,和你玩一会儿飞盘你会平静下来,然后这个玩飞盘的举动又很那什么,我一个口误,就嘬出来了。”

“是我的不对,秦先生别生气了。”

这事确实是他的错,没事干嘛脑抽嘬两声,要知道,一旦嘬出来,很容易上瘾,路边街上都能干出对着大黄一路嘬过去的事。

许昔流沉思了两秒,毅然决然:“如果秦先生还生气的话,那也可以唤我两声,我不生气。”

秦罹阴郁地盯着他看,试图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

然而他左看右看,眼前的青年都很无辜,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时不时地轻眨,带着做错事后的歉然,一副乖巧任他处置的模样。

他倒是忘了,眼前的是个很会装模作样的小狐狸,有的是办法让状况变成他所期望的模样。

秦罹恨恨地掐了一把青年的脸,黑眸仍然阴戾,但手却放开了。

冷哼了一声:“我不唤你,但是这笔帐记着,我迟早从你身上讨回来。”

许昔流摸了摸自己被掐了一把的脸蛋,不疼。他有些疑惑男人话里的讨账,沉思了一下,仔细想了想,只要不是扣他工资,那怎么样都好说。于是欣然点点头:“好,秦先生消气了就好。”

秦罹又是一声冷哼,极度高贵冷艳。

许昔流就好脾气的笑笑。

秦家的车驶了过来,两人一同上去。

发布会结束,两人没必要再在这里多待,接下来是回山庄。

回到山庄之后,许昔流回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西装换下来,然后洗了个澡,换回自己的舒适休闲服。他拎着统共就穿了不到半天的高定西装看了看,又瞅了瞅衣柜里头挂着的上次男人送他的那一件,陷入了沉思。

他总共就跟着秦罹出去了两回,对方就给他整了两套衣服,他真怕下一回出去的话,对方又给他拿套新的。这西装尺寸一看就是按他的码数定制的,就算他不穿,别人也没法穿,但是这么多套西装,他又怎么穿得过来?

许昔流沉思,毕竟他又不是豪门大少,又不用隔三岔五的去什么宴会,正装出席,他顶多一身运动服一身休闲装遛弯。

可最后想了想,还是把手头上的这身也挂了进去,顿时,整个衣柜都值钱了许多。

许昔流把衣柜门关上。

关上的一瞬间,他听见衣柜里面传来嗒地一声轻音,似乎有什么硬物掉了下来,撞在柜壁上,和柔软的衣物区别明显。

什么东西?

他顿了顿,迟疑了一瞬,又把衣柜门打开,拨开悬挂的衣服仔细在里面看了看,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体,有棱有角的,瞧上去像是相框。

衣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许昔流脑中冒出疑问。

可旋即他又想起,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山庄里的佣人日常打扫,有失误遗忘在了这也说不定,而管家要忙这么多东西,自然也不会记得一个小小相框的位置,久而久之,这相框就藏在这衣柜里,恰巧让他关门的时候撞掉了。

许昔流一挑眉,伸手把那东西拿了出来,一看果然是个相框。

这个相框像是上了年头的东西,有些陈旧了。相框里居然还有照片,也是有些年头的了,照片发黄,连带着里头的人物,都染上了几分岁月的痕迹。

许昔流仔细审视了一下,发现相片里的人物是个年幼的小男孩。

小男孩大约三四岁的样子,矮矮的个子,还是个小萝卜头,只不过身上的衣服穿的要比一般男孩子齐整许多,是一套三件套小西装,领口还有个漂亮的领结。照片的背景很陌生,不过也能辨认出似乎是哪里的豪宅,小男孩就站在一处漂亮的喷泉前,手里搂着一只金毛的脖子,笑的很是灿烂。

许昔流若有所觉,把相框翻过来看了看,发现后面写了几个字。因为年月已经相当久了,字体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勉强辨认出,上面写着:“小黎健康快乐。”

小黎?

许昔流纳闷。

他再度看了看照片,发现这小男孩唇红齿白,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大帅哥的影子了。眉眼很俊,瞳孔很黑,依稀透着股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许昔流的眼前倏然划过男人的样子。

他一惊,连忙比对了一番相片上的小男孩的脸,发现大差不差,只是男孩整体看上去比较阳光开朗,而男人一天到晚阴气沉沉的,实在是很两级分化,才让他在一开始的时候没对应上。

甚至相片背后的文字也是黎,虽说字形不一样,但是读音一模一样,黎与罹

许昔流突然冒出个猜测,这不会就是男人小时候的照片吧?

他一直觉得男人的名字怪怪的,虽说起名多样化,但谁家父母会给孩子取一个这样的名字啊,罹,遭遇苦难或不幸,一般取名都是往好的寓意去取,还没见过取坏的呢,看起来比起名字,更像是一种恶意的诅咒。

如果换成黎的话,就和谐多了,黎明,生机,活力,充满朝气。

秦罹,秦黎

许昔流自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拿着相框忽然觉得有些烫手,丢也不是拿也不是。如果要是假装看不见就此放回去的话,心里怪膈应的慌,有种隐瞒秘密的愧疚感,可若是拿着,去找男人或是管家问的话,他一个外人,又觉得挺多管闲事的。

许昔流一时之间陷入两难,他拿着相框捏了又捏,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东西物归原主,不然男人小时候的照片藏在放满了他衣物的柜子,总觉得怪变态的。

正好归还的时候顺便问一问,满足一下好奇心,如果对方说了,那自己就听着,如果不说,那就当没这回事,反正照片交出去了之后他也没有再见到的机会。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于是许昔流拿着相框出门。

他到旁边,敲了敲隔壁门,问:“秦先生,你在吗,我进来了?”

“进。”

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声音。

许昔流于是放心开门进来。

没想到一进门就瞅见男人刚从浴室里出来的模样。

他一愣,顿在了原地。

秦罹刚洗完澡,比上回恰巧撞见的更过分,上身啥都没穿,仅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宽肩窄腰大长腿,肌理流畅,稍微一动,肌肉也跟着动,没擦干净的水珠顺着往下流,似乎都成了点缀。

对方瞧见他进门,侧身瞥了一眼他,黑色碎发随意支棱着,俊美的眉眼被水汽润湿,瞳仁更黑,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透着一股肆意的野性,五官好看的出奇。

刚才眼睛里看的还是青涩幼稚的小男孩,这会儿真人放大版的大帅哥出现在眼前,还带着惑人的男色,令许昔流不知为何有点恍惚。

他眨眨眼,定睛看了看,忽然觉得男人此时此刻,不知为何,透着股孔雀开屏的骚包劲。

许昔流心里有点古怪,目光从秦罹脸上到身体上掠过一遍,挑了挑眉。

秦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心下哼了一声。

心想,迷不死你。

本来就喜欢他,现在看到他的肉|体,不得喜欢死?

他感受到了青年投放在他身上有些灼热与微妙的视线,心里得意加暗爽,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什么,看见许昔流站在门口半天没动弹,淡声开口:“不是有事吗,怎么不进来?”

“哦。”许昔流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应了一声,进来,顺手把门带上,“我来是想和秦先生你说说”

他拿着相片,眸底映出眼前美色,忽然嘴里的话就拐了个弯:“说说秦章远的事。”

秦罹一听,脸色就难看了许多,冷嗤一声,眸底透着对“秦章远”这个名字的厌烦。

他道:“你想说什么,我那个好叔父又给你打电话了?”

说完毛巾顺手搭在一旁,自顾自地往里走,坐在了床边。

许昔流本想开口的,但一转眼看见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床边,而身上还是挂着那块半掉不掉浴巾,没擦干净的发梢有水珠滴落,顺着肩颈往下,眼看就要滴在床铺上。许昔流顿时把即将出口的话憋了回去,气沉丹田,随即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你给我站起来——!”

居然不把水珠擦干净就往床上坐??

还睡不睡觉了?!

秦罹屁股刚挨床铺,还没坐稳,耳朵里就听见了这一声隐含怒火的命令,整个人顿时就像是屁股着火似的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僵住。

因为动作太快站的太标准,围在腰间松松垮垮的浴巾隐隐有掉落的趋势,令秦罹不得不伸手抓着。

反应过来目前的局面,他脸色唰一下就黑了:“许医生!”

许昔流眉心蹙着,看着床铺上滴落了几滴的水珠,桃花眼里含着丝丝缕缕的火气,人却是微笑:“秦先生,为什么不把头发和身体擦干再往床上坐呢?”

秦罹也皱眉,语气阴沉:“这就是你吼我的理由??”

“不然呢,”许昔流继续微笑,盯着男人手抓腰间浴巾的姿势,有一种冲上前给对方把头发擦干的冲动,“你把水珠滴床铺上,湿哒哒的,我晚上还怎么睡?”

要是对方滴在他自己床上,许昔流眼不见为净管不着,但是现在对方非得要求他一块睡,这张床就有他的一半,偏巧让许昔流看见了,根本容忍不下。

他越想越不爽,语气温和的不像话:“我看我今晚还是自己睡吧,秦先生一个人也可以的”

“不行!”秦罹想都没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本来他脸色还是臭臭的,但是一听许昔流说晚上怎么睡之后,忽而脸色就和缓了,盯着许昔流看了几秒,自己走到一旁擦头发,又穿好衣服,拿吹风机吹,嘴里道:“我等会儿把床单什么的换了,你继续睡。”

这还差不多。

许昔流勉强满意了。

他想起自己说了一半的话,轻咳了几声,还是决定先把秦章远的事情说完,再去说相片的事。

许昔流就道:“今天秦章远提及的那个游轮宴会,秦先生应该听见了吧?”

反派给他发布任务,让他在游轮上加大对主角攻的药物剂量,从而达到当众发病的目的,其他的不用他管。许昔流自始至终都没听过反派的话,这一次当然也不会听,他只是好奇反派说的,如何让秦罹主动去游轮宴会。

秦罹闻言不屑:“听见了。”

“那秦先生你要去那个什么宴会吗?”许昔流好奇问。

不去的话,他还真挺好奇反派会不会打脸。去的话,那岂不是又遂了反派的意。

“当然去。”秦罹丢开吹风机,捋了一把已经干了的黑发,瞧见青年盯着他头发看的满意的目光,不由轻哼一声。

这小狐狸真难缠。

但是谁叫对方喜欢自己呢,要求能应就应吧。

秦罹思及秦章远所说的话,又开始不屑起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了,他可不信秦章远能做到让他心甘情愿的上那艘游轮。但是既然听了都听了,那他必然要去,至少要去看看他的好叔父会耍什么鬼把戏。

正好也能

秦罹瞥了一眼旁边温和笑着的医生。

淡声开口:“去看看他要做什么,顺便,带你去玩玩。”

秦罹漫不经心:“游轮比较大,出海航行时间也会长,海上风景不错,里面好玩的很多,你应该会喜欢。”

许昔流闻言眨眨眼。

“那谢谢秦先生?”

“嗯。”秦罹矜持应了。

许昔流就笑笑。

反派的事暂且揭过,许昔流收拾了一下心情,做足了心理准备,拿出来他意外得到的那个相框,递到男人手里,解释:“还有,秦先生你看看这个。”

“在我衣柜里面发现的,不知道在那放了多久了。”

秦罹不以为意地低头去看,看见相片时却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僵。像是一瞬间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一样,以至于瞳孔紧缩,呼吸也屏住。

他手有些微抖,虽然努力克制了,但还是能看得出来。

秦罹面皮绷了绷,黑眸阴郁,乍一看有些骇人。过了一会儿,他语气尽可能的冷静了,只不过如今,仍是透着难言的喑哑和晦涩:“你都看见了,后面的字?”

“嗯。”许昔流眨眨眼,本来还想问什么的,但是一看男人现在状态,还是算了吧,就温和笑笑道:“秦先生小时候很可爱,当然,现在也很帅。”

他没提及照片背后那个“黎”字,为何与男人现在的名字不同。

也没问后面那行字究竟是谁写的,以至于男人一看见反应这么大。

只是观察了一下对方神情,发现还算冷静,就礼貌提出告辞了,想让对方独自消化消化:“那秦先生我先走了”

“许昔流。”然而没走掉,秦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黑眸深幽,深处隐隐透着点红意,“许医生,我”

许昔流闻声站定,回转身,抬眸看他,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上挑,静静的,带着他气质独有的温润,能够让人安定。

他也没催促,就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

“我”秦罹皱眉,嘴唇发干,说不出什么,却又不想让对方就这么走掉。

比起自己一个人待着,他更想待在青年身边。

而且,心里涌动着的东西很烦躁,只有看见青年才好受点。

挽留,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他一只手拽着青年胳膊,另一只手死死捏着那不合时宜出现的相框。

许昔流见状,叹了口气,走近了一点,轻轻拍了拍男人的手背,带着些许安抚意味。

“我听着呢,不着急,秦先生你想说什么?”

他想了想,试探着道:“是不是想和我说说,小时候的事?”

“”

秦罹忽而一把丢开了相片,转而将许昔流整个拥进怀里,死死抱住。

许昔流懵住了,不知道自己刚才哪一句又勾动了男人神经,以至于对方突然扑过来抱他。他被抱的很紧,摁着他的后背往对方怀里压,勒的他有点喘不过来气,于是没好气地猛拍男人后背,让对方放开点。

秦罹抿了抿唇,隔了一会儿依言放开了,看看落在脚边的相框,神色依旧很不好看。

这东西让他想起不好的记忆。

许昔流也跟着看过去,看见被男人丢在地上的相框不由嘴角一抽。他蹲下拾起,把相框放在一边,想起男人刚才的反应,又贴心的把相片盖住。

“所以,秦先生想同我说些什么?”他偏头问。

“照片,是我小时候的。”半晌,秦罹终于开口了,嗓音还是很低哑。

“嗯,我知道,看出来了。”许昔流很给面子的道。

秦罹忽然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意味很微妙,许昔流愣了愣,没发觉那是种什么样的目光,只是觉得很深很沉,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恍然了一瞬,下一秒就听见男人继续了:“后面的字是我母亲写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记不清的,应该是三四岁的样子吧。”

只有那时候的他才是无忧无虑能够笑的一脸傻气的。

再往后过两年,他五岁的时候,出了那种事,他的黑暗期一下子到来。

像是一脚踏进了深渊,被吞没,被同化。

仿佛从前的太阳从未出现过。

他都几乎快忘了,自己小时候的名字不是这个。

秦罹嘲讽的一勾唇。

许昔流看见男人低落阴戾的表情,知道对方又陷进回忆了,怕说点什么戳到对方的敏|感处,就很识趣地没有再出声,只是当个合格的听众,虽然他的好奇心已经被完全勾起。

但索性,他很能耐得住性子。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好一大会儿。

过了会,秦罹从晦暗的记忆里走出来,有些恍惚,黑眸郁郁,抬眸看向一直陪在他身边当个哑巴的青年,突然人前所未有的清醒了。他想到什么,倏地开口问:“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许昔流微微睁大眼,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蹦出来这句话,有些跟不上对方的思路。

“好奇我为什么名字变了。”

秦罹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爽。

这小狐狸不是喜欢他的吗?

现在得知了他的童年故事,还有他以前不叫这个名字,居然一点也不好奇?一点也不感兴趣?一点也不想问他??

许昔流听了之后有些无奈,就道:“好奇啊,但是我问你会说吗,这不是你的隐私吗。”

“你不问怎么知道?”

秦罹蹙眉,人完全清醒过来,看也不看那个相框,认真:“你问了我就会说。”

他不假思索。

“那好吧,”许昔流耸了耸肩,问过去:“所以为什么那后面写着黎字?你小时候其实是叫秦黎?”

“嗯。”出乎意料的,男人真的说了,“很小的时候叫这个名字,再后来,父亲出事之后,就被改成了这个。”

他语气嘲讽:“如果不是看到了这个相片,我自己也都快忘了。”

许昔流闻言微怔。

居然是因为这样。

他自己猜测的大差不差,但没想到,居然是很小的时候就被改了名字。

可是为什么?明明黎字寓意更好

许昔流抿了抿唇,思虑再三,还是没忍住问:“谁给你改的?”

这句问话一出,眼前男人的气场顿时就变了,更低,更骇人。而且身体也跟着绷紧,仿佛这句话触及到了他最为黑暗的记忆。

在他旁边的许昔流哪怕是什么都没做,都觉得有点不舒服。

许昔流有点懊恼,他居然真的相信了男人他问什么都会说的鬼话。

他刚想说点什么弥补过去,尽快带过这个话题好离开,谁知他还没开口,男人倒是先开口了:“我母亲给我改的。”

这回失声的轮到许昔流了。

他有些震惊,恍然出口:“为什么?”

秦罹讽刺一笑,语速倒是快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低哑晦涩,像是这个事实已经在他心里说了无数遍:“因为她觉得我是造成这一切的祸害,是罪魁祸首。”

许昔流短短时间被震惊了数次。

为事情的原委。

他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他之前意外同管家聊天,得知秦罹的母亲在秦罹父亲车祸去世之后就大受打击疯掉了,甚至把过错归结到当时年幼的秦罹身上。但是听见这些,许昔流也只以为是男人从那之后的日子难过些,谁知道居然连带着原本寓意美好的名字也给改了,这岂不是让男人从此带着痛苦的回忆生活?

好歹毒的心思。

但是一个母亲,会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歹毒吗?

许昔流不清楚。

可他之前从管家嘴里得知,秦罹的母亲,那位陶婉陶女士,分明在没疯之前,是一个温婉大气又柔和的女子,而且很爱自己的孩子。没道理疯了之后,就性情大变,连自己孩子都不顾了,甚至诅咒。

他总觉得整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透着浓浓的古怪。

许昔流看着眼前男人俊脸上阴沉狰狞的表情,微微叹气,伸出手来摸了摸对方的脸,试探着温声开口:“可是我觉得,陶女士其实还是爱你的,她或许那个时候,只是太痛苦了。”

“是吗。”秦罹低低嗤笑一声,捉住青年伸过来的手,黑眸仍旧阴沉,不以为意。

许昔流一看对方就没听进去。

心想也是,这童年阴影也太大了。

他缩过来手,下一秒就听见对方道:“你怎么知道我妈叫什么?”

