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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道邪魅

入局 第十九章 北念南思

「平心稳性」四字一出,文卯的心脏莫名悸动了一下,只觉得此四字耳熟能详,可细想下去却没有关于这四个字的任何印象。

“上一位施主莫非是你说的那位造就这百转山峰之人?”

圆寂含笑点头,温孤文卯再追问道,“能详细说说吗?”

但是那周遭原本靓丽多彩的景色却愈发显露原形——恶气寒山、冷水长流。

以一己之力塑造一方天地,造就百姓安居乐业,可称“圣人”且不为过。

文卯感叹此人行径之余已过了这百转山峰之处,却又与那和尚相遇,原还有一些的客气一丝不存,先发制人道“我可不认为会有这么巧。”

待这秃驴左一言右一语地讲了许久废话才把这事的原委讲清楚:

那施主路过此处就察觉这方天地之阴气极重,蚕五谷、害五禽,长久以来必是饿殍遍野,索性随手为这方天地点缀二十四正气山峰,压下百条平地死龙、残龙峰,化了不少的阴气,使得这方百姓得以过上好日子,虽不富裕却可生活。

自然也就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待下一任「镇狱法则」掌控者行径此地之时将「平心稳性」四个字告知于他。

再无任何要求。

答应下他的人是庙里的虎轻方丈,只可惜不久前憾然离世,弥留之际将此事告知自己,并由自己在此继续等候。

“你学过观法?”温孤文卯摸着下巴好好打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实在是不像同道。

圆寂摇了摇头,道“并未入过这类法门。”

“那我就更好奇了,没学过的话,那你怎么看得出我肩负镇狱法则?”

话题已经挑了出来,这空旷的环境也不再值得在意,那村子里的饭菜也没有那么勾人味蕾,现如今只想弄明白眼前之事。

已经有太多的事情不在控制内了,不能任由着它增加。

“凭心而辨。”

圆寂道出这句话,身上已现佛光普照,若隐若现那三分成道佛陀之相,又是一幅无神之目。

眼中藏万象,心中纳万相。

“好一个凭心而辨。”温孤文卯照着他那模样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便向着村子里走去,圆寂也按原路返了回去,二人就此道别。

还未进村子,刚行至村口便见一群孩童在扑着几只蝴蝶来回地跑,玩得全然忘我,压根没有注意到温孤文卯。

他笑着道了声“你们好”才被那群孩子看到,只是这强挤出来的笑脸太过生硬,有些扭曲、违和。

其中好似孩子王的一个小家伙站出来指着文卯质问道“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这村子这么大,就在这山脚下摆着,还需要什么特殊的法子才能找到这来?”文卯凑到孩子王身前反问道,那孩子王浑身一颤,眼前这个人身上的「邪气」很刺鼻。

即便如此,孩子王仍不肯做出退步,继续质问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

温孤文卯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冲这群孩子作了个揖,又鞠了一躬,道“刚才那番作为实有不周,还请海涵。贫道道号羽化,途经这方贵宝地,想着讨口饭吃,不知可否恩施一二?”

“你是个牛鼻子?”那孩子王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人身上的「邪气」太重,不合乎道门修行之人。

温孤文卯满目真诚地解释道“属实,前不久才从观里出来,自「福鼎地」一路苦游至这方邪州之地,前些日子还因为这山头太过为难人困了不久。”说罢还觉得不够真诚,又补上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口中绝无半点掺假。”

那孩子王半信半疑地也就不再追究了,神采飞扬地说道“你个牛鼻子运气还不错,那百转山是我前些年所化,一般路过那里的人都是去了「智雅知州」与本地的接壤之处,鲜有几人能到我们村子。”

温孤文卯百般苦思也不解此事,此地距「立文之地」接壤处不远,距「智雅知州」接壤处也不远,怎么会有人分不清这两地之差?

