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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

挡箭牌

等他越过面馆,姜豪扭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三双糅杂着不可思议、不可置信、震惊等情绪的眼睛。

“……”姜豪抖着脚,上看看,下看看,回避的意图很明显。

刘曦一字一顿地重复:“澈哥?”

钱澄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

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加入进来。

蒋学才讲题讲到一半,姜豪也晃晃悠悠的到了。

话落,其余三人瞬间收起了八卦表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钱澄问:“他不是进去了吗?”

“一个月前出来的。”姜豪从书包里掏出试卷。

“他有病吧?阴魂不散啊!”刘曦拳头握紧了。

姜豪把昨晚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遍。

“那这哥们还挺够意思的。”刘曦说。

钱澄并没有很意外,在她的潜意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会挺身而出很正常。

蒋学才用笔点了点桌面,提醒她两收回注意力:“还听不听?”

钱澄、刘曦:“听听听。”

讲题耽误了点时间,四人几乎是踩点到的考场。

跟以往每次月考一样,这次摸底考按学号排坐,三十个人一个教室。

多余的座位都搬到了走廊上。

班主任事先交代大家,考试完得先把座椅搬进来,布置完作业再放学。

隔天考完,钱澄搬好座椅跟刘曦结伴去上洗手间。

路过C66班后门,看到一群人或站或坐聚集在门口闲聊。

两人见怪不怪。

自从邢澈转来后,这地方就成了三中的著名景点。

夕阳西下,整个走廊笼罩在一片橘色的光线下。

C66班后门敞开,阳光倾泻,照亮了正在闲聊的少男少女。

最美阳光跟最美年华碰撞出一幅耀眼夺目的水彩画。

一梳着高马尾的女孩倚在门口,两手抱胸,邀请大家晚上参加她的生日聚会,两个坐在课桌上跟她比较熟的男生欣然应下。

她又扭头看向靠在门上的人,轻轻踢了下他的凳子,“邢澈,一起去玩吗?”

“不去,没空。”

“给个面子呗。”

邢澈悠哉悠哉地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真没空啊。”

“行吧,那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你为啥拒绝我姐妹啊?”

邢澈觉得好笑:“不喜欢啊。”

马尾姑娘顺势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上完洗手间回来的钱澄正好听到这句话,鬼使神差的,她朝邢澈的方向看了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对方抬起眼皮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钱澄心里咯噔一下。

脑子里闪过两个字:完了。

她不敢移开视线。

邢澈看过来的眼神给她一种只要她一动,他就会口出狂言的感觉。

钱澄试图用眼神跟他交流。

你觉得以咱两的关系,你拿我当挡箭牌合适吗?

我劝你……放过我。

邢澈连人带椅靠在门上,整个身子都浸润在阳光下。

夕阳勾勒出他侧脸轮廓,也照亮了他嘴角那抹浅浅的弧度。

钱澄知道他看出了她的抵触和求饶。

但他并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反而很享受。

他就差没把“我就是故意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就是让人下不来台。

太会折磨人了!

不是,我没得罪你吧?

钱澄抿了唇,眼里多了抹埋怨。

那晚你心情不好跟我撒娇,我不也有求必应摸你脑袋了么?

不说知恩图报,怎么着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难不成……

钱澄很快想到一种可能。

他该不会是在报复自己那次离谱的误会吧?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

那晚没提是因为心情不好?

所以他今天早上那一眼的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意识到这点,她眼里的埋怨换成了心虚。

钱澄不动声色地敛眉,正想一走了之。

随后赶来的刘曦切断了两人的视线

“站这做什么?”

门口那几人终于注意到了邢澈的视线,马尾女孩顺着看过去,一眼看到了挡在钱澄身前的人,“刘曦?”

刘曦扭头:“有事?”

“没事。”马尾姑娘下巴往邢澈的方向抬了抬,“他说他喜欢你这类型的女生。”

邢澈眼皮一跳:我说了?

