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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觉醒掰弯真少爷

第 27 章

詹云岩看向他:“原因。”

无论是几十年戏曲人养出来的风骨,还是岁月阅历带来的沉淀,都让这位老人身上染上不怒自威的气势。

此时,哪怕他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却也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老人闷闷地咳了两声,旁边的小童连忙拿过茶碗,放进他的手里。

他接过茶润了润喉,小童接下茶碗,躬身后退。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明明是十几个人的院子,却异常的安静。

“臭小子!”詹云岩抓起桌上果盘里的苹果砸过去,“是不是欠收拾,啊!”

詹鱼连忙闪开,长臂一捞,接住砸空的苹果:“爷爷,不能浪费粮食!”

詹云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指着离他三米远的浑小子:“油嘴滑舌!”

詹鱼嘿嘿一笑,小心地把苹果放回果盘。

“啪!”一只皱巴的手突然横过来,猛地攥住他的手腕。

速度极快,力道也大,丝毫看不出来老人该有的衰败之态。

詹鱼果断地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个旋身翻转,他的反应太快,老人差点扭了手,跟着翻转一圈半才

化解了手上的力道。

詹鱼收回手,甩了甩手腕:“爷爷力气还是这么大。”

要不是在一个户口本上,詹鱼都不敢相信,对方是一个七十九岁的老头子。

就没听说谁家老人八块腹肌的。

詹云岩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没有荒废。”

带了这么多徒弟,日日夜夜的操练,有没有偷懒,他一上手就知道。

“坐吧,”詹云岩重新坐下,“为什么不拜泱南,给我好好说,再插科打诨地就练两套再进来。”

虽然詹鱼是詹家班的传承人,但除了他,詹鱼还有很多位老师。

对于一位昆曲演员来说,他需要不断地学习和借鉴其他演员的表演经验和技巧,更多的交流,合作,以完善自己。

而泱南就是詹云岩给詹鱼找的下一位老师。

国内第一位拿到三度梅梅兰奖的昆曲演员,后受邀成为华夏戏剧学院的院长。

詹鱼准备坐,但想了想又站了起来。

“我要说了原因,你会生气揍我吗?”詹鱼问得小心翼翼。

跟着老爷子学了这么多年戏曲,最不缺的就是挨打,但也是真的怕被打。

詹云岩用的是那种细细软软的藤条,边缘打磨得光滑,抽在人身上不会伤到肉和骨头,但却格外的疼。

整个詹家班,没人挨得住那藤条的打。

即便是已经出师了的师兄师姐,再回忆起那藤条的滋味都还会打冷战,然后用到自己的徒弟身上。

“先说来听听。”詹云岩闭了闭眼,手指在椅子扶手上“哒哒哒”地敲打。

同时暗暗运气,提醒自己要淡定,年纪大了经不住发脾气。

但说实话,他真怕忍不住,这浑小子气人的事情可不少。

詹鱼深吸了口气,犹豫再三,他没直接说原因,而是先问了个问题:

“师傅,你觉得我喜欢昆曲吗?”

他叫的是师傅,而不是爷爷,这一刻,他是以徒弟的身份在问。

敲打的手指一顿,詹云岩看向他。

面前的小孩儿从三岁就开始跟着自己,同龄人玩过家家的时候,他在院子里扎马步;父母在瑞士滑雪,他在雪地里晨练。

他从来不是徒弟里最努力的,说打五百个飞脚,绝对不会打五百零一个,但也不会偷懒,严格地执行每一项训练。

“你很有天赋,”詹云岩看着他,神色平静地说:“我在你这个年纪甚至都不知道梅兰奖是什么东西。”

虽然詹鱼的嗓子条件不好,因此还割了扁桃体,但他的舞台表现力极好,唱做念打中,占了三项优势,角色演绎非常有灵气。

如今欠缺的只是经验和技巧,这些都是后天可以补齐的。

“您在我这个年纪……”詹鱼沉吟了下,说:“好像还没有设置梅兰奖这个奖项吧。”

老爷子七十九岁,梅兰奖的历史也才四十多年。

詹云岩愣了下,站起

身开始找自己的藤条:“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这是。”

詹鱼连忙拦住他:“错了错了,我保证不跟您抬杠了。”

“这还差不多,”詹云岩拂开他的手,没好气道:“你就因为这种喜不喜欢的问题,不肯拜泱南?”

