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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宿敌丞相后怀崽了

10、半笔风月债

“阿珩!”

可无论他如何呼唤,柳柒始终没有回头,云时卿随口一问:“公子要去哪里,怎么不带舍弟一起走?”

沉允聪没有回答,神色极为落寞。

柳柒还记着他强迫自己一事,态度稍显淡漠:“今日是在下失礼,拂了公子的一番好意。”

沉允聪连连摇头:“不不不,是我的错!”微顿一瞬,又小心翼翼问道,“你身体是否好转?”

柳柒恭恭敬敬地回答,语调不复此前的温柔,尽显疏离:“已无碍,有劳沉公子记挂。”

云时卿讳莫如深地笑了一声:“舍弟薄情,公子不该对他动心思。”

成都府路的岁贡虽不归知府管,但各地税收均是经他之手征收的,就连每岁需要送往京城的岁贡也是由知府缴纳所得,是故每一笔账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冉年以税册、岁贡账目做筹码,央求云时卿替他从沉捷手里救出妻儿。云时卿自是不会答应,他此番私自离京,本就戴罪,若是答应了冉知府,恐会给自己招惹不痛快,更何况他身边只有一个夕妃慈可用,若真与沉捷正面交锋,无异于螳臂当车。

此事最后由柳柒应承下来,他答应替冉年救出妻儿,而冉年只需将所有账目交给他、并绘制出如今这位转运使的模样即可。www.medabc.com.cn 江南文学网

冉年每个月幸能与妻儿团聚几日,对沉允聪那所宅院也颇为熟悉,他将绘制好的宅院舆图和沉捷的画像交给柳柒,并郑而重之地躬身揖礼,面上涕泗横流:“下官拜谢柳相搭救妻儿,柳相之恩如同再造,下官必当铭记于怀!”

“救你妻儿只是出于人道以及同僚之情,眼下人还未救出,先别急着谢。”柳柒仔细辨认画像上的陌生男子,淡声说道,“冉知府上任已有两载,却一直受贼人胁迫,上瞒天听下欺百姓,实在有愧这身官服。待事情尽了,冉知府应随本官回京请罚。”

本朝不兴跪拜之礼,冉年却在此刻扑通伏地,连叩了三个响头:“下官有罪!下官愧对陛下、愧对万民,甘愿领受极刑!”

须臾,冉年似想起了什么,又道,“柳相,下官有一事相禀,听说转运司每隔俩月便会派人运一批重要的东西前往雅州,或许与柳相要查的事有关。”

柳柒问道:“所运何物?”

冉年战战兢兢地回答:“下官、下官不知!不过他们运送的日子都颇为准时,最近一趟应该就是在明天。”

入夜后,柳柒将私宅的舆图交给柳逢,柳逢与夕妃慈潜进私宅仔细查探了一番,宅内布局与图上所绘毫无出入,他们也成功寻到了囚禁冉知府妻儿的那处小院。

至于画中之人,柳柒则全然不识,宽脸粗鼻、眉浓眼细,与沉捷的样貌相差甚远。

云时卿盯着画像沉吟了半晌,忽而提议道:“既然他们明日要运送物资去雅州,我们不妨跟过去查个明白,看看假扮沉捷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柳柒蹙了蹙眉,似乎有些犹豫。

云时卿目光掠来,语气不善:“大人平素不是挺积极的么,怎么眼下却退缩了,莫非担心此行有危险,不敢去?”

柳柒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明日便是二月初九,离月中只有六天的时间了。”

屋内落针可闻,只偶尔响起几声烛芯溅炸的动静,异常刺耳。

寂然间,夕妃慈噗嗤一笑:“柳相不必担心,您的解药就在这里,倘若蛊毒发作,您只管享用便是。”

柳柒和云时卿同时看向她,眼神隐若有寒霜。

夕妃慈轻掩着唇,又道,“奴家随口说说,两位相爷莫恼,你们只管去雅州,奴家定会在月圆之前给二位一个交代。”

翌日破晓,一群家仆装扮的人押送两口木箱出城后往西行去,柳柒和云时卿载着一车蜀锦也跟着出了城,然而那群人的马匹是官马,其速度之快,远非普通马种所能企及,不多时便脱离了他们的视线。

柳逢回头,向马车里的人请示道:“公子,咱们的车马赶不上他们,不如让属下先行跟过去吧。”

