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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灯塔

第七章

深吸了一口气,郭平暂时将这些消极的情绪抛之脑后,打算去好好做一顿饭吃。她觉得自己大概是不会感染这种不明病毒,可现在健康第一,一定要好好保养身体,万万不能生病。

医院早就被接管了,满满当当全是接收的感染者,现阶段得病简直是瞬间开启了噩梦模式。再有一点,哪怕专家们还不能得出结论这场大规模感染是人传人,郭平还是本/能的不愿意去人多的地方。

也说不清究竟出于什么原理,大概是所谓的直觉?郭平单纯觉得人多的地方很危险,她只想一个人呆着,这样才有安全感。

郭平一直呆在灯塔里,连塔顶都没敢怎么去。她把望远镜搬到了下面居住的楼层,没事的时候就一直观察监视小镇内的情形,一看就是几个小时,腰酸背痛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主要是如今情况恶化得太快了。

那种原因不明的疾病不止在国内,包括整个世界,都在迅速蔓延,新闻里说没那么严峻,但从网上看到的情况,局势远比报道出来的严重得多。

她选的这个地方属实是太偏僻了,根据观察的结果,貌似目前小镇上那些穿着防护服到处登记喷消毒液的都是小镇本来的工作人员,暂时还没看见有外来者进入小镇,更没看见那些外出打工的居民回来。郭平估摸着肯定是外面封控禁止车辆通行,而且相关工作人员应该人手不够,一时半会顾不上这边,小镇只能根据接到的通知自行组织人手维持秩序,完成上面下发的安排。

看了一阵似乎无事发生,郭平正想把望远镜收起来,却忽然听到隐约的喊叫声,便转动镜头循声望去。

按理说以现在的距离,小镇那边的声音郭平基本是听不见的,不过那喊叫声太大了,郭平找了一会儿,才看见那条贯穿整个小镇的中心马路一头涌过来一群人。前面的穿着白色防护服,后面的显而易见是小镇的普通居民。

透过望远镜,郭平看到那些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抬着一个担架,上面用被单罩着一个人,捂得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没露一根。跟在后面的人疯狂的叫喊抓扯着,想要冲破人墙的阻隔抢回担架上的人,于是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肢体上的冲撞,乱成一团。

虽然郭平听不到他们在喊些什么,但从望远镜里看到居民那愤怒涨红的脸,她大概就能猜出事情的缘由——估计是哪家又出现了昏迷不醒的感染者,要被统一拉去隔离。然后出于种种原因,家人不肯答应,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这些天来这种事情郭平已经见过好几回,但每一次看见心里都很不好受。

实际上网上对这种行为也是褒贬不一,反对的站大多数——既然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神秘疾病是人传人,而且患者又昏迷不醒,需要人守在身边照顾,那么就好好呆在家里由家人照顾不好吗。这么做反而给国家省事,免得浪费大量人力物力去修建隔离点调拨专门的医护人员。

态度比较激进的则是控诉上面压根是在有目的的集中杀人,众所周知,被送去隔离治疗的病人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好转的病例,更别说完全治愈了,既然如此,还不顾家属的强烈反对把病人拉走是什么意思。有人还拿自己距离,家里七十多岁的外婆感染昏迷不醒,身体虚弱得不行,一刻都离不开人。面对上门要拉走外婆的工作人员,家里人声泪俱下的请求,甚至愿意全家闭门不出,保证不会把感染带给别人。但最终依旧被拒绝,外婆被无情的带走。

那个人声泪俱下的控诉:“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傻子都知道,我外婆那种情况,只要稍微不注意,都不要说那该死的传染病,她的身体首先就扛不住。我不信那么多病人被带走,得到的照顾还能比自家亲人更精心。有再多的医生护士,分配到每一个病人身上,完全不够,你们就是想故意弄死我外婆,你们都是杀人凶手!”