詹鱼沉默片刻,轻声说:“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传承这两个字太沉重了。”

拜了泱南,就意味着以后会进入戏剧学院,彻底走上戏曲传承的这条路。

“你不是一直说你喜欢昆曲吗?”詹云岩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詹鱼看着他,神情是少有的正经:“我真的说过吗?”

詹云岩没说话。

詹鱼就这么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我真的说过我喜欢吗?”

詹云岩偏头看向窗外:“百戏之祖,如今也只剩下八百壮士。”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凝重又透出些悲凉。

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个行业的辉煌就只存在于历史,偌大的华夏,十几亿人中只有八百个人在坚守。

从这个位置可以看到院子里正在扎马步的小孩儿,一个个还没他腰杆子高。

“这其中,能坚持下来的有五分之一吗?”詹云岩问詹鱼也问自己。

他做了很多人的师傅,但却没几个徒弟,说来也是好笑。

“你是想放弃吗?”詹云岩看向詹鱼。

詹鱼沉默着没说话。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詹云岩背着手,没什么情绪地说:“你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昆曲。”

詹鱼抬起头,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攥紧。

“你小的时候说,练得好,妈妈会夸奖,爸爸才喜欢你。”詹云岩笑了下,“没想到詹启梁那样的家伙,还会有人喜欢。”

“你要是不想学……”詹云岩沉默片刻,淡声道:“那就算了吧。”

他站在雕花窗边,角几上放了只青花瓷花瓶。

老人的腰背挺直像是一棵劲松,精神矍铄却也难掩容貌的衰老之态。

这个时代还在追求中国风装修的人已经少之又少,就像逐渐被时代抛弃的传统文化,无论曾经多么耀眼如明珠,如今也到了风烛残年。

詹鱼紧紧抿着唇,半晌才说出话来:“您不怪我?”

从小他被爷爷教导长大,平时他犯错老爷子也顶多是责骂,但只要是涉及到戏曲,就少不得一顿藤条伺候,哪怕只是唱错了一句词。

他来之前,甚至做好了被藤条抽上三天三夜的准备。

詹云岩重重地叹了口气,这一瞬间,詹鱼在他身上第一次看到了属于老年人的衰败。

“如果不是魔怔的着迷和喜欢,又有谁能在这种辛苦,不赚钱,也不被理解和喜欢的行业坚持几十年呢……”

詹云岩拍拍他的肩:

“你辛师兄前段时间演出的时候折了腿,真是倒贴钱干活,抽空你去看看他吧。”

顿了下,他突然

笑起来:“我最近总在想,我们的坚持,代代传承到底是在等待什么,等下一波观众到来,还是等观众离开。”

爷爷……詹鱼抿着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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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吧,我们都再想想。”老人背着手,推开门走了出去。

太阳一点点西斜,树影拉长,零零散散地落在窗边,给青花瓷染上了些许陈旧的色调。

詹鱼倚着窗框,就这么坐了一下午。

“师兄,你发什么呆呢?”一个小男孩从窗户下钻出来,跟只兔子似的。

詹鱼瞥他一眼:“马步扎完了?”

“早扎完了,今天的课业都练完了,”男孩原地翻身,做了个踢脚的动作,“嘿哈--怎么样,师兄,是不是进步了很多!”

詹鱼伸手点了点他的脚:“下盘不稳,脚步虚浮,还有得练。”

男孩名叫周忙,是这一批新学员中,学习时间最短,但却是最努力的。

周忙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那是肯定的,师兄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什么?”

