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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香

第三十六章

陆珈谣看着司洸,说出大逆不道之言,“我想皇上提了两次,皇上都不许我哥哥回去。若是殿下成为皇上,殿下会放我哥哥回去吧。”

司洸没有答话,反而说:“你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妃的兄长该在何处,太子妃可以自己做主。”

陆珈谣听到“太子妃”三个字便心生欢喜,“要是能早些嫁过来就好了,其实过完年我就十四岁了,成亲的事,也不是非要等到及笄吧。”

殿下站在廊上,瑞凤眼冷淡地看着不远处觥筹交错的百和殿,剑眉微扬, 大有睥睨天下之姿。

她的心小鹿乱撞,忽视了殿下让她听不懂的话, 又说:“可惜我还要过两年才能嫁进东宫。”

陆珈谣略显羞涩地放低了声音,“等我和殿下的孩子出生时, 瑾王和瑾王妃的孩子都会满地跑了吧。不过他们的孩子比我们孩子长一两岁也好, 堂兄弟间读书时还能互相照拂。”

“谁知云锦只剩那两匹,被瑾王妃全买去了,我就对布庄的老板说,之后再到的云锦我全订下,老板却对我说,下一批要到的云锦,王妃初秋时就订了,这两匹是王妃初夏时订的。”

陆珈谣抱怨道:“瑾王就那般清瘦的样子,用得了多少布料啊,她买这么多做什么。”

“初夏么。”司洸下颌角稍动,面庞冷了一瞬又和缓下来,倒比他想得还要早一些。

“下一批布料什么时候到。”

“殿下问这个做什么,云锦都已经被瑾王妃订啦。”陆珈谣看向殿下,见殿下面无表情地等待她回答,她连忙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十日后吧。”

司洸看向殿门口,眸中光芒轻闪,江神聆从殿中出来,往百和殿外走去,瞧着是往恭房的方向。

他又看向殿外,殿外的长街上,司湛正与礼部侍郎说话。

礼部侍郎站在灯笼下的光晕里,司湛站在灯笼外,司湛穿着石青色的锦袍,不仔细看,司洸险些没有看到他。

司洸对陆珈谣道:“你先回殿上。”

陆珈谣甩开攥着的袖子,笑吟吟地说:“不嘛,我想和殿下一起回去。”

“听话。”司洸对她浅笑,“过些时日还要约你一起去瑾王府送礼,你先回去,孤还有些事情要做。”

得了下次见面的许诺,陆珈谣开心地行礼告退。

***

江神聆不胜酒力,喝了几杯佳酿后,面色酡红,眼眶也热得起了重影。

她到殿外醒酒,吹了凉风,身上的热气散去了许多。

她感觉酒热好些了,便想去恭房解手。

江神聆刚走到殿门口,背后突然响起了司洸的声音,“瑾王妃。”

她步子一顿,松懈的精神也紧绷起来,手指缓缓蜷缩,步态缓慢地转身向他行礼,“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司洸说:“孤有些事情,想和瑾王妃问个清楚,来这边说吧。”

他态度和缓,只是望向她的目光,有不容抗拒的力道。

江神聆站在原地,看司洸走到了百和殿的边廊上。

边廊的红墙上有菱花纹的漏窗,漏窗将殿外晃动的灯笼光透到了廊上,一团昏黄光晕落在边廊的青灰色石板上。

司洸便站在那团被光照亮的石板边,静静地注视她。

江神聆轻咬下唇,想了想还是向他走去。

殿内殿外这么多人,又是太子殿下的庆功宴,若司洸心里的火气必须要对她发泄出来,他在这里与她说,总比他日后单独来寻她的好。

不过十几步路,她的心七上八下,耳朵里听不到殿中的热闹,只能听到自己焦虑的心跳。

到了廊边,江神聆在离司洸三步的位置停下。

她听到礼部侍郎的声音从漏窗那边透过来,“那就这样说定吧,下官先回去了。”

司洸蓦地唤道:“聆。”

他声音温和又轻,他看着她的藕荷色对绣双蝶琵琶襟上衣,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转,一寸寸地往下滑,直到看到她鞋面上绣着的重重莲瓣,他的目光才收回来。

司洸柔和地看着她的双眸,“孤还是喜欢你的木兰香气,在这充斥着浓烈酒臭的殿中,似闻到了馥郁的冷香。”

