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富察氏

佛拉娜正想靠在马车上将今儿的事情给捋一捋，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富察表妹，我是章佳克明，能否借一步说话？”

马车夫也知道章佳克明，他给章佳氏赶马车的时候见过，知道这是表少爷。就赶紧将马车停住，打算看看佛拉娜的意思。

佛拉娜掀开了车帘往外看，然后就忍不住皱了皱眉，章佳克明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清洗了一样——虽说阿克墩兄弟的生活比不上主支本家的，但是，阿克墩都已经当官的了，阿克墩的媳妇儿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他们家也不至于落魄到几天都换不了衣服的地步吧？

一时之间，这事儿就陷入到僵局了。

就好像佛拉娜和钮祜禄宝珠成了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执子的是八福晋和四福晋，她们哪个赢了，佛拉娜和宝珠，其中一个就能得到自由。

四福晋没说话，只笑盈盈的看八福晋，八福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暗了暗，起身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各自归家吧。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得和家里商量商量，免得……家里再闹腾过来。”

“表妹，我有事儿想请你帮忙。”章佳克明有点儿难以启齿的说道，脸上尽是尴尬和难堪。佛拉娜顿了顿，就摆摆手，示意车夫和丫鬟婆子都往后退了退：“表哥，有话尽管说。不过，能不能帮忙这事儿，我也说不准，我现下也不过是个闺阁之人，怕是本事也有限。”

“无妨无妨，我定不会让表妹为难。”章佳克明忙说道，他又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还请表妹，借我一笔银子。”

不等佛拉娜说话，他就赶紧说道：“只是借，表妹放心，三年之后，我必定连本带利还给表妹。”

“借多少？”佛拉娜沉吟了一下问道，章佳克明有些犹豫：“一万两？不不不，五千两也行，要是五千两也不行，那三千两，或者一千两？”

这到底是多缺钱啊，从一万到一千，这跨度可不算小。

“我现在身上没带着那么多，表哥是着急用吗？”佛拉娜沉吟了一下问道，也没说自己有多少。章佳克明连连点头：“尽快，能现在当然是现在最好，不能现在的话，能不能明天表妹去上学的时候带出来？我在女学后面那条街等着？”

“既然表哥着急用，那还请表哥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让人给送出来。女学那边有点儿事情，明天我怕是不一定能出来。”佛拉娜说道，冲章佳克明点点头：“劳烦表哥等一等了。”

她没有多问，章佳克明感觉轻松的同时又有一些不好意思：“表妹放心，我给你写欠条，我发誓，三年之后肯定会还给表妹你的，还有，这事儿，能不能请表妹帮着保密？”

若不是不想别人知道，他也犯不着来找佛拉娜借钱。

阿克墩有钱，大嫂也有钱，不说多了，一两千总是有的。除此之外，狐朋狗友不少，他也是能借到钱的。

可是，要找大哥他们借，那必定就得说明白这钱是用在什么地方了。要找狐朋狗友们，就必定要闹的沸沸扬扬了，人人都知道了。

思来想去，也就这个刚认的表妹，既有可能拿出来这么多钱，又是个女孩子，品性也好，大概率不会对外人宣扬这事儿了。

再者，就算是这个表妹嘴巴不严，她回去和章佳氏说，章佳氏是成年人，定会顾忌他脸面的，肯定不会今儿就派人去问大哥的，只要能拖过明天中午，那事儿就不怕问了。

章佳克明打算的很周全。

也就是等了一个小时吧，一个丫鬟就从府门口探头出来了，章佳克明认得出来，这是跟着佛拉娜的大丫鬟，他赶紧冲人招招手。

那丫鬟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这是八千两银子，是我们姑娘所有的积蓄了，我们姑娘说了，表少爷着急用就尽管用，不着急还。”

章佳克明忙接过荷包，看一眼，里面以喋喋的银票，有零有整，确实像是小姑娘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零花钱。

他又将荷包给系住，然后拿出来欠条——早就写好的，就差一个数额和一个名字了，这会儿直接填补上来就成了，书生嘛，身上都是带着有纸笔的。

自打四福晋那铺子里有推出什么便携纸笔之后，基本上会写字的人都是人手一套的，太方便了，路上随便记点儿什么，随手就来，方便的不得了。

那丫鬟看着他写完，然后接过来那欠条：“好了，表少爷有事儿尽管去忙，我们姑娘就不送了。”

章佳克明忙点头，急匆匆的转身走了，自然也就没发现那丫鬟盯着他背影看，一直看到他转弯，然后就赶紧冲府门里面招招手，出来个穿着灰衣服的不起眼的小矮个，麻溜的就窜出来往他这方向来了。

