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阴战记与渡神之歌

预备时间歇够了，缓过来一部分力气，他们也随着警报声登上战机，驶出所在的地方——一艘帝国星舰的中段船舱，朝着游戏剧情中侵略者的战舰开去。

“这个场面……不输刚才的山谷兽群，真是，太宏大了点。”

老贾感叹的话，断断续续，从机载播音传递到寒筱北耳边。

花朵有顶层的新叶与下层的粗萼，游戏副本也有残片似的剧情层次交互。

赢了的话，牧羊女会吹着长笛将牧众与畜群从渡神谷带回草原，牧歌再次升起，和平尽数降临。

胜者追逐残敌于长空，远行留下载有英雄的诗。

透过舷窗只能看见一道弧线，而不是整体的巨大引擎，此刻，纷纷为作为玩家的他们送上风暴般声音的致意，那同时也是抗击侵略的怒吼。

寒筱北听着固定剧情的播报：

黑狼群的污染源头——边境势力的船队，正在有计划地脱离帝国卫戍舰队的舰炮射界，他们需要阻击对方——很明显，反派船长的身份肯定是由赛拉诺扮演了。

卫戍部队的前端已然陷入交火，寒筱北操纵着灵活的战机疾驰于火线之间，忽然，一段耳熟的声音涌入了耳朵。

“前线二舰咬住，战机编队加速前往驰援，其他从舰保持行距，保持抛射压制，不要让敌人折跃。”

不，已经不是耳熟了，这是他朝思暮想多少年，已经有些模糊的印象音。

【娘亲！？】

他立刻踩下加力燃烧，脱离了人机队友组成的编队，这样他就能看到卫戍部队的旗舰了。

果然，那艘船是伊春级，清明号。

自己的母亲被做成了数据放在游戏里，如果有其他的玩家，也会听到一样的话语。

但是他们不会叫好，可能还会吐槽寒雪颜不带任何感情的指挥令。

那毕竟不是他们自己的母亲。

“寒筱北！！还没到冲的时候！”老贾驾驶能力有限，弄了半天才追上寒筱北的战机，把他喊回来。

“我刚才听到我娘的语音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明明只是一个游戏，为什么会有边境军官的真实录音？”

“我不清楚……唉，等你调查完洛阴这一篮子乱事，再去清河找游戏开发人问问吧！”

说话间，敌人也放出了型号不明的战机，数量之多，如同黑云压城。

“滚筒机动！老贾！”

十余架次的凤39型战机风雨飘摇，在敌机一轮冲击下折损了一半，尽管他们都进行了空中的机动动作，但人机终究不如真人操作。

尽可能真实的空战，并不像传说中的刺激与惊心，更像是被蚊子袭扰的仲夏夜——在聒噪的炮火杂音环绕下忍受着随时可能被击落的极致孤独，心脏将血液中的氧气吸取到了极限，让人完全意识不到时间为何，生命为何。

只有直觉和反应。

“干扰弹抛出！！”

就算风雨飘摇也要绽放繁花，美丽妖艳的死亡争斗！不能输！

他们挺过了几十架扑近编队的敌机缠斗，驾驶着拥有八片三角形机翼的凤39，他们像空中驾临的“八翼天使”。

【这个型号的战机可以将机翼由升空时的内折“-”展开成攻击模式的外折“-”，最好现在就打开。】

“老贾！展开主翼！”

“寒筱北！有架敌机咬住我了！”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眯紧眼角：“先跟着我做！”

“展开了！！”

穿过几重舰炮炸开的黑烟幕，游戏模拟的空战效果将操作杆的颤栗也还原了出来，如果手指不紧掐着，战机就会时失控。

不奇怪，他们已经到达最首端的两舰处，帝国速射舰炮几乎没有间隔的装填，把空域搅动成了混沌初开似的样子。

他们勇敢地冲进其中！

“老贾！敌机还咬着吗？”

“（爆炸声）几十米！一点不放！”

“坚持住！”

寒筱北拉起机身，眼前贴近的敌舰他视若无物——他得帮帮老贾。

极端艰难地逆风降速，来到老贾驾驶的战机后方，对准跟随老贾的敌人按下光束武器——

“嘣！”