许昔流眨眨眼,实话实说,“前些日子和钟叔聊天的时候说到的,我知道的不多。”

秦罹点点头,低眸下去,并没再多说什么。

许昔流想了想,从自己兜里掏出来糖倒了两粒,一粒塞到自己嘴巴里,一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到男人嘴巴里。

玫瑰荔枝的味道在嘴里逸散开,甜甜的。许昔流瞧见男人瞪眼看他,那表情比之前阴沉低落的样子好看多了,就温和的笑笑,眨眨眼,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

秦罹眸光微动,却也没吐出来,默认了。

许昔流望着眼前男人低眸乖乖吃糖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软软的,忍不住又柔声说道:“她之前明明对你那样好,就算发疯,也磨灭了不了对孩子的爱意。她可能只是,那时候痛苦的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并不是故意的。”

“别太难过。”

“现在的名字也很好听。”

许昔流心里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伸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发。

对方的头发已经吹干了,毛茸茸的,发质很好,许昔流呼噜了两下,有些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呼噜的手法,粗糙的像是在揉一只狗的头。

他有点心虚。

然而秦罹对他的动作接受良好,顿了顿,抬眸看他,那双黑眸里长年积压着阴郁,像块顽固不化的寒冰。

但是此时此刻,却隐约透出点暖。

秦罹把许昔流的手拉下来,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盯着他缓声道:“我知道。我在查了,当年的事。”

许昔流一怔。

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上被蹭过的地方发着烫,嘴里的糖也有点甜腻的过分。

许昔流指节蜷缩了一下,突然收了回来,移开视线看天看地。

轻咳几声:“我就是说说,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后面又说了什么许昔流不太清楚了,他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被蹭过的手。

心想,干嘛蹭来蹭去的。

怪别扭。

第54章

白天在发布会上时,秦章远想当场激发秦罹疯病的目的没达成,反倒自己误打误撞一巴掌拍坏了电动轮椅的按钮,直接满场子乱窜。最后一身蛋糕奶油加巧克力的被抬上救护车的担架,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蛋糕味,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都没见过这场面,抬担架过来的时候都愣了愣。

很快,秦章远的惨嚎加浓郁的蛋糕香气就随着救护车的离去而消失。

被送至医院,一检查,发现荣幸的断了条胳膊。

他从电动轮椅上甩下来的时候摔的。

这下倒好,不仅没按照计划的让秦罹发病出丑,反倒他自己出了个大丑,还在脚腕骨折的基础上又断了条胳膊,身上打了两条石膏,这可把秦章远气坏了。

与此同时,那场发布会上发生的事也在网络上不断发酵。

由于现场直播,很多事情是会场上正在发生,外头人就全部知道了。

尤其是秦章远驾驶着电动轮椅满场乱窜一众保安都追不上的情景,很快就被剪辑成了各种鬼畜视频,而秦章远,也喜提了一个“豪门疯癫轮椅哥”的称号,网友玩梗玩的不亦乐乎。

【怎么回事啊,赛博大天使怎么变成疯癫轮椅哥了啊?(叹气)(失望)(踱步)(摘下眼镜狂笑)】

【我还是怀念那种时候的你,还是怀念你笑的灿烂,今天慰问工人,明天露脸公益,狂买十个热搜游刃有余的模样】

【笑死我了多损啊你们】

【别这样说,好歹人家还是秦家人,还是秦总的叔叔呢,给点面子给点面子说不下去了不行这视频我看好几遍每一遍都狂笑,为什么电动轮椅会唱歌啊!】

【没事多笑笑,按照惯例,这视频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没了】

视频确实很快没了。

二度出入病房回过味来的秦章远气急败坏联系下属全都删掉了,当然,又花了好大一笔价钱,这笔帐自然是记在了秦罹身上,秦章远在病房里恨得牙痒痒。

秦罹对这些倒是乐见其成。

当时视频流出来的时候,庄桉曾问过秦罹要不要维护一下秦氏的名声,毕竟这是在秦氏发布会上弄出来的事,还是秦家人出丑,或多或少都会影响到秦氏。然而秦罹听了嘲讽一笑,说他现在还顶着个疯病加命不久矣的标签,要影响早就影响到了,还

怕这个?再说了他巴不得看见秦章远出丑,哪有替仇人清路的道理,等秦章远回过味来自己就会删。

现在情况也的确如秦罹所说的那般,反应过来的秦章远把视频删的那叫一个干净,甚至还捂嘴,封了一批人的号,不叫网络上流传他出丑的事。

秦罹见到后自然又是讽刺的一勾唇。

两天后,好奇他的好叔父究竟会用什么手段让他必须去那个游轮宴会的秦罹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上面写着:你感兴趣的东西在那。

外加一封游轮的邀请函。

秦罹:“”

就这??

同样好奇凑过来看的许昔流没忍住发出一声轻笑。

他原文看得少,几乎不记得剧情发展,也挺好奇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狗血展开。为此许昔流私底下还猜测是不是反派拿捏到了秦罹什么把柄,或是打了什么商战,让秦罹不得不去那里,谁知居然是这样。

好一个谜语人。

许昔流乐的眼睛弯弯。

秦罹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收起邮件。

“所以还去吗?”许昔流问。

“去。”秦罹说的艰难。这么低级的手段,他要是真上钩了,倒显得他多愚蠢似的,但是话说都说出来了。秦罹轻咳一声,揭过话题:“游轮出发的时间是在后天,稍微准备一下,我们应该会在上面待五六天左右。”

其实说实话,如果没有亲耳听见他叔父对青年说的那番话,再收到这封意义不明的邮件,秦罹第一反应可能是警惕。他感兴趣的东西他目前感兴趣的东西也就那一个,那就是他父亲当年意外车祸的背后事情,他总觉得当年不是意外,是他叔父搞出来的。

所以收到这封邮件,他大约会立马怀疑到秦章远头上,毕竟能拿出他感兴趣的东西的人,也没几个。可就算心里清楚这又是一个秦章远的鬼把戏,他大约也会如约前往,他相信自己能够调查出来,可也想看看秦章远会搞什么名堂,他会在准备齐全后赴约。

因而某种程度上,秦章远算是真的很了解他的心理当然这些必然不能给他的医生说,不然显得他多蠢

思及此,秦罹又轻咳了一声,觑了一眼笑眯眯的青年,又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许昔流倒没有发觉异常。

他捧着茶杯,半张好看的面容隐在袅袅升腾起的白雾里,有些好奇:“那我们需要带什么东西?”

“也不需要带多少东西,一些衣物,拿行李箱装着。”秦罹想了想,道。

许昔流沉思了一下:“那我把药箱也带上吧,应急。”

虽说那么大的豪华游轮上,不可能没有医生,但恰恰是这样,更不敢用,毕竟男人的身份很敏感,处境也是。虽然有点乌鸦嘴,但是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生病了,那里的医生和药物随便被人动了点什么手脚,岂不就是完蛋的命?

再加上他本就是以随行医生的身份跟秦罹去的,自然要做好本职工作。

多带一个药箱嘛,小事,心里也安稳。

许昔流心里思索着,回过神来就看见眼前男人直勾勾盯着他看的模样,他一愣,后知后觉摸了摸脸:“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秦罹半晌开口,眼神依旧没能从青年脸色撕扯下来,视线轻轻掠过对方沾了茶水后更显得娇嫩的唇瓣,漫不经心道:“就是觉得,许医生的工作做的很出色。”

许昔流挑了挑眉。

他想起不久之前男人还怀疑他的事情,就笑了下,意有所指:“那是自然,毕竟照顾秦先生的身体,是我的职责。”

他话头一转,“所以,秦先生最近好好吃药了吗?”

秦罹听了话刚刚还在暗爽,下一秒就噎了噎。

半晌,他语气阴沉:“我吃没吃药你没看见吗。”

不都是这小狐狸在旁边盯着看他吃的吗!

还问!

许昔流就笑,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弯弯的,带着一股子狡黠:“我知道了,秦先生最近恢复的不错,药量可以减少了,不过,去游轮上还是要带上,以防万一。”

说完后许昔流顿了顿,回顾了一下,发现男人最近确实精神状态不错。

上一次被反派当面刺激,也只是精神恍惚了一下很快就清醒了。还有上一回,他发现了男人小时候的照片给对方送过去,沾染了母亲相关的东西,对方也只是被勾起来了痛苦回忆恍惚了一会儿,很快就清醒,还能清晰地和他说当年的事情,比最初看见被反派送过来仅仅只是与母亲衣物相像的连衣裙就被刺激的发疯简直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许昔流想着,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有一种得见曙光前途光明的满足感。

秦罹狐疑眯眼:“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有啊,”许昔流笑眯眯,实话实说,“我在欣慰秦先生终于要好起来了。”

秦罹闻言顿了顿,眸光在笑眯眯的青年脸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手却是伸过来轻轻捏了一把许昔流白皙的脸蛋。

然后又自如收回手,自顾自做起来自己的事,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许昔流被捏的一愣,桃花眼睁大。

他下意识的捂住自己被捏的脸颊

干什么干什么?

说话就说话,干嘛还动手动脚的呢!

不尊重医者!

许昔流想谴责一下男人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但是又觉得自己如果说出口,整个气氛就会变得怪怪的,好像显得他多斤斤计较似的。他脸颊被捏的部分有点热,盯着男人专注做事的俊脸磨了磨牙,十分想薅对方头发报复回来。

可最终还是没能谴责出来,许昔流隐忍地捧着茶杯,慢吞吞离去了。

他后面假装做事做的飞起的秦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时间转眼到了后天。

许昔流和秦罹收拾好东西,准备登上游轮。

这次的游轮宴会,是由豪门中金姓家族一力操办的。豪门中,总有各种各样的宴会来交流情谊稳固联系,这次就是一样的性质,用金家人的话来说,就是买来的游轮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物尽其用。

白色游轮停靠在海边,蔚蓝的海做背景,显得格外的壮阔,气势恢宏。

“你喜欢这样的游轮?”秦罹眸光一转,看见身边青年笑眯眯四处看的模样,不由问道。随后又假装不经意地道,“这样的东西,秦家也有。”

许昔流闻言有点惊讶。

“你也有吗?”还真是财大气粗。

他听见前一句问话,又回答道:“喜欢倒是挺喜欢的,毕竟又大又华丽嘛,谁会不喜欢?”

“不过要是拥有的话,就有些华而不实了,感觉一年也航行不了几次,维护费都得不少,最重要的是,买不起”说到这,许昔流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秦罹,问:“你买游轮干什么?也是喜欢?”

秦罹被问的一噎。

半晌缓缓开口:“以前头脑一热就买了。”

仔细想想,确实并没什么用处。

他眸底阴沉起来。

许昔流闻言绷不住笑了。

懂了,豪门阔少装逼必备好物。

估计买了也是在那落灰吧,而且每年的维护费都是一大笔数字

许昔流懂事的不在男人伤口上继续撒盐,转移了话题。

就是看着秦罹的目光多少含了点看冤大头的成分。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自从说到了这个话题过后,男人周身的气质更加阴沉了,阴阴的,像是头上顶着朵乌云。

许昔流笑眯眯。

两人出示了邀请函,登上了游轮,游轮上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接过他们手里的行李箱,等会儿会提前放到他们的房间里。

金家操办的宴会自由度很高,说是宴会,其实更像是一场旅行,各自玩各自的,不闹事就行,只是来的人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罢了。

许昔流眼尖的在甲板上发现了几个扛着摄像机,或是拿着手机拍的人,不知道是记者还是别的。经历了一场宴会一场发布会,他现在对这些东西很敏感了。

“走吧,先去房间看看,等会儿再去别的地方。”秦罹冲许昔流道。

许昔流嗯了一声,也很赞同这个主意。

两人一道离开甲板。

海风徐徐吹拂,带着股咸涩的海的气息,撩动许昔流的衣角。

许昔流穿的是浅色的风衣,常服。他其实很喜欢穿风衣、大衣一类的衣服,因为好看,而且方便,还好搭配。也是因为他身高腿长,能撑得起来,所以穿这类衣服,尤其显得身材挺拔。

甲板上拿着手机悠悠哉哉直播的金子裕不小心拍到那边,顿时就看见评论暴增了一倍。

【啊啊啊我没看错吧?那边的是秦总和许医生吧?】

【真的假的?啊啊啊啊我也看见了,是他们是他们!】

【没想到在小裕这里也能看见,好幸运好幸福呜呜呜】

【是穿风衣的许医生耶,好美好飒,该死的,这怎么就不是我老婆呢,秦狗拔刀吧】

那边许昔流和秦罹一边说话一边走,没注意,眼见要撞上路过的人,旁边的秦罹眼疾手快的把人揽了回来,手就一直虚虚放在青年腰间了,后面才收回来。这一幕刚好被金子裕的手机拍下,直播间顿时又疯狂起来。

【我真的,他们俩锁死好吧,怎么回事,这么甜!秦总的眼睛是一直放在许医生身上吗?】

【之前秦总还能说是身体不好随身带着医生,现在这个理由已经不行了吧?走哪带哪,连游轮上都要带,四舍五入他们是在度蜜月!】

【谁懂啊,真的很吃这一对,总裁x私人医生什么的,尤其是秦总一称呼,还都是许医生许医生的喊,很难不怀疑床上的时候秦总也这么喊,我已经能猜到他们私底下里会玩什么花样了】

金子裕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懂前一秒还在和他互动的弹幕怎么就突然如同脱缰野马一般往别的方向跑了。

他是金家小辈,比较自由,个人爱好原因进娱乐圈做了爱豆,现在也算是风生水起混出了一定地位。家里办了个游轮宴会,他正好最近有空,就跟着一块来玩了,闲得无聊就给粉丝们开了直播,介绍家里的游轮是什么样的,反正大家都知道他是富二代,也无所谓。

金子裕直播的时候一直有意避免拍到人,因为来的都是有身份的,在这随便一拍就是豪门中说的上来的,他怕不小心得罪人。所以才先在甲板上放风,拍拍周遭风景说说话什么的,打算过会儿再去拍拍其他地方。

谁知一开头不小心拍到的就是最不能得罪的那位。

金子裕嘴角一抽,看着欢快的弹幕犯愁。

他现在也从弹幕中明白过来了,他的粉丝们居然在嗑那位秦总和旁边医生的cp!身为金家人,他也对秦家的事耳闻过一些,知道那位秦总是个狠人,绝对不能招惹,谁知他的粉丝居然这么大胆还去嗑那位的cp,果然不知者无畏。

金子裕嘴里发苦,思考着等会儿还是过去给那位秦总道个歉什么的他瞥见手机里撺掇他跟过去拍的弹幕,打了个哆嗦,连忙转移了话题。

笑话,舞到那位面前,他不要命啦!

金子裕打着哈哈,转身往别处走,假装啥也没看见:“哈哈我们还是到那边看看吧”

那边来到了房间的许昔流不知道甲板上还有这么一出,他看着他和秦罹两人的房间,不由皱了皱眉,语气迟疑:“所以我们两个人是一间房吗?”

虽然这间房够大,够华丽,各种设施齐全。

但也无法否认这是一间房。

他和秦罹住一块?

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秦罹闻言,听出来了青年话里的迟疑,不太高兴,眼刀飞过去,阴沉回问:“怎么,你不乐意?”

随即加重语气提醒:“别忘了,你晚上还要与我睡一起,治疗我的睡眠。”

许昔流被一提醒,心道也对。

他还要挣外快呢。

如果是分开的两间房,他晚上还要和秦罹睡一起,又不像家里那样联通在一起。到时候不论是他大晚上的跑去秦罹房间,还是秦罹大晚上的跑到他房间,都有点怪怪的,感觉跟有那什么奸情似的,被人看见,更加不好。

这么一想,许昔流也平衡了,愉快的接受。

“秦先生不用担心,我就是问问。”

秦罹见状冷哼一声。

脸色却是缓和。

许昔流一转眼,冷不丁瞥见了旁边带路且听完全程的宛若透明人的工作人员,触及他的视线,那人眼神坚定,一副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的表情,扭头就走,跑的比谁都快。

许昔流嘴角一抽。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前面的秦罹推开门,“愣什么呢,进来。”

许昔流跟着进去。

房间很大,布置也很华丽,尤其是那边的床,感觉躺下四个人都绰绰有余。

许昔流在房间里溜达,好奇的左看右看,而秦罹已经坐下来,给自己倒茶了。

许昔流逛到窗口旁,欣赏漂亮的海景,笑眯眯的看海鸥盘旋,冷不丁的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出手机一看,啧,讨厌的人。

是反派。

虽然心里很不情愿,但许昔流也知道如今他和秦罹都上了游轮,秦章远怎么着都得打一通电话过来提醒他不要忘了按计划行事。他接通,那边果然传来反派的声音:“许医生,怎么样了?”

许昔流脸上不以为意,懒洋洋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温和:“刚上游轮呢,秦先生。”

“秦先生有什么事吗?”

秦章远一只腿一只胳膊都打上了石膏,恨秦罹恨的牙痒痒,连带着对许昔流,都格外不喜。毕竟那天若不是这个没眼色的医生看不懂他的意图始终挡在秦罹面前,他现在已经目的得逞了哪还有受伤这一出?

蠢货。

秦章远心里痛骂。

但是目前还有计划没完成,秦章远只得硬生生忍下那口怒气,保持着儒雅和缓的音调,提醒青年:“就是来提醒一下许医生,可不要忘记了我们的计划。”

许昔流就微笑:“知道呢秦先生。”

他忽然想起什么,桃花眼一亮,笑眯眯的,脸上的笑意更真诚了:“不知道事成之后,秦先生会给我多少钱呢?”

他直截了当。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没有钱的话,我的一些美好品德什么的,都会消失,可能心情一个不好,做事也会马虎。”许昔流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敛下眼眸,“毕竟秦先生是做大事的人,我真担心我一个不小心,会坏了秦先生的事,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反派惯会画大饼,许昔流吃了这么多对方画的饼,还没见到一分好处。

但是他目前已经是主角攻这边的人了,反派那的好处嘛,自然是能坑一分是一分,谁也不会嫌弃钱少不是?

正好许昔流刚才恍然发觉,他和秦罹现在都在游轮上了,反派心里自然也是知晓的,如果想要计划完成,当然要顺着他这个实行计划的关键人物。所以许昔流猜,如果他这时候提出报酬,就算反派再怎么心梗狂怒,这时候都得为了稳定他而满足他的需求。

果不其然,那边的中年男人顿了顿,随即声音都透着一股咬牙切齿过后的勉强:“知道了,钱我打到你账户了”

许昔流看了看手机,刚巧看见一笔新入账。

整整五百万。

他一惊。

嚯,反派这时候果然大方。

许昔流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语气都透着一股坚定:“秦先生放心。”

反正嘴上说说嘛,他手到擒来。

那边的反派满意了,又嘱托威胁了他两句才挂断电话。

许昔流自个儿欣赏了一会儿从反派那坑来了巨额钱财,越看越满意,忍不住过去同男人炫耀了下:“看,多不多?”

秦罹不以为意,看见数字眼神也没动一下,“怎么了?”

“从你叔父那得来的。”许昔流摇了摇手机,道。他敏锐的看见男人听了他这句话后危险的眯了眯眼,就狡黠地笑笑,继续吐槽道:“你叔父每次都给我画大饼,说的怪好听要我干这干那,但是一分钱都没有见到。”

“刚才突发奇想,觉得现在是个坑钱的好时机,就提了一句,他果然给了。”

许昔流得意的笑了笑。

美滋滋的看着手机的账户,欣赏漂亮的数字。

隔了两秒,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狐疑问男人:“我从你叔父那坑钱,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我生什么气。”秦罹表情淡漠,语气嘲讽,“什么叫坑,这不是他自愿的吗。”

“那倒也是。”

许昔流听完更放心了,秦罹不在意,那这笔钱就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了。

反正后面反派肯定要遭到秦罹这个主角的收拾,他简直后顾无忧。

呜,好幸福。

秦罹黑眸瞥着他的私人医生,抱着个手机笑眯眯的,像只心满意足美的冒泡的小狐狸,身后的尾巴都在一摇一摆的,忍不住勾了勾唇。

“才五百万而已。”他心里喜欢,嘴上却是忍不住嫌弃。

“嗯?”许昔流眨眨眼。

秦罹矜持的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轻咳一声,“给你的,拿去当零花钱随便花吧。”

“嗯嗯?”许昔流晕晕乎乎的。

但却是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一笔新入账,许昔流一懵,下意识数了数小数点的零,足足两千万!