周忙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我最近脚板子磨破了,发炎起脓,你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法子啊?”

詹鱼露出个堪称慈祥的笑容:“挤掉脓血就好了。”

训练本就艰难,磨破脚,发炎起脓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周忙倒吸一口凉气:“就没有温柔一点的法子吗?”

詹鱼沉吟了下:“把自己打晕,让别人给你挤。”

周忙:QAQ

“礼尚往来,我也问你个事,”詹鱼想了想说,“你为什么想学昆曲?”

周忙挠挠头,脸有点红:“这个一定要说吗?”

詹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个那个……”男孩眼神发飘,“其实我第一次看昆曲是在下洲。”

詹鱼微微挑眉:“下洲?我去过那里。”

周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抓抓脸:“就,就是师兄你演出的那一场。”

詹鱼一愣。

下洲那场演出他印象挺深刻的,三十块钱一张门票,人都没坐齐,剧场很小,门票钱还不够场地费。

有够磕碜的。

那场演出的节目是《白蛇传》,他饰演白蛇一角,这也是让他提名梅兰奖的作品。

“我跟着奶奶去的,坐在第二排,不过师兄你肯定没看到我,”周忙揪着衣摆,脸蛋红红地说:

“我当时就觉得师兄你耍枪好帅,翻跟头也好帅,特牛逼。”

詹鱼无语:“所以你是觉得帅?”

很符合这个年纪小男孩的中二热血思维,帅可以解决世界上所有的问题。

周忙连连摆手,着急地话都说不顺了:“不,不是的,师兄你当时整个人都在发光,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热爱,追求一件事可以这么酷。”

“热爱吗……”詹鱼双手抱胸,一脸冷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热爱了?”

周忙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睛:“两只都看见了。”

詹鱼:“………”

周忙:“前几天,我妈给我扎脚上的脓包,心疼死了,说要不咱别学了吧。”

“但你拒绝了。”今天还能在这看到这家伙,詹鱼就知道他的回答了。

周忙认真地点点头:“扎破脓包的时候,我觉得好疼,比我妈打我都疼,可是我还是想学,我觉得这就是热爱吧!”

“师兄,你坚持了这么多年,那一定比我的喜欢多,”他加重语气地说:“多出很多很多!我也想和师兄一样厉害,像师兄感染我一样,让更多人爱上昆曲!”!

老人抬起眼,即便是年纪大了,皱纹密布横生,那双眼却不见半点浑浊。

“跟我来。”他站起身,背着手往屋里走。

詹云岩在太师椅坐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椅子扶手:“说说吧,你为什么不参加。”

詹鱼站在他旁边,手不自觉地搓了下裤缝:“我不想拜泱南老师。”

虽然是在聊天,但没有人站起身,都保持着扎马步的状态,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得火热。

晃晃悠悠的椅子“嘎吱”一声停下。

旁边的小童站得笔直,偷偷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小声地说:“师兄,加油!”

詹鱼看他一眼,闷声不说话地跟了上去。

“不知道啊,我听到说什么学校的节目,师兄是准备在学校表演吗?”

“你们小声一点,一会儿师傅听见了!”拿着扇子的小童连连招手,偷摸着往里屋的方向看,“到时候罚你们多站俩小时!”

一提到师傅,一群人立刻收了声音,胆子小的直接闭嘴,不敢再聊了。

这房子是典型四合院的格局,里屋窗户开着,但扬城的夏天,即便是风也是灼烫的,吹到屋里也只会显得闷热。

院子里悄无声息的一群人齐齐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女孩好奇地问:“师兄这是要干啥?”

詹鱼的手心浸出些细汗,他微微攥着拳,小声说:“他教的没您好,长得没您帅,我不想拜他为师。”

空气凝滞了一瞬,安静地落针可闻。

“哇,真的吗?那我能不能去看!”

“我也想看,但师兄不是只参加公开演出和公益演出吗?”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进了里屋,房门“哐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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