马车内有声音传出:“也罢,你带几名禁卫同往,在沿途留下记号便是。”

“属下领命。”柳逢授令之后,当即勒紧缰绳疾驰而去。

皇城司十余名禁卫,有一半跟随在柳逢左右,余者皆在行商队伍之列。

此行只备有两辆马车,一车用来装载货物,另一车则是两位丞相的座驾。

离城已有一个时辰,可柳柒和云时卿却是半句话也没说过,车厢内寂静如斯,唯有两道平稳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二月尚未回暖,晨间浓雾不散,马车行过一段荒林后,终于在旭日破云时抵达了一座小镇。

几人在茶肆里简便用过早膳后继续赶路,然而马车载满货物太过耽误行进的速度,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弃车前行。

云时卿终是忍不住调侃,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这一车蜀锦少说得值七八千两白银,那可是寻常百姓几辈子也挣不来的钱,大人说弃就弃,当真阔绰,不愧是扬州第一商之子。”

柳柒翻身上马,冷眼瞧他:“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云时卿一夹马腹,紧步跟了过去:“大人错矣,人欲言而止于行,生来一张口,落地便啼哭,这是上天赐予的本能,我若不用它说话了,又待如何?”

柳柒忽然抬手,从掌中送出一物,准确无误地丢进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里:“嘴巴除了可以说话,还可以吃东西,你若实在管不住,就寻些吃食塞塞嘴,莫要让它闲下来。”

云时卿下意识吐口中之物,发现竟是一只白软的肉包子,味道与方才在茶肆食用的大同小异。

没有货物傍身,行进速度陡然增快,两人率几名禁卫沿着柳逢留下的记号快马加鞭赶往雅州,于次日晌午便抵达了。

他们这一宿都在赶路,几乎没怎么合过眼,入了雅州城后当即与柳逢汇合。

柳逢早已定下客房供他们休憩,柳柒简单洗沐之后问道:“转运司的人现在何处?”

“在知州衙门里。”柳逢回答道,“据属下观察,雅州官府并非他们的接头之处,今晚或将再次出行。”

柳柒淡淡应道:“盯紧便是——对了,他们此行是由何人领头?”

柳逢摇了摇头:“貌似有两人,但都蒙着面,属下看不清。”

云时卿和柳柒在客栈休憩,禁卫们轮番值守,直到暮色来临,押送木箱的一行人马终于从知州府衙走出,继而离开了雅州城。

这群人马出城后并未踏上官道,而是沿一条崎岖不平的小径一直往西走,至亥时左右,车马在一座村庄前停驻。

整个村庄灯火通明,全然不是这个时辰应有的状态,似乎村中人早已知晓今夜会有贵客到来,特掌灯以待。

这时,宁静的村庄忽然传出一声陨笛响,几息后,各家各户紧合的木门相继被打开,三五结群的人疾步走出,纷纷来到车马前站定。

令人诧异的是,十来户人家里竟无一名妇孺,全是精装魁梧的男子,个个面带煞气,不可轻易招惹。

浸了桐油的火把被人一一点燃,顷刻间亮如白昼。

众人曲臂下跪,齐声参拜骏马上的男人。

他们虽穿着汉人的服饰,可行的确是纳藏人的礼仪,甚至连言语也是纳藏专属。

柳柒和云时卿躲在暗处,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云时卿屏息敛声,良久才缓缓开口:“他们参拜的那人,是工布王穆歧。”

他并不懂纳藏语,但以前接待纳藏来使时曾从对方嘴里听过工布王的名字,非常饶舌的一个称谓,他模仿了好几次才初见成效。

柳柒一怔,压低嗓音说道:“近几年纳藏内乱不止,穆聂赞普和弟弟穆歧反目成仇,缕缕交战,后来穆歧战败,被逐出了宗哥城,继而在工布自立为王。可他为何会潜入大邺,莫非沉捷是由他李代桃僵?那真正的沉捷又去了何处?”

云时卿蹙眉:“或许,他是想借大邺的力量扳倒穆聂赞普。”

柳柒说道:“需立马将此事告知陛下。”

云时卿点了点头,转身欲离开。

可就在此时,幽暗的丛林深处忽然有数道火光射来,几名禁卫当即拔刀抵挡,将浸了桐油的箭矢一一斩断。

下一瞬,蒙面的男人调转马头,疾速往这边赶来。

四周蓦地出现了一群魁梧健壮的弓箭手,将柳柒等人团团围住。

“我们中计了!”柳逢低呼一声,吩咐道,“保护两位大人!”

