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问君归期未有期
张小凡自是知道，自从当年万剑一在蛮荒圣殿的所作所为之后，除了专门守护圣殿的一派系之外，魔教各派都分出了一小部分势力在那里驻守。只是如今的他不想再涉及这些门派纷争，只问到：“你可知道鬼王的下落？”
“他受伤过重，死了。”朱雀淡淡的道。
虽然早已料想到鬼王的结局，但哪怕有一丝希望，张小凡也想鬼王活着，毕竟他是碧瑶的父亲。叹了口气后，张小凡又问到：“那青龙圣使呢？”
只听张小凡道：“雪琪，朱雀她视碧瑶为亲女儿，我和碧瑶都称她作‘幽姨’，想必她是来找我的，我过去一下。”
陆雪琪微微点头，但终是放心不下，提醒道：“一切小心，有什么事便喊我。”
“好。”张小凡径直朝朱雀走去。此时，朱雀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却有异样的目光，似有些激动，又带些伤感。
“你去找过他吗？”张小凡询问到。
朱雀缓缓道：“鬼王攻打青云门之前我去过一次，只是时间紧迫，我又不熟悉南疆，所以没有什么收获。待鬼王宗事了，你可陪我再去一次南疆。”
张小凡叹了口气，道:“你没注意到吗？”
朱雀疑惑:“注意什么？”
张小凡苦道：“青云山与鬼王那一战，我道行已失去七八层，至今未能恢复，再加上这噬魂戾气……以我如今状况，怕是保不下鬼王宗，与你同去南疆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朱雀闻言，惊道：“竟是你击败了鬼王？！这是天意么”一番感慨唏嘘之后，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张小凡，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先前她心不在焉，竟是没有注意到。
“那你先养好伤。”
“幽姨！”张小凡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我会保下鬼王宗，但那之后我会脱离鬼王宗。”
“是因为她么？”朱雀看向远处的陆雪琪道。
“是！”张小凡毫不犹豫答道。
朱雀又是许久不言。期间张小凡竟是有些忐忑不安，有一刻甚至害怕朱雀会对陆雪琪出手，但终究是他想太多了。
朱雀终于打破了沉默：“对了，鬼王生前留下一物。”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物。
张小凡看见后，奇道：“乾坤轮回盘！”
“你认得此物？”朱雀问。
张小凡恢复平静，缓缓道：“此物是我从天音寺所借，本想用于救治碧瑶的，却不小心被鬼先生用来解除了伏龙鼎的一道禁制……”
回想起当初鬼王卧室下的那个密洞，张小凡突然问道：“幽姨，你可知道鬼王卧室下有个密洞？夔牛、黄鸟、烛龙和饕餮都是被困在了那密洞的一个血池之中。他到底用伏龙鼎做了什么？”张小凡已猜到狐岐山的崩塌或多或少与鬼王和伏龙鼎有关，想到碧瑶因此……心中的愤怒驱使着他寻找背后的真相。
朱雀虽知晓真相，但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告诉张小凡这些事情，只道：“鬼王对你隐瞒了一些事情，说来话长，再加上你现在的情况，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等你伤好，到蛮荒圣殿，我再详细告诉你。”
张小凡明白朱雀的用意，心想那该承担的总是要承担，随即轻轻点头。
“你的东西。”朱雀将手中的乾坤轮回盘递到张小凡面前。
张小凡接过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又用手拨弄了一番，才道出心中疑惑：“幽姨，你发现它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吗？”
朱雀点了点头，看着张小凡迷惑不解，问道：“怎么了？”
张小凡道：“没什么，只是此物与当初有所差别，此物中间原本并无此细柱，或许是因为这细柱，这些玉块也是无法滑动了。”
朱雀对此并不关心，又再次看了看远处的陆雪琪，道：“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圣殿了。”说完转过身，踏出了一小步后，又硬止住身形，侧着脸对身后的张小凡问道：“你现在到底是张小凡还是鬼厉？”
