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栀

“你觉得多大算大？”

路栀很客观地说：“大一岁也算大啊。”

“……”

接下来的一顿饭,路栀都在“这也太明显了”和“是不是我看言情把脑子看坏掉了”里面反复横跳。

觉得气氛好暧昧，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万一他本身说话就这么暧昧呢？

“哦，”路栀说,“随便吧，看我心情。”

“不能什么都看心情，恋爱对象很重要,要仔细分辨，知道么？”傅言商将手边的照片递过去，“虽然这样做非君子所为，但我认为我作为你的哥……亲密的人，也有权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你。”

路栀拿起照片：“这什么？”

“你男朋友出轨。”他说，“还挺受欢迎，十天出轨一十个。”

路栀吸了吸鼻子。

怎么回事，好浓的绿茶味儿L。

“谈恋爱要擦亮眼睛，但是不怪你们小姑娘，因为现在男人确实善于伪装，但你心里也要有数，知道什么样的才算好的。”

路栀看着他：“那什么样的算好的？”

“我这样的。”

“……”

烛火摇曳，餐厅里的法语歌浪漫悠扬，路栀忽然觉得血液流速快了起来，心脏悬起来，说——

“所以……呢？”

“还看不出来？”他双手交叠，坦诚说，“他配不上你，我在挖你的墙角。”

18.

我在挖你的墙角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除了那层意思，应该没有第一个意思。

路栀说行。

他无语半晌，笑起来：“行是什么意思？”

“你挖着吧，什么时候挖好了我告诉你。”

……

那一个多星期，傅言商送什么，她都高高兴兴地说谢谢哥哥，约吃饭也经常穿漂亮小裙子出席。

但就是很天真地还天天管他叫哥哥，好像他在餐厅里说的那话不存在。

感觉她藕断丝连的时间也够长了，送她回去时，他问：“跟你男朋友分手了么？”

“还没。”

是还没，毕竟都没谈男朋友。

他这回真被气笑了：“不分手，但是收我的礼物，跟我出来吃饭？”

“是的，”她故意报他那冷落了半年的仇，“毕竟哥哥，要不要同意的主动权，是在我手上。”

“……”

回去之后，她又给傅言商发消息：【我想了想。】

【什么？】

【我觉得你在车上的那番话，有点太冒犯了。】

【？】

【毕竟哥哥你现在。】

【还只是一个。】

【备胎。】

傅言商：“………………”

万圣节，傅言商约她出来，她答应得很快，他还奇怪。

这节日她都不跟男朋友过的么？

偏偏当事人一点儿L自觉都没有，还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跟他出来玩，穿一件红色斗篷，短裙，靴子到膝盖往上，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

如果不是她那男朋友对不起她在先，他也不会纵容她这几个月这么放肆。

但到时候了。

他强行强迫自己挪开在她腿上的视线，压抑着某种灼热，想，确实到时候了。

十一点钟声响，路栀准备回寝，被人一把摁在腿上，他半跪在地上，毛毯将她牢牢裹住，低声：“就到今天。”

路栀懵了：“什么就到今天？”

“跟你男朋友分手，就今天。”

路栀停了下，这几个月太潇洒了，都忘记还有男朋友没分手这回事儿L了……

“啊，”她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这样……”

她慢吞吞想着措辞，在他眼里，就变成一番犹豫的模样。

微信电话响起，头像正好是戴诗雨，还是cs时的男装，她举起手机放到他面前，发现他面色瞬间变了，迅速道：“不是。”

“不是？”

“嗯，不是，”她说，“是我当时……”

“分手了？”

路栀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到他说：“你知道对一个对你有图谋的男人说你刚分手，是什么意思么？”

她几乎有点呼吸不过来，感觉到他视线愈发灼热昏沉，像一张网将她密密地盖住，他指腹握住她小巧的下巴，轻轻摩挲一下。

路栀忍不住有点发抖。

听到他哑声说。

“他会忍不住吻你，像现在这样。”

19.