丫鬟进门将欠条给了佛拉娜：“姑娘放心，已经让丁达跟上去了。”

马齐上过战场，富察家在军中也是小有势力的。丁达是军中退下来的，因为腿脚不灵活了，战场上受过伤，他退下来之前是干斥候的。

一身打探消息本事，又会隐匿行踪，十分本事，马齐珍惜人才，就将人给带回到自家了，平日里帮着训练几个小厮什么的。

说着率先起身往外走：“时候也不早了，既然鉴定纸张和笔迹那边还没有结果，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事儿，明天再解决也是一样的。”

四福晋笑着安抚佛拉娜：“不用担心，这世上总归是有公道的，黑的变不成白的，白的也变不成黑的，你且先回府吧。”

佛拉娜哈哈的笑，伸手捏捏妹妹的苹果脸，然后在李荣保府上门口将人给放下来了：“明天早上等着我来接你，自己别着急去学院。”

等雅尔丹应下了，佛拉娜这才让马车继续往前走，两家虽然是住在同一条街上，但因为是分家了，所以是各自开的门户，门户的距离也稍微有点儿远。

就是想骂人都骂不出来难听的。

要么两个人都住在学院，要么两个人都回家。钮祜禄宝珠告了佛拉娜，那同样的，佛拉娜也告了钮祜禄宝珠。这被告也是告人的，告人的也是被告的，四福晋看的是佛拉娜，八福晋看的是钮祜禄宝珠。

佛拉娜点点头，跟着四福晋出门，四福晋特意让身边的嬷嬷将佛拉娜给送出去了——这会儿已经是放学时候了，前段时间钮祜禄大姑娘死的事儿，在京城里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的了。今儿宝珠又闹出这么一通来，学院门口，这会儿聚集的人都是在议论纷纷的。

有认识佛拉娜的，这会儿瞧着她出来，本来是想过来说几句话的，或者是安慰安慰，或者是打听几句消息，但是瞧着她身边跟着个脸色严肃的嬷嬷，那嬷嬷身上的衣服又带着雍亲王府的标志，于是想上来的脚步也就顿住了。

佛拉娜点点头，拉着她往富察家的马车旁边走去。这会儿宝珠也跟着出来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姐妹俩，宝珠转身也上了自家马车。

佛拉娜伸手揉了揉雅尔丹的脑袋：“她想栽赃咱们就一定得认罪吗？这事儿啊，还要查个清楚明白才成。行了，别生气了，本来是可爱的苹果脸，现在一生气就变成包子脸了。”

雅尔丹眨眨眼，不太明白，佛拉娜比划了一下：“脸都皱起来了，就像是个包子。”

雅尔丹脸色顿时红了：“堂姐，你也就欺负我吧。”

雅尔丹先看了一眼那嬷嬷，又看佛拉娜，确定佛拉娜没有受委屈的样子，也不像是被人打了或者骂，心情放松，这才露出几分笑意来：“还好，先生很是和蔼，同学们也好相处，尤其是书本，有趣的很，和寻常所学很不一样。”

“我今儿特别开心，我明天早上一定要早早起床才好，今天先生还布置了背诵的功课呢。”雅尔丹笑着说道，和佛拉娜展示自己手里的新课本：“早起记忆力好。”

怕是章佳克明真的遇上了什么为难事儿，到底是给章佳家雪中送炭的旁支，也是一家人，佛拉娜就从马车上下来了：“表哥怎么在这儿？都已经到了门口了，怎么没进去呢？”

这距离近了，佛拉娜就闻到章佳克明身上一股子馊了的味道。她就忍不住挑眉了——确定了，不是家境问题，别说朝堂上这两天没听说什么大动静，阿克墩好好的官儿还当着呢，就算是阿克墩被训斥贬职了，也不会缺了洗澡水啊。

佛拉娜对宝珠的态度是半点儿不在意的，反正吧，事情已经这样了，不管是宝珠自己的主意，想要栽赃陷害，还是钮祜禄家的计划，想要对付富察家，总归这事儿完结之后，她和宝珠，是再也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

雅尔丹还生气呢：“她什么态度呢？明明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事儿就是诬告，就是钮祜禄家闹出来的栽赃，她不光不心虚，还指望着堂姐你认罪，可真是，可真是太没有廉耻了！”

佛拉娜可不管这些，笑意盈盈的和自家妹妹打招呼：“雅尔丹，今儿在学院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