他震惊,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倏地瞪大。

“这是给我的??”

许昔流不敢置信。

“嗯。”秦罹欣赏他的私人医生瞪圆桃花眼的可爱表情,唇角勾了勾,“给你的,可以随便花。”

“”

“可是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秦罹满眼淡然,好像只是随手做了件小事。

许昔流还是很不可置信。

谁家会给私人医生零花钱的啊?

还一给就是两千万。

还让他随便花。

可是看看男人那好像只是随手倒了杯水捡了片落叶的淡然表情,又让许昔流打消了对方逗他玩的怀疑,因为他发觉,秦罹好像从来不开玩笑。

所以这两千万真是对方给他随便花的。

这一刻,男人在他眼里的形象都伟岸了起来,帅气的无与伦比。

许昔流觉得秦罹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

金光。

秦罹看着青年一瞬间崇敬的表情,桃花眼直勾勾的,心里很受用,却还是故意问:“许医生,为什么这样看我。”

许昔流拿着新鲜出炉的两千万,发自内心的感叹:“因为觉得秦先生很帅,很有男人味。”

秦罹一怔。

半晌,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红的俊脸掩在杯子后。

“然后呢?”

还有然后?

许昔流眨眨眼。

但是对方想听,他也不介意再多夸一夸。

毕竟这可是随手散出两千万的财神爷。

“然后就是,”许昔流深吸一口气,桃花眼眨啊眨,满脸的真诚,语气温柔的不像话,“你很特别,你和我认识的男人都不一样。”

“哦?”秦罹漫不经心的继续问。

耳朵悄悄支了起来。

“你给我一种疏离感,很孤独的感觉,若即若离。”

“嗯。”

秦罹幽幽应了,黑眸盯着青年。

“感觉你的内心深处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你一直在伪装自己,你想要一点刺激,一点危险,一点捉摸不透,甚至是一点折磨”

秦罹听着听着,漫不经心的身子逐渐坐正,黑眸意味不明的望着青年。

他一直都觉得这小狐狸对他有意思。

没想到对方已经对他钻研到了这种程度。

秦罹深呼吸,觉得对方的爱意已经要顺着空气把他包围了。

真是甜蜜的折磨。

他心里暗爽,嘴角忍不住勾了又勾。

可还是假装矜持:“然后呢。”

许昔流话语不停,最后悠悠叹气,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满是故事:“你坐在那里,我感觉你都要碎了。”

一通酣畅淋漓的表演完,清脆的手机到账提示音。

许昔流打开看。

发现又是两千万!

他震惊抬头,看见男人一脸淡然的模样,喝着茶水。

许昔流不由吞咽了一下。

什么情况?

赚钱的新方式?

男人果然吃这一套!

第55章

许昔流看着眼前男人淡然喝茶的模样,没忍住确认了一下:“秦先生,这又是——?”

秦罹微微颔首:“给你的,拿去玩吧。”

果然是!

许昔流屏住呼吸,攥着手机,揣着新鲜出炉的四千万,不,四千五百万,这一刻前所未有的觉得自己富有。

他只是即兴发挥了一下,胡乱拍了点彩红屁,没想到就从男人那得到了足足四千万。

坐在他面前的哪里是什么阴鸷大佬啊,分明是他甜甜的小天使!

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那种。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再多夸夸男人,从身高到外貌到内在到家世,他可以三百六十度来回不重样的夸,夸的对方美的冒泡疯狂打钱!

只是过犹不及,现在这样刚刚好,再多就意图太明显了。

男人又不是傻子。

许昔流一想自己的身家,唇角就忍不住的上勾,脸上一直以来带着的公式化的温和笑意,此刻愈发真诚,过于真诚以至于到了甜美的地步。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微微弯着,眸底都是满足。

他就说能从网上学到真东西吧!

一通热血且酣畅淋漓的背完,四千万到手。

许昔流最后意犹未尽,忍不住来了个售后总结:“秦先生真的是很有魅力的一个男人。”

打钱的时候尤其帅。

这一刻他单方面将男人等价于财神爷。

秦罹听了,心里舒爽极了。

嘴上却矜持道:“说了这么多不口渴吗?”

说完将刚刚倒好的一杯茶轻轻推到许昔流跟前,示意他喝。

许昔流笑眯眯的接过喝了。

秦罹余光瞥着身边青年愉快喝茶的乖巧模样,黑眸微眯,心里又是满足又是甜蜜。

他一直以为,他的私人医生狡猾的如同狐狸,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里没一句真话,偏偏能勾的人围着他团团转。前一秒让人发现他不怀好意气的难受,下一秒对方就可怜巴巴地到你跟前卖乖让人不忍心斥责他,简直又爱又恨。

他原以为这小狐狸就算喜欢他,对他有好感,也是或多或少掺杂了点利益的,没想到对方对他的爱如此纯粹,如此热烈,如此专注。

能如此精准的看出他的本质,私底下一定花了不少心思研究他吧。

秦罹暗暗思考。

难道在他不注意的地方,这小狐狸都在悄悄的关注他?

甚至可能更久远的过去,对方就已经生了这种心思。

这份心意闷在心里,悄悄生根发芽,逐渐生长壮大,以至于到了不得不呼之欲出的地步,从而有了刚才对方的那番剖白。

秦罹心想,他的私人医生一直对外都是一副温和礼貌且内敛的形象,虽然骨子里透着狡猾,可也很难让人将其与热烈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但刚才的那番话又是那么的灼热,将这样暗含表白的话语说出口,一定花了对方很大的勇气吧。

秦罹悄声看去,果然见着青年虽然捧着茶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喝着茶水,但是氤氲的雾气间,对方白皙的耳朵尖透着绯红,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灵动的乱看,好像既欣喜,又很惴惴不安的样子。

冷不丁的,对方同他的视线对上,愣了愣,抿着唇笑了,格外好看。

秦罹默默的收回视线,觉得他的许医生果然好爱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足足艰难思考了半分钟,秦罹缓缓出了声,带着点坚决:“我不会辜负你的。”

“?”

啥?

一直没将白得四千五百万的激动劲消化完的许昔流狐疑愣住。

什么不辜负他?

许昔流瞧了瞧男人坚决甚至是坚毅的俊脸,捉摸不透,忍不住伸手过去,覆在男人额头上,仔细感受了一下,嘴里喃喃:“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秦罹闻言脸色一黑。

不善阴沉的眼神盯紧青年。

冷哼一声。

欲擒故纵是吧,他懂。

两个人心思各异,这一刻也难得安静下来。

许昔流自从来到后就在好奇的左看右看,东西还没收拾。他招呼了男人一声,起身去拿带过来的东西。来之前,许昔流留了个心眼,行李箱和药箱都动了点手脚,如果有外人打开的话,他能注意到。仔细查看了一遍,尤其着重注意了一下药箱,发现都完好无损,没有被其他人打开的痕迹,许昔流这才放下心来。

本来他是担心反派除了他之外,还会留有什么后手,看来是他多虑了。

也是,反派现在又躺在了病房里,就算手再长,也伸不到这边。

再说了,对方现在断了一只,只有一只手了。

许昔流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门口适时传来拘谨的敲门声,三下结束后,又是三下,好像多敲一下担心就会引起门内的人不快似的,使劲收敛着。

许昔流耳尖地听见,不过他正在收拾东西把药箱放在隐蔽地方,腾不开手,就朝旁边的男人道:“秦先生,有人敲门,你去开一下吧。”

秦罹闻言睨了他一眼,心想这小狐狸这就开始使唤他了?

人却是老实地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是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个挺高,穿着很新潮,长相酷酷的,就是看起来有点傻。瞧见他开门之后,愣了一下,随即才假装镇定的喊了一声秦总。

认识他?

秦罹挑眉。

他能对许昔流和颜悦色指哪打哪,不代表对其他人也是一样。过来开门之后,秦罹就自动换上了一副生人勿近的危险气势,再加上他人高长的凶,面无表情低眸看人的时候,黑色的瞳孔格外冷血。

看着就不好惹。

秦罹见这人半天不说话,低气压更甚,不耐烦地:“有事说事。”

“啊哦!”金子裕一哆嗦,目光霎时间清澈了,嘴皮子也利索起来,飞快介绍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那个秦总,我是金家排行老三金子裕,您应该没见过我不过没关系!我过来是有些事想和您说,就是,道个歉。”

他想起自己在甲板上干的蠢事,嘴里发苦。

可还是实话实说:“就是吧,刚刚我在甲板上直播,不小心把您拍进去了,还有秦总您旁边的那个医生。我的粉丝们吧,比较活跃,比较跳脱,她们浅浅的嗑了一下您和那位医生的cp”

秦罹闻言皱眉:“cp?”

“意思就是,觉得秦总您和那位医生是一对,而且特别般配,看着让人赏心悦目”金子裕简单解释了。

他作为金家人,其实也对男人有所耳闻,知道豪门私底下都传对方玩的花,身边的私人医生其实是小情人。一般有钱人都很介意和暖床的情人有感情牵扯,也忌讳被人提起,虽说这位秦总多次和那个医生出双入对,桃色传言满天飞,但都是私底下提起的,还从没舞到正主面前过,毕竟男人不好惹,真舞到跟前,肯定下场凄惨但偏偏他就拍到了,粉丝还嗑的上头,不得不过来,万一最后人家真怒了,查到他身上,那他可不完蛋?

金子裕想着想着,都觉得自己搞不定要叫家里长辈来交涉了,紧急道:“秦总您要觉得不高兴的话我立马叫粉丝们慎言绝对不会传出去!”

谁知一抬头看见男人表情怪怪的。

看起来不像是被冒犯了的隐怒,居然还有点高兴的感觉?

金子裕:“?”

他迟疑喊了一声:“秦总您怎么说?”

“咳没事。”秦罹装模作样轻咳一声,心里受用,面上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他黑眸瞥着金子裕,心想人长的傻了吧唧的,粉丝倒是聪明的很。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道:“我知道了。”??

金子裕懵逼。

知道了是一个什么样的说法?

不追究他的责任?

他也不傻,毕竟混娱乐圈这么久,察言观色还是会的。仔细瞅了瞅面前男人的表情,真没看出来什么不高兴表面装模作样实际想背后收拾他的感觉,虽然阴沉瘆人,但是他感觉出来这位秦总心情是愉快的。

金子裕大惊,心想不是吧,让他遇到真的了?

这两人根本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什么暖床小情人的,人家是甜蜜的一对啊?

他一瞬间明悟了。

大着胆子试探了一句:“秦总感情一定很美好吧?”

刚才才经历过被小狐狸“深情表白”的秦罹这会儿心情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儿,闻言勾了勾唇,矜持:“不错。”

金子裕立马跟上:“我就说,秦总和许医生一看就很般配!”

危机解除,他也不紧张了,叭叭叭的就是一串:“虽然秦总不介意,但我还是多嘴提醒一下,金家请了不少媒体在游轮上,一般会在甲板还有宴会厅等地方拍摄,如果秦总和许医生介意被拍的话,就需要注意点了”

秦罹冷淡颔首。

心想这金家小辈还挺有眼色。

房间里面终于整理好药箱并找地方放好的许昔流看了看门外,发现男人居然一直站在那和人聊了起来,不由好奇,走过去问了一句:“秦先生,是谁啊?”

熟人?

然而过去一瞧,是个不认识的人。

他一愣。

下意识的挂上温和的笑。

“你好。”

金子裕一打眼就瞧见门后走出的青年,年岁比他大点,但是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温雅清润,气质温和的让人十分舒服。和旁边阴沉冷厉的男人比起来,简直像是一阵清风雨露一般。而且身高腿长的仪态尤为出色,容貌也是,很亮眼的桃花眼,金边眼镜为其加分,就算放到娱乐圈里,也是独一份的长相,难得的大美人。

他一惊,心想这传说中的私人医生原来长这样,好一个美人,怪不得这凶神恶煞的秦总爱的死去活来。

金子裕向来对美人态度好,更别说这美人一看就很有礼貌,见状立马打招呼:“嘿嘿,许医生好。”

许昔流一听愣了:“你认识我?”

可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对方。

金子裕还想说什么,冷不丁感觉背后一阵凉气窜起,回神就看见旁边的男人阴恻恻盯着他,那表情,就像是个宝物被觊觎的恶狼,看得金子裕一阵发寒,一个激灵,特别有眼色的道:“那什么,秦总许医生我就不打扰了,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来找我解决,祝二位游轮上玩的愉快!”

说完就飞快离开了。

许昔流看着对方的背影,稀里糊涂的:“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小事。”秦罹低声解释,顺手揽过青年把门关上。

他承认那个金家小辈盯着青年看露出惊艳目光的时候他心里十分不爽,但这要是告诉青年,这小狐狸不得高兴的尾巴翘上天?于是秦罹就假装若无其事地解释了两下:“他说直播不小心拍到了我们,来道个歉。”

“不是什么大事。”秦罹总结。

“哦。”许昔流明白了。

被拍到这事他已经快习惯了。

既然男人都不追究,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他一个医生,又不是明星也不是豪门里头的人,没什么话题。

于是许昔流直接略过了。

两人又在房间里略坐了坐,便出去了。

毕竟来都来了,不得到处逛逛?虽说过来是想看看反派想做什么,不过这和享受生活也不冲突。

许昔流还是很想体验一下有钱人的游轮生活的,于是就提出了自己出去逛逛的意图。他想的是,男人锦衣玉食的,见的世面也多,应该对这游轮没什么兴趣,他也没抱着和对方一起逛的打算,就打算自己去看看,谁知他提出之后,对方不假思索的就站起来了,表示要和他一起。

许昔流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秦罹见状顿了顿,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或许有着些许的迫切。

他俊脸微红,气势却是很足。

眯了眯眼,语气危险:“怎么,许医生不乐意和我一起?”

哼,和喜欢的人一起闲逛,小狐狸绝对会很受宠若惊。

“怎么会呢。”许昔流眨眨眼。鉴于这是个才给过自己四千万的大财主,许昔流对其还抱有帅气滤镜,自然愿意嘴甜些,“和秦先生一起当然好了,如果我有些不懂的,还要多多请教秦先生呢。”

秦罹一听嘴角就勾起来了。

果然如此。

他不屑的冷哼一声,人却是走的迅速,并肩和许昔流一块。

游轮很大,内部自然也很宽敞,而且各种各样的设施都有,几乎是想象的到的,想象不到的,都存在。电影院,各种各样的餐厅,舞厅,滑冰场等等甚至最顶端,还有一个超大的足球场,和类似乐园一样的玩乐地。

虽然许昔流不太能想象的出来怎么在游轮上踢足球,但也妨碍不了他发出一声可恶的资本家的叹喟。

叹完了许昔流才恍然发觉自己身边也站着个资本家,而且还是挺牛逼的那种。

他有些讪讪,连忙嘴甜的补充:“秦先生,我不是说你。”

“哼,”秦罹哼笑一声,黑眸瞥了一眼旁边一脸无辜看着他的青年,高贵冷艳地颔首:“我知道你的心意。”

许昔流闻言眨眨眼。

观察了一下,发现对方没生气,也便放下心来。

仍旧笑眯眯的。

秦罹问他:“你想踢足球?”

是听见了刚才的那声感慨。

“没有啊,我不会。”许昔流不假思索,“不过嘛,其他的倒是可以看看,比如什么电影院什么舞厅之类的,我还挺期待的。”

听说还有各种各样的服务诸如spa一类,许昔流越想越心痒。他得找个时间都得体验一遍,毕竟来都来了,这样豪华的游轮想必他必生之年应该不会来第二次,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得把没见过的世面全都见识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促使他到这地方来的反派还真是个大善人。

哦对,对方还给了他五百万。

许昔流笑的合不拢嘴。

秦罹闷不做声看着自己身边笑眯眯的青年,仿佛感知到对方飞扬的心情一般,平直冷肃的唇角也跟着翘了翘。

他矜持的应道:“知道了,我会陪你一起。”

这样在他面前说出来,难道不是含蓄的邀请吗?

哼,果然是喜欢拐弯抹角的小狐狸。

许昔流听了之后眼神古怪,心生震惊和怀疑。

等等,他几时有了这个意思?

他拿狐疑的目光朝男人看,却只对上对方冷肃的眸光。

半晌,许昔流慢慢收回了视线,并觉得是自己敏感了。

不然他为什么总在男人身上感到一股奇怪的宠溺感?

啧,怪怪的。

秦罹适时地出声拉取许昔流注意力:“到中午了,先去吃饭吧。你是想去中式餐厅,还是法餐厅,还是意餐厅,还是”

“等等!”许昔流打断,桃花眼睁的溜圆,“这么多餐厅吗?”

“嗯。”秦罹倒没什么惊讶的,“有很多餐厅,看你想去哪里吃了。”

他想了想,又道:“也有自助的,里面各式各样的食物都有。”

“那就去自助。”

许昔流一拍板,拍完板才想起来自己只是对方的随行医生,就眨眨眼,装模作样的笑笑,温声询问:“秦先生你觉得呢。”

“就去你想去的吧。”秦罹倒没什么想去的地方,完全是跟着青年走。

许昔流闻言很高兴。

和男人并肩走的同时,心里又忍不住的思索,对方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好说话了?和以前动不动就怼他两句简直是判若两人

刚到饭点,餐厅人不是很多,许昔流和秦罹找了个地方,就去拿食物。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秦罹居然给他拿了一堆甜点。

许昔流愣住。

秦罹坐下,装作不经意般问:“愣什么,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

“是这样没错。”许昔流应了。

“那就吃。”秦罹矜持抬了抬下巴,将甜点往青年那挪了挪。

许昔流望着对方这堪称贴心的举动,心下古怪的感觉更浓了。

然而食物当前,他没太在意,自顾自吃了起来。

秦罹也在吃,只是他没多饿,倒是水喝了不少,刚才在房间里不知不觉连灌了三杯茶水。

吃了没一会儿就停下来了,专注的盯着青年吃。

黑沉眸底掠过点暖意。

停了一停后,他对许昔流说:“我去下卫生间。”

“嗯嗯。”许昔流喝了口樱桃甜酒。

他也有点想去。

但是觉得两个大男人结伴上厕所有点奇怪,就没出声。

打算先记住男人离开的方向,估摸着差不多对方结束了,自己再过去。

于是许昔流又喝了一口樱桃甜酒,并真心的觉得这个酒滋味不错,下次可以再来喝。

餐厅里有卫生间,和整个游轮的气氛一致,连卫生间也是奢华空旷的。秦罹解决了个人问题,扣腰带的时候,心里想着他的私人医生好像很喜欢喝那种酒,回去后家里要多备一些

冷不丁听见旁边一句十分阳光十分欢快的声音:“啊,你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忧郁的先生!”

在奢华且空旷无人的卫生间里甚至形成了回音,乍一听,就很惊悚。

秦罹手一抖,西装皮带差点抽飞出去。

他面色非常不好看,没想到周围居然还有人而他压根没注意到!飞快扣好腰带转身朝音源看过去,俊脸黑沉的能滴墨。

看过去之后发现是个穿着游轮工作人员统一制服的年轻男孩,似乎有点熟悉,但秦罹向来对无关人员记不住,见状眼神阴鸷,身上冷的能放寒气:“你是谁?”