下面的回复虽然有劝解叫他不要太偏激应该相信国家的,还举出了之前传染病肆虐期间,国家不放弃不抛弃,治疗那些感染老人的事例,以此来证明上面不可能这么做。但更多有类似经历以及不知道到底什么成分的人却在拼命拱火,叫嚣一些很不好的言论,煽动广大民众的不满,企图挑起对立。尽管这些帖子很快就被删掉了,但看到的人又不可能瞬间失忆,于是一时间四处哗然,阴谋论悄然兴起,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由于国情,倒也不至于立刻效仿海对面的邻居起来搞事,但政府的公信力瞬间下滑却是真的。为了收治感染者与家属发生的冲突也越来越频繁,大家心里都怨念丛生。

郭平这种不怎么关注时事的人看了网上的舆论导向以及身边的情势,都觉得好像不太妙,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不过到底是个读过书的成年人,郭平还不至于轻信网上的那些挑唆和偏激的论点。她只是觉得,上面的人不至于那么弱智,连这些事情都想不到。既然如此,他们不顾大家的强烈反对,背着骂名也要那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目前不好对外公开而已。

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小镇的骚乱已经被阻止,镇上的工作人员赶到,经过一番拉扯,终于控制住了家属,一些人留下收拾残局,目测是在对依旧愤愤不平的家属好言相劝,而病人最终还是被带走。

郭平忽然心血来潮,用望远镜一路追踪着那行人,想知道他们会把患者送到哪里去。

出乎意料,那行人尽管从前门进了小镇唯一的一家诊所,但没过多久,郭平就看见两个便衣打扮的人鬼鬼祟祟扛着一个一人多高的袋子从后门出来。由于大多数人都在居家隔离,这一片又有不少官方人员在看守,以免居民靠近,他们很轻易的就把那个大袋子搬到了诊所附近的停车场,随后拖上了一辆停在那里的大巴车,开车离开了小镇。

郭平顿时惊了,她反复用望远镜确认,绝对不是她看错了。尽管那个袋子被包裹着,但看外观,不是人才怪了。而且极大可能就是那个刚被送去治疗的患者。从周围负责警戒的工作人员视若无睹的态度推断,这种行为肯定不是一次两次。

这就不怪郭平开始了脑内阴谋论。

想也知道,就靠镇长和那些工作人员肯定办不到这种事,应该是由更高一级的机构安排的。但这就令人很纳闷,小镇虽小,还是有一个诊所的。况且那些感染者只是需要输水维持生命,不需要什么高级医疗器械辅助治疗,那为什么要专门费事的拉到小镇外面去?并且还遮遮掩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行为。

郭平再不相信网上的谣言,面对这一事实,心里也不免有些犯嘀咕。

当然,她还不至于怀疑官方像电影里那样,私底下搞人体试验什么的,倒不是她对官方有多么深厚的信赖,而是按照正常逻辑,假如要干坏事,起码应该更秘密一些吧,比如放在晚上再行动什么的。现在的行事,倒像是为了安抚小镇居民的情绪,不想做得太公开,但也不惧被发现。

郭平宁愿相信官方是有了新发现,才会这样做。

正在发散思维,那个从来没有任何动静的生成器忽然自行打开,弹到了郭平眼前。郭平一句“什么鬼”都没出口,便看见上面出现了一行刺眼的红字。

“立即灭杀以下目标,倒计时二十四小时,失败抹杀。”

红字下面,是一个不断变化倒计时的秒表,以及一个同样不断刷新的坐标。

郭平傻了。

尽管感染后的病况有重有轻,迄今为止死亡率不算很高,官方统计出来的数据,国内因感染死亡的人数为一百七十三例,但还是很触目惊心了。

虽然表现出来的症状和之前的传染病很像,也是一开始发烧高热,根据郭平从新闻和网络上看到的情况,凡是感染了这种不明病毒的患者,无论前期症状如何,一两天后必定陷入深度昏迷,神智全无。

这样一来就让隔离变得很可怕,因为一旦被拉走就意味着直接等死——虽然患者呆在家里也同样是等死,家属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很多人宁愿让被感染昏迷的亲人死在家里也不愿意被抬走,最后变成一盒骨灰被送回来。为此还不止一次的发生了冲突,新闻没报道,但网上这样的消息却到处都是。

