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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藏珠

第七章

连珠前世也是许久后才明白皇室的这场倾轧。

先皇和柳后为保嫡子中宫地位,给了诚王无数殊荣,让他生不出怨言,同时,也防备着这位聪明的儿子,将岷州刺史陈宗文安插在诚王身边。

岷州虽归诚王管辖,但兵权却一分为二,陈宗文手里握着半块兵符,还奉旨监察岷州官吏。

幸好他来得及时。

一月以前才被李翊揍一顿,陈清淮的身上至今还痛着,见李翊出现,磕巴道:“你……你不要乱来,我告诉你,这可是佛门圣地!你你动了手,会有血光之灾!”

李翊嗤笑一声,陈府家丁不敢阻拦,他几步便走到了陈清淮面前。

回到王府,韦氏先请大夫帮韦茵柔看过,接着便叫了李翊进去说话。

不知她说了什么,李翊回到听松院,心情大好。

连珠正给他整理衣物,就见他大摇大摆地晃进来了,从她面前绕了一圈,大马金刀地在榻上坐了下来。

白薇懂得看主子脸色,立马笑道:“爷这身新衣裳可真是好看。”

李翊洋洋自得,觑了连珠一眼。

从他进来,连珠就瞧见他身上这件宝相团花的蜀锦新袍子了,不用说,定是王妃新给的,李翊真是幼稚,这也要显摆。

王妃还赏了她东西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连珠只当没瞧见,低头干活。

她不接话,李翊顿时不高兴了,使唤她去泡茶。

白薇眼珠一转,见这两人不对劲,先拎起茶壶跑了。

连珠气得不行,李翊轻咳一声,叫她过去。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李翊自诩今日如神兵降世,救她于水火之中,连珠定是十分感激。

且今日他还克制了脾气,并未同陈清淮大打出手,母妃也夸他行事愈发稳重了,连珠应该更是高兴。

罢了,爷也不要她的礼物,说两句好话就行。

李翊翘起下巴,等待着连珠开口。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连珠实在是不知同他说什么,若说道谢,可陈清淮本就是跟李翊结的仇,自己还算是无妄之灾呢。

李翊等得没了耐心,这小丫头一直盯着脚尖看,有什么好看的?

一句好话都不会说吗!

胸口一团无名火窜上来,李翊渐渐收了笑意,固执地凝视着连珠。

在他炙热的目光压迫下,连珠思索许久,终是抬头,微微笑道:“爷,不然……我让人先摆膳?”

李翊气得仰倒,当即将她赶了出去。

陈府书房。

陈宗文狠狠一巴掌甩在陈清淮脸上,怒骂道:“我让你去寺里陪你姑母上香,你又去惹李翊做什么?”

陈清淮一脸茫然委屈地捂住脸。

陈清淮的大哥陈清澜连忙上前,帮二弟说话,“爹,清淮不过说了两句戏言,那李翊却不依不饶,将清淮的手伤成这样,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陈宗文冷哼一声。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二子文不成武不就,但亡妻去世前最挂念这个小儿子,陈宗文对他是又爱又恨。

不过正如清澜所说,李翊三番四次欺负清淮,也惹人厌恶。

“这段日子就好好去书院读书。”陈宗文冷静下来,淡淡道:“你姑母给你寻了门亲事,那可是裴家的姑娘,你最好安分些。”

陈清淮眼一亮,天下有许多个吴家,但最出名的,还是京城里那个出了三任阁老的裴家,裴家如今的当家人,是户部尚书裴实甫。

“至于李翊……”陈宗文轻蔑地笑了,“不过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到何时还不一定呢。”

陈清淮没听明白,陈清澜却是懂了,追问道:“爹是说上面……”

陈宗文没答,只意味深长一笑。

诚王命李翊禁足一月,时日已到,李翊便又回书院去了。

跟着去的还有韦家两兄弟,韦允贤明年想要下场一试,因此不想耽误了学业。

韦允安则是跟着李翊去玩儿的。

李翊在文山书院就读,院长是前朝一位大儒,座下弟子来自五湖四海,大多是潜心求学的,但也有如李翊和陈清淮这样的世家子弟,被爹娘送来管教的。

文山书院离岷州城只有几里路,李翊睡不惯书院里的床铺,每日都要往返家中,韦允安嘲笑道:“表弟,你如此挑剔,院长难道不嫌你多事?”

李翊悠然道:“我爹可是王爷,谁敢嫌我多事?”

