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来了

果然红胡子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你能除鬼？”

秦耳就像是最老实听话的下属，规规矩矩地坐着，点头：“以前跟了个流浪老道士学了点，没想到真管用。不过那老道说世上没有鬼，那就是一种特殊的能量体，而只要能被捕捉的能量都是科学范畴，做人不能迷信。”

“……”红胡子不晓得该怎么评价这句话，只好转换话题：“你和那位叫诺兰的医生很熟？”

“喂，徒弟，你师父我来了。”骨雕小人目光变得灵活无比。

正面没看到要找的人, 骨雕小人竟然身体侧转, 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睡得很熟的小孩时，突然轻咦一声。

他竟然发现了一个巫者资质绝佳的小娃娃。

秦耳两手放在腿上，背脊挺直，一看就是军警系出身，说话也特别慷锵有力：“为了完成任务。我打听到那封侯镇监狱有秘密，为了混进去，就报名参加了这次演出，演了那个叫秦侯的角色。”

红胡子看着秦耳眼睛判断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情报人员为了完成任务，那真的是什么牺牲都能做，秦耳会这样行事也不算出格，甚至能说得上机智。

“你说你二次进入封侯镇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叫封喉古城的地方？并在那里发现了被困的先遣情报人员史卫枫以及疑似和该古城同流合污的另一名先遣情报人员范弄潮？能详细说说吗？”

“是。”秦耳就挑着能说的部分，把封喉古城的情况和他遭遇的事情跟红胡子说了一遍。

期间红胡子不断打断他，提了好几个问题。

秦耳能回答的都回答了，不能回答的就说不知道。看他的神情和模样，谁都从他身上读不出一个“假”字。

等秦耳叙述完，红胡子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史卫枫汇报的内容跟你有部分重叠，但是他提出的灭绝武器测试地点和你的不一样。另外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测试时间。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三个疑似测试地点和测试时间的吗？”

秦耳抿了抿嘴唇：“其实我也不能太确定，因为这三个地点和时间都是我从一个鬼魂那里听来。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事关重大，我只能把事情上报给您。”

这话他可没说谎，那些大巫可都是千年老鬼。

“来自鬼魂的消息……你能听到鬼魂说话？”红胡子忍不住去摸烟盒。

秦耳为难道：“也不能说是听到鬼魂说话，可能是因为我的音系异能吧，我偶尔能听到一些不在人耳能接收的正常波段的音波。也可能那不是音波，而是电磁波。”

“你还听到别的什么内容吗？”红胡子摸出一根手工卷烟点燃。

秦耳摇头：“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疑似鬼魂的说话声，能听到那一段都是偶然，甚至我觉得……”

“觉得那鬼魂在故意说给你听？”

“对。”

红胡子沉吟片刻，“你能顺利进出封侯镇和那个封喉古城的原因是什么？”

“这也是我正要跟您汇报的。我当时愿意参演秦侯那个被人骂的角色，除了想要混入封侯镇监狱，也是为了这个。”秦耳非常小心和珍惜地拿出一枚叶片。

红胡子被他的郑重态度影响，同样小心接过，没看懂：“这是什么？”

“出镇券。”

“什么？”

“封侯鬼镇的出镇券。只要拥有它，就算你误入封侯鬼镇也能从里面出来。”秦耳看红胡子满脸震惊，捏着叶片的手指下意识用力，又补充：“这叶片就是箭毒树的叶片，您小心，这种箭毒树变异了，它的叶片毒性也很大。”

“……你应该提前说。”红胡子立刻放松力道，并迅速把叶片放入盒子中，还特意抓了条湿纸巾擦了擦手指。

秦耳对红胡子满是歉意地笑了下：“下次我会记得。”

“你真的要把这么宝贵的东西上交？”红胡子确认。

秦耳点头：“是。”

红胡子丢掉湿纸巾团，把唇间叼着的卷烟取下：“你放心，我不是会让自己下属吃亏的上司。这东西我会交上去，但也会折合补贴给你。现在虽然不知道能给你多少，但只要这是真货，我想不会低于这个数字。”

红胡子比了个十。

秦耳猜测应该是十万新币。

虽然比起拍卖要少得多，但这个数额也不少了。

红胡子这边绝对比老郑那边大方得多，也不枉他把出镇券交给红胡子，而不是郑智民。

至于出镇券上的巫纹，他自然已经全部记忆下来。出镇券的巫纹可要比出城券简单多了，防盗纹也少。

说句题外话，他昨晚之前还无法搞清楚出镇券上的符纹，但过了一晚（三十个日夜）后，他已经彻底掌握。对，把他出镇券和出城券都带到了大母那里，请大母在没有激发出镇券的情况下让他看清了出镇券上的真实巫纹。

“而我能从封喉古城出来，也是因为我再次参演了当地导演的短视频节目，对方送给我的报酬就是出城券。不过很可惜，出城券我就只有一张，用完就没了。出镇券还能剩下一张，是因为我参演了好几个当地导演的直播短剧，只不过有的不需要我露脸。”秦耳摊手。

红胡子沉默：他这个下属可真能。

秦耳又满是不好意思地道：“如果您以后看到一些破廉耻的、来自封侯镇和封喉古城的短视频，演员表又有我时，请千万不要惊讶，也不要以为那些角色是真的我，那都是按照导演要求演出来的。为的就是得到出镇券和出城券。”

到底是什么破廉耻的影视剧能让秦耳提前交代？难道比和孕夫抢情人还要狗血？

红胡子深吸气：“你只要不暴露你的本职工作就好。”

秦耳非常有信心地说：“肯定不会。没有哪个情报人员会这么高调。”