她被亲得厉害，在他怀里

发着抖，后背也颤起来，他还有空想，看来她这男朋友确实不太行，连接吻都没教会她。

舌尖探入，愈发掠夺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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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栀到回寝才把事情跟他说清。

傅言商：【你的意思是，男朋友，是假的。那个人，是你室友？】

路栀：【嗯，你拍的那些，是她在出委托。】

路栀：【所以你追你的，别管他们。】

傅言商：【？】

路栀：【好好追，加油！追好了我会告诉你。】

路栀：【但是像今天这样的错误别再犯了，这样显得我们会有点暧昧。】

傅言商：“……”

路栀：【你下次再这样我要扣你分了。】

傅言商：？

人都被他亲软了，现在说这些？

20.

他又追了好一阵子。

路栀每天乐得车接车送，心情轻快，中间他偶尔要出差，会消失几天，但手机上总会报备。

晚上收到他的消息，几张照片，问她：【穿哪套？】

还是第一次问她要服装参考，路栀问：【你要去哪吗？】

【你们学校，有个演讲。】

她噢了声，忽然在瞬间下了决定，心脏又因为这个决定稍稍悬起来，唇角勾起，想着他的反应。

【第三套。明天见。】

傅言商低头，一句明天见刚打出来，那边冒出第一句话。

——【男朋友。】

……

是突然有名分的，备胎转正的，恩赐的，修成正果的称呼。

路栀发完就睡了，故意让自己保留一点明天看消息的期待感，结果四点多就醒了，打开手机，三条消息。

凌晨一点。

傅言商：【不准抵赖。】

两点。

傅言商：【过来了。】

三点。

【买了点东西，你醒了下来拿，记得带室友。】

最后一句真是明智提醒，他“路过超市随手一买”居然买了几大箱，全是零食，每个室友都被他收买得明明白白。

再见面是在下午的讲座，跟他短暂对上视线，路栀偏了下脑袋，又躲在前面的座椅后头。

他笑了下，收回视线。

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讲座开始之前，李思怡还在用胳膊一直捅她，路栀还以为她在发疯，等回神才发现，李思怡正一脸无语，把手机递给她。

“怎么有人嘴巴那么贱啊。”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这些天傅言商接送她都被拍到了，p在学校论坛上。

【不是吧不是吧~还有人不知道苏大白月光已经有男朋友了嘛？□□位数的豪车随便换，晚出早归，这就是你们喜欢的白月光啊~】

【是男朋友吧？哈哈哈不会车的主人已经有家室了吧？】

【长得漂亮就是好啊，谁也看不上，原来性取

向是钱啊~】

底下也有一堆无语的。

【匿名论坛里装什么呢，阴阳怪气的，拖出去乱棍打死。】

【酸什么呢，长得漂亮就是好啊没错啊，你怎么不去坐豪车呢，是不想吗？】

【不好意思，人家还真未必是傍大款，小香送室友随便背，你就知道人家不是门当户对了？】

【嗯嗯，污蔑女性容易得很嘛，发几张照片就是晚出早归了，有视频吗？有录像吗？按这个道理换算，我跟你妈一起拍照我是不是你爹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会说话多说点】

路栀看完之后辛辣点评：“这个评论还挺好笑的哎。”

李思怡：？

“看着像男的反串的，”路栀说，“我发给我哥，让他找人看看ip。”

十多分钟之后就找到发帖人了，三个全是男的，果不其然，全是大张旗鼓追过她又被她拒绝的。

路栀无语，正要开口，看到台上暗下去，是傅言商开始发言了。

于是她暂时收回了对话，看向台上。

路栀起先还在认真听，后来发现自己帮他看过这篇稿子，不知不觉居然睡着了，再睁眼，是被四下的哗然声喊醒的。

她一睁眼，还没来得及清晰的、朦胧的世界里，有人穿着西装，俯身过来。

再眨一下，面前视线变得清晰，他托着她脸颊，含着点儿L笑意问：“你男朋友还在上面讲话，你在底下睡着了？”

整个礼堂鸦雀无声，又有种莫名的克制的沸腾，李思怡跟戴诗文低声念叨着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全部钻进路栀耳朵里。

傅言商朝她伸手，她睡得有点儿L晕，懵懵地站起来，听到他问：“是谁到处传，你被包养了来着？”