火把拥簇着两名骑马的男人,他们皆蒙着面,瞧不清是何模样。

柳柒抬眼,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其中一名蒙面男子的身上。

那人有一双沾着水汽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柳柒,眼尾隐隐有些泛红。

为首那人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圆盘也似的脸,与冉知府所画如出一辙。

“两位丞相,在下这厢有礼了。”工布王穆歧拱手说道。

云时卿不禁疑惑:“你认识我们?”

工穆歧说道:“若问何处公子无双,金陵云相,扬州柒郎。二位声名显赫,如雷贯耳,天下谁人不识君?”

云时卿面色冷凝:“既然工布王知道了我和柳相的身份,定然不会轻易毁掉两国的盟约,还请行个方便,速速放我等离去。”

“这里没有工布王,也没有柳柒和云时卿,只有成都府路转运使沉捷,以及扬州客商秦老板和司老板。”穆歧低头拨弄着手指,嘴角微扬,绽出一抹阴测测的笑,“本官虽然知晓云、柳二相,但他二人乃朝廷砥柱,岂能轻易离京?本官倒是听说有两位从扬州而来的客商在蜀地边境勾结匪寇,欲谋不义之财。本官今日前来,便是为民除害。”

一旁那位蒙面的青年缓缓拉下面巾,依然是“沉允聪”的面貌,却早已不是“转运使之子”的身份了。

他目光似怨似怒,眸底积有簇簇火光:“阿珩……”

穆歧笑容逐渐消失:“你这个鬼迷心窍的东西,到现在为止还没看明白吗?此人是大邺朝的左丞相柳柒柳砚书,并非商人司珩,而他身侧这人便是他的旧相好云时卿!”

说罢从侍卫手里拔出一把佩刀扔给青年,咬牙说道,“吾儿莫再受蛊惑,速速杀了柳柒!”

正这时,云时卿悠悠然然进了会客厅,沉允聪一怔:“秦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云时卿笑盈盈地说道:“阿珩身体不适,我特来瞧瞧。”

“司老板……”

“我最近要离开成都几日,你就在此处等我回来好不好?”

云时卿忍不住戏谑:“我与阿珩历来不睦,公子让我去求情,就不怕境况更糟?”

沉允聪果真提着两盒滋补的药膏前来探望,见到柳柒顿时变得手足无措:“司老板,我……我……我今日……”

沉允聪说道:“可是,你们不是……”

“公子想说我们兄弟不睦?”云时卿看向柳柒,颇有几分兄友弟恭的情意,“我与阿珩虽然不和,但阿珩身体不舒服时,最离不开的却是我这位兄长。”

沉允聪左颊仍挂着一个浅红的掌印,闻言,那掌印似乎更红了:“是……是我吃醉了酒犯糊涂,招致司老板不快。”

柳柒刚解了蛊毒,身心俱乏,原本几句话就可以把沉允聪打发走,谁料云时卿竟会跟过来看热闹,甚至在一旁起哄拱火。

此刻他被两人吵得心烦气躁,遂吩咐柳逢送客,旋即起身回到后院的客房。

沉允聪知他还未解气,于是匆忙解释,情急之下连称呼也变了:“阿珩,今日之事确实是我不对,我不该借酒对你无礼,若你还不解气,再打我一巴掌便是!”

沉允聪没有细究这句话的深意,只一心扑在柳柒身上,甚至甘愿放下转运使公子的身份向这位商人揖礼赔罪:“在下对司老板屡有冒犯,今特来请罪,还望司老板原谅在下。”

不待柳柒开口,云时卿便笑道:“沉公子脸上这是怎么了,瞧着好不精彩,也不知是招了哪朵花惹了哪棵草,亦或是唐突了谁家的小娘子,被人挠了一记香?”

云时卿怜惜似的摇摇头:“劝公子还是别费唇舌了,你就算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应你。”

沉允聪不解:“为何?”

云时卿的目光落在柳柒身上,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沉允聪病急乱投医,对云时卿说道:“秦老板,可否央你向司老板求个情,让他不再怪罪于我。”

柳柒面无表情地饮下半杯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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