韦允安无语凝噎,韦允贤则无奈地摇了摇头。

等进了书院,两兄弟才知道李翊所言不假。

从山门一路往课室走,遇到的学子们皆是一脸畏惧地看着李翊,李翊在课上睡大觉,无人敢管,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也没有叫人喊醒他。

他一觉睡到下学,又坐上了马车回府。

韦允安咂舌不已,李翊如此懈怠,但功课却不差,或许这便是天赋吧。

晚饭依旧是在正院,韦氏母子加上韦家三兄妹,围坐了一张小桌,韦氏问起韦茵柔的伤势,知道已经大好了,终于放下心来。

她让锦心去屋里拿药,笑道:“这碧玉膏还是连珠送给姨母的,止血化瘀很有用。”

韦茵柔轻声道谢,感激道:“说起来,我也应该给连珠姑娘送一份礼才是,那日多亏了她。”

她往李翊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了崔秀,于是奇怪道:“表哥,怎么今日不见连珠姑娘?”

李翊低头拿筷子夹花生米,烦闷道:“我怎么知道,她有腿,我管不了她。”

话里带着气,韦茵柔都听了出来,扭头看向韦氏,却见韦氏正忍着笑意。

忽然福至心灵,韦茵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李翊耷拉着眉眼,活像谁欠了他银子。

自从那日他把连珠赶出去后,两人便又陷入冷战。

只要他在屋里,连珠就绝不会进来,晚间值夜,她也跟人换了。

还是跟白芷换的。

白日他在书院读书,晚间又被她刻意避开,连着四五日,李翊都没有见到连珠。

想到这些,李翊顿时没了胃口,先行起身向韦氏道别。

心情烦闷,李翊不想回听松院,崔秀便说起最近府中荷花开得正好,提议去园子里散散心。

李翊点头应了,抬脚往花园走。

夏日余晖落在荷塘水面上,一两只水鸟悠闲自得在岸边踱步,白的粉的荷花拥拥簇簇开了满塘,确是怡人好风光。

李翊往塘中扔了块石子儿,惊飞了水鸟,心情也好上许多。

崔秀引他往东边儿走,笑嘻嘻道:“爷,您看这花开得多好,小的帮你摘些回去,也让姐姐们瞧个新鲜。”

李翊点头,正要过去,崔秀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眼睛一瞪,拦住他的去路,结巴道:“爷,天色,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咱们先回去吧。”

此地无银三百两。

李翊蹙眉,一脸不悦地将崔秀推开,然后便看见了站在垂花门外的一对男女。

男的穿着府中小厮的衣裳,背对着他,不知是谁。

而对面,垂柳浓荫下,连珠正笑盈盈地看着那人。

李翊的脸色顿时冷了下去。

像看什么腌臜玩意儿似的,李翊厌恶地睨了他一样,冷声赶人,“你再不滚,本世子不介意亲自把你扔下山去。”

陈清淮敢怒不敢言,他爹再三嘱咐他不要跟李翊作对,于是他忍气吞声地带着人走了。

诚王生母不过一卑微宫女,因皇后柳氏多年无子才被抱到膝下养育,谁知诚王十七岁时,柳后老蚌生珠,竟产下了一个小皇子。

亲儿与养子,柳后看上去并未表现得偏颇,但那也只是看上去。

因韦茵柔受了伤,韦氏下令立刻回府,听连珠说完事情起因,韦氏也垮了脸色,“这陈二少爷也太无法无天了些,他以为这岷州是他陈家做主不成!”

听闻韦茵柔扭了脚,连珠一人陪着她,李翊便先一步寻了过来,恰好瞧见陈清淮这个狗东西在欺负人。

乌烟瘴气的人滚了,李翊才看向连珠,小姑娘瞧着像是受了惊吓,脸色苍白,像朵被露水打湿的花骨朵儿。

“有没有受伤?”李翊问道,连珠摇了摇头,飞快地说清了事情经过,“爷,表小姐扭了脚,我们在此处歇息等人来帮忙,陈二爷就突然来了。”

重生一回,许多事情还是没有改变,譬如李翊和陈清淮依旧结下了梁子。

连珠默然。

诚王当初作为皇后养子,分封时得了一块最好的封地,岷州地大物博,人杰地灵,都道是诚王得天子欢心。

其实这正是先帝的用心之处。

韦茵柔面露震惊,世子表哥怎会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连珠却想远了,她记得上辈子李翊还真做到了,陈家被灭之时,陈清淮哭着求李翊饶命,就像只王八一样,匍匐在李翊脚下。

是以陈清淮在岷州可以兴风作浪,诚王也不会同陈家撕破脸皮。

像这次的小打小闹,两家也只会各自忍耐,不会摆到明面上来。

一刻钟后,王府的下人赶来,一个略懂医理的婆子看了韦茵柔的脚,道只是皮外伤,未伤到骨头,韦茵柔轻舒一口气,红着眼道:“今日多亏连珠姑娘了。”

连珠对她笑了笑。

李翊点头,不悦地撇下嘴角,“这陈二真是本性难移,爷迟早让他跪下给爷当王八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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