胆子这么大。

“说话,不然叫保安了。”秦罹一点耐心也没有。

夏至有些失望,上回兼职时他还记得这个气质危险阴郁莫名吸引人的男人,他还朝对方自我介绍了来着,却没想到对方完全忘了他。

但下一秒,夏至又给自己鼓气,脸上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语气轻松:“先生你好,我们见过的,上回在商城门口,我穿玩偶服兼职遇到了你,还问过你是不是心情不好。这次我也是兼职,经过朋友介绍来的这里,没想到还能遇到先生你。”

他语气惊喜:“所以先生你现在还是不高兴吗?”

秦罹皱眉,脸色仍旧不好看。

这么一听,似乎是有一点印象,他记得那天是偷偷跟着他的私人医生到工作室,然后在门口蹲守的时候遇到了这个难缠且奇怪的人。

记忆复苏,秦罹态度还是没变。

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关这人什么事。

他感觉对方在胡言乱语。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秦罹皱眉,语气狠戾,“最后一次重复,我和你不熟,不要再对我说这样奇怪的话。”

一想到刚才这个人在旁边不出声变态的盯着他看,秦罹浑身上下就仿佛有蚂蚁在爬。

他冷冷盯了对方一眼,成功看见对方瑟缩了一下脸色白了点不再说话,才勉强满意的打算离开。

谁知刚迈出一步,就看见熟悉的身影进来。

“秦先生?”许昔流震惊,“你还没好吗?”

他眨了眨眼。

这都过去多久了,他还特意在外面等了等,足足五分多钟他才过来,对方居然刚刚好。

这个程度

许昔流惊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男人,表情突然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欲言又止,半晌,尽量语气温和:“秦先生,尿频或者膀胱有问题的话,要对我说啊,毕竟我是你的私人医生。”

秦罹突然被质疑男人的尊严,一噎,听完后整张俊脸都黑了,难以置信。

半晌眸光狠戾,咬牙切齿:“许医生,我没有毛病!”

该死,这小狐狸不是喜欢他的吗?

怎么天天咒他?

第56章

餐厅这边的卫生间除了他们几乎没人,许昔流一听男人这话,再结合对方黑脸的表情,就有种自己踩到男人痛脚而对方下意识气急败坏反驳的感觉。他微叹一口气,语气更加温和,循循善诱:“虽然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想提醒一句,讳疾忌医不是好事啊秦先生”

“我刚刚特地在外面等了等,足足等了五分钟,这个时间,说实话有点长。”

秦罹越听脸越黑,冷声打断:“那是因为里面有人耽搁了我时间!”

“嗯?”许昔流眨眨眼。

秦罹气的语气都硬梆梆:“你自己看!”

许昔流又眨了眨眼,狐疑了一瞬。

他顺着男人目光往里看,看见了被男人身影挡在后面的青年。长相阳光可爱,有小虎牙,穿着游轮工作人员的制服,表情还有点瑟缩委屈巴巴的。

嗯,有点熟悉,好像就是主角受??

许昔流大惊:“怎么是你?”

主角受居然也在游轮上?

为什么?

闻着主角攻的味就来了?还是因为那莫名的剧情推动?

许昔流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好几个猜想。

秦罹冷哼了一声,这一刻感觉竟有点沉冤昭雪的痛快,望着一过来就污蔑他的青年,又气又爱:“这下你知道了吧。”

“嗯嗯。”

许昔流没理秦罹,自从看到主角受,他脑子里什么尿频什么膀胱什么疾病都没了,转而剩下的全是疑惑。

他想的是,那回在工作室门口,算是主角攻受的第一回见面,可惜,没能擦出什么火花,秦罹这个主角攻对命定的主角受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觉得人家烦,脸色那叫一个乌漆嘛黑。

当时许昔流觉得可能是剧情出错了,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把原本主角攻受的甜蜜初见蝴蝶掉了,因为主角攻受相不相爱对他没什么大影响他也不在意,就没深究。

本以为以后也就这样了,谁知这次主角受居然又冷不丁的出现在了游轮上,还与主角攻又一次有了接触。

这难道是冥冥中的剧情力量在催动?那他岂不是最后还得做主角攻受间的工具人??

一瞬间许昔流又被“床事适量”的魔咒所笼罩。

仔细一看,这主角受表情还委屈巴巴的,看着就像是在他没来之前发生过什么事的一样。

许昔流的八卦之心燃起。

难道这一次擦出了火花?

他一边想,一边盯着那边的主角受看,不觉间目光就专注起来。

秦罹刚才沉冤昭雪,黑沉的表情缓和,但一见许昔流没理他,反而盯着一旁那个奇奇怪怪的人看得专注仔细,俊脸不禁又黑起来。

他突然记起上一次的时候,青年也是这样盯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一直看,以至于都忽略了他的存在,不由心里酸溜溜的。

有什么好看的,这小狐狸一直盯着。

有他好看吗。

秦罹咬咬牙,忽而伸手强硬转过来许昔流的肩膀,把对方下巴也捏过来,自己用身体挡住对方的视线,继而直勾勾地盯着青年,阴恻恻问:“许医生,你在看什么?”

许昔流还处在状况之外,闻言超级实诚:“在看他。”

一句话气的秦罹一噎。

气场更骇人了。

旁边被秦罹吓了一跳的夏至本来就有些惴惴不安,看到记忆中气质温润长相出色的青年出现时,心情好了点。但没想到对方一来,原本气质就阴郁危险的男人周身更暴戾了,暗处盯着他的时候活像是凶兽,透着股不加掩饰的敌意,直盯得夏至打哆嗦,这一刻再无侥幸心理,匆匆忙忙小声说了句抱歉就跑出去了,跑到很远的地方才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

许昔流冷不丁看见主角受含着眼泪跑走,一惊,下意识叫了对方一句:“欸,等等——”

谁知对方一个激灵,跑的更快。

那感觉,仿佛刚才发生在这的不是什么甜蜜相见,而是什么凶杀案现场一般。

许昔流一脸茫然,还没说出来点什么,伸出去挽留的手就被男人一点一点的拽了回来,拢在掌心里。

秦罹语气危险:“还看,许医生你很舍不得他?”

“那倒没有。”

许昔流回过神来,一眼看见面前阴冷瘆人的男人。对方黑漆漆的瞳孔直勾勾盯着他,语气危险且怀疑:“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

许昔流闻言再度茫然眨眨眼。

“为什么不能看?”

话一出,眼睁睁瞧着对方表情更加阴郁了。

捏在他下巴手也更用力了一点,指腹缓缓摩挲,带起微痒战栗的感觉,像是毒蛇爬过。

许昔流一顿,逐渐回过味来,忽然觉得整个气氛十分不对劲。

在他没来的时候,这里秦罹和主角受再一次相见。

按照他想的,两人再一次相见,或许会摆脱第一次的不愉快,主角受羞羞答答,主角攻和颜悦色,空气中充满着甜蜜的粉红泡泡。然而他过来后看见的却不是粉红泡泡,也没有一丝一毫心动的氛围,反而秦罹这个主角攻脸色黑沉如墨,主角受瑟缩的像只小兔子,就跟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这可太奇怪了。

许昔流纳闷。

而且秦罹还不让他去看主角受,为什么?

他以为对方是吃醋,可是仔细看看,也没有看出对方对主角受有一丝一毫的在意意思,人家都跑远了也没理,反而抓着他不放。

许昔流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试探着问出声:“秦先生,你真的不觉得刚才那个人开朗阳光,像个小太阳吗?”

他记得原著里是这么说的来着。

秦罹气笑了:“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开朗阳光?这个人刚才闷不吭声站那里看我上厕所,又说了一通很莫名其妙的话,我没叫保安已经是好事了。”

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睁得溜圆,心道刚才他没来的时候原来发生的是这事,说实话,还挺变态的,怪不得男人脸色不好看。

话到这其实就可以停了的。

毕竟这火花,兜头一盆凉水浇上去,再如何也擦不起来了。

可是许昔流还是觉得魔幻。

憋了一下,还是没憋住,问:“你真的对他没感觉吗?”

秦罹神色冰冷阴鸷:“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一丝一毫都没有。”

秦罹神情不虞。

果然。

剧情早就不对了。

许昔流沉思。

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主角受匆忙离去的方向,心想主角攻受都看不对眼了,那秦罹这个主角攻对谁看对眼了?可别又让他经受工具人的折磨

正想着,忽然下巴又被人强硬捏过来了。

许昔流再一次对上秦罹阴沉的视线,男人黑沉眸底浮动着冷光,依稀透着点森寒的红意,瞧着特别吓人。但因为许昔流这么多天和对方相处下来,差不多已经习惯了男人这个死样子,所以感觉就还好,没那么害怕。

对方开了口,语气依旧冷硬阴沉,却不知为何透着股气闷:“问了这么多,究竟是你对他有意思,还是我?”

“许医生,说话。”

秦罹盯着青年淡色的唇,恨恨磨了磨牙,仿佛这张嘴一旦吐出让他不高兴的话语,他就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

然而接下来对方的话让他神情缓和:“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许昔流慢慢说完,心头的古怪感觉更甚了。

尤其是看见自己说完后男人明显放松的表情。

好像就是在紧张自己似的。

再感觉一下自己被握住的手,和被强势捏住的下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一瞬间,他忽然福至心灵。

等等,秦罹喜欢的不会是他吧?!

对主角受漠不关心,反而是对他盘问个不停,问他看什么想什么注意什么,生怕他对别人有意思似的。难不成这人现在这么生气,头顶罩着阴云,是因为觉得他看上了主角受,而在吃醋?

许昔流被自己的想法惊的呼吸一窒。

离奇的是,他居然觉得自己的猜想十分正确!

隔了两秒,他没忍住轻轻试探问:“秦先生,你在生气吗?”

快说没生气!

快打断我的离谱猜想!

许昔流屏息。

却只见男人冷哼一声,极度不爽:“你才发现?”

随即又是颇为酸溜溜的一句:“我还以为你的眼珠子黏在那人身上已经跟着走了。”

坏了。

许昔流心道。

这个反应

他真觉得秦罹喜欢他。

这合理吗??

秦罹不知道许昔流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青年的表情,发现没有再对那个莫名其妙的人投去注意力,也不像是对那人有好感的样子,才心情稍缓,松开了对青年的桎梏。

“走吧。”

他淡声道。

“嗯。”许昔流下意识应了。

都跟着走出两步了才想起来自己来卫生间的目的,他也是想解决生理问题的来着,只不过刚来就被主角受吸引过去了心神。

“那个秦先生,你在外面稍微等我一下吧,我马上好。”说完,许昔流第一反应是秦罹脾气冷硬的做不出等人这事,就又补充:“不等也没事,秦先生你先回去吧,我记得回房间的路。”

秦罹闻言皱眉:“我什么时候说不等你了。”

“去吧,我就在门外。”

许昔流一怔,刚才心里的离谱猜想又来了。

居然愿意等他!

怎么办,他真觉得秦罹喜欢他。

这不是他自恋吧?

许昔流一边解决生理问题,一边头脑风暴。

他把自己穿书以来和男人的相处经历全都捋了一遍,也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若说是没有吧,秦罹对他怪怪的,最近又很喜欢拉拉他小手,摸摸他脸之类的小动作,刚才还不让他看别人若说这是直男间的小把戏,可这是耽美世界!而且最开始的时候,男人对他也不是这样,那时候都是冷嘲热讽的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这种样子

哦对,还有不久前的四千万!

对方大手一挥就给了他四千万,说让他随便花着玩。

如果说这是作为一个老板给的,嘉奖他作为医生做的称职,但哪个老板能大手一挥就给下属四千万花着玩啊?太不可思议了

许昔流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对之处。

非要说秦罹对他没意思的话,他又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他总不能上来就拉着人家问“你喜不喜欢我给我个实话”吧?

如果真不喜欢他,倒显得他多自恋。

许昔流越想越心塞,越想越别扭,甚至后悔起来自己干嘛没事非得来这个卫生间,他回房间上也是一样的。

又想到此刻秦罹还等在门外,许昔流简直不知道意识到这点后他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许昔流游魂一样走到洗手台洗手,慢吞吞磨磨蹭蹭的洗完,拿纸巾继续磨磨蹭蹭的擦,擦着擦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顿了顿,连忙拿出手机搜索:【如何判断一个男人喜欢你?】

许昔流心想,他不懂,他没谈过恋爱,难道网友还不懂吗?

网上必有答案。

许昔流找到回复数量点赞量浏览量最高的那一条,点开,一边往外走一边虚心求教。

秦罹看到他出来的身影,自然而然的转了身,和他并肩一块走。

许昔流注意到这个细节,指节蜷了蜷。

更不自在了!

他赶忙将注意力集中在手机屏幕上。

【如何判断一个男人喜欢你,首先,第一条,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你的话,那么他一定会主动找你说话,主动提起话题。】

主动找他说话?

许昔流抱着手机沉思。

这点倒没有。毕竟秦罹是个性格阴郁又沉默的人,闷葫芦一个,平时基本都不吭声,找他说话更是少之又少,这点可以排除了

许昔流一看,顿时一口屏在胸口的气就呼出去了,感到轻松。

看来是他多虑了。

也是,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离谱的想法。

还好刚才没有A上去直接问,不然丢脸丢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看下一条,身边就冷不丁地传来熟悉的低沉声音,贴着他耳朵似的:“许医生,看路,走路不要玩手机。”

许昔流一个手抖,手机都差点丢出去。

他惊恐地抬头望向对方。

秦罹微微蹙眉,疑惑不解:“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许昔流连忙否认。

秦罹注意到身边青年被吓了一跳的可爱表情,冷肃抿直的唇角不由得勾了勾。心想这小狐狸一惊一乍的样子还挺有趣。他看见对方手里紧握住的手机,眸光一转,不经意般问出来:“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没什么,就是一些无聊的东西,秦先生你不感兴趣的那种。”

许昔流手里攥住手机,紧张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不知为何,他觉得如果给男人看这种东西,他同样可以社死了。

在没弄明白状况之前,坚决不可以!

许昔流的桃花眼里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秦罹闻言挑了挑眉,观察到了青年的紧张样子,心里好笑,面上却还是沉冷的模样,就高贵冷艳地淡淡点了下头。

许昔流再度小心翼翼看起手机。

然后就看见第一条的下面写着:【如果一个男人经常问你在干什么,在看什么,在听什么,那他基本上对你有意思!】

许昔流的手轻轻一抖。

完了。

中了一条。

刚才对方问了他在看什么。

许昔流目光惊悚地瞥了一眼侧脸冷硬的秦罹,又赶紧低下头继续判断。

不行,仅仅一条并不能说明问题!

有可能是巧合呢。

【第二条,可以从对方同你说话的态度判断。一般来说,陈述句让人不好接话,但如果一个男人对你随口抛出来的陈述句也能认认真真聊起来的话,那他很大概率对你有兴趣。】

陈述句?

许昔流仔细思索。

沉思几秒后,试探着道:“秦先生,我觉得刚才餐厅里的甜酒很好喝。”

秦罹挑眉:“哪个甜酒?”

许昔流舔了下嘴唇,是真的被勾起来了那款酒的味道,想着以后去网上搜搜,说不定能搜出来同款。“就那个,颜色很漂亮的樱桃甜酒。”

秦罹闻言想了想,发现青年的确喝了两杯,且意犹未尽。

就道:“我知道了。”

看来家里确实得备点了。

男人的这个态度叫许昔流怔愣了一下。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这就没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简单的两句话并不能称为“聊起来”,就很愉快地将这条排除了。

没达标!

下一个。

【第三条,在你面前必定着装整齐。这点很好懂,心上人面前,必须要留下好印象嘛~】

看见这条,许昔流皱了皱眉。

秦罹身为霸道总裁,成天一身熨帖西装,那西装,就像是焊身上了似的。而且对方的每身西装都是专门定制的,就算是常服,也是大牌。好像每天形象都很好,毕竟长的也帅,就没有邋遢的时候。

啧。不行。

这条对霸总来说太犯规了,没法判断,暂定。

许昔流紧接着看下面的。

【接下来的两条都是重量级!第四条,平时的时候,只要有你出现,他的目光基本上都会锁定在你身上。而且,非常容易吃醋,听不得你夸其他男人。】

许昔流的手指突然蜷缩了一下。

目光锁定在他身上么?

没注意过。

谁没事的时候去观察有没有其他男人看自己啊。

那不是自恋狂吗。

许昔流没好气,但是仍然觉得吃醋那条可以试探一下。

他琢磨了一下,如何自然且不矫情的试探。终于在身边路过一个不知名也是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时,桃花眼一亮,继而轻咳了一下,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哎呀,刚才路过的那个先生长相好像有点混血,还挺帅的。”

随即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悄悄的觑了一眼闷不做声走在他旁边的秦罹。

然而表情还没观察到,身边却是一下子冷下来了。

那感觉,活像是一下子从温暖五月天进入了寒冬腊月,嗖嗖冒寒气。

生生吓了许昔流一跳。

秦罹根本没看清过路人长什么样,但还是对许昔流这句话感到不悦。

他冷冷勾了下唇,语气含义不明:“哦,是吗,哪里帅了?”

“那个人是谁?许医生认识吗。”

“”

许昔流本能觉得危险。

脚步都滞缓了。

秦罹不依不饶,虽然语气轻缓,黑眸也是阴郁冰冷的,可就是莫名透着股火气:“原来我的私人医生这么喜欢看别人,刚才那个人还不够,这又来了一个”

许昔流突然感觉这语气熟悉。

不久之前,他盯着主角受看的时候,对方也是这种憋火的语气。

原来真是对着他的啊??

这都不用判断了,许昔流非常直观的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气到冷笑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他被男人的森然眼神盯得后背发毛,不得不顺毛捋,改口:“仔细一看,那位先生好像也不怎么样,没有秦先生一半的帅气。”

话一出,许昔流顿时感觉身边冷气少了一半。

酸到胡言乱语的男人也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看。

他嘴角一抽。

继续:“头发没有秦先生茂密,鼻梁没有秦先生挺,个头也没有秦先生高,身材也没有秦先生好。”

随着这番话丢出去,男人阴沉冷怒的面色霎时间回暖了,许昔流的心却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这是吃醋对吧?

是吃醋吗?

不然干嘛在意他夸没夸别的男人!

