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之心

“唉！人生无常啊！”

最终，赵黎明长叹一声，忽而耳边生出一阵响动，他默默转过身，望向道路旁，远处黑色的柏油路旁，停着一辆艳红色越野车，车窗降下，坐着一个熟悉的女人。

“这个家伙，还真是不死心。既然这样，那就给你看一场好戏，这都是你自找的。”

太阳高悬天空，阳光的威力，照耀在皮肤上，有一种莫名的难受。

赵黎明站在海岸边，他踩着一双人字拖，海水一排又一排地拍打海岸，放眼望去，辽阔的海洋，无边无际。

人在大自然面前，不管如何折腾，单一个体终归是弱小而无力的。

赵黎明最多的情绪，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不甘心，还有诸多遗憾。

他觉得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女娲、亲妹妹、远去的父母、罗老师的遗物，还有他最在意的科学研究。

然而，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无常的，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你的遗憾，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赵黎明想到以前，有人问过他，人既然迟早会死，那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赵黎明也很多次问过自己，起初他也不明白，活着是为什么呢？

过去很久之后，赵黎明下意识认为，活下去便是活着的意义吧。

短短三十分钟时间，赵黎明渐渐整理好心情，进入生命倒计时，反而让他有一种紧迫感，还有一种莫名的从容感。

整个人轻松一大截，犹如卸下肩膀的担子，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层面，都得到一种放松。

等到他走到马路旁边，袁霜探出脑袋，有些心虚的一笑，还是喊着：“喂，赵黎明，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你们隐秘署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来找我，不需要你亲自盯着我。”赵黎明淡淡说，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是担心你想不开，没其他的意思，并不是监视你。”咄咄逼人的袁霜，此刻竟然有些吞吞吐吐，显然知道对方生病，竟然开始生出怜悯之心。

“有什么话直说，我暂时还死不了，不需要你同情的目光。”赵黎明突然转过身，干脆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朗声说，“带我回酒店，我还没吃饭。”

“你确定？我建议你去医院，这样会好一些。”袁霜下意识建议。

“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我，你最好的建议，应该是不要建议。”赵黎明没好气说道，一点不给对方面子。

袁霜：“”

“开车！”赵黎明直接下命令。

袁霜面红耳赤，鬼使神差地一脚油门，直接发动，等开出很远一段距离，袁霜才回过味来，她刚要反驳一番，扭头一看，发现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竟然睡着了。

“这家伙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偏偏还能睡着，心理素质到底是强大，还是不行呢？”一时之间，袁霜有些糊涂，在她过去的岁月中，明显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人物。

当越野车停在酒店门口，赵黎明缓缓苏醒过来。

“多谢！”赵黎明松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直接下车。

“等一下！”

赵黎明定住身子，缓缓转身：“又有什么事？”

“开车送你回来，不请我上去喝一杯？”袁霜脑袋一歪，故意说道。这家伙总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实在讨厌。

赵黎明奇怪地打量对方一会：“看来早上你没进我屋，实在心中不甘。”

“我只是担心你的精神状态，现在上面有指令，让我保护你的安全！”袁霜冷冷说道。

“那我真的受宠若惊啊！”赵黎明晃着脑袋，那模样并不领情，“不过，你不能妨碍我，更不能监视我，若是那样的话，咱们相处可不好。”

“你放心，该回避的地方，我自然会回避。”

“那就没问题！”赵黎明说完这话，便不再搭理对方，直接回到住的地方。

袁霜紧随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

赵黎明给对方倒一杯水，又从冰箱取出早餐，顺势开吃。

“你可以重新点一些，没有必要这么节省。”袁霜捧着茶杯，来回转一圈，四处打量，顺口提醒。

赵黎明没有搭理她，三两下吃完东西，默默走到行李箱，取出一个小盒子，然后拿到桌子旁边。

“你要做什么？”袁霜好奇问道。

“做一个手术，如果你晕血的话，最好回避一下。”赵黎明低着头，开始准备纱布、医用酒精、手术刀之类的。

“做手术？你要干什么？你又不是医生？”袁霜瞪着眼睛，犹如看怪物一样盯着他。

“我以为你们隐秘署什么都知道呢，看来你们有些消息挺滞后，这下去的话，我的安全问题，恐怕托付你们，我只会更加危险。”赵黎明讥讽说道。

“我们昨晚遭遇机械螃蟹袭击，差点命都没有，我自然会有准备，你不要一副看智障的眼神。”袁爽不满说。

“喔！”赵黎明随即低下头，继续做他的准备工作。

“你到底要干嘛？你是肝癌，难道还想做手术？你疯了吗？”袁霜大声说道，“要采取必要的医学治疗手段，而不是你在这里胡乱倒腾。你这样胡乱搞，只会让死亡提前。”

“我辅修过临床医学。”赵黎明说完这话，又说，“你说的那些东西，以后会越来越多。而且，死亡也会越来越多。”

“兴龙那边的问题，比预想中的复杂，据我所知，他们那边也有两名ai工程师，非常的厉害！不过隐秘署的消息，这两个人明显违背一些法律条文，还有伦理法律。只是证据还在搜集阶段。”袁霜快速说道，“那两个人，你应该知道，毕竟你们是同行，经常有交流。”

“他们两个做事情的风格，跟我并不同。”赵黎明的接话的姿态，颇有些消极。

“你还是不相信我啊！”袁霜有些无奈。

“我干嘛要相信你？”赵黎明冷冷一笑，嘴角扬起，满是嘲讽之色。

这句话怼得袁霜狂翻白眼，只好定在原地：“你真的要手术？”