一大早起床就在上网,一眨眼时间就到了中午,看了各种负面新闻的郭平食欲全无,胃里仿佛坠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只觉得自己太过无能。一开始她还为自己提前得到了先机而沾沾自喜,如今却满腹愧疚。如果这个无缘无故得到的外挂可以公开上交国家该多好,一定可以挽救更多人的生命。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上网看着而已。

郭平除了最开始小心翼翼的在政府信箱留过言,提醒了一下,后面她全程一言不发。主要是她现在也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所谓的世界末日到底是怎么个表现形式。看着网上大家议论纷纷,探讨着这一次来历不明传播途径不明的奇怪病毒究竟是不是和那场神秘大雾有联系,郭平倒是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时间来到九月十七号,距离那场神秘的大雾出现已经过去了三天。

好像无论什么药都起不了作用,完全看患者自身的抵抗力。身体比较好的,挺过几天还有苏醒的希望,身体不好的,陷入昏迷后就再也醒不来,全靠点滴吊命,一旦照顾得稍微不注意,就会器官衰竭而死。

至少目前世界范围内因这种不明感染死亡的人都遵循着这种规律。

不幸中的万幸,国家已经有了相关经验,第一时间组织起了相关人员,给封闭在家无法外出的居民们派发食物饮水和基本生活用品。所以目前虽然大家怨声载道,但社会秩序还算井然。倒是国外,那些崇尚“自由”的人早就混乱起来,开始了大家熟悉的“零元购”活动。有几个国家的居民甚至不顾被传染的危险,搞了起大规模的示威游行,到处□□烧,政府也无力管束,整个国家乱成一锅粥。

她觉得,假设那个短信所说是真的,也许一开始全世界的人就已经被那场大雾感染了某种目前科技手段检查不出的病毒。那些发病的人大概就是病毒爆发,而其余的人都是携带者,一旦符合条件,也会变成下一个患者。

郭平心想既然自己都能想到这一点,那些更聪明的专家怎么可能想不到,可能他们早就推测出了这个结论。只是为了维护稳定,没有公布这个事实罢了。

不过由于传染毫无规律,目前也没有任何预防和检查的手段,倒是免去了大面积排查,上面只能让所有还没感染的人不要外出,减少和其他人的接触。而已经被感染的人统统被隔离起来,虽然新闻上说专家在尽力救治,但大家都知道不过是为了安抚民众,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任何有效办法。

这种毫无规则的随机性更是搞得人心惶惶,家里有患者的人四处求救,其余的人也是坐立不安,恨不得把全身上下都包得严严实实,不和任何人接触,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也莫名其妙被传染了。

外面基本已经看不到什么人在活动,以前传染病时期还有人老想偷偷摸摸的跑出去,抱怨天天关在家里要疯了。现在除了官方派出的人,其余人都老老实实闭门不出。

没有胃口,郭平还是认真的做了两菜一汤,逼着自己细嚼慢咽,尽可能多吃一些。反正囤积的新鲜蔬菜不吃也只会白白坏掉。吃完清理好餐具后,她休息了一会儿,按照计划做了一个小时的有氧加无氧运动。哪怕目前她并不打算外出,保持充沛的体力和良好的身体也是必须的。

锻炼完毕,她很珍惜的用一点点水节约的擦拭了身上的汗,便例行公事的拿着望远镜来到窗边,小心翼翼的开始观察起了小镇的情况。

在网上看到这些新闻报道,郭平就庆幸还好自己没有出生在那些“自由”的国家。

网上乱七八糟什么言论都有,有哀叹世界太魔幻看不明白的,有感叹自己命不好怎么连接遇到这些倒霉事的,也有鼓励大家让大家不要失去希望的,自然也少不了一些神神道道喊着叫着这是天罚,人类将要为自己所做一切付出代价的不明人士,但现在也没几个人理会。

更可怕的一点,专家们完全搞不清楚这种不明病毒的传播途径。而被感染的患者也无法总结出任何规律,好像就是随机传播,纯粹看脸。有人天天躲在家里依旧会被感染,也有人长期奔波在外却什么事都没有——当然这样的人少之又少,堪称万中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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