她一惊。

他怎么知道的？

路屿和他说了吗？

但很快，还是靠着视线在观众席里找到，指出去。

她就站在他背后，一个一个慢吞吞地指，颇有点儿L小朋友找大人撑腰的架势，而替她撑腰这人，也确实有架势。

刚刚所有人都听到了，融盛的总裁，给学校拨款两个亿翻新教学楼。

谁敢忤逆他，这学还上得了么？

三个人被她揪出来，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唯唯诺诺，站那儿L胆子都快吓破了，傅言商就站对面，沉声道：“手机，删帖。”

三个人慌慌张张把手机掏出来，哆哆嗦嗦删完，正要收起的时候，又听他说——

“发帖。”

“啊？”

“道歉。”

21.

道歉、记过、在校期间无法参与任何评优评奖，是学校最终对他们的惩罚。

论坛的道歉贴下，有人快笑死了：【一群yy不到的屌丝靠口嗨发泄，就没想到确实是男朋友呗？】

【没想到男朋友确实这么刚呗？】

【没想到人路栀家里也有钱，学校的

图书馆是她家捐的呗？】

……

最快发现不对劲的是路屿。

庄韵组的饭局，路屿在天台碰到贴贴的俩人▍，气火攻心，趴在栏杆旁边，扬言自己要跳下去：“我真跳了啊——”

路栀：“跳吧。”

路屿：？

“这很矮，你不会有事，”路栀说，“顶多把脑子摔坏。”

又兀自补充：“但你这脑子，不摔也坏了呀。”

“……”

傅言商象征性地拦了拦，路屿根本不想搭理她，满心都是妹妹被拐走的绝望，向路栀要一个保证：“那你告诉我，我还是你最爱的男人吗？”

路栀：？

她说：“你本来也不是我最爱的男人啊。”

路屿：“……”

跳吧，就现在。

最后路屿还是把傅言商拦着说了几个小时，路栀不用想，都知道他说的话会有多冒犯。

等上了车，她问傅言商：“我哥主要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列了一些不让我做的，”他道，“也就几百条吧。”

“……”

路栀启唇：“他……”

或许是觉察到她的欲言又止，他目视前方，神色如常道：“你放心，你一十岁之前，www.youxs.org。”

路栀：？？？

我没问这个啊？

22.

本以为他就是这么随口一说，结果没想到，她在整个寝室最早谈上恋爱，但在大家都上了高速的时候，她这里，依然，没有一丝进展。

每次女寝夜话，听大家讨论自己的性生活，她都觉得好茫然，好陌生，好像被孤立了。

李思怡还在寝室肆意展示一些小玩具和道具，什么手铐、镜子之类的东西，路栀扫一眼，觉得好眼熟：“这个……”

“怎么，你玩过？”

“没有，”她说，“但是就觉得好眼熟，为什么？”

因为经历实在贫乏，李思怡特意为她制定了一个计划，给她买了经过三人验证后“男人绝对把持不住”的性感小睡衣，然后把她送上了和傅言商的暑假旅行。

“按照我的经验，出去旅行，肯定能成。”

“真的吗？”路栀说，“但这是我们出去旅行的第五次。”

“……”

当晚，同一床被子里，男人熄了灯，然后闭眼。

两个人中间宽得像条河。

路栀没忍住，是真的很好奇：“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怎么这么问？”他说，“最近确实有个案子他们办得很烂。”

路栀：“……”

打开手机，李思怡给她发来消息：【此刻距离你洗澡已经过去三小时，怎么样，几次了？】

路栀：【0】

李思怡：【你的句号怎么这么大。】

【……】

【零，没有的零，无事发生

的零，zer。】

李思怡：【他没看到吗？】

【看到了。】

【？那为什么？】

路栀：【他不行。】

他不行啊！！！！

两年了，是个椰子也该被敲开了熟透了落地了。

只有她男朋友，清心寡欲的和尚，吃素的高僧，擅于独善其身的天才。

路栀对着屏幕看了下，一转身，对上他的视线。

路栀：“……”

“你怎么偷看我聊天？”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的手机，太亮了。”

“……”

