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处

所以，在那群商户们落座之后，才发现那群跟着他们前来的商户们没有跟进来。

“诸位可有什么疑问？”

顾宸正手执一摞纸在看，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他们一眼。

时若舟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之后，声音便越发宏亮，脊背也挺得越发直。

“属下想活下去！”

在没有生命危险之时，时若舟此话显得很是可笑，林殊却拧着眉严肃的盯着他。

看清所有人的表情，顾宸扯扯唇，没有言语，而是同林殊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殊回以一个无奈的表情。

事关自家商户的前途，商户们紧张且自私一些也实属正常！

“诸位可曾商议好？”

顾宸不愿意同这些人寒暄，则直接切入主题。

这倒让商户们松了口气。

为首几人忙从怀中抽出几张纸，合在一处递给顾宸。

顾宸将那且算薄的几张纸分给林殊一半，便垂眸仔细阅读上面的细则。

商户们大气不敢出，只眼巴巴的看着并排坐在首位的林殊和顾宸，企图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但林殊和顾宸全都面无表情，眼睫低垂，从对面看去，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顾宸和林殊仔细翻阅着那些纸。

可以看出，这些商户们是真正用了心在总结，上面写的条例基本上没有一条是含义相近的！

但是，这群商户们不满的条例也是真的多！

虽然顾宸本来便想着要更换晏城的条文，却并未想着要全部更替。

这群商户们拿出来的这些纸足足有他们总结出来那些条例的三分之一。

而他们准备更换的条例加上晏城本来有的那些条文，也才有那些！

顾宸率先看完，将那叠纸放到了桌面上，凑过去去看林殊手中的那摞。

林殊叹了一声，将已经看完的一些递到顾宸手中，顺带着将他推回去坐好。

顾宸让他们将条例写下来，商户们也真是敢写。

瞧瞧这纸上，连在晏城为商户们设立专门的监察机构之事都有！

朝廷之中还未有过这种机构，商户们确实是在世家的压制下艰难生存，但是也不至于让顾宸专门设立这样一个机构！

更改法律条文是一码事，设立机构又是另一码事。

皇帝不会因为前者怎么着顾宸，却一定会因为后者将顾宸的职务全部摘空！

先斩后奏平白设立新的机构，在皇帝和诸位大臣的眼里，已经形同谋逆！

将那一条标记出来，林殊将那张纸也递给顾宸。

顾宸拧了拧眉。

下首的商户们看到他们二人几乎同时审看同一张纸，他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能成吗？”

“他们二人不至于欺骗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着什么急，你还能期望着他们采纳所有条例不成？”

坐在前方的老板娘冲后方翻了个白眼。

商户们纷纷噤声。

这几日，他们可算是知道了这位老板娘的厉害！

说一不二，偏偏还能拿出像样的解释来让他们心服口服。

即将启程来县府时，有人不服让她居于上风，结果却被老板娘痛揍一顿，现在那位可还在最后一排坐着，正疼得呲牙咧嘴。

而且，老板娘也忒阴损，她专挑肉少皮薄的地方下手，还不动那人的脸，一直打到出发之前。

事后，老板娘还笑眯眯的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笑呵呵的让小厮将那人身上的灰拍掉，整理好衣物。

那人不敢错过这次会议，只好忍着痛前来，却着实不敢同老板娘坐的太近。

而且，他们想起来老板娘搬着凳子，坐在屋门前，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硬生生将那群想要凑上来打听虚实的商户们挡在门外的景象，便心中发怵。

毕竟，被挡在门外的那些人里也有他们私下交情极好的朋友！

老板娘这一手，拉远了她同其他商户们的关系，却也树立起一个商户们惧怕的形象。

林殊却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她也不会让时若舟单独去面对那些缺席上次会议的商户。

但此时，时若舟已经同那些商户见了面！

见接待自己等人的是个从未见过的文人，这群自从和其他商户们分开之后便一直心中不忿的商户们彻底爆发，纷纷向发难。

“殿下说要我等来开会，怎么只派了你前来？”

“我们要见殿下？”

“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是不是想要将我们分开，从而私下谋私？”

“是不是你用计欺瞒了殿下，将我等诓骗到此处，谋划不义之财？”

“你可想好了？”

“是！”

顾宸还特意嘱咐时若舟，将那些好处换上一份。

这几日，时若舟一直在协助两人整理法律条文，对于顾宸想要给与那些商户们什么好处自是清楚的很，顾宸说要将所有好处减少半数，时若舟便表示了解。

这几日，他们只顾着修改律法条文，连休息的时候都尽量一缩再缩，着实十分疲惫。

“我们生来，也只是为了活着而已！”

“小心些！”

千言万语只化为这一句，林殊上前拍拍时若舟的肩膀，率先转身离去。

若是他没有足够出众的才华和能力，可能根本无法更换效忠之人。

下午，林殊，时若舟和顾宸三人又聚集到书房内，花了半日时间将修订的条例整理到一张小纸条上。

次日，那些商户们再次聚集到那间小屋内。

此次，顾宸让侍卫对比着名录将人放进来，至于那些跟着前来之人，顾宸交由时若舟去交涉。

也就是说，无论他之前在多少人手底下做事，最后他也只会等位的那位君王。

对于时若舟来说，这条路注定坎坷。

商户们知道，安王这是恼了那群前几日不识趣，未曾到场的人，谁也不敢开口向那些人求情。

万一安王也恼了他们，从而免了他们的好处怎么办？

而且，哪个人敢真正放心这些反复更换效忠之人的人？

回到小院，林殊站在门口回望着时若舟离去的背影，沉默片刻，回了房间。

时若舟说他选择活着，便是决定了不会对任何人死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