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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后,我在敦煌当汉商

35甜言蜜语酥骨头 心贪的两口子

隋玉不吭声,见有老客过来,她笑着打招呼:“李婶,今天还买十个包子?”

“对,还是十个。”李婶将篮子递过去,说:“锅里还有吧?”

“有。”隋玉揭开蒸笼挟包子,卖十个还剩六个,她将剩下的六个摞两摞,转手递给赖在摊前不肯走的人。

“夫君,我想去看看我大哥。”隋灵仰头瞅着人, 说:“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钱威垂眼睨着怀里的女人,跟两个多月前的模样相比, 她现在宛如换了个人, 美貌、谈吐、举止, 全然是乡下妇人不能比的。若说之前还挺厌恶这个人, 现在他已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夫君,你说话啊。”隋灵捶他一下。

隋良冲她吐口唾沫,他松开猫官去路上捡碗。

“她这种人不可交,以后你出门要是在路上看见她离远点,她若是喊你也别理,但也别得罪她。”隋玉嘱咐他。

隋良点头。

又有客来了,隋玉将隋灵带来的不痛快抛去脑后,又笑脸盈盈地招呼客人。

隋灵回头看一眼,见隋玉没看过来,她一矮身钻进巷子里,寻个背风的地儿藏起来。她一手举起微烫的包子大咬一口,松软的面皮破开,冲出来的热气烫得她嘴疼,她小口小口吐气,待热气散开又吃一嘴的馅。从抄家进大牢,再到流放,离今天已有一年,这一年间,她就没再吃过能把嘴塞满的东西。在钱家不是豆子粥就是野菜疙瘩汤,偶尔有点荤腥,全进了男人的嘴里,越想她越不愤。

一个包子下肚,隋灵感觉肚里的馋意更甚,她琢磨着四个包子就够他大哥吃了,她又趁热吃个个大的。两个包子下肚,微微饱腹后,隋灵擦干净嘴,将包子塞进衣里,她弓着背低头往回走。

“赵夫长,又去送面?”

赵西平点头,他加快脚步,余光瞥见隋灵像做贼一样贴着墙根走,他看过去一眼,很快又挪开视线。

一错过身,隋灵大松一口气,她摸了摸怀里的包子,得意地笑了笑。

“又跑哪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人一进屋,钱母就盯上了,“有事没事就出门,你在外招哪个男人?家里的地扫了?鸡喂了?衣裳洗了?”

隋灵充耳不闻,她径直进屋,冲瘫在床上的男人瞪眼,“你又没死,你娘骂我在外勾搭男人你也不吱声?”

“唉,她说就让她说去。”钱威嫌烦。

“哼,让她骂?改天我真勾搭个男人去……”

钱威瞪眼,他坐起身骂:“你个小蹄子活腻了……咦?哪来的?”

“嘘。”隋灵往外指,压低声音说:“明天去看我大哥,我找隋玉拿的。”

“就给了四个?真够抠的。”钱威下床,他走过去拿一个就啃,含糊道:“我尝尝味。”

“哎,我给我大哥带的。”隋灵急了,“你想吃拿钱去买,或是你给我钱。”

“我哪来的钱?还挺好吃的,你尝尝。”钱威将包子递过去让她咬一口,说:“给你哥带三个包子就够了,他又不是没饭吃。”

隋灵瞪他,还是张嘴大咬一口。

“是挺好吃的吧?我俩再分一个,好事成双,送两个过去刚刚好。”钱威没品出来味。

……

隔天,隋灵揣着两个冷包子坐上骆驼跟钱威一起出门,出了城,朔风四起,骆驼跑起来后,迎面撞来的风如利刃一般削刮着露在衣外的皮肤。

“冻死了,以后天冷了我不来了。”隋灵冻得打哆嗦,她一缩身,怀里揣的包子从衣摆下滚落,她伸手去抓,只按住了一个,另一个翻滚落地,骆驼的后蹄踏过踩个稀巴烂。

“晦气东西。”她气得朝骆驼拍一巴掌。

隋文安看着递过来的孤零零一个包子,他叹口气,心里觉得隋灵在婆家的日子想必不好过,他没吃那个包子,让隋灵带回去,说他每日能吃三顿饭,不会饿肚子。

“大哥,修长城的日子太苦了,要不我替你去玉门关跑一趟,找李都尉说说情,让他调你去旁处做事?”钱威等两人叙完旧了,不紧不慢地开口。

隋文安拒绝了,他跟在他爹身边见过太多巴结奉承之人,挤破脑袋想攀高枝的嘴脸都是相似的,钱威的试探在他眼里如小儿撒尿,憋都憋不住。

“这是我自己要求的,父债子还,我替我爹赎罪。”他看了眼隋灵,说:“你跟妹夫回去吧,往后别来了,安心过你的日子。若是我当舅舅了,你再来报喜。”

在他看来,以钱威的为人,大概只有隋灵生了孩子,她的日子才稳当一些。

隋灵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她将手里冻硬的包子强塞给他,说:“我们走了。”

“嗯,你可有玉妹妹的消息?”隋文安又问一句。

“她在……她的日子好得很。”隋灵差点说漏嘴,又气冲冲地说:“她天天乐呵呵的,用不着你操心她,人家都不跟我们来往了,我去找她都进不了门。”

隋文安有些不相信,但也没说什么,等两人骑着骆驼走了,他站在原地将冷冰冰的包子啃进肚,在监察来催之前,他挑着担子去挑沙。

“你大哥就是个傻子,有关系不用,自讨苦吃。”回去的路上,钱威语带不愤地发牢骚,又问:“你跟李都尉可见过面?”