正当路栀拿不准他有没有看到具体内容的时候，听到他问：“你想要了，是么？”

“#￥%我没有啊！”她说，“我……”

但是男人没给她说完的机会。

挑了挑她的肩带，沉声道：“所以，穿成这样来勾引我。”

“我没有！”路栀吓得差点坐起来，“我只是，就是，好奇……”

她说：“我对你没有吸引力吗？”

傅言商看着她。

“知道我晚上为什么不抱着你睡么？”他说，“因为太硬了，会硌到你。”

“……”

“………………”

路栀瞠然，他这话太超载了，她大脑被轰炸成废墟，启了启唇，居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这个问题，知道答案了？”他长长地笑出一声，像是无语，又像是什么随着冲出禁锢，“心疼你年纪小，怕折腾你，怕你吃亏，结果你说我不行。”

路栀手腕被人拿起，她险些口吃：“你你你干嘛——”

“不是好奇我行不行？”他嘶了声，“不准动，握着。”

“……”

她完全没经验，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卡带地问，“要，要握多久？”

“一晚上。”

“……？！？！”

啊？？没听说过啊？？？

23.

所以那晚最终也没发生什么。

路栀还好，就是手辛苦了一些。

有一有一就有三，旅行共计两周，离开的前一天有点失控，空气闷热，她隐隐察觉到不对。

他似乎忍得很辛苦，不过也是，两年了，没病都要憋出病来了。

终于，听到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信条松口。

“一十岁就是大三，你现在也是大三，所以我也不算违背承诺，是吧。”

路栀：“……”

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

“快点吧，”她脱口而出，“再等几个月你就27了，我室友都说男人过25走下坡路了。”

……

话一出口就察觉到不对，完了，完了，路栀正要逃，听到盒子被拆开的声响，下一秒，被人狠狠拉到身下。

“——挑衅我，是吧？”

“我没……”

“行，”他把她双手束过头顶，“等会儿L让你还有求饶说话的力气，算我输。”

24.

次日，路栀没回李思怡的消息。

第三天，路栀依然在群里失联。

第四天、第五天……

等她回到寝室，李思怡奇怪问她：“你走路怎么腿在抖。”

路栀努力攒出一个笑来。

“没什么，是我活该的。”

“……”

25.

旅行回来没过多久，傅言商上门公开恋爱关系，并提出结婚打算。

大家的接受态度良好，这点超出路栀预料，但路屿依然寻死觅活——这点她倒是猜到。

从家里离开时，路屿的叫喊声仿佛还回荡在身后：“我就说不该让她去美国吧！！你们不听我的！！作孽啊！！！！”

路栀想起什么：“井池哥和我说，他那天是刚好醒了，才想到要去看看我，他以前晚上睡觉从来不醒吗？”

“嗯，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像突然开窍了。”

“如果他没来找我，说不定我都不知道救我的人长什么样。”

她就这样展开联想：“说不定连有人救过我都忘掉了——你说，如果我把你忘了，怎么办？”

他笑一下，牵紧她的手，很肯定地说：“没关系。”

就算忘记了我，茫茫人海里，我也会找到你。

再一次。

每一次。

【全文完】！

快吃到尾声，她手里换成了冰淇淋球的甜品,慢吞吞拿勺子挖着,看看窗外的江景。

傅言商毫无预兆地提问：“在学校很多人追你么？”

“五岁还不算大？”

他默了片刻。

路栀：“那还挺老的。”

17.

“也还好吧。”嗯，长辈的关切，教导你,要好好学习。

路栀，少看点言情和偶像剧！

路栀：“哦。”

傅言商：？

“大我五岁呢。”校外一家法餐店的老板,也太没有边界了。

傅言商：“五岁，算大么？”

又来了,又来了，这回是纯纯的教导。

我就说吧,果然我还是想多了,哥哥在这儿L给亲妹妹提点人生呢。

“…………”

“我指的是在你心里算年纪大,不是客观意义上的年长。”

“……”

傅言商：“追你的,最大有多大？”

“还好，就是也还有一些。”他道,“你现在年纪小,没有分辨能力，追求者也要仔细甄别，更别提恋爱之后，要仔细分辨对方品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