许昔流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都没胆量再去看手机里的下一条,生怕直接板上钉钉了。

只是下一秒,他的腰忽然就被人揽住,整个人转悠了半圈,趴在了男人怀里。

许昔流懵逼的眨眨眼。

只听见头顶男人的声音,带着点关心和责怪:“走路怎么不看路,差点被撞到。”

许昔流恍然往旁边看去,果然见着游轮上的工作人员,推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放着桶,里面是拖把和水。如果不是秦罹拉了他一下,这会儿他已经撞上去了,就算没有受伤,也会被溅到一身水。

工作人员惊了一下,向他们道歉,许昔流自觉是自己的问题,温和笑笑表示没事,让人家走了。

头顶传来男人的冷嗤:“许医生倒是善良,怎么走路却不注意。”

话虽这样说,搂在青年腰间的手却没放开。

感受着难得的触碰,眯了眯黑眸,心里暗爽。

心想小狐狸的腰果然细,和记忆里的一样。

许昔流此刻也注意到了姿势问题。

他靠在男人怀里,对方的手还紧紧搂在他腰上。

这这这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许昔流惊讶,惊慌,惊吓,惊悚。

前一秒还在判断男人是不是喜欢他,下一秒就跑到了人家怀里去。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慌张还是其他原因,许昔流莫名的浑身不自在,感觉接触的部分不断升温,顺着不断往上,似乎脸颊都热了点。

他吞咽了一下,觉得心跳声也乱了点,连忙错身,从男人怀里钻出来。

虽然心乱如麻,脸上却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礼貌的笑意,扶正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伪装的滴水不漏。

“谢谢秦先生了。”

就是手机快被他捏碎了。

秦罹没察觉,只是怀里骤然一空失落了点,但还算矜持点头:“嗯。”

一路无话。

许昔流后知后觉去看手机里的最后一条,却看见:【如果对方对你肢体动作很多,会主动照顾你,比如过马路会牵着你的手,怕别人撞到你小心护着你的话,别怀疑,他一定是喜欢你!】

“?!!”

许昔流桃花眼都睁圆了。

这不全中了吗是!

他一路失魂落魄自己也不知道心里什么想法的回到了房间,枯坐了一会儿,忽见男人起身开门从房间门口的侍应生手里接过了什么东西。

两个瓶子,长的有点熟悉。

许昔流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樱桃甜酒。”

秦罹淡淡走过来,将两瓶酒放在桌子上。

“不是你说味道好喜欢喝吗,就打电话叫了点,在房间里也可以喝了。”

男人说完就没再开口了,漫不经心的好像只是随手而为一般,但许昔流闻言心脏却是漏空了一拍。

盯着男人的俊脸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哪,第二条也中了,他随口说的话对方居然听进去了。

但是他现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秦罹挺帅挺体贴的。

他疯了吧。

第57章

许昔流呆呆坐在椅子上,满脑子盘旋都是“他疯了吧他疯了吧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感觉”!

好像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一个长着恋爱脑满脸甜蜜的转圈圈,说秦罹好帅好体贴人也很多金,他随口一句话都能听进去,当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另外一个理智小人则是恨铁不成钢揪着他的耳朵咆哮,说什么一切都是他的错觉,是巧合,秦罹可是文中主角攻就算和主角受擦不出火花也不会喜欢上他一个工具人,让他不要多想

许昔流脑子乱乱的,人也很凌乱。

原本他还想趁着好不容易来到豪华游轮上,好好体验一下的呢,现在发现了这个离谱猜想,被搞的心乱如麻浑身不自在,玩乐的心思都没有了。

许昔流这时候发现手机里头那个判断男人喜不喜欢自己的页面还存在着,一个激灵,连忙点击清除了。他想起之前路上男人曾问过他在看什么,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万一对方心血来潮又问一遍还想看,他可拿不出手。

这么想着的许昔流表面上还是尽量维持着平时的淡定,余光却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坐着的秦罹。

秦罹明显不知道他混乱的状况,自顾自的低头拿着个平板,看起来像是在处理公务。对方本身就是个阴郁沉默的性子,来到豪华喧嚣的游轮,也很平静,独自一个人也很能待得住。

这一切和平时似乎没什么两样,可许昔流却是不自觉的去看对方的脸,越看越觉得对方这张脸挑不出什么瑕疵,帅气逼人。仔细想想,男人身材也可以,以前给对方治伤的时候看见过,即便久病身材也很好没走形过,肌肉块垒分明漂亮的紧。

虽然性格是阴沉了点,嘴也很毒,以前两人还曾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过,但是最近秦罹好像都没有这样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上他的缘故,人别别扭扭的变得体贴温柔

许昔流想着想着思绪就不知不觉走远。

当他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瞳孔一阵地震,连忙掐断。

不不不!

太恐怖了!

他怎么又往那想了?!

明明八字没一撇只是猜想的事!

许昔流差点没绷住面上的从容淡定,向来平静的桃花眼里,像是存在两个漩涡似的迷迷瞪瞪的搞得他晕乎。

他突然觉得房间里好闷,气氛好奇怪,虽然两个人都各自在做各自的事,可他屁股底下就是好像长了刺一样,坐不住。

许昔流非常想开口说他出去玩玩,找借口远离。

但是在即将张嘴的关头,他又闭嘴了。

因为他觉得,若是自己真这样说了,对方说不定会陪他一块去。

这样的话场面就更尴尬了,万一被对方察觉自己的异常,他真的绷不住表情,那样还不如维持现状

许昔流抿了抿唇,异常烦闷,目光瞥见放在桌子上的两瓶樱桃甜酒,不假思索的拿过来一瓶开了封就往嘴里灌。

喝呗。

反正是给他的。

不喝白不喝!

心情乱乱的许昔流也没拿杯子,不久前还觉得十分好喝的甜酒此刻也没心情细细品味,颇为豪迈的就一口气炫了半瓶。

旁边随便抬头一抬头就看见这幕的秦罹愣住了。

“你”半晌,他看着自己平常端庄温和、就算坐下衣服也不愿有褶皱的医生此刻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的灌酒异常豪迈的样子,怔了又怔,下意识出声:“怎么不拿只酒杯?”

骤然听见男人声音的许昔流一惊,手一抖,很悲惨地呛住了。

他咳嗽了几声,放下酒瓶,低头闷咳。有淡红色的酒液因为呛咳从唇角溢出,又被他慌乱的随手抹去。

许昔流金丝镜片后装作平静的桃花眼带了点恼意。

没事干嘛出声!

他现在就想对瓶吹怎么了!

秦罹眼也不眨的看着青年的动作,黑眸瞥过他的私人医生闷咳时弓起的腰背,镜片后泛起水雾的桃花眼,疑似害羞不敢和他对视的躲闪眼神,还有沾染了酒液而愈发显得饱满漂亮的唇瓣,喉结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这小狐狸偶尔不装模作样的样子真挺可爱的。

秦罹想着,眸光深了点,心里热热的。

他不由放下平板抽了张纸巾过去,很想仔细欣赏青年这种可爱模样,可还是假装矜持的替对方擦拭了一下嘴角,轻缓道:“好喝也不至于喝这么急吧,还有很多,喝完我再叫,慢慢喝。”

许昔流呆了一下,回过神就感觉到对方拿着纸巾擦自己的嘴唇。

离得又近,男人的目光又深沉专注,好像眼底全然只有他的模样。某种刚被压到心底的猜想又蹦了出来,恨不得在他脑子里蹦迪。

许昔流再度一个激灵,连忙抢过对方手里的纸巾,自己胡乱在嘴上擦了擦然后奋力丢进垃圾桶:“我没事秦先生,酒已经够了不用再叫了”

他一边说,一边屁股往旁边悄悄挪了挪,试图躲开男人的视线。

秦罹动作一顿,注意到这点,有点奇怪。

尤其是看见青年脸颊红红耳尖红红的模样。

嘴快过脑子,秦罹下意识皱眉问出来:“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

说着秦罹恍然记起从吃午饭回房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似乎在回房路上的时候,青年就不太对劲了。

嘴里的话怪怪的,还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注意力也不太集中,好端端走个路都能差点撞到人,还好他拉了一把

可就这么注意力不集中还能瞧见路过的男人是个混血帅哥。

秦罹心里冷不丁又酸了一下。

可还是被担忧的心情暂时盖过。

他回神,看着对方闪躲的样子眉心皱痕愈深,伸手捏过对方下巴仔细观察了一下。指腹抚过青年脸颊,有点热,感受到手底下不太对劲的温度,秦罹低眸道:“有点烫,是哪里不舒服吗?”

被捏着下巴细致摸脸的许昔流张了张嘴,被一提醒,才发现自己脸烫的可以。

偏偏对方还毫无察觉,眼神烫的许昔流脸更加热。

他咬牙,尽力维持着自己温和淡定的样子:“没,我就是有点热”

“真的吗,”秦罹还是皱眉,“那你躲什么?”

当然是躲你的触碰了!

许昔流感觉对方在撩他,但他没证据!

而且自己还随着对方的靠近越来越不自在。他猜测对方喜欢他,可对方又没有亲口说出来,而自己还被搞的患得患失焦躁郁闷,完全不像平时的他。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许昔流莫名气闷恼火,听见对方的话更是来气。

平时被他用温和假面压着的暴脾气冷不丁起来了,忍不住微笑咬牙一巴掌拍开对方摸着他脸的手,噌地一下站起来:“我没事,我自己就是医生有没有生病我还能不知道吗?”

话落,周围安静了一下。

许昔流这才发觉自己刚才那句话有点重。

“”

他僵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没发出声音,又气恼的闭上。

抬眼看过去,果然见到男人表情阴沉了不少。

坐在那里,还维持着关心他的姿势,黑眸直勾勾盯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瞧着叫人害怕。

许昔流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闪过一丝恼意。

他还记得自己刚穿书和对方有接触的时候,那时候的秦罹阴鸷冷漠,手段狠戾,他当对方的私人医生,也是处处小心,生怕哪里出了错处被睚眦必报的男人记恨上。这段时间潜移默化的相处,了解的愈深,居然让他忘了对方一开始是个极度不好惹的人,而自己刚才还说了重话,无异于打对方的脸。

许昔流咬了咬牙,有些绷不住脸上的冷静。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空气沉默了几秒,男人却有了动作。

秦罹被自己的医生冷不丁拍了一巴掌,是有一点生气的。但是一看见这小狐狸一下子蹿出去,又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顿在原地眼巴巴的瞅着他看,骨子里的小脾气也僵住,心就一下子软了下来。

他缓缓摸了摸自己被拍了一巴掌的手,起身又把许昔流拉回来,轻轻摁在沙发上坐下。

有些无奈:“跑什么,没生病就没生病。”

秦罹想了想,觉得有可能是对方闷在房间里不开心了,就道:“是不是想出去逛逛?我陪你去吧。”

许昔流张了张嘴,屁股又坐在软软的沙发上,哽在心头的气闷一下子泄了出来,轻松又带着难以置信

被他骂了,居然也不生气?!

完蛋了。

这要怎么解释?

秦罹根本不是个脾气温和的人吧!

许昔流经此一遭,人也渐渐冷静下来,像是认清了事实似的。

他瞥了眼觉得他不高兴是因为没能出去玩的男人,心里复杂难言,面上却是重新挂上伪装到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摇摇头,找了个借口缓缓道:“不用了,秦先生你不是还要处理工作吗,我没事。”

他怕对方坚持,就补充了一句:“反正还要在游轮上待好几天,明天去也不迟。”

现在真的没有心情。

许昔流经历了刚才混乱的一遭,即便心里再复杂,表情也是平静的了。他想了想,自己默默掏出糖瓶,倒出几粒含在嘴里,借着逐渐化开的浓郁的玫瑰荔枝味,出神。

旁边的秦罹还想再说什么,冷不丁的瞧见青年掏出了白色的糖瓶。

他立马就想到因为这个糖瓶引发的一系列难以言喻的事,和自己犯的蠢,顿时一哽,脸色稍微黑了点,也没再开口了。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屋子里却是莫名的和谐。

许昔流安静出神了一下午,糖都吃了一半。不知不觉天都黑了,一下午啥也没干,光顾着思考目前的局面了,晚上也只是随便吃了点。

内耗不是他的性格,可这种局面实在令人焦躁。

许昔流暴躁脾气一上来,真想不管不顾扯着男人领口问到底是想干嘛,但他伪装了多年的冷静理智到底还是有作用的,又把他的这种蠢蠢欲动压下来了。他想,要想不动声色打破现有状况,除非他抓住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彻底坐实秦罹到底对他有没有意思。

那样的话,一切都明朗起来了。

但是怎么样做呢

许昔流苦恼着,一抬头,瞥见秦罹洗完澡出来,穿着个浴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被水雾浸润的俊美面庞和优越的身材一览无余,顿时就僵住了。

这时候许昔流突然回过味来。

之前在山庄的时候,他也见到过男人这样好多次,骚包的很。那时候他都觉得是意外,都是男人嘛,没什么可在意的。

但是现在仔细一想,这分明是在对着他孔雀开屏。

意识到这点的许昔流没好气,真想翻个白眼,觉得自己郁闷了一下午真是傻逼。他索性抛去杂乱的想法,如同以往那样一无所知大大方方看过去,果然见着男人顿了一下,黑发下的耳朵似乎有点红,但浑身的荷尔蒙似乎更浓了。

许昔流眯了眯眼睛,试探着夸了两句:“秦先生你的腹肌真好看。”

“是么。”秦罹对上青年十分清澈的目光,心里得意,嘴却硬的很,“也就一般吧。”

许昔流嘴一抽。

“秦先生,你耳朵红什么?”

秦罹若无其事:“洗澡洗的吧。”

然后在许昔流犀利的目光下明显更红了一点。

许昔流就微笑。

这时候他忽然记起眼前男人是个嘴有多硬的人了,当初穿太多热的要死直冒汗被他误会是身体虚都愣是没说一句热,幸亏他没有直接开口问,不然对方若是否认,自己多憋屈。

许昔流心想,非得抓住你的把柄不可。

他眸光瞥过大床,忽然记起自己现在还要和对方一起睡。

顿时整个人前所未有的通透起来。

所以说,该不会对方嘴里的什么和他一起睡睡眠质量会变好,也是为了达成目的的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燕国地图未免太长了。

许昔流眯了眯眼,听见那边男人坐上了床,没说什么,取下眼镜放好,转身进了浴室。

幸好这里的浴室没搞什么单面镜什么奇奇怪怪的情趣,不然他得尴尬死。

一边洗澡一边思考的许昔流,脑内复盘这段时间一切不对劲的相处,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少。

他想着,如果用他治疗睡眠是假的,是男人为自己谋的福利,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晚上睡觉的时候,对方会有举动?

没道理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对方按兵不动吧。

可惜他睡得死,从前又没往这方面想过,居然一点也没发觉。

人睡着的时候做的举动都是随心的,如果他半夜能醒的话,或许会发现秦罹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到时候直接抓个现行。

越想,许昔流越觉得是这么个理。

他换好睡衣出来,发现那边的男人也换好了睡衣。深灰的颜色和他身上的月白,某种情况下甚至能说得上是情侣睡衣。

许昔流磨了磨牙,随即一脸平静的走过去,如同以往那样掀开被子躺下。

转身就偷偷定了个凌晨三点钟的闹钟。

这个时间段人睡的最熟,就算男人会失眠,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睡着了。到时候闹钟一响,他立马睁眼,直接去抓。

许昔流挂着和善的笑拉好被子。

另一旁,秦罹也跟着缓缓躺下。

屋子里的灯早早关上,床头的夜灯也关掉。

顿时房间里陷入黑暗,夜晚的氛围立马就来了。

他们现在在游轮上,床很大,还和家里的不太一样,许昔流倒还好,他不挑,秦罹就多少有点不适应,身子动了动,下意识地往青年的方向挪。

许昔流在寂静里突然出声:“只是治疗睡眠的话,秦先生没必要靠这么近吧?”

秦罹一僵。

半晌冷哼一声:“许医生多想了,我不会的。”

真不会假不会,半夜见分晓。

许昔流没反驳,高深莫测勾了勾唇,闭眼睡觉。

两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谁也没怎么说话,更不存在床上愉快聊天聊到半夜一说,就像是莫得感情的床搭子一样。

以前许昔流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嘛,许昔流心里冷哼一声,他也是现在才认识到阴沉狠戾的男人骨子里居然是个心机狗。

许昔流向来入睡快,即便心里挂着事,还发现男人疑似喜欢他,还和对方躺在同一张床上,也挡不住生理本能。

再加上定了闹钟,许昔流信任自己能醒过来,就放心睡了。

毕竟他先睡了,才能有后来的事。

作为鱼饵,他很懂。

没过多久,许昔流睡着了,清浅匀称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室内听的很清楚。

旁边十分清醒的秦罹睁开眼。

半夜安静宜人,秦罹向来很喜欢在这样的环境中思考问题。

他察觉到了今天青年的古怪,但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是今天他一直在处理工作追踪秦章远的动向没有好好陪陪对方,在生气,吸引他的注意力?

秦罹想来想去,觉得很有可能,决定白天多陪陪对方。

他支起身子,在黑暗里欣赏了一下青年沉静漂亮的睡容,想起什么,伸手覆了覆对方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才满意收回手。

下午时对方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对方就是医生,但秦罹还是有点担心。

现在确认了一下,心情才算轻松下来。

秦罹收回手的关头,没忍住心底想法,又轻轻捏了捏青年的脸。

现在就已经这么黏人了,如果他真的同意了和对方在一起,这小狐狸不得成天挂他身上?

想起那种可能性,秦罹不由得勾了勾唇,觉得心里痒痒的。

他遵从内心想法的想伸手将躺的笔直的青年搂到自己怀里,可刚伸出手就停住了。这一刻,他又回想起了被对方防御机制笼罩的恐惧。为了防止自己的脸和屁股遭殃,秦罹决定再一次屈尊降贵,自己靠过去。

他像上回那样,躺下来,蹭过去,靠在青年身边闭上眼睛。

不知是不是对方下午一直在吃糖的原因,玫瑰荔枝味道的香气很明显,甜甜的,让人的心情也跟着变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屋子里两道和缓的呼吸声交错起伏,很静谧。

倏地,枕边的手机突然亮起,一阵震动,随即是急促的闹铃。

许昔流皱眉,下意识的关掉。

眯着眼睛看了看时间,哦,凌晨三点,还早。

关掉继续睡的那一刻,凌晨三点的数字闯进脑中,叫许昔流的困意霎时间飞走了一大半

等等,他还要抓人来着!

许昔流顿时睁开眼睛,清醒了。

清醒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了现状,不禁冷笑了一声。

因为他感受到了肩头的沉重。

似乎有什么人靠在那里。

果然。

让他逮住了吧!

许昔流在黑暗里侧头瞥了眼,发现他睡姿很好,还是睡在自己这一边,压根没动过。反倒是秦罹,不知何时跑到他这里,小媳妇似的窝在他肩头睡着,虽然没有伸手搂他,但是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尤其是自己脖颈处,喷洒着对方的呼吸。

好好好。

原来睡着了以后是这样的。

许昔流嘴角挂上和善的微笑,毫不客气地伸手一拍身侧的男人。

冷喝:“秦罹!你给我起来!”

只听得黑暗里一声清脆的“啪”。

许昔流一愣,心想他不是拍的头吗,秦罹的脑瓜子这么脆?

就看见隔了几秒后,身侧的人动了,支起身子,一只手捂着脸,黑眸直勾勾盯着他看。

哪怕没开灯,许昔流都能瞧见对方不可置信的表情。

许昔流沉默了。

第58章

男人捂着脸不说话,他也沉默,空气就显得尤为寂静。

寂静的吓人。

本以为自己怒极之下拍的是对方脑袋瓜子,谁知道拍的是脸,还一巴掌拍的这么重,这么清脆,深夜里甚至可以形成回音,许昔流原本七分的火气都降成了三分,抿着唇沉默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但他刚才不仅打了,还把男人一巴掌从睡梦中打醒了。

这梁子可结大了。

许昔流心下想法乱飞,人却是还乖巧躺在床上,同支起身子一脸黑沉捂着脸侧的男人对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觉得对方平白无故被一巴掌打醒,估计会恼怒,非常生气,老实说,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别说脾气本来就不怎么好睚眦必报的男人。甚至许昔流都做好事态发展不对他和对方大打出手的准备了,却见隔了半晌之后,男人出了声,语气虽然阴沉,但疑惑多过恼怒:“你干什么?”