江神聆被他这样一看,头皮簌簌发麻,她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没想到他是要说这些恶心人的话,“殿下请自重,若是无事,我先退下了。”

“那夜的事,你有告诉瑾王吗。”

司洸如此一说,便停下了江神聆转身的步伐,她抿着下唇看向他,“殿下意欲何为。”

“你总是问孤,意欲何为。”司洸棱角分明的唇忽地上扬,他笑起来,眸色更深,“孤也一直告诉你,但你似乎总是记不住。”

江神聆低头,手指的指甲尖按在掌心的软肉中,她被酒色沾染的酡红被风吹了吹,变为了暧昧的柔红,她沉声道:“太子殿下请恕罪,我知错了。”

司洸抬了抬手,“无事,你既然已经嫁给了瑾王,过往的事情便一笔勾销罢。孤亦不会再计较。”

江神聆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是惴惴,司洸不像是那般宽容仁厚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

但他说了,她还是应下,“多谢殿下宽容。”

“那我……”她说着便又想走。

司洸又道:“那夜的事,你没有告诉瑾王吧。”

江神聆再次顿住脚步,司洸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那夜,他不像是他嘴上说着的那般原谅了诓骗。

他不断地提醒她,她那夜装作情深义重的样子,令此刻知道真相的他有多么恼怒。

她轻声回道:“没有。”

墙外昏黄的灯笼光映照进来,落在司洸头上的金冠上,金冠熠熠生辉,他冷玉似的眸里含着两分体谅,“自是不要与他说。”

“那夜孤冲动了,孤为此感到抱歉,还望瑾王妃原谅孤的妄为。”

江神聆感到惊讶,她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司洸是该为他的胡作非为感到歉疚,但他是那种从始至终也不会觉得自己有何错处的人。

司洸笑了笑,他听到了墙外轻微的脚步声,“孤实在心中有愧。没有一个男子愿意自己的妻子曾经被人尝过滋味,你还是不要告诉他为好。”

江神聆抬头看他,他这般轻飘飘的话令她恶寒。

她怒目而视,眉角突突乱跳,不由得拔高了两分声音,“殿下请慎言!”

明明是他发了疯地掳走了她,如今他倒是说的像是两人有私情一般,www.youxs.org,他此时也应该知晓,她那时所做,只是为了骗他放过她。

司洸甩了甩袖摆,往她靠近了一步,神色间笑意难以隐藏,他故意压低了声音:“你既然已经嫁得如意郎君,你那夜与孤说的话,孤就当没有听过。难道这不是瑾王妃所想吗?”

江神聆蹙眉看着他,她当然希望他不要再找她的麻烦,可他此刻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压抑怒火,又像是在捉弄她。

她感到不适,不想再与他多言,“请殿下恕罪。我当时所说……”

司洸打断道:“那夜,你说我不是太子,你也不要身份,我们做平民夫妻便很好。那时我放不下身份,不愿意就此私奔,你哭成那样,后来孤出征时,想到你的话,再想到因此而失神吻了你的孤,都觉得十分可笑。”

江神聆看他那恶趣味的笑意,便知道他频频提起那夜的事,以此羞辱她,他甚是愉悦。

但她还是希望他就此打住,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希望他不要再提及了。

“殿下,我不该有所欺瞒,但我为何而哭,殿下理应清楚。”江神聆再次向他道歉。

“嗯。”司洸收下她的歉意,挺直脊背,抬步往殿中走去。

江神聆轻吁了一口气,她回头盯着司洸的背影,直到他走进殿中。

她垂首站在漏窗旁,忍不住又轻轻叹了几声气。她总觉得他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

直到风吹得鬓角冷了,她才回过神来,回到了殿中。

她坐下之后不久,司湛也回来了,他坐在她身旁,拿起筷子继续用膳。

江神聆夹起一块炙羊肉放在他的碗中,“去哪里了?这么久才回来。”

“礼部侍郎说,不久后就是冬至祭天大典,近来礼部事忙,他与我说了几句祭祀的事。”

“祭祀都是遵循过往的流程。”司湛低头吃着碗中的冬笋,没有碰她夹的那一片炙羊肉,“只是礼部揣测,太子出征归来后,龙颜大悦,圣上有可能会让殿下代为祭天。于是祭祀典礼便会有些许不同,礼部尚书让礼部侍郎从我这里打探一下,皇上有没有提前漏出过让太子代为祭祀的口风,若有,他们也好提前备下相关事宜。”

“这点事情,也用得着说这么久。”江神聆攥着绣帕轻轻擦拭他额头沾上的寒露,“快喝口热汤,我摸着你的脸都被风吹凉了。”

她把当归鸡汤递到司湛面前,司湛拿了,没有喝,他抓住江神聆的手腕,余光却瞥到不远处的太子殿下正看着他们。

司湛问:“你的手腕怎么也这么凉,你方才出去了吗?”