可惜，赵黎明压根不接话，当桌子上面一切工具准备妥当，赵黎明开始检查工具，嘴里在念叨什么，明显是在复检工具清单。

“可怕的家伙！冷静的头脑，缜密的序列，恐怖的怪物！”不知为何，袁霜目睹眼前一切，脑海中一下子冒出这些词。

赵黎明深吸一口气，抽过一张矮椅子，将腿伸直，用酒精棉缓缓擦拭。

袁霜完全不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他是在自残吗？

空气中，袁霜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气味，下一刻，赵黎明在腿部位置，直接划出一个线条，然后他拿起手术刀，稳稳当当的在腿部位置，划开一道血口。

没有用麻醉药，赵黎明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便是腿部的也是不受控的连续发颤。

“你这个疯子！干嘛自残！”袁霜放下杯子，便要冲过来。

“你给我站住！别捣乱！”赵黎明低吼一声，袁霜吓得一跳。

下一刻，当袁霜目光投向赵黎明的伤口，双眼越睁越大，嘴里喃喃说：“这这”

只见赵黎明右手的镊子，从伤口的位置，缓缓扯出一块黄豆大小的金属物体。

“这是什么东西？”袁霜感到一阵发冷，眼前这一幕，简直不可思议。

赵黎明将金属圆片放在早就准备好的一个圆盒子中，这个东西上面没有沾染一丝鲜血，冒着银白色的光芒，显得与众不同。

赵黎开始进行止血，完成相应步骤，然后缝合伤口，最后放上纱布，进行包扎，完成这一切后，赵黎明满头大汗，后背衣衫早就湿透。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袁霜亲眼目睹这一切，见证一个家伙没有使用麻药，哪怕是一个皮肉手术，竟然能够忍耐住这样的疼痛。

这完全颠覆袁霜的认知，她非常的不理解：“为什么不使用麻药。”

“因为不需要！”赵黎明放下腿，盯着盘子中的金属片，然后轻轻一按。

“铿！”

神奇的一幕出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金属片，犹如八爪鱼一样直接弹出一条条金属线。

“帮我把书包的一个袋子拿过来。”赵黎明顺口说。

袁霜目瞪口呆，脱口问：“这是什么东西？”

“人体芯片。”

“谁做的？你挖出来做什么？”

“那些螃蟹种进去的，当然要挖出来的，这是人体跟踪芯片，有这个东西在，我是寝食难安啊。”赵黎明随口说着。

这番话落在韩霜的耳朵中，让她浑身发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人体芯片，那些螃蟹，也来找你了？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你们隐秘署不知道？”赵黎明盯着芯片，明显在思考。

韩霜下意识从书包里面，取出赵黎明说的袋子。

那是一个小工具袋，赵黎明顺手接过，从里面取出一些奇怪的部件，有一个直接像是放大镜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类似操作。

“你要做什么？”

“看看他的结构！”

“你把这个东西挖出来，那边的人应该会发现吧。”韩霜提醒说。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打算把他加工加工。”赵黎明慢条斯理地说。

“你这个有些开玩笑！芯片的制造需要精密的工艺和技术，只能在专门的工厂或实验室进行制造和修改。即使对于专业人士，也需要使用复杂的设备和工具才能进行修改。

而且，你这个人体芯片，一看就是高精度定位芯片的一种，尺寸又这么小，你想要去动他，我觉得有些滑稽。”袁霜明显不相信，赵黎明能够手工做这些事情。

“我又没说手工做这个，我只是说要研究研究它的工艺。”赵黎明翻了一个白眼。

“你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赵黎明放下工具，缓缓起身，一瘸一拐地靠近袁霜。

袁霜见他的眼神不对劲：“你干什么？说两句，你就不高兴吗？你不要过来啊，我要动手的啊。”

赵黎明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仔细盯着袁霜，突然一个前冲，将她整个人顶住，直接砸在墙壁上！

“啊！！”袁霜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炸了！

不等她回过神，左边肩膀的衣服，撕啦一声扯开。

袁霜听到这个声音，脑子一片空白。

赵黎明低下头，海水冲刷他的双脚，一粒粒的海沙翻滚，随着浪花，一来一回，不时有白色的浪花，化作一抹抹泡沫，最终化作乌有，唯有脚下的湿润，证明它们曾经来过。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树一菩提。

赵黎明脸上闪动着不甘，他往前走两步，最终又定住脚步，海浪卷过他的脚背，又往前走两步，很快淹没膝盖。

有些死亡，是无法逆转的；有些死亡，又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如果朝着晚期发展的话，赵黎明很清楚，最多撑过6到12月时间，在这个区间，既要做好计划，同时也要有恶化的准备。

七月份的海风，吹拂在赵黎明的脸颊上，空气中有一股潮湿的气息。

赵黎明呆呆站在原地，一只手捏着脖颈间的玉佩，神色之间，有些恍惚怔然。

“母亲啊，您说过要坚持内心的正义，保护最为重要的人。

一条短信提醒信息过来，赵黎明拿起手机，扫过一眼。

这个区间，交给谁呢？

呵呵！

只有老天爷知道。

赵黎明眼神有些迷茫，作为一名理工生，报告单上的一些指标特征，他看上一眼，便能够推测到相应的结果。

“叮咚！”

人生的雄心壮志，很多时候在死亡面前，好像会丧失很多很多，可控的与不可控的，在死亡面前，都化作虚无与空。

此空非彼空，又是最终的归途。

“时间不多，还真是雪上加霜！”赵黎明叹口气，他算过各种情况，唯一没有想到，他居然罹患癌症，还是这种致死率极高的病症。

按照过去的研究，如果保守治疗，应该还会有两到三年的生存期，这一切都要看是否会彻底转向晚期。

可是，妈妈，我怕是连自己也保护不好了，不用多久，我们便能相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