“做噩梦了?”

秦罹大为不解。

明明自己没有伸手去搂,却还是触发了对方的防御机制,以至于又挨了一巴掌。

他支起身子仔细观察了一番仍旧躺在床上的青年,发现对方睁开眼了,但一句话没说,盖着被子安静的可以,只是看着他。大晚上的没开灯瞧不清对方表情,但对方安静得若不是眼睛还在眨巴眨巴,秦罹都怀疑对方压根没醒。

看着就像是被噩梦魇住人还懵懵的样子。

秦罹顺手开了床头的夜灯,柔柔的暖色光辉驱散了一小片黑暗,也令他足够看清青年的表情。

秦罹垂眸盯着身侧白皙面容被覆上一层橘色暖光,一句话不说只看他的青年,阴沉的面色有所缓和,又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不睡?”

许昔流心头难掩震惊,呼吸屏住。

这样居然都没凶他一句?!

合理吗?

然而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不合理都强行合理了。

发现男人对他那失误的一巴掌没怎么生气后,许昔流安定了,放心了,虽然心情很奇怪复杂,但抓把柄的心思又浮上来了,瞬间记起了自己刚清醒时注意到的男人紧贴在他肩头沉睡的画面,脸上就不由自主的露出和善的微笑。

许昔流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前所未有的清醒,一字一顿指责:“秦先生,你怎么抱着我睡觉啊?”

秦罹闻言一顿。

片刻后语气未变:“有么,我没注意。”

许昔流一听就知道对方想糊弄过去,这可不行,他费尽千辛万苦大半夜爬起来不是为了听这个的。于是就笑笑,言语犀利:“可是我睡觉时姿势并没有变过,动也没动,反倒是秦先生,从床的那边挪到了我这里,我刚醒来的时候,秦先生还抱着我呢。”

秦罹听了之后第一反应是青年的防御机制失效了,心头还没来得及惊喜,便对上了他的私人医生和善但犀利的目光。

虽然一头雾水,但秦罹也直觉气氛不太妙。

这小狐狸明显就是冲着什么来的。

他警觉起来。

许昔流再接再厉:“我们不是说好只是单纯的治疗吗,秦先生你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

秦罹身子一僵。

看见青年坐在床上,虽然还是温温和和的模样,甚至由于穿着月白色睡衣头发微乱整个人显得十分柔软,但是语气和表情都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一点得意,好像抓到了他什么把柄以至于盛气凌人。

这小狐狸又在玩什么花招?

难道是欲擒故纵,结束治疗??

秦罹没搞明白,但也不妨碍他本能的嘴硬,闻言就道:“应该是我睡着后不小心过去了,有点不适应。”

“许医生很介意么?”

他说着,眸光看过去,观察许昔流的表情。

许昔流闻言觉得秦罹真是个嘴硬心机狗,明明就是贪图他的身子,现在却被对方说成了是半夜不小心靠过来的。

他虽然当场抓住了对方,但又好像没抓住,因为秦罹靠是靠过来了,还靠的相当紧,可仔细一回忆,对方并没有八爪鱼似的抱着他,只是脑袋挨在他肩膀边,身体也小媳妇似的贴过来,若说是不小心,还真能说的过去,对方要是就着这个理由嘴硬,他还真拿对方没辙。

许昔流脸上的微笑更温和了。

真是失策,就应该在刚醒过来的那一刻就狂拍几张照片,把证据拍下来,这样秦罹狡辩也没法狡辩!

“等等,”在许昔流气到沉思的时候,秦罹好像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一点,狐疑:“你既然不是做噩梦了,刚刚为什么打我?”

许昔流一顿。

“”

秦罹皱眉,语气危险:“故意的?”

“你是不是还定了闹铃?我听见了。”

凌晨定闹钟就为了冷不丁甩他一巴掌??

秦罹难以置信。

闹什么脾气,是不是他太宠对方,这小狐狸恃宠而骄了?

“这个嘛,”这个的确是他失手,毕竟那声清脆的啪,他也听的清清楚楚。许昔流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一半,被男人拿阴恻恻的目光盯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是不小心。”

不小心,都是不小心。

既然对方能“不小心”,那他也能“不小心”。

许昔流说着说着,也理直气壮起来,同样的问过去:“秦先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秦罹眉心皱痕浅了点,但眸光依旧很沉。

“那定闹钟是为什么?”

他记得青年没有这个习惯的。

许昔流闻言也顿了顿。

定闹钟当然是为了抓你!

但是目前证据不足,没法说明,他总不能直接说我定闹钟就是为了逮你有没有搂着我睡觉对我不轨吧?没办法拿出切实证据将对方怼的哑口无言,就会显得他过于自恋,许昔流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被秦罹阴阴沉沉盯着看,想着合适的理由,突然间灵感一闪,温和的笑笑:“我听说海上的日出很美,所以想看看。”

许昔流望着男人狐疑的眼神,继续不动声色,眨眨眼,一派无辜:“定闹铃就是为了看日出,刚才也是为了叫你,难道秦先生不想欣赏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吗?”

秦罹眯了眯眼睛。

“这样么。”

“当然了!”许昔流不假思索。

秦罹闻言就看了看面前青年,自然是瞧清了对方无辜的表情,再加上对方此刻形象没有往日的那种端庄和一丝不苟,在夜灯柔和的光晕下懒懒散散坐在床上,就更为显得柔软,引人怜惜。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私人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此刻多数是在装模作样骗他,可是被对方拿这样的目光一看,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软。

秦罹就道:“好。”

“看日出吧,我也很想看看。”

他目光深了一瞬,伸手自然而然的将许昔流头顶翘起来的一缕发压平。

许昔流怔住了。

动手动脚?

光明正大的对他动手动脚?

他桃花眼惊异地睁圆,被头顶那触碰的微痒搞的心情乱了点。还从没人摸过他头,更别说是这样轻柔暧昧带着怜惜的动作心里乱乱的,再回神的时候秦罹已经从床上下来了,许昔流抿着唇盯着对方背影看,稀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就和对方到了外边。

游轮上有专门观景的位置,甚至还很奢侈地放了柔软的沙发椅一样的座椅,许昔流一屁股坐上去,随即,旁边也落下来一道黑影。

许昔流身体就是不由自主的一僵。

外头这个点根本一个人都没有,他闹钟响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在屋子里头磨蹭了一会儿如此也不到凌晨三点半。此刻,海面一望无际黑漆漆的,飘着薄雾,游轮上倒是亮堂堂,但是这点灯光在海上就显得特别微渺,庞然大物一样的游轮在黑漆漆的海面上缓缓行驶,也渺小的像是一片落叶,孤寂异常,更别说游轮上的他们了。

一般看日出都是凌晨四点半左右出来,凌晨三点,只能吹夜风。

许昔流坐在软软的椅子上,往后缩了缩,目力所及的是雾蒙蒙的深海,鼻端嗅到的是海上特有的咸湿海风,因为深夜的缘故,这咸涩味道更重了一点。

一阵凉飕飕的海风吹过来,身上还穿着薄薄睡衣的许昔流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这一刻忽然觉得坐在这里看日出的自己傻逼。

找什么借口不好,看什么日出呢。

他就算是说半夜定闹钟起夜都比在这吹海风强。

许昔流无语,可骤然间,却觉得周身一重,继而一暖。

有什么东西被展开来,披到了他身上,毛绒绒的。

许昔流手指下意识的抓了抓身前毛毯的边边,懵懵的,转头去看。

却看见秦罹正倾身过来,在给他整理毛毯边缘。

好半天,许昔流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什么时候拿的?”

“出来的时候就拿了。”秦罹淡声回应,“你一直低着头走,外套都没穿一件。”

“看日出还穿得这么少,是想等着感冒生病吗,许医生?”

他揶揄了一句。

向来阴沉冷肃的面容,此刻和缓带着丝笑意。

许昔流闻言一愣,抿了抿唇

笑什么笑,嬉皮笑脸的,说出去人家都不信你是个阴鸷大佬。

他腹诽。

睡衣轻薄,被海风一吹就贴在了身上,凉凉的。但是厚实的毛毯披在身上,阻隔了冷风,这丝凉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巴蹭着暖融融的毛毯边,身体回温,暖暖的,像是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许昔流不禁垂下眼,刚才发生的事情在不由自主在心里过了一遍,情绪更复杂了。

他脑子还没想明白,余光瞥见坐在自己旁边同样穿着睡衣的男人,嘴就先张开了:“你也没穿外套,要不要一起?”

说着他将毛毯边边掀开了一条缝。

毛毯很大,两个人一起披着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许昔流说完后意识到自己是在邀请,顿住了,心里有些懊恼,面上却还是装的镇定。游轮上清凌凌的灯光铺在他脸侧,显得眸光很亮,难得的清冷。

秦罹闻言却很高兴,低咳了一声,矜持:“既然许医生这么说,那我们一起。”

然后就果断钻了进来。

心里想着快拒绝快拒绝的许昔流见状嘴角一抽。

复杂的情绪霎时被冲散了大半。

就算刚才出来的时候稀里糊涂的,他也注意到男人没穿什么外套,是和他一样的都是单薄的睡衣。夜晚本就温度低,现在还是在晚上,海风湿冷,对方都记得要拿毛毯了,还能不知道该穿件外套吗?

就是装的。

合着在这等着他呢?

许昔流微笑着瞧着男人顺驴下坡,瞧着一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一起也不是不可以”的矜持表情,动作却是麻利。没用两秒就挨蹭到了他身边,毛毯一掀,又细致的捋好,丝滑得像是在心里偷偷预演了好几遍。

他余光瞥了眼男人的侧脸,心里冷哼了一声。

就装吧。

一句话,他和秦罹由中间隔了条缝的距离,变成如今这样胳膊挨着胳膊、腿也挨着腿,他稍微往旁边一靠,就能歪进对方怀里的亲密距离,许昔流说不心梗是不存在的。

总有种他想下套,但是率先掉进对方陷阱的感觉。

可既然做都做了,许昔流也便没再出声,望着一望无际但墨色粼粼的海,抿唇出神。

他们俩说话的这段时间,周围依旧是浓重的夜色,一点也没有日出的征兆,天边连亮都没亮一下。

就这样,秦罹居然还信了他的鬼话?

闭着眼听的吧。

许昔流想着,不知为何却心情很好,失笑勾了勾唇。

旁边的秦罹偏巧看过来,也看见了青年笑着的模样。

不似以往那般带着些目的的笑眯眯和疏离的微笑,唇角轻勾,笑的很随心肆意。他心底软了软,忍不住轻声问过去:“看见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

“没看见什么。”许昔流眼尾瞥了他一眼,没戴眼镜,桃花眼灵动又靡艳:“在想这日出什么时候来。”

他装模作样:“听说真的很好看,我期待了很久呢。”

“是吗。”秦罹没深想,他对日出没什么兴趣,视线也只是瞥了眼泛着雾气的大海就收回,“那就再等一等吧。”

许昔流一挑眉,没吭声了。

他继续百无聊赖的盯着海,思考着怎么样才能摆脱目前局面。

冷不丁地,脸侧被摸了摸,许昔流一惊,转头过去对上男人打量的视线。

“你没带眼镜。”

“要我回去拿吗?”

对方大概是低头看过来的缘故,凑的很近,偏偏许昔流又转头看过去,他们两人差点撞到一起,距离近的好像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雇主与私人医生之间的距离了。

哪有雇主随便给自己的私人医生几千万,被骂了也不生气,又记得给医生带毛毯,还凑近摸医生的脸的?

许昔流张了张唇,和男人对视的工夫,眼尾就被轻轻摸了一下。很轻的一下,暖暖的,像是有温度的雪花落下,一触即离。

他眼睫一颤,热度霎时间从脖颈漫上来,瞬间耳朵就红了。也亏得是现在是深夜,游轮上的灯又是白凌凌的,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红意。

许昔流回过神来没好气的拍掉男人的“咸猪手”,微笑:“我不近视。”

“要不要眼镜无所谓。”

他本来就不近视,戴着金丝眼镜不过就是装饰,睡觉前早就把眼镜摘了。

相处了这么久,他不信秦罹不知道他这个习惯,明知故问,就是想借助机会对他动手动脚摸摸他罢了。

许昔流磨磨牙,很想质问过去,但是鉴于自己此刻状态不太好,又作罢,专心低头平复有些急促紧张的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边好像现出了一点微光。

这点微光像是撕裂夜幕的序曲,很快,微光就变成了亮光,周围的黑暗减弱了一点。

心里一会儿想着要怎样逼得秦罹主动说喜欢他,一会儿又想着如何摆脱目前这个不自在的局面的许昔流,终于回想起来了坐在这里的初衷。

他说是看日出的来着。

旁边的秦罹也淡淡提醒了他一下:“日出要开始了。”

许昔流心里想着还要你说,却是暂时放下了自己的复杂心绪,转头欣赏起来这场视觉盛宴。

一颗橙红橙红的圆球不知何时从远处的海面冒了个头,每冒出一点,周围的黑暗也就更减弱一点,冒出一半的时候,周围已经白蒙蒙的要亮起来了。

许昔流盯着海面,觉得这圆球很像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还是融化了一半的那种。初阳的橘红光辉顺着粼粼海面一路铺洒过来,这浓郁的霞光也落在两人身上,不似正午时分的温暖,还带着凉意,可浓郁的橙色却让两人的眉眼都跟着舒展柔和下来。

尤其是秦罹,往日都是阴阴沉沉的,可现在居然也有了几丝温暖的感觉。

不知是因为这光,还是身侧坐着的人。

许昔流扭头瞥了对方一眼,触及对方的视线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他和对方坐的很近,对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侵透过来,存在感很强。毛毯又厚实,内里的温度不断上升,许昔流有些不自在。他觉得有点热,还有点奇怪的局促感,搞得人晕晕乎乎的,就顺从心意悄悄把毛毯敞开了点。

只是一个没控制住,披在肩膀上的毛毯直接掉了下去。

湿冷的海风又吹过来,温度骤降,许昔流想去重新拉起来,但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先一步拉起,重新披好。

但许昔流却是整个人僵了一下,因为他感觉到了肩头的重意。

秦罹手臂伸过来,把他从后面环在了怀里。

对方和他一起披着毛毯,伸手从后面帮他把毛毯重新拉了上来,手臂自然而然地就会把他环住。这一个动作彻底打破了两人规规矩矩排排坐披着同一条毛毯的现状,好像两条分界线明显的河流融在了一起,气氛顿时就古怪起来。

秦罹把毛毯边边重新拉回来了也没收回手,只是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看你似乎有点冷,靠近一点,比较暖和。”

许昔流没说话,抿着唇,从脚底板往上冒热气。

他觉得秦罹疯了,还觉得一动不动跟个木棍似的老老实实被男人搂在怀里的自己八成也疯了。

他想开口说话,但觉得嗓子眼发紧,说不出来。

海上的日出进行了一大半,壮丽瑰奇,可许昔流此时此刻却没有心情再去欣赏这漂亮的美景。

他能感觉到身旁的男人多少有点情不自禁,把他又往怀里搂了搂,他甚至一侧肩膀都靠在了男人胸膛上。

如果这都不能说明对方喜欢他,他的名字简直可以倒过来写了。

如此想着,许昔流桃花眼里忽地闪过一道精光

等等,对方这是主动搂他的吧?

是秦罹情不自禁伸手过来搂住他的吧??

板上钉钉,抓个现行!

许昔流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个绝妙的好时机,于是被搂着,倏地扭回头来,盯着秦罹看,唇角轻勾,露出个莫测的微笑。

“秦先生”

他轻轻开口,决定以最轻飘飘的口吻,给对方迎头痛击。

谁知他刚开口,对方也开口了,还打断了他。

“许医生,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男人轻轻摇头,黑眸幽深。

什么?

难道秦罹知道他想说什么?

许昔流皱眉,狐疑。

却还是等着对方先说。

秦罹喉结滚了滚,搂着怀里人,心底前所未有的软和。

海上日出很美,橘红的霞光落在青年脸侧,那双温和漂亮的桃花眼被映的明亮靡艳,更美。

他其实能感受到自从坐在这里之后,他的医生的局促不安,时不时的动动,还频频偷偷看他,看着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可可爱爱的。结合这壮丽的美景与恰到好处的气氛,还有对方欲言又止微红的脸,秦罹笃定对方要在这样的时刻跟他告白。

小狐狸有这样的心思,他当然不能让对方失望。

于是秦罹语气温柔道:“我知道许医生你一直喜欢我,所以特地选了个这样的机会,是想和我在一起,对么?”

秦罹俊脸稍微红了点,以往阴沉的面容此刻显得很柔情,黑眸矜持的撇开,淡然而又郑重其事地道:“我答应你。”

“”

许昔流:“??”

他愣住。

什么东西?

答应什么?

许昔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难得温和的假面全然裂开,呆了又呆,声音都结巴了一瞬,“不、不对吧?”

他,暗恋秦罹,所以在这里,准备告白??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可看着眼前男人温柔,确信且坚信的眼神,许昔流又笑了。

气笑的。

第59章

许昔流好不容易逮到了男人情不自禁伸手搂他,无论是冒着粉红泡泡的奇怪氛围,还是对方时不时对他的“动手动脚”,都昭示着秦罹的的确确是对他有意思。

他本决定在这种时刻彻底揭开对方,谁知道棋差一着,被对方抢了先,还听见对方反客为主的说是他暗恋他。

这还不算,还认为自己要在这里对他进行告白,而秦罹,还真就这么答应了!

许昔流简直如遭雷劈。

而另一边,秦罹垂眸看着面前青年从他说完那句话后就睁圆一双眼睛的惊讶表情,觉得对方更可爱了。精明狡诈的小狐狸难得会露出这样傻傻的表情,像是呆住了一样,是听见他这样说感到惊喜和意外吗?真是令人心软。

秦罹没忍住又勾了勾唇,毛毯底下,一只胳膊牢牢地搂住对方,将人环在自己怀里,他则是屈指蹭了蹭青年的脸颊,阴沉冷厉的面容拢上一层柔和,低声:“怎么不说话?是太开心了吗。”

说完,秦罹忽地有些苦恼。

他不禁思考起来以后该如何称呼他的医生,虽然叫许医生他也很喜欢,但是这样体现不出亲密

许昔流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开心吗?

他可太开心了。

他开心的简直找不着头脑!

许昔流望着眼前男人一脸甜蜜的样子就觉得头疼,非常头疼。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原本被男人碰碰摸摸的微妙悸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勉强微笑,一把把男人伸过来蹭他脸颊的手指攥住,据理力争:“这不对吧,秦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表白?”

他紧紧盯着男人。

秦罹闻言回过神,黑眸深处泛起一丝疑惑。

沉思两秒后,他再度明悟了,俊脸沉稳,又道:“我知道了。我会假装没听见,你可以再表白一次,我答应。”

是因为被他抢先缺少仪式感而气恼吗?