江神聆神色如常,收回手,她自己捏了捏手腕,“我没有出去啊。”

“我今晚穿少了,应该再填一件棉衣的,没想到这么冷。”

“刚才殿里的水袖红梅舞可好看了,可惜你没有看到。”

“嗯。”司湛抬眸看向江神聆。

她的双眸晶莹明澈,唇边含着点点浅笑,一点看不出来在撒谎。

很多时候,他心中有所疑虑,他都会直接询问,但即使他问了,也很难听到一句真话。

江神聆似有所感,回头看向他,盈盈一笑,“怎么了,王爷。”

她凑到他耳畔,语气温柔似含着蜜糖,“王爷,晚上回去继续给我读话本吧。”

昨夜完事后,她躺在他的怀中,闭着双眸听他念话本,听到一半就沉沉睡着了。

她明眸含笑,一直温情脉脉地看着司湛,直到他眸中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

她拧着手里的绣帕,涂得艳红的唇不住地上扬, 父亲来信说,让她努力尽早诞下子嗣,可这事情也不是她一人努力便能成功,还要殿下努力才行啊。

司洸看向陆珈谣, 她身上的香味浓烈, 似玫瑰栀子盛放到极致后的腐败气息,闻来令人胸腔窒闷。

司洸背手看向别处,玄金色的大袖垂在身后,“皇上毕竟是皇上,这话你对孤说可以,孤不会外传。但若让旁人听到,你可要小心自己的脑袋。”

“我也只敢与殿下说。”陆珈谣攥着袖摆,烦闷地瘪嘴,“我不想兄长留在京都,想让他赶快回去。若恭王府只有我一人,我也方便叫殿下过来喝茶。如今府里乌烟瘴气的,我都不好意思请客来玩,真是气人。”

司洸抬眼看了一眼周围,他们站在殿外的廊下。

“若不快些?”陆珈谣重复着太子的话, 懵懂地望着他。

她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袄,下搭累珠翠蓝蹙金曳地裙, 她明明有一张稚气未脱的容颜, 却画着不合年岁的厚重妆容。

髻发高绾, 髻上横插一对金累丝嵌红宝石金步摇。

但他没有忘记此刻的目的, 耐心关怀道:“你兄长可还好?”

宴席才过半,殿中人声鼎沸。庭院里灯火通明,只有宫女穿梭其间,端茶送水。侍从们都离他十步之遥。

司洸压低嗓音:“可惜你哥哥困在京都,没办法待在你父亲身边多学一些武功道义。”

陆珈谣也放低了声音,凑在司洸身前说:“我觉得皇上忌惮我父亲,皇上害怕我兄长也像我父亲一般骁勇,所以才将我兄长留了下来。”

他不想听到什么,她就偏偏说什么给他听。

司洸看了她两眼,她就在他面前扭捏起来, 摸头挠耳羞个没完。

司洸斜了下嘴皮,不置一词。

“说起来,还有一桩不开心的事。”殿下难得愿意听她说话,她见场面冷下来了,又赶快找了一个话题,“十五日前我去锦绣布庄挑缎子,看到了瑾王妃,她挑选布料给瑾王做衣裳,我看她挑的料子好看,我便也想买上两匹给殿下做衣裳。”

提到兄长,陆珈谣感到气愤,“他啊, 烦死我了。”

“过往在永康城时,父亲和他的师傅们对他管教都很严格,如今留在京都,没人管他了,他整日安于玩乐,时常将青楼女子带回恭王府过夜,又约上狐朋狗友在王府里整夜地奏乐饮酒。我每日晨起,王府里便是经久不散的酒气和脂粉气,我说了他几次,他也不听话。”

一身打扮像父皇后宫里四十有余的妃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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