似有人刻意而为之。

那孩子王清了几声嗓子,说道“我告诉你吧,这百转山乃是我以二十四正气山甲化作,不过我略施手段,百转山中无路可达我们这村子。”

“也就是说高人您摒除了二十四山峰中的巳巽辰三山之向?”温孤文卯再假模假样地拱手作揖,问道,“敢问高人名讳?”

那孩子王也是给了台阶就上的小屁孩,又咳嗽了几声,故作高深道“我号乃是「大法仙人」——北念。”

这番话语刚出,身后的那群小孩子纷纷投来敬仰的目光,温孤文卯强忍住笑意,想来这「大法仙人」也是靠着这套说辞当上的孩子王。

只是不知这巳巽辰三山之向被除是不是真的,倘若属实,那定然是有原因。

北念突然发声,打断了文卯的思绪,“你跟着我去我家吧,我给你些吃的。”

“那谢过高人了。”文卯又鞠躬作揖,跟在北念身后,他随意遣散了身后众人,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北念带着他绕过好几条大道,见了不少村子里的人,几乎都有些鄙夷北念这小家伙,喊着“大法仙人”想要找他玩的都被大人拽了回去,还都挨了一通训斥。

不过并未有人在意,过了许久,最终行至一条偏僻小路中,两旁的红花绿叶还算漂亮,只是对比村中少了许些烟火气,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思。

二人走到一处庙前,一块木板倚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歪七扭八地写着「大法仙庙」,里面是一个泥人,似乎就是仿着北念的模样捏出来的,只是有些难堪入眼。

庙内的布置更甚,墙上、顶上的裂缝比比皆是,但逢雨天都怕是要被淹死,满地的茅草堆得很厚,文卯往下摸了摸,果然还有不少潮湿未干的。

自己小时候也是这么对付过来的。

北念拉着他进了庙后——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不过对比着「大法仙庙」是好了太多了,最起码还算规整,没有漏风侵雨的地方。

他在米缸里掏出来两个有些烂了的苹果递给他,问道“你到底是谁?”

被递到嘴边的苹果硬是没吃进去,文卯明显一滞,手就一直悬在半空,明知故问道“大法仙人,您这是何意?”

“我是喜欢吹牛,可是我不傻,你绝对不简单,你身上的「邪气」比那个秃驴身上的还要重。”

“秃驴……”文卯想着应该是圆寂没错了,自己也早就发觉那人与自己有些相仿之处,被他那几分成道的佛陀之相带偏了,全然没想到竟会是心性。

那家伙身上也有和自己一样的「邪气」

“那你小子还敢把我往家领?”温孤文卯索性也不装了,躺在椅子上就翘起了二郎腿,悠哉地啃着那烂苹果。

北念义正言辞道“我不能让你害村子里的人!”

温孤文卯实在忍俊不禁,这小屁孩太高估他自己了,也太低估自己的性子了。

他大口地嚼着苹果,似给这小屁孩下马威一般,另一间屋内传来声响……

“哥哥……哥……”

北念突然吓了一跳,赶忙挡住身后的门帘,这时却有一个路还不太会走的小丫头晃荡晃荡地走出来,一把抱住北念,嘤嘤了好几声,“哥哥……”

温孤文卯故意挑了挑眉,吊儿郎当地伸出手指,道“你妹妹?”

“你想干什么?!”北念的表情有些害怕,没了先前那几分魄力,把小丫头往身后推了推。

「镇狱法则」之力只是轻微涌现便让二人动弹不得,文卯不解道“你们身上怎么会有炁蕴呢?而且还这么让人讨厌。”他扭了扭脖子,“你不是不让我害村子里的人嘛,大法仙人?也行。”

这时的北念竟又没了胆怯之意,丝毫不惧怕他,就与其对视,良久后,文卯撤下震荡的镇狱之力,拍了几下手,轻声细语道“小丫头,到哥哥这来。”

北念还没反应过来,小丫头已经跑了过去,文卯顺势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把苹果掰下来一块喂给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我叫……南思……”她嘤嘤呀呀地说出来自己的名字,文卯点了点头,回道“我叫温孤文卯。”

他又看向北念……“北念南思……挺好的名字啊……你爹娘不在家吗?”