也确实,仪式感挺重要的,是他莽撞了。

他可以再配合一次。

秦罹轻咳一声,耳朵红了一片,心底满是甜蜜的苦恼,往日阴鸷狠戾的面容,此刻也柔和的不像话,猛地一看,居然还有点奇怪的娇羞。他低声提醒:“你可以开始了。”

开始个屁,许昔流简直开了眼了。

脸上的微笑简直绷不住,气到说不出话,他现在算是知道被冤枉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了。许昔流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冷静,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试图捋清目前的混乱局面,并尽力更正:“我没想表白,我也没有暗恋你,你搞错了。”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心思?

他连发现男人对他有意思都是近期才刚刚发现的好嘛!

就算是表白,那也该是秦罹对他表白而不是他。

明明这人到现在还搂着他不松手。

许昔流觉得冤,巨冤。

秦罹闻言惊诧,眉心蹙紧,垂眸打量了一会儿许昔流的表情后,眉头又松开,一脸笃定地道:“你有。”

正以为男人会良心发现的许昔流:“”

僵了又僵。

“我知道人在这种时刻都会害羞,你也不例外。”秦罹缓声,目光望向远处还在不断升空的初阳,冷厉的黑眸被染上辉光,音量虽然低,可却一点都没漏,全进了许昔流的耳朵。“你被秦章远威胁,却还是选择站到我这边,对我这么关心,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说着秦罹偏开脸,手臂却是搂的许昔流更紧了一点,许昔流侧着身子一个不留神,趴到了对方怀里。

以这个角度,许昔流惊奇的看见红意从男人耳朵爬到了脖颈。

他目瞪口呆。

好好好,一句话还把你干害羞了是吧。

许昔流咬了咬牙,还是保持理智逐条分析,就是温润的声音有些扭曲和哑:“秦章远那个死样一看就不是好人我自然也不会和他为伍,害人的事我也做不出来,而且他只会空口画大饼,你不一样,你给钱给的大方。”

“我关心你当然也是因为我是你的私人医生,肯定会时刻注意你的身体状态。”

还有一点许昔流没说。

那就是秦罹是主角攻。

是个人都不会选择作恶多端下场凄惨的反派好嘛。

许昔流表达的意思就是他只是在公事公办,哪知男人听见后讶异了一瞬,眸底瞬间染上亮光,低咳一声:“我和其他人不一样,许医生眼里竟然是这样的吗。”

他回过头,看向怀里张牙舞爪桃花眼瞪的溜圆的小狐狸,嘴角压了又压,尽力保持沉稳之态,矜持:“钱还够不够花,不够我再给你。”

许昔流:“”

敢情说了这么多这人只听见了那句“你不一样”?

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秦罹披了个阴鸷大佬的皮,底下竟然是个恋爱脑?

许昔流奋力从男人怀里坐直,指尖揪着毛毯,用力到绒毛都被他揪掉了一撮,舔舔唇,语无伦次:“好。钱。打钱。”

“有本事就把你的钱全都给我。”

许昔流微笑。

秦罹不假思索:“这当然了。”

“以后我们结婚了,财产会做公证,我的都是你的。”

许昔流:“?”

怎么就要结婚了?

他哪句话提到了结婚??

不知不觉初阳彻底升了起来,天光大亮,霞光依旧绮丽,橘红的光晕柔柔在海面洒了大片,也将两人都笼罩在这阵漂亮的霞光中。清早的海风有些凉,咸涩的味道伴着海鸥的鸣叫,混杂成了独特的海上风光。

而许昔流却在这样美丽的景色里喜提“未婚夫”。

许昔流脑子混乱,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语。抛开一切不谈,秦罹这个人人帅多金,目前还多少有点恋爱脑的潜质,真当未婚夫也不是不可但这个“未婚夫”还是惊到他了,

刷新了他的认知,混乱过后,许昔流的头脑罕见的又重新清明了起来。

许昔流抓住线头,找到了最初的疑惑,皮笑肉不笑的回问过去:“不对吧秦先生,我可从没说过我喜欢你,反倒是你,却想和我结婚呢。”

他语气轻飘飘,一针见血。

他自始至终没说过喜欢的话语,而且许昔流自己也确认,他是昨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秦罹可能喜欢他的,想着试探。这其中他自己对对方有没有心动不清楚,或许有,但这在目前来说不重要。明明是秦罹动手动脚暗戳戳搂搂抱抱一直小动作不断,非要说的话,也该是秦罹喜欢他,暗恋他。

结果这人却倒打一耙。

谁先喜欢谁,这可是原则问题。

许昔流咽不下这口气。

他目光紧紧盯住男人。

秦罹闻言表情没变,沉稳道:“我知道许医生你还没说,但我知道你心里有这个意思。”

许昔流气结:“我没有。”

“是你,是你自己喜欢我,才这么认为的!”

他一字一顿,道出事实:“秦先生,是你在暗恋我。”

说完后许昔流看见秦罹眸光定定地看他,对方不笑不怒面无表情的时候,压迫感很强,很容易让人回想起来对方狠戾的疯态。但许昔流却不怵,毅然决然回看过去,坚持要从男人嘴里得到一个满意的说法。

谁知对方嘴却硬的可以:“我觉得还是许医生你先暗恋的我。”

秦罹眸光宠溺,耳尖红通通的,若无其事把想了半天的问题抛了出来:“你说我以后叫你溪溪怎么样?你名字很像小溪流,挺可爱的,溪溪很符合你。其实叫许医生也挺好,我也很喜欢,但我们以后毕竟要在外人面前”

许昔流呆住了。

“溪你个鬼!”他气的眼睛都红了点,感觉头顶冒烟,噌一下从男人怀里站起来,“溪什么溪,嬉皮笑脸的,我还哈哈呢!”

许昔流感觉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不知为何,秦罹认定了是他暗恋对方,是他爱的死去活来。

可明明是对方先喜欢的他,现在甚至连昵称都出来了。

这可太憋屈了。

许昔流看着男人怔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啪一下拽掉对方身上半披着的毛毯,冷笑了一声,直接走掉。

披什么毛毯啊,冻死算了。

他看那张嘴硬得能不能被冻掉。

许昔流裹挟着一身无名怒火回到了房间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冷掉的茶水,直接暴躁地倒了一杯灌下去。

凉水顺着喉咙一路到达肚子里,冰的许昔流眯了眯眼,浑身的火气也熄了大半。他微笑着看着门口慢吞吞出现的男人身影,心想,能把他伪装多年的温和表象彻底磨灭掉,秦罹也多少是个人才。

他就没见过这么自信嘴还如此硬的男人。

秦罹跟着许昔流走回来,一头雾水,一回房就看见青年大马金刀直僵僵坐在沙发上,还是穿着月白的睡衣,乍一看还是很柔软,只是对方脸上却挂着再标准不过的微笑,仔细看桃花眼里还簇着火,一看就是被惹毛了的状态。

可是为什么生气?

秦罹没搞明白,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对方说着说着话突然就生气走掉了,难道是嫌弃他喊的名字不好听?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说对方先喜欢自己的缘故吧?这明明是事实。

秦罹有些遗憾。

他还挺喜欢溪溪这个称呼的。

于是就走过去,坐在青年旁边,想伸手碰碰对方,又怕这小狐狸还在火气上更生气,就没动,只是嗓音低缓道:“你不喜欢溪溪这个称呼,那我就还叫你许医生,别生气。”

许昔流睨了他一眼。

他气的是这个吗?

原本是想抓到男人喜欢他的证据,谁知道会演变成现在这种状态。而且事到如今,最初的问题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关键是对方非以为是自己在暗恋他,可事实明明与之相反。

这他能咽的下这口气?许昔流莫名的较劲。

许昔流整理了一下心情,平静地问过去:“秦先生,你喜欢我对吗?”

“嗯。”秦罹思索片刻,低低应了。

对方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对方。

两情相悦,没什么好反驳的。

许昔流见状眯了眯桃花眼,眸底划过一道精光,再度再接再厉诱导:“你看见我会心动,会在意我说过的话,会很想抱抱我,对不对?”

说着,他凑过去,坐到男人身边,清晰的看见对方的目光随着他而动,紧紧的。

许昔流手掌轻轻抚上对方面颊,路过喉结的时候,不经意的划了一下,感受到对方不受控制的焦渴的心境,得意的勾了勾唇。

就这受不了撩拨的出息样,还嘴硬?

“嗯。”秦罹又应了。

眉心皱了皱,不明白青年问这些做什么。

可还是伸手覆住青年的手背,下意识的,垂眸亲了亲对方的手指。

许昔流一僵,但还是稳住,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嗓音柔软带着些蛊惑的问:“所以是秦先生先喜欢的我,对不对?”

他目光犀利,只等男人说出一个“对”好跳起来指责对方。谁知一直百依百顺嗯来嗯去犹如喝了迷魂汤的人面对这个问题却清醒的要死,当即改变说法:“不,是许医生先喜欢的我。”

“”

许昔流微笑僵住。

腿上的毛毯被他用力的又揪掉一撮毛,许昔流奋力从男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被亲过的手指蜷了蜷,没好气的一把把毛毯重重甩到对方身上,自己则是懒得看对方气冲冲走到了内间,被子一掀上了床。

他真是服了!

秦罹懵了懵,也下意识地跟着走了过去。

他站在床前,看着床上鼓起的一个大包,有些担忧:“怎么了?”

许昔流闷在里面,暴躁:“一边去,我想睡觉!”

他现在怒气上头,怕自己气到变形会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所以打算先自己冷静冷静,只要秦罹别不识好歹凑到他跟前强调什么他先暗恋对方。

秦罹闻言看着青年整个儿缩在被子里,还是有些茫然,下意识道:“那先吃过早饭再睡觉。”

“不饿!”

许昔流硬梆梆。

他人在被子里,听见男人在床前驻足了一会儿,而后便是脚步声离去的动静。心想,这人还算有点眼色,如果这时候对方再不依不饶,他真的会绷不住脾气。

许昔流一方面无语目前这混乱的状态,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懒得看秦罹那张脸。那张脸一在他面前出现,他就不由自主地会回想起对方斩钉截铁的那些话

他躺在床上,一会儿想着这,一会儿想着那,凌晨三点折腾到大清早的疲惫感重新出现,令许昔流在气闷着怎么撬开秦罹这张硬嘴的难题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许昔流茫茫然坐起来,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下床洗漱的时候,却忽地回想起来凌晨时发生的事,这令他一个气笑,牙刷差点掰断。许昔流用冷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人彻底清醒过来,思路也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想,就算是为了争口气,也得让秦罹承认了,是他先喜欢上的。

然而男人此时却不在房间里,估计是看他睡觉,不想打扰他。

许昔流心里冒出个对方还挺体贴的念头,又飞速甩掉,出门去寻对方。

没想到却在房间外没多久的对方看到了对方身影,似乎是在和什么人聊着天。

有交流的声音传过来,许昔流一顿,停住了脚步。

那边秦罹此时此刻,的确是被绊住了脚步。

清早时他看青年在床上睡着了,睡的还很香的样子,就没有打扰对方,虽然很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怎么了,可他直觉,如果自己还不依不饶,场面他可能会控制不了。秦罹在房间里快速处理了一下工作,又去外面透了透气,估摸着快中午了该回房间给青年叫午餐了,谁知道却在路上遇见了相熟的人。

说是相熟也不准确,只能说是商业上关系还算凑合的合作伙伴。

秦罹本想敷衍了事赶紧回去,谁知对方却冷不丁的提起了许昔流。

不仅提了,还问他关系。

自觉清早才和人心意相通甜蜜至此的秦罹一下子就走不动了,低咳一声,在隔壁老总暧昧八卦的目光下矜持道:“也就那样吧。”

“那样是哪样啊,秦总话里表现出来可不是平平淡淡的样子啊。”那人一挑眉,语气莫名,“哎呀,一路走到现在,没想到秦总居然是先有家室的人,看着让人羡慕”

秦罹闻言嘴角扬了又扬,却还是矜持的压平,阴沉冷厉的面容一本正经:“虽然我有老婆,但我从来不会和别人说起我有老婆,不过你问了,那我说说也不是不可以我老婆超级漂亮,对我也超级好,会悉心记得我每一件事,早晨的时候,我们还一起看了日出”

“咳,有老婆不是一件值得夸耀的事,但是我有老婆。”秦罹意犹未尽,表情淡淡。

隔壁老总嘴角一抽。

后面偷听着的许昔流嘴角也是一抽。

许昔流没想到男人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私下里居然还那样叫他!

他们分明

许昔流听的脑袋冒烟,脸颊烧热的自己都不忍直视。

他下意识拿手背贴了贴脸,眸底羞怒,心里既甜又复杂,可最终留在心里的念头却是,好啊可算被他逮到了,都踏马光明正大叫他老婆了还敢否认是他先暗恋的自己!

许昔流眸底精明,一个想法瞬间成型。

他兀自冷静了一会儿,等脸上的热度褪下去了看不出来什么了,才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般走了过去,手搭上男人的肩膀,笑眯眯的,又是以往那副温和的模样了:“秦先生。”

秦罹一惊,继而一喜:“你醒了。”

隔壁只是想八卦一下没想到却被秀了一脸的老总嘴角抽了抽,果断离开。

秦罹则是顺手搂着人。

“早饭没吃,现在饿不饿?”

“是想去餐厅吃,还是叫餐?”

许昔流鼻梁上又架回来了眼镜,身上衣服也从睡衣换回了常服,闻言笑笑,摇摇头。

“去餐厅吃吧,吃完,我想去看电影。”他没再揪着“到底是谁先喜欢谁”不放,决定用事实说话。感受到男人情不自禁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眼底划过一抹高深莫测,也没拒绝,而是微笑着直视对方,说,“游轮上不是有那种私人的小影院吗,秦先生说好了要陪我。”

秦罹喉结滚了滚,自从早晨说开后矜持褪去了不少,盯着他像是饿了许久的狼,缓缓嗯了一声。

许昔流就笑笑。

午饭的时候,他没吃多少,倒是甜酒喝了两瓶。

秦罹看见了眉头微皱:“喜欢喝也不要一直喝,家里我已经叫钟叔采购了一批存起来了,回去了也能喝。”

许昔流眯了眯桃花眼,金丝镜片后的眼镜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酒了的缘故,带着点微醺,目光也不如平时的镇定清明。那种靡艳漂亮的感觉随着酒意越来越重,好像连规正温润的金丝眼镜都要压不住了,眼神都透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

秦罹目光一刻都没移开过。

许昔流感受到那种黏糊又强势的视线,假装看不见。

他起身,表示自己吃饱了。

转身却是含了两粒玫瑰荔枝糖压了压上涌的酒意。

两个人按照一开始说的,饭后去看了电影。

游轮上的私人影院是一个个小房间,一看就是专门为小情侣提供,房间布置的很温馨情调,对着大屏幕的是一张沙发床,看电影时十分舒适,没有距离感。

秦罹对看电影没什么想法,但是对于和青年一起很有想法。于是许昔流就挑了个片子,不是什么恐怖片也不是什么奇奇怪怪小电影,而是很大大方方的一部西班牙爱情片。

电影开始,他一句话没说,坐上沙发就开始看。

旁边放着吃食,许昔流又给自己开了瓶酒。

旁边的秦罹想说点什么,但被许昔流一个认真看电影的眼神镇住了,也跟着乖乖坐在旁边,将疑问吞回肚子里。

他捉摸不清许昔流的意思,但是却能感受到,自从凌晨他们起来看日出,对方对他的态度就一直是奇奇怪怪的。

是刚刚说开在一起,现在还不适应在害羞吗?

秦罹这么一想,人又安定下来。

看着旁边青年的眼神也愈发温柔。

房间里关着灯,只有电影大屏幕发着光,两个人都笼罩在黑暗里。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天生就会靠近,即便坐的分开,注意力也一定是在另一方那里。

充盈在整个室内的西班牙语性感又热烈,很能将人带入到里面,屏幕发出的亮光洒在两人身上,使得空气也逐渐暧|昧涌动起来。

许昔流看电影的间隙,抿了口酒,余光悄悄瞥了眼身侧的男人。

对方看电影时靠在沙发上,瞧起来带着点放松和慵懒。脸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被微微照亮,显得五官愈发俊美凌厉,尤其是眼睛,黑沉不见底,还是透着一股大佬的风范。

酒杯后面,许昔流悄悄勾了下唇。

他刻意摇摇酒杯,将酒的味道发散出去,而后在电影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放下杯子,朝后缩了缩,动作间不经意的碰了下身侧的人。

秦罹扭头看过来,看见旁边桌子上两瓶空空的酒瓶时愣住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他惊诧。

一开始的时候秦罹也注意到了旁边有酒,他没在意,因为这种酒不是刚才的甜酒,嗜甜的青年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开封了,不仅开了,还两瓶都喝光了。

这酒的度数可不低。

秦罹心下担忧,连忙起身看了看。

不知何时,青年从规规矩矩的坐着,变成了乖乖巧巧懒懒缩在沙发上,脑袋还靠在了他肩膀上,带着丝依恋的味道。瞧见他起身,懵懵的也跟着看过来,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歪斜几分,其下的一双桃花眼半阖着,撩开眼皮时,眸子迷离。

和平时的精明温润简直判若两人。

“你喝醉了?”

秦罹从没见过他的医生这副样子,嘴里问着,嗓音却不觉变得低哑了些,看着偏头懵懵看着他的青年,心里一阵软和。

他说完,青年没应声,只是蹭了蹭他的肩膀,那种动作,令秦罹一下子目光就深了许多。

真可爱。

他心想。

“秦罹。”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中止电影让对方好好休息,就猝不及防看见青年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侧头轻轻对着他嘴唇亲吻了一下。

浅尝辄止的一下。

甚至对方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神依旧无辜,带着醉意。

他本不该和喝醉了的人认真,可这一下却好像脑海深处炸开了烟花,秦罹一下子心头就热起来,眸光直勾勾的,视线掠过青年笑的漂亮的脸,灵动微醺但十分勾人的桃花眼,还有沾了酒液愈发饱满的唇。

他好像也喝了酒似的,闻着浓郁的酒味,和若隐若现的清甜的玫瑰荔枝香气,头脑一热,急急低下头追着亲吻。

电影仍旧在播放,可是黑暗里,两个人却亲在了一起。

热烈豪放的西班牙语里,混着几声黏腻甜蜜的水声。

不知多久,秦罹稍稍支起身子,望着底下的青年情难自抑,唤着对方的名字,又低下头想再延续一会儿。

然而却被一根手指挡住了去路。

秦罹微微喘着气,黑眸深处满是情动的痕迹,虽然疑惑,却也老实停住了。

许昔流眸底全无醉意,一派清明,舔了舔唇瓣上被咬出来的牙印,幽幽微笑:“秦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呢,我们不是在看电影吗?”

秦罹一愣。

许昔流拿出手机,上面是计时的屏幕,从对方追着亲过来的时候就开始了,截至此时此刻,上面显示着十六分八秒。

他勾着唇,意味不明:“秦先生,你足足亲了我十六分八秒钟,还说不是先暗恋的我?”

稍微撩拨一下就成这样。

爱的死去活来,还敢否认?