钢质碎片扫过寒筱北的战机，在窗镜外刻下一道道斑驳。

如果老贾来做这件事，可能会坠机。

但是寒筱北也可能会。

冒险的是他，他决定了要冒险。

那就一闯到底！

越过一艘艘敌舰的密集防空区，防控弹像落在玻璃的雨声，像洛阴中层城区街头的炒豆子。

“敌人放的防空弹！有钢针。”

大理寺卿员贾雨斯的战机挡在寒筱北前面，驾驶技术不算过关的他甩不开咬尾敌机，却完美的挡住了寒筱北的战机轮廓，一发避无可避的防空弹在正前方炸开。

【是赛拉诺的氪金行为……精准，术式千纸鹤也是这样来的。】

寒筱北急忙靠近通讯器吼道：

“老贾！你还好么！！？”

听到对面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他才注意到钢针遍布老贾的机体，裂缝冒出烟尘，人机队友都有好几架伤势过重脱离了编队，坠毁在荒芜的绿草地里。

“烂游戏！你模拟痛感那么真实干什么！”

寒筱北重重锤了下操纵台。

“寒小哥，你看，周围已经没有队友了，我研究了这个游戏副本，队友挂载的航弹是必需品。前面那艘敌舰即是目标，赛拉诺就在上面，赢了你就能找到桂枝的下落了。”

“三局两胜，要是这把也输你可就……”

“所以，我要让你赢。”

寒筱北看着远方升起的敌机群，贾雨斯一个加力冲到了百米开外，他连一个“等等”都喊不出来。

【不愧是那个工头的结拜兄弟，这股不顾一切冲上去的架势，怎么看都一样。】

航弹抛出——命中那目标舰船的机库外，汹涌开火的侧腹炮，然后，贾雨斯的战机义无反顾的向敌机群射击，引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他的驾驶能力不好，但是航迹坚定，像是能托起两个家庭的臂膀。

队友一栏的老贾头像灰暗下去。

“又淘汰了一个。”

机库里的黑帮小伙——赛拉诺，得意地看着手环显示的“敌情”，正到他放出一波波氪金所得的机群，觉得虽然没有上一回合氪金数量充裕，但寒筱北也肯定躲不过去的时候：

一架战机拖着残破起火的躯体，平推到他的面前。

“赛！拉！诺！！出来挨打！！！”

【进攻波次，进攻方，胜场。】

但是他们输了，输了亦有对应的情节：

牧羊女用歌声，向切琅施卫星外的帝国卫戍舰队求助，他们依然要逐敌长空。

【加油。】

寒筱北给自己打气。

老贾的虚拟角色越过船舱中缠绕一团的输气软管，拍拍寒筱北的大臂：“没事，小哥儿，现实中应该没过去太久，累了就歇会儿吧。”

【玩家挑战副本，尘寰·妄言之地，卫戍舰空域，回合二，汝方主攻，进攻敌方要塞，不限波次，预备阶段。】

换句话说，他们赢不赢，数据都会让牧羊女登台，然后他们登上战机追逐敌人。

寒筱北的心里泛起了伤悲，他望着雪域芒川下，被数据役使着唱歌的，帽子角尖尖细细的女子，想起来栖姬，想起来桂枝，想起来他们还完全没有危险的日子。

……

寒筱北回顾身后的空天战机：

“居然是凤39。”

“对啊，凤40是多人联座的重型战机，根据这个剧情任务，我们要攻到敌方的机库位置才算赢，单座型战机便于穿越战线。”

栖姬炒菜，桂枝俯身于午后的阳光下，靠在池子边洗碗，同时要求他继续教着那仿佛永远学不完的炎夏文词典。

他用缝纫机，拿新买的布料给桂枝裁出合适的衣服，再整理整理公司采购的资料。

诚然如此。

他们正在快速飞跃几千平方公里的大地，草原上星舰排列成一线，有星际驱逐舰，也有星际巡洋舰，拖着相同航速的，加力燃烧的航迹。

“寒筱北先生！”

“唔，贾雨斯，你……不好意思，发呆了。”

那个理想状态下，敖露露抓着寒筱柒写作业，敖钲时不时提着茶叶过来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