钱澄看着眼前的挡箭牌:对、对不起。

“挡箭牌”本人愣了下,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平静地噢了声:“这我早就知道了。”

邢澈轻轻抬了下眉梢,“牛逼啊。”

比我知道的还早。

马尾女孩看了看邢澈又看了看刘曦,似乎找到了安慰闺蜜的方法,带着新鲜八卦转身离去。

充当缩头乌龟的钱澄目光越过刘曦猝不及防地对上邢澈似笑非笑的眼神。

“……”

他是不是猜到了是自己在乱嚼舌根?

钱澄暗暗叹口气,感觉脑门上被贴上了两个标签——离谱和大喇叭。

想撕掉。

脑子里灵光一现,她忽地挽住刘曦的胳膊往自己教室走,大方朝邢澈扔下一句:“不用谢。”

她的言外之意是,你千万别多想,我姐妹是在帮你。

四合五入就是我帮了你。

所以之前的恩怨能不能一笔勾销?

不知道邢澈能不能接收到这层意思。

总之刘曦没心思分析她的话,她现在很为难,“他什么意思啊?不是有喜欢的女孩了么,怎么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我是他的理想型?”

钱澄决定告诉她真相:“他没说。”

“啊,什么意思?”刘曦问,“那他刚为什么不否认?”

钱澄把刚刚的局面解释了下,“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在拿你当挡箭牌?”

刘曦听完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别说,我还真怕他来追我。”

“……”钱澄有点后悔之前的说三道四了。

“不过他要真来追我,我说不定会答应。”刘曦拿出自己的小镜子照了照。

钱澄整理课本的手微微一顿,“你喜欢他?”

“不喜欢啊。”

“……”

刘曦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笑着解释:“这就好比一个限量版名牌包,平时你看见了不会想要拥有,但如果白送你,你要不要,当然要啊。邢澈这种级别的帅哥,这辈子没准都遇不到几个,不谈白不谈。”

她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一件事:“刚邢澈是不是打算拿你当挡箭牌来着?”

钱澄也没瞒着:“好像是的。”

“这哥们够欠啊。”刘曦完全忘记昨天早上才夸过他够意思。

钱澄对此有疑问。

她觉得拿人当挡箭牌并不符合邢澈坦荡的性子。

以前在一中,从室友口中得知也有女孩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他那会的回答一点也不怕得罪人:“总之不是你这样的。”

钱澄感觉邢澈纯粹是想整她。

用以报复那次离谱的误会。

她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结果放学两人又撞上了。

彼时,钱澄刚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推出来,正在等给自行车轮胎打气的姜豪和刘曦。

余光瞥见邢澈走过来,她心里一紧,连人都顾不上等了,坐上自行车蹬着脚蹬欲离开。

身后传来一个阻力,自行车纹丝不动。

钱澄回头,对上邢澈清隽的面孔。

少年懒散地跨坐在她自行车后座,两条大长腿曲着落在地上,稳稳撑住车子。

“怎么没加我微信?”

“?”钱澄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茫然一秒才答:“号码被我弄丢了。”

“不想加?”

他的语气介于玩世不恭和质问之间。

钱澄没来由地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她移开视线,目视前方,后脑勺都透着心虚,“不说了丢了么,我回家找找。”

邢澈视线往下,轻轻扫过她白皙秀倾的脖颈。

夕阳落在她后颈上,薄薄皮肤下的淡青色动脉清晰可见。

看起来很脆弱,仿佛用点力就能折断。

他移开视线,“能不能找到啊?”

“能能能,”钱澄妥协了,“那我能走了不?”

“你踩啊。”邢澈笑。

钱澄蹬了下没反应,“你起来呀,你不起来我怎么踩?”

四周蝉鸣鸟叫,清风拂过,少女发丝飞扬。

眉间的不耐反而给她添了几分娇憨。

轻软的声线像是跟羽毛擦过耳膜,带来酥麻的同时也激起邢澈想要再逗弄的小心思。

“你要相信你自己,用点力。”

“我载不动你啊——”钱澄用力一蹬,自行车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吓得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邢澈!!!”