许昔流露出得逞的微笑。

还想再多亲一会儿的秦罹听着,头顶冒出问号。

第60章

许昔流根本就没有喝醉,他酒量很好,喝了这么多,微醺是有,但要是说烂醉,那还差得远了。

他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好了,假装喝醉,蓄意撩拨一下秦罹,只要秦罹对他有感情有感觉,就不会对这种撩拨视若无睹。再加上酒意和影院里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他不信对方能把持的住。

只要对方上勾了,情难自持了,他就握住了对方先暗恋自己的把柄!

毕竟谁先心动,谁最难以自持,自古以来的道理。

为此,许昔流刻意多喝了两瓶酒,还在喝酒的过程中,摇了摇酒杯让酒的味道发散出去,营造出一种自己真的喝多了的错觉,使男人上当。果然,在电影进行到一半,人最放松最不设防的时候,他悄悄往对方身上一靠就引来了对方注意力,甚至还亲自添了把火,主动了一番,果然引来男人饿狼般的反扑。

许昔流如愿以偿了,就是没想到,秦罹这么能亲,这么情动,这么把握不住,中途他甚至没空叫停。

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还被带动得陷了进去,缺氧以及唇舌的纠缠,令他兴奋,以至于差点忘了自己的目的。

还好,在对方倾身过来的那刻他就计了时。

如此也算目的达成。

思及此,许昔流抹了抹还有些湿润的唇瓣,笑的不怀好意:“秦先生这要怎么解释?你可是按着我亲了这么久的呢。”

秦罹黑眸深处簇着□□,人却是懵的不行。

半晌,哑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一直盯着青年的唇瓣。私人影院根本无人打扰,影片自顾自的播放,热烈的西班牙语成为背影音,沙发这一隅之地,是他与青年的世界,距离离得极近,空气都黏糊起来。

秦罹在黑暗里一寸寸描摹怀里人的面容。

他从未和许昔流离得这么近过,也从如此专注甜蜜的审视过自己医生的一切。

对方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早在亲吻的那一刻起就被他摘了下来胡乱放在了旁边,动作有些急切匆忙,可能没放好,眼镜从桌子边掉了下去掉到地毯上,悄然无声,无人在意。

青年的面容带笑,不是以往那般疏离温润的笑,而是十分狡黠十分得意的笑,瞧着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借着电影发出的微光,秦罹能瞧见对方微红的脸颊,与被亲吻的十分水润的唇瓣。

这一瞥令秦罹心头又火热起来,红酒的醇厚与玫瑰荔枝的清甜混在一起,令人目眩神迷,他忽略了青年眼底的清明与玩味,低头又想再延续这份亲密。

谁知再一次被挡住了去路。

许昔流一只手捂着男人的嘴,微笑:“秦先生怎么这么急色,也不回答我的问题?”

“嗯?”被捂着嘴,秦罹发出一声低音。

暧|昧含糊的,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许昔流的手心,痒痒的,令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了蜷。但还是坚持捂住,因为怕男人不清醒,一松开又要继续吻下来,那时候估计又要过去十几分钟。

许昔流心底哼一声。

接连两次被拒,这时候秦罹也终于回过味来,意识到事情走向似乎有点不太对。

他稍稍支起来点身子,喉结滚了滚。

隔了两秒,皱眉:“你没醉?”

“对,我没醉。”许昔流应的理所当然。

秦罹眉心依旧蹙着。

没醉却表露出一副醉醺醺的模样,是为什么?

他脑海里不禁回想之前的情景。吃饭前,青年提出要和他一起看电影,还喝了很多甜酒,看电影的时候又一句话没说,在旁边背着他偷偷喝酒。然后就是他记忆深刻的一幕了,对方眼神迷离懵懵懂懂地靠在他身上,又纯又欲地亲了他一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秦罹想着想着,忽然顿悟了,对方这样估计是想迈出亲吻的第一步,却又害羞,就借着喝醉的名义。

他俊脸微红,心想他的医生还真是可爱的犯规,人却是沉稳淡定地道:“我知道了。”

秦罹顺势在青年捂着他嘴的手心上甜蜜亲了一口。

含含糊糊但眸光坚定地道:“不用担心,我会主动的。”

许昔流:“?”

你又知道什么了???

许昔流注意到男人从那种被勾的昏头昏脑的状态里稍微抽离出一点,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脑子里又想歪到了哪里,以至于冷不丁的冒出来这诡异的一句。他怕再等一会儿局面又歪到他控制不了的地步,就抬了抬下巴,清晰无比地又再重复了一遍:

“我说,秦先生不是认为我暗恋你吗,可是我坐在这里人都没动,反倒是秦先生你,按着我一直亲,停都停不下来,甚至还意乱情迷地想再来。”

许昔流摇了摇屏幕亮着的手机,上面清晰的显示时间。

“这难道不能说明,真正在暗恋一头热的人是你吗,秦先生?”

秦罹才松开的眉头又蹙紧了回去,一字一句的听着,敛着黑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昔流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顺便也放开了捂着对方嘴唇的手,人懒懒散散的倚在松软的沙发深处,看着倾身过来撑在他身体上方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等着。

半晌,男人问出了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俊脸阴恻恻的:“你喜欢别人?”

许昔流一愣,不假思索:“没有。”

“那就好。”

秦罹眉头又松开了,阴郁紧绷的气势也消弭。

许昔流被搞得一愣:“什么叫那就好?”

这人又想到哪里去了?

秦罹垂眸,眸光盯着许昔流,嗓音里依旧是不加掩饰的哑意:“你说我一头热,一头热的含义是我单恋你,但你刚才说了不喜欢别人,那就是还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我不是一头热。”

说着,秦罹灼灼目光盯住那片微微开合的唇瓣,忍不住又低头碾磨亲了亲。

青年的唇瓣很软,水水润润的,不知是不是之前吃了糖的缘故,有淡淡的玫瑰荔枝味道,很甜,很令人上瘾。尤其是被亲了一会儿之后,淡粉色变得靡艳,更饱满了,令秦罹忍不住一亲再亲,轻轻碾磨吮吻着不愿意起来。

许昔流桃花眼一瞪。

“等等!”他被这喜欢来喜欢去的搞得有点茫然,偏头躲开男人的亲吻,继续道:“好好,你不是一头热,可我不是在说这个!”

秦罹闻言眼神疑惑,但随即带了丝笑意。

“果然,你也喜欢我。”

“溪溪。”

秦罹唤着,脸埋在许昔流颈窝间,迷醉般深吸了一口。

许昔流一噎。

他敏锐地发觉情况不太对,自己不知不觉间被男人奇怪的脑回路带走,以至于一时之间居然忘了自己最初是想要证明是男人先暗恋他、而不是他自己因为暗恋男人违抗秦章远对对方好,在这里和对方深情互诉情意。

他马上掰正局面。

“先不说这个。”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对吗,秦先生?”许昔流深吸一口气,有些急切,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得逞了,他手上连忙打开手机里的录音软件。

“嗯。”秦罹哑声应了。

漫不经心的,只想再继续。

“所以是你先喜欢上我的。”许昔流语气笃定,一拍板。

录音打开,只等男人再度顺势嗯一声,好成为对方承认是先暗恋的证据。

可谁知男人眸光深幽意乱情迷的在他颈窝间蹭了片刻,又不觉蹭了回来,再度悄悄含住他的唇瓣,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撬开了齿关,再度延续起上一个被仓促中断的吻。

许昔流含糊唔了一声以示不满,但意识霎时间跟着沉浮起来。

影片还在继续,他想起自己的目的即将得逞,心下稍安,也便下意识接受了这一个黏黏糊糊的吻,眯着桃花眼,拿着手机开着录音的手,不自觉地攀上男人的脖子。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许昔流还记挂着那一句话,舔舔唇,正想再问一句彻底板上钉钉,却见身前男人搂着他,往日阴沉的俊脸上满是餍足,语气低缓道:“不对,是溪溪先喜欢上我的。”

“溪溪很早的时候就喜欢我了,我知道的。”

秦罹说着,一脸甜蜜。

只剩许昔流彻底呆住。

许昔流呆住,微笑,抹了抹被亲的泛疼的唇,愤怒的一把中止掉还在继续的录音。

他简直说不出话来,手指都抖了又抖。

良久,再也绷不住面上的微笑,冷怒地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离去。

他真是服了!

秦罹认死理认到他佩服的程度。

明明事实就是喜欢他喜欢到不能自拔,偏偏嘴硬,死活不承认。

临到关头了都能变更。

许昔流完完全全的气笑了。

被丢在原地的秦罹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上一秒还和他亲亲密密的青年下一秒怎么就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他喊了句对方的名字,刚喊出了一个“许”字,就见私人影院的门啪地一声在他面前合上,怒气冲冲,完全是上火的程度。

秦罹一顿。

为什么?

是他亲吻厮磨的太过分了?

虽然他是第一次接吻,但是有好好照顾对方,中途他也观察到青年闭着眼一副很沉迷很舒服的样子,应该不存在他技术太差让对方不高兴的原因。

那又是因为什么?

秦罹正想追出去,却见刚才才摔门离去的青年又回来了,他顿时一喜。

然而对方根本看都没看他,兀自摸黑在地毯上捡起两人厮磨时掉在地上的眼镜,而后许昔流一把扯过秦罹衣角擦了几下镜片,原地冷笑一声,又走了。

秦罹嘴角一抽。

他感觉到事情不对,没敢耽搁,赶忙跟了上去,想拉住对方的手,又怕强迫对方更生气,就一边追一边巴巴地低声询问: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溪溪,怎么不说话?”

“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一直叫你许医生也可以”

许昔流越听越烦,脚步加快。

秦罹跟着他,越跟越糊涂,终于快要走到房间的时候,前面的青年忽然加快速度,在秦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脚步一转飘进了房间里,而跟在后面的秦罹因为慢了一步,被关在了外面。

甚至由于跟的太紧,他被关在外面的时候,还差点撞到门上。

鼻子差点和门板亲密接触的秦罹看着紧闭的门,面色一黑,难以置信。

他被关在了门外??

被刚才才甜蜜过的人,关在了门外???

简直岂有此理!

秦罹瞪眼,俊脸阴沉的可以。

是不是他对这小狐狸太好了,对方恃宠而骄脾气也跟着大了?

心里想着,可嘴上却是放低了声音,秦罹摸不着头脑,只能讨饶:“溪溪,你真的生气了?对不起,你先放我进去,我们好好说,哪里做错了你跟我说”

话落,安静的走廊上路过个人,是个游轮上的工作人员。

隔了几米远看着前方秦罹站在门前拍门低声下气一看就是被老婆赶出来的样子一脸好奇与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和秦罹冷不丁对上眼神又飞速移开,急匆匆往前走,生怕不小心撞破人家家事被收拾。

秦罹一僵,恨不得贴在门上拍门的动作顿了顿,站直,整了整衣服,尽量维持沉稳的形象,但脸上却是越来越阴沉。

该死,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他俊脸阴鸷,嘴上却是无奈的紧,又唤了两声:“溪溪”

门里的许昔流听着,冷笑:“可别那么叫我。”

“好好,许医生,许昔流,”秦罹立马改口,“让我先进来吧。”

还在气头上的许昔流听着外面男人改口改的迅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叫你改你就改了?这时候又听话了?”

这倒是改口改的好。

怎么说谁先喜欢谁的时候这么倔?

许昔流咬牙。

秦罹听见门内又传来青年的声音,更加迷惑了,但还是满足对方要求:“不让叫溪溪,也不让叫许医生,那我叫你宝贝?叫你老婆?”

秦罹低声说着,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游轮走廊,心下还是很不安,这地方随时随地都会路过人,要是看到了他被赶出来连房间都进不去的样子,明天就得上头条。虽然他不在意什么头条,但是这样的上法,也太丢脸了。

思及此,秦罹头皮发麻,连忙又低声唤了几句:“老婆,让我进去好不好,别生气”

许昔流听的也是头皮发麻。

没料到男人真的会当面喊出这样羞耻的称呼。

他脸皮瞬间热起来,但是还是气性不减,因为对方越是好脾气越是爱的死去活来,就更能说明对方先喜欢他还非要死倔,他越生气。

许昔流冷笑一声,阴阳怪气:“我哪敢跟秦先生你生气啊,毕竟是我暗恋你,我万一跟秦先生你生气了,不能继续喜欢你了,可怎么办呀,我得有多伤心啊?”

秦罹一噎。

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你暗恋我,这不是事实吗?”

好一个事实!

许昔流微笑,本来还想放对方进来再好好说说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他声音特别甜美特别温润,话语却是毫不留情:“屋子里有些闷了,不太适合秦先生的身体状态,秦先生还是在外面多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吧。”

秦罹一愣,再度不可置信。

居然真的把他赶出来了?

这么斩钉截铁,这么毫不留情??

他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挽回一下,却听见不远处传来道男音,是中午时才和他聊过天的隔壁老总:“哟,秦总怎么在门外啊,不进去?”

秦罹身体一僵。

下一秒站直身子,低咳了一声,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一派沉稳。俊脸上丝毫看不出来片刻之前的焦躁郁闷,只剩下平时不好惹的阴沉。秦罹环顾了一下四周,黑眸微敛,漫不经心道:“没事,我出来透透气。”

“是吗,那怎么不到甲板上透气,这里空气也不新鲜呐。”

秦罹沉默了一下:“正准备去。”

“哦,这样,”这老总是个话多八卦的,见状瞥了一眼紧闭的门,直觉哪里不太对,但也不好说出来,就问:“你家那位呢,不出来玩玩?”

秦罹身侧的手紧了紧,继续漫不经心还带着一点微微炫耀的道:“他睡了,我怕打扰到他,就出来。”

“你也知道的,他是医生,很关注我的身体,嘱咐我要多出来透透气。”

隔壁老总又被秀了一脸,嘴角一抽。

无语的摆摆手:“行,那你透气,我继续玩去了。”

门内想听听男人能憋出什么话的许昔流也是嘴角一抽。

半晌拍了拍有些热的脸颊。

好好,还挺会为自己找借口的是吧?

那就再多透透气去吧!

那边老总一走,秦罹瞬间变了个脸色,既阴沉,又焦躁郁闷,还有点摸不清状态的委屈巴巴,继续拍了拍门:“我身体很好,许医生,溪溪,宝贝,我可以进来了”

许昔流刻意等了等,才缓缓开口:“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秦罹懵了懵,下意识:“知道了。”

“那错在哪了?”许昔流微笑。

两人隔着道门板交谈。

秦罹头脑风暴,半晌灵机一动,飞快道:“错在亲你的时候应该先打个报告?”

许昔流一噎,气笑了。

“我相信秦先生有在游轮上再开一个房间的能力。”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再进来了。

什么?

秦罹不相信。

真把他丢外面了?

可是刚刚他们俩还在甜甜蜜蜜,秦罹不接受这种落差。

他继续拍门,喊着许昔流的名字,但青年一直没理他。秦罹不泄气,深吸一口,想继续,可冷不丁的,后面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秦总你怎么还在这?”

秦罹猛地僵住。

脸色难看的回过头,瞧见刚刚离开的隔壁老总去而复返,身边还待着几个相熟的朋友。

纷纷朝他打招呼:

“秦总这是在做什么?”

“忘带门卡了?”

“不对吧我听着秦总怎么像是在叫人,是秦总的伴侣吗?”

“你怎么还在这?”秦罹语气硬梆梆。

“我回来拿东西啊,”隔壁老总一脸理所当然,然后又笑的暧昧:“真是被老婆赶出来了?哎呀多大点事,我听说医生什么的虽然禁欲,但是面冷心热,容易心软,服个软就过去了”

秦罹面色难看且僵硬,人却站的笔直,语气阴冷,不容置喙:“没有,我说了,是我家许医生担心我的身体觉得我应该多呼吸新鲜空气,他很爱我,不会做这种事”

隔壁老总及一众友人被秦罹阴沉的气势震慑住,也回想起来这是个不好惹的人,玩笑开开可以,过了就收不住了。就打哈哈的笑着:“这样啊,那秦总您呼吸,继续呼吸”

正说着,后面的房门倏然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容貌虽然出色漂亮,可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对方身上温润清雅的气质。

许昔流立在门口,笑的温和好看,桃花眼里却是盛着冷怒,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用力到秦罹的衣服都跟着变形,转而朝外面目瞪口呆的一众人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打扰了,失陪。”

随即房门砰地一下关上。

听不下去的许昔流一把将男人拽了回来。

玛德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秦罹在桌子底下蹲了太久,虽说不是自愿进去的,但是当真正蹲在那里的时候,还是大气不敢出一声,也不敢随便动动调整姿势,唯恐皮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太大被人听见。

不管是在秦章远面前被发现狼狈钻桌底,还是在张力面前,秦罹都不愿意丢这份脸,所以一直隐忍着一个姿势半天没动过一下,这才导致出来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腿部酸麻,直接跪了下去。

秦罹黑眸凌厉地一眯,立马捉住了青年的手,从站直后就一言不发,到现在终于开口矜贵说了一句话,阴阴冷冷的:“许医生你嘲笑我?”

许昔流一愣,意识到自己确实没绷住笑了,但也继续装模作样,眨眨眼,随即露出惊讶委屈的表情:“怎么会呢秦先生,我没有呀。”

也幸亏是男人这张脸够帅,即便穿着西装头发丝乱掉,也只是显得更加潇洒随性,而不会显得邋遢。

第51章

秦罹闭了闭眼,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情复杂。

他也没去看上方拉着他胳膊的青年是种什么样的表情,自己一咬牙,即便小腿还麻着快没知觉了,也硬生生凭借着信念感直接站了起来。

许昔流很心机把过错推到反派身上,反正本来就是反派惹出来的。他说着,顿了顿,又给无辜的保镖也摘了出来:“还有张力,就别怪他了吧,不知者无罪,他也是担心我们”

他想起等会儿对方还要上台,还要暴露在镜头之下,如果餐台桌底不干净留有什么灰尘蜘蛛网之类的,那男人出来的时候岂不是得灰头土脸的挂着一头蜘蛛丝上台?

想到这个,许昔流终是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这可被一直盯着他看的秦罹逮住了马脚。

他抿着唇面无表情盯着眼前的人,眸底风雨欲来。

许昔流也看见了身前男人黑如锅炭的俊脸,金丝镜片后的桃花眼还是没忍住流泄出一点笑意。他眨眨眼,那丝笑意快速褪去,又恢复成了歉意心疼的模样,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男人冷冰冰直绷绷的俊脸,满眼温柔的安抚:“真抱歉,辛苦秦先生了,躲藏了这么久,都怪秦章远,事这么多非要过来,还非要逼逼赖赖这么久赶都赶不走”

又眨眨眼,期待对方看在他夸夸的份上不计较这次。

秦罹听见则是一愣,脸上的阴沉都淡了不少。

秦罹脸还是臭着,冷哼,人却是站着没动任由青年揉揉他的脸。

许昔流一边说,一边给秦罹整理西装上的褶皱,这里拍拍,那里捋捋,贴心温柔做到了极致。对方头发刚才在桌底蹲着蹭乱了一些,许昔流瞧见,顺手又给整理了一下,恢复到原来大差不差的样子。

站直后,秦罹脸色黑的能跟锅底有的一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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