红胡子忍不住说：“历史上很多有名的演员都是间谍，甚至是双面和三面间谍。”

秦耳淡定地说：“哦，那暴露出来的又有几个？”

红胡子吸了一口烟，吐气。其实秦耳如果真的是演员，他倒不用操心。演员这个职业确实是用来掩饰情报人员的好身份。

“你知道你已经牵涉到封侯之宝的麻烦中了吗？”

“可我只是一个向导，还是一个伪装的向导。”秦耳表示因为他能在封侯鬼镇找到路出去，才被银鱼佣兵团和他们的老板雇佣，而他也仗着手头还有一枚出镇券才敢跟他们进去看看。

“我只是发现那个镇子有很多秘密，而那个监狱我更是没有摸清楚情况，您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并没有完成，我想着……”

红胡子叹了口气，他能理解面前青年的想法，刚开始工作的情报人员大多都充满热情，想要做出点成绩给上面看，最好能一鸣惊人。

“那么你知道那能提升基因的宝贝落到谁手里了？”红胡子完全没信外界关于银鱼佣兵杀委托人夺宝的传言。

他知道的银鱼佣兵团可没这么蠢，就算他们真的会做杀老板夺宝的事，也会做得干干净净，绝不会让外界知道一点消息。

秦耳摇头：“我只是个向导，他们哪可能把这么秘密的事告诉我？我就算想调查也不可能，因为进入封喉古城后，我们就被扔进寻宝活动，为了出城券，我们还参演了当地导演一部新剧，之后所有人就都分散。

寻宝活动结束，所有还活着的人都被踢了出来。只是因为我和银鱼的人拥有出城券，我们就直接出现在封侯镇外面的荒野里。

我出来的地点靠近封侯镇，旁边就是银鱼的越野车，我就顺手开出来了。剩下那些参加寻宝活动的人应该还陷在那个封喉古城中。”

红胡子：“银鱼佣兵团一直以来风评还不错。你只要真的和宝贝没有关系，银鱼的人应该也不会推你出来挡灾，甚至会为你说清楚向导身份。但你能安全进出封侯镇一事，仍然会给你带来麻烦。现在就看你带回来的这张出镇券，上面能不能找人研究出一二。”

秦耳正色道：“我相信我们研究院的能力！”

红胡子深深看了秦耳好一会儿，弹了弹烟灰。

“一个小时前我接到上面命令，封侯镇其他事情暂且不说，现在关键的是灭绝武器测试的事。因为你和史卫枫一共提交了四个地点，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把这四个地点分别排查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测试地点。”

红胡子一顿：“上面的意思是，让你把四个地点都走一遍。”

秦耳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这时候还是适当地露出震惊表情：“啊？让我走一遍，可我也不知道那灭绝武器到底是什么样。”

红胡子：“但你能看到鬼魂、还能听到鬼魂的声音，更能消灭鬼魂。放心，这么重要的事情，事关那么多新人类的性命，上面当然不止派了你一个人排查。只是时间紧急，毕竟你说了只有四天，扣除昨天，就只剩下三天。我们现在只能从各方面一起下手，你的任务就是和这四座城市的鬼魂交流，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从人类身上找不到的线索。”

红胡子面对目瞪口呆的秦耳，鼓励一笑：“你这次封侯镇之行，任务完成得非常好。虽然你现在还是实习期，但也不妨碍我为你申请奖励和表彰。不过如果你能找到真正的灭绝武器测试点，你不但能立刻转正，军衔也能往上升最少两到三阶。”

秦耳眼神逐渐变亮。

红胡子继续给新人画饼：“你现在还是虚衔少尉，如果你能成功完成这次排查任务，你最少可以升到上尉，还是实职军衔。十八岁的上尉或少校，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年轻的招风耳青年似乎被这个大又圆的饼给迷住了，一挺胸膛：“感谢上级信任，坚决完成任务！”

只不过这样天生能聚集阴气的小娃娃，一般不会被巫收为弟子, 而是会把他当做绝佳的巫器材料使用, 或者当做优质祭品。

现在被那些死得渣都不剩的大巫看见，那这娃娃只有一个用途, 就是成为神降之身。

红胡子看到秦耳时对他打量半天，那神情就像看到家有扫地僧。

秦耳任他看，他知道红胡子在怀疑什么。

骨雕小人光晕消失不见，重新变回死物。

在秦耳进入大母的茅草屋不久, 他放在床头柜上的骨雕小人忽然发出一点光亮。

子宇大巫心动一秒，就打消了神降的念头。

就算能神降, 那也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想要达到身魂融合, 更是不易。何况封印石封的不仅是他们的身体, 也包括他们的灵魂。

嗯？他为什么感觉他这个徒弟的身体似实非实、似虚非虚？

次日一大早, 秦耳发现掉到地上的骨雕小人，捡起来呼唤了两声。

骨雕小人没有任何反应。

秦耳也没多想，随手把骨雕小人装进口袋里，跟小孩叮嘱两句, 就赶在约定时间去了红胡子酒吧。

骨雕小人越过小孩，看到了盘腿坐在阳台中的秦耳。

但他几次呼唤这个猴崽子, 对方都毫无反应。

秦耳摇头：“如果您说的那个男人怀孕的视频，那就是当地一位导演让我们演的剧本。我只是报名参加了这出戏。”

“为什么？”红胡子不解。

骨雕小人试图看清楚秦耳的状况，就凝聚一定魂力看过去。

啪嗒, 骨雕小人从床头柜掉到了地上。

他神降到这个娃娃身上，也不可能逃离封印石，说不得这娃娃得跟着一起被摄入封印石中, 他又何苦多背负一笔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