恼羞成怒的嗔怪被傍晚的风带入邢澈耳中,惹得他直乐。

钱澄骑出好长一段路,姜豪才载着刘曦追上她,“今晚上我们家吃饭啊,我爸做辣子鸡。”

辣子鸡是姜爸爸的拿手好菜。

钱澄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好。”

姜豪说七点开饭,现在才五点,她们决定先回家写会作业。

到了落花小卖部,刘曦跳下车直奔对面的别墅区。

钱澄停好自行车,来到门口。

姜豪想起什么,叫了她一声:“钱澄。”

钱澄回头:“嗯?”

姜豪面上有些不自在:“邢澈这人还挺好的,以前是我误会了,你也别对他有什么意见,微信该加加,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

钱澄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你把他微信号丢了是借口吧?”姜豪帮她找了个理由,“我知道你是因为我讨厌他才这样做的。”

钱澄忽略他的自以为是,凭直觉问:“你是不是告诉邢澈我把他号码丢了?”

“那晚我提了一嘴,不过他应该想不到。”姜豪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漏洞。

钱澄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那你为什么想到了?”

“……”

“你觉得他比你蠢是吧?”钱澄说完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他想不到才有鬼!!!

就说他怎么会在乎她加没加他微信。

原来问题出在这,大少爷自尊心受挫了,并不是她以为的“报复”。

钱澄回屋的第一件事便是拿上手机加邢澈的微信。

验证消息发过去好一会没通过。

想着任务已完成,钱澄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写作业。

高三的紧张氛围在这次考试后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老师并没有给他们放松的时间,两天月假发了四张试卷。

钱澄选择先做最难的数学,遇到不会的她就过,一张试卷做下来,过了近一半。

钱澄挫败地趴在桌上,指腹触及手机外壳,她拿过来一看,发现邢澈半小时前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想了想,发过去一个:【嗨~】

XingChe:【嗨。】

钱澄拍了道不会的数学题发过去,紧接着编辑文字:能请教一下这道题吗?

字没打完,对方回复了:【我是邢澈。】

钱澄把打好的字删掉换成:【我知道。】

还没来得及发出第二条,对话框内又跳出一条信息:【不是小猿搜题。】

……

钱澄连忙撤回照片。

对不起。

是我唐突了。

几人见到他脸上的伤,都吓了一跳。

“我去,你这是被谁揍了?”刘曦问。

“这里有位置。”姜豪指了指旁边一桌,作势要起身换位,“我请你吃面。”

“不用。”邢澈两手插兜,步履不停,“在家里吃过早餐了。”

邢澈目光轻轻扫过钱澄,语气惫懒:“瞎叫什么?”

考试当天,刘曦难得起了个大早,把蒋学才堵在面馆教她做题。

“是老子揍别人好吧!”姜豪纠正。

“你要不照照镜子?”钱澄建议。

刘曦“哟”了声:“您还知道战损妆呐。”

钱澄捕捉到他的眼神,心里有点莫名。

看我干什么?

又不是我叫你。

刘曦盯着他肿了一边的眼睛,嘴角抽搐了下,“你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这叫战损妆,有破碎感。知道啥叫破碎感不?”姜豪没好气地道,“说了你也不懂。”

钱澄脑子里闪过邢澈额角上的伤,随即啊了声,“你昨晚跟邢澈打架了,打赢了的当大哥?”

“……少看点脑残剧吧。”姜豪神色正了正,“那个畜生又来找我姐了。”

姜豪脸一扭,正好看到门外路过的邢澈,他热情地挥了挥手:“澈哥。”

隔了一个晚上,这个新鲜称呼从他嘴里叫出来倒是自然无比。

姜豪把书包甩凳子上,在他们这桌坐下来,“你们是没见着那畜生,都看不出五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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