张小凡一愣，向着面前朱雀的身影，又像对着自己，道：“鬼厉便是张小凡！”
听着张小凡的回答，朱雀缓缓转过头去，站了好一会儿，忽地道：“好好待她……”之后便径直离去了，只留下疑惑万分的张小凡。
“幽姨说的‘她’分明便是雪琪，可幽姨又何出此言呢？”一番思索终被身后的脚步声打断，是陆雪琪走了过来。
张小凡先开口道：“你认识幽姨？”
陆雪琪疑惑道：“她是鬼王宗的护法，我怎么会与她相识？”
张小凡默然……陆雪琪的目光扫过张小凡手上的乾坤轮回盘，终于忍不住问：“她找你有什么事？”
张小凡缓缓回答：“幽姨她……要我回鬼王宗。”
陆雪琪神色瞬间黯然，激动道：“你说过你会在这里等我……”
张小凡连忙解释：“我不会回鬼王宗的。只是此次鬼王大败，鬼王宗岌岌可危，我只是去保住鬼王宗不倒。鬼王宗毕竟是碧瑶父亲的一番心血……在刚进鬼王宗那几年，因为碧瑶的缘故，幽姨在暗中帮了我许多，她的要求，只要不过分，我都是要去做的。”
陆雪琪这才释然。
张小凡心中有愧，便靠近了陆雪琪，伸出右手将她左手提到胸前，然后双手紧握着那一只有些冰冷的手掌，郑重道：“你放心，现在我还有伤在身，等过一阵子，伤好了再去。”
陆雪琪轻轻点头，轻声道：“好”随后，她向前一小步，将头靠在张小凡肩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那这段时间我多陪陪你吧。”
张小凡万分感动，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掌在她如瀑的秀发间轻抚游离，如一叶搁浅在爱河的轻舟……
到了朱雀面前，看着她那捉摸不透的眼神，张小凡带着歉意道：“幽姨……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碧瑶……”
听到张小凡的话，朱雀的目光才从陆雪琪那里收回，语气平静地道：“这我也有责任……没想到鬼王竟会抛下自己的女儿……”朱雀深深叹了口气后，突然道：“你跟那陆雪琪是什么关系？”说着朱雀又望向远处的陆雪琪，眼眶竟隐隐有些湿润。
等了许久，张小凡也没等到期待的责备。他又怎会知道此时朱雀心中那复杂的思绪，朱雀心中总是徘徊着当日深渊之下那串清脆的铃音，但想到茫茫天地间，要寻得一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如果找到的只有那个铃铛，又该如何？她终于做出决定，要放过眼前这个已满心是伤的男子，只口不提铃声之事，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承担的。
朱雀道：“如今圣教在中原的势力已不复存在，唯有西北蛮荒圣殿中残留有一部分力量，鬼王宗也有一些弟子在那里，没有你出任宗主，只怕迟早被其他派阀吞并，碧瑶父亲最后的基业，你无论如何都得守下！”
张小凡心中顿时生起一股莫名的伤感：试问在那种情况下，又怎会……他拒绝再往下想了，再往下只会触碰到那把插在他心上的尖刀，他已经放弃将它拔出，任由它长在心上，直到与自己融为一体，这样总有一天，便不会痛了吧。
陆雪琪招回插在地上的天琊，刚要出剑，却是被张小凡伸手拦住了。
听着朱雀这一问，张小凡心中略微迟疑，终是开口道：“她多次舍命救我，因我违逆师命，我不知不觉中亏欠了她许多……”
听到了张小凡的回答，朱雀陷入了沉思之中。张小凡敬幽姨为长辈，却是不敢打扰。
张小凡身子大震，不可置信道：“幽姨，你说什么？碧瑶她在哪里？！”
“你会选谁？”不知为何，朱雀似乎很想知道张小凡的答案，便又问了一次。
张小凡虽感今天的幽姨有些异样，但想到幽姨对碧瑶的感情，便不觉得奇怪了，但他还是坚定的答道：“我现在只能补偿我欠雪琪的了。”
两人又是陷入一阵沉默。
山风袭袭，吹动的又是谁的心呢？
终于，朱雀开口了，问了张小凡一个不知所措：“如果碧瑶还在，碧瑶和她，你会选谁？”
提起青龙，朱雀有些伤感道：“大哥他送苗族大法师回南疆，时值兽妖之乱，至今仍音信全无，恐怕、恐怕已经……”
“青龙真的出事了么……”张小凡不免有些愧疚，毕竟是他拜托青龙去南疆的。
朱雀的话，仿佛在张小凡心里一个混沌孤寂的黑暗角落中，点了一支蜡烛，只是这烛光还未来得及照亮什么，便被熄灭了。
却是朱雀解释道：“你莫激动，我说的是假设。”
远处的陆雪琪望着他们二人，心里不断揣测着朱雀来找张小凡的目的，思绪万千，确是无法轻易理得清，输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