北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邪气」变得温柔许些,答道“我爹在边境死了,娘殉情了,就我俩。”

他毫不顾忌的一番话语让温孤文卯没拿住手里的苹果,直接摔在了地上……

“就你们两个?你和你妹妹怎么为生?”

北念捡起摔烂了的苹果擦了擦,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你不是看到了吗?骗骗那些小孩子来上供。”

温孤文卯不合时宜地笑了几声,一下就被怀里的南思捏住了脸,“诶!疼!南思!撒手!”

南思连贯地斥责道“不许笑哥哥!”

“不笑!不笑!”文卯认了怂,她才撒开手,“北念,你应该知道自己身上的炁蕴行径了吧?为什么不破境?”

北念一口回绝,道“那是不祥之兆!会被赶出村子里的!”

“一点儿人情冷暖都没有的村子,待着干嘛?”

北念再是语出惊人,道“给爹娘上坟。”

“嚯,还挺孝顺。”文卯追问道,“你既然知道破境之意了,这么说,巳巽辰三山之向真被摒除了?”

北念只顾着把手里仅剩核的苹果啃干净,随意地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吗?”

“我要是知道还用去骗那些小屁孩?早带着南思吃香喝辣了!”

想来也是,文卯点了点头,问道“你们姓什么啊?”

南思口齿不清地抢答,道“我……我们……姓……吴……”

“吴北念……吴南思……挺好的……”

无北念、无南思、北无念、南无思……

温孤文卯把小南思放下来,松了松手臂,有些累了,道“北念,借住一晚行不?在那狗屁百转山困了十几年,还没休息过呢。”

北念只觉得不可思议,道“困你十几年?这你都没死啊?!”

二人就驻足在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子,隐隐能闻到村中喧哗,村子中升起的炊烟异常显眼,许是被风吹过来的。

见这和尚迟迟都未答话,文卯望向那村庄,一路行来皆是人烟罕至,难得有烟火气这么重的地方。

文卯被那香味勾搭得心不在焉,好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赶紧说。

“上一位施主托贫僧告知您四个字……”文卯略感兴趣地瞥了他一眼,圆寂道出那四个字——「平心稳性」

“施主且慢。”

温孤文卯凭空踏在山头之上,哪怕在山峰起伏之处仍旧稳步而行,倘若是没有那和尚讲的这一通,自己也的确不会想到这些。

也致使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头顶上那片炊烟已缓缓显现佛陀之形……

文卯随之注意到这股精纯的炁蕴之时,这炊烟佛陀已显像——干枯精瘦,满面的凶相,与印象中的慈眉善目恰恰相反。

这般模棱两可的话语怎么可能让温孤文卯放下戒备,二人一同置身那方「无言大狱」之中,那双手再次扼住佛陀,只是一碰,黑烟升腾,这佛陀之本竟如此的正气。

村子里频频传出饭菜香味,文卯已不想再在此处浪费时间,索性也没搭理他,依旧往村子里走……

那炊烟佛陀瞬间落下,挡在文卯身前,圆寂缓步走过来,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贫僧只需要一盏茶的时间方可。”

话罢,「吞噬法则」之力聚于「摄鬼手」之上,文卯之势头丝毫不差眼前的秃驴。

“施主莫燥,贫僧只是想看看施主到底是何等奇才。”

终闻此言,佛陀也被圆寂退去,仅有他二人站在路边,距村子不过几丈远却是两番模样——土地贫瘠而不生一草一木,还尽是些坑坑洼洼。

一年轻人与一方丈就在此处谈论,实在不拘小节。

“贫僧法号圆寂,敢问施主名讳?”

温孤文卯褪下这方大狱,将名讳告知与他便先行离开。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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