隋灵摇头,她低声说:“我爹死前只见过我大哥。”

钱威冷哼一声,说:“以后不准再来,你看看你堂妹,人家什么都不想,天天折腾着赚钱,你就没想法?”

隋灵眼里闪过怨毒,她最讨厌谁拿她跟旁人比较,让女人出门赚钱,真够窝囊的。

到家天都黑了,隋灵冻了一路,进门了就开始打喷嚏,她下了骆驼直奔偏房,一溜烟钻到床上打哆嗦。

“给老娘出来烧火做饭,在外面浪了一天,回来就瘫床上,你是哪家的小姐?”钱母拎着勺子冲进屋骂,“天天躲懒,一文钱不挣,满心眼的贪吃贪懒,谁家媳妇像你这样?”

“天冷,吹了一路冷风,你让她歇歇,别病了……”钱威进门帮腔。

“歇什么?老娘什么时候歇过?这没下雨没下雪,冷什么冷?隔壁巷子赵西平他媳妇,刚刚天黑了才收摊回来,人家挣钱的不嫌冷,她个吃白饭的还叫冷?你给我下来。”钱母举起勺子扑床上打人,边打边骂:“老娘赶明儿把你捆了卖了,养你不如养头猪。”

隋灵挨了几下,又听她这么说,又气又吓,她大哭出声,满心的委屈化成了恨,恨不得把欺负她的人都给杀了。

隋玉出门抱柴隐约听到哭声骂声,她吸口冷气,进屋关上门。

“今晚是吃汤饼还是吃疙瘩汤?”她进灶房问。

“天晚了,煮疙瘩汤算了。”赵西平将两双草鞋拿到灶前,烧火时就着火光收口,说:“还剩半捆草,我得空再给你们编两双。”

隋玉喜眯眯地点头,“我现在一天能赚三四钱,加上在西城门摆摊攒的钱,过两天满一个月了,我去布庄扯几尺布,我们一家三口都添身厚衣裳,这天越发冷了。”

“我不缺衣裳,你俩多买一身。”

“那不行,赵夫长对我好,我也得对他好。”隋玉摇头晃脑地笑,“赵夫长,你说对吧?”

赵夫长不吭声,他不喜欢听让人麻酥酥的话。,

“行, 我得空了托人打听打听,看他具体在哪个地方。”钱威托起隋灵的下巴, 他一下下点着, 心里琢磨着见到人了他也问点事。

有了这句话,隋灵就安心了, 想到家里的老虔婆盯着粮食比猫盯耗子还严实, 她琢磨着得去找隋玉一趟。

隋玉盯她几眼。

“真的,钱威已经打听到我大哥在哪儿了。”隋灵看出她的怀疑,她不屑地撇嘴,又故意问:“你要不要去看他?你今天能站在街上卖包子可全是我大哥的功劳。”

“我哪知道它挠人,你卖个包子还带它出来做什么,烦死了,恶心人。”隋灵理亏但声大,不过有事相求,她囔囔几句也就作罢。她端着被挠出血的手走到摊前,探头问:“一天能赚多少钱?”

夜半, 一间土墙瓦顶下,隋灵拥着薄褥挤进男人的怀里,地里的活儿忙活得差不多了, 她总算不用再下地了。

过了两日, 钱威打听到消息,隋灵就找借口溜出了门。她先去第二进巷子里溜一圈,见大门敞着院里没人,她判断只有赵西平一个人在家。出了巷子, 她直奔南水街,离得老远就听见了隋玉的吆喝声,走近了见她对麻衣黑脸缩着脖的老妇低声下气地说话,收了几个铜板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撇了撇嘴, 心想她幸好没跟赵西平,不然也要像隋玉这般天天摆摊卖笑赚铜子。

猫官趴在火炉旁边醺醺然地眯眼睡觉,突然脑壳被人薅了一把,闻着气味不对,眼睛还没睁开就扑了上去。隋灵反应不及,伸出去的手被挠个正着,她大叫一声,盯着手背上沁出来的血珠生恼。

“你要死?”隋玉端起碗砸过去,“猫好端端的又没招惹你,你偏要不吭不声的去扒拉它,它又不认识你,不挠你挠谁?”

隋玉冲她翻个白眼,说:“没事就赶紧走,别耽误我功夫。”转眼看见过路的人,她面上又挂上笑,热情地喊:“姐买不买包子?萝卜馅的包子,猪油炒的馅,可香了,三文钱一个。”

过路的人摆手,隋玉收回视线,余光看见蒸笼上伸来一只手,她一巴掌拍过去,不耐烦地说:“怎么?高门小姐改当贼了?”

隋灵听她讥讽,她恼上心头,正要呛声,话要出口又憋了下去。她哼哼唧唧好一会儿,换了个口气说:“我明天打算去看我大哥,琢磨着带点东西送过去,我那婆子你也知道,想从她手里拿点东西比登天还难。你给我拿几个包子,我明天看大哥的时候带过去。”

隋玉看到她烦死了,她没理,继续招呼买包子的顾客,见隋良收了铜板,她将四个包子递过去。

隋灵瞪隋玉一眼,见那死猫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盯着她,她抬脚就要踢过去。

“仅此一次。”她说。

隋灵敷衍地点头,她拿到包子了转身就走,一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像是掏钱买的一样,理所当然极了。

粗陶碗落地没碎,滚了几圈停在了路中间。

隋良扯过猫官,怕隋灵发疯还要踢猫,他盯着碗没去捡。

“隋玉,你养的死猫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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