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金屋藏珠》
金屋藏珠

第十六章

诚王拧眉,“我只是猜测,皇上或许不会这样做,但母后谨慎,你最好还是早做准备。”

小皇帝今年才十七,柳太后还在垂帘听政,朝中权势,大部分还是握在柳太后和首辅柳怀仁手中。

柳家一向对诚王府多有忌惮。

韦氏也是惊奇,李翊那晚的阵仗,不像是会轻松放过连珠的模样,她还在为难,若李翊来求她,该如何对他说。

谁知他病好了,来请安之时,却半字不提连珠,还话里话外请她帮忙周全,说他那夜冒雨回府,是因为诚王有急事吩咐他。

韦氏算是看不懂这两孩子了。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韦氏有一种冲动,想要冲出去拦住他。

他走了,王府怎么办?长生怎么办?

她能把这个家守好吗?

不管韦氏怎么想,诚王还是接了圣旨,点了三万精兵,马不停蹄地往长兴去了。

李翊甚至没有来得及去送别父王。

他回府向韦氏抱怨:“父王为何半点消息都不同我说,母妃也将我瞒在鼓里。”

韦氏勉强笑了笑。

不让李翊去,是诚王的决定,他怕这个儿子一时冲动,跟着他去战场。

韦氏按捺住心头不安,嘱咐李翊:“你父王去杀敌,乃是正事,你小孩子家家的,就在家里好好读书,莫要掺和了。”

李翊撇嘴,不满父母将他看作三岁小儿。

回到听松院,他闷闷不乐地读了一会儿书,将连珠叫过来。

他严肃地问:“你看我,像个小孩儿吗?”

连珠于是认真地打量着他。

十六岁的李翊,脸颊两侧还带着微鼓的软肉,眉目也不似后来凛冽,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俨然还带着稚气。

她半点不想违心,点了点头。

李翊哀叹一声,沮丧地趴在桌上。

连珠不知他在烦恼什么,也不想安慰他,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李翊感叹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其实我知道,父王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怕我去送死,裴宴那么着急地回京,一定是出大事了,他们瞒着我,我也能猜出来。”

裴宴五日前来同李翊告别,他神色匆匆,旁的并未多说,只道若是将来李翊有事,尽可来裴家寻他。

陈家那事,他早已看出来,是李翊故意设的局,不管李翊是为了什么,总之算是帮了裴家一个大忙。

李翊感叹道:“在岷州,你家世子还算是个人物,要放在京城,只能算只王八。”

裴宴同他一样年纪,见识胸怀都远胜于他,李翊在岷州当惯了霸王,有时在裴宴面前,竟也会觉得自愧不如。

他叹了口气,心中燃起斗志,复又读书去了。

连珠静静地看着他,眸光微动。

李翊还不知道,诚王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风雨将至。

夜色沉沉,已过戌时,勤政殿中依旧灯火通明,年仅十七岁的小皇帝李钰正蹙眉批着奏折,柳太后站在他身后,拿起李钰才批好的折子细细察看。

她染着红色蔻丹的手轻轻点在一处,淡淡道:“陛下,这一封折子,还是留下明日内阁再议吧。”

小皇帝一顿,内阁再议,也就是说母后对他的批复并不满意。

他抿唇,低声问道:“母后,可是儿臣何处批的不对?”

柳太后侧头轻飘飘地看他一眼,“你王兄去了长兴,你只嘉奖他的家眷有什么用?”

李钰沉默,诚王自请出战,为了显示圣恩,礼部上了一道折子,请他给诚王妃及世子加以赏赐,李钰以为当前朝廷无可用之人,用这种方式激励朝中官员,并没有不妥。

柳太后嘲弄道:“你那王兄,可比你心狠手辣多了,你能保证他不会与策鞑勾结?”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交予李钰,“你自己瞧瞧吧,这几年你王兄私下做的事可不少。”

李钰将信将疑。

他与诚王相差十多岁,在他有记忆时,诚王已经就藩,诚王每一年都如数上贡,大小战乱也是义不容辞,天下人都称之为“贤王”。

李钰知道这位王兄比他有能力,但岷州有陈宗文牵制,诚王这么多年一向老实,李钰从未想过诚王会有异心。

密函是岷州刺史陈宗文呈上的,里面列举了诚王在岷州这十数年来的种种罪状,譬如豢养私兵、私吞赋税、营私结党等等,说诚王仗着有民间声誉,放任其子欺压百姓,李钰翻着陈宗文给出的证据,脸色逐渐黑沉。

他勃然大怒,将密函摔在地上,斥责道:“好个诚王,瞒得朕好苦!”

李钰心中不禁感到恐慌,诚王处处胜过自己,他若造反,天下百姓指不定偏向谁,这皇帝,自己还能做多久?

他求救的眼光看向柳太后。

柳太后不急不躁捡起那密函,轻轻掸了掸:“皇儿可想继续当皇帝?”

李钰不加迟疑地点头。

他已然感受到权势的好处,即便如今并未完全掌权,但他知道,这个天下是他的,他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至高无上的感觉,令人沉迷,不愿自拔。

“那就不要心软。”柳太后轻启红唇,慢慢地笑了:“杀了他,才可保我儿皇位无忧。”

半明半昧的烛火映在柳太后脸上,李钰清晰地看见母后眼中的狠厉与杀意,心中一跳,在她的逼视下,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咬牙道:“儿臣——悉听母后安排。”

更漏乍长,浓重夜色笼罩着这座巍峨皇城,勤政殿翘起的屋脊隐没在重重雾色中,仿佛一只沉默着的,时刻准备吃人的怪兽。

翌日,锦衣卫指挥使梁易,带着一道圣旨,携百来人马赶往岷州。

她如今更忧愁的,是与策鞑的战事。

如同诚王所料,八月十三,镇国公战败,青川失守。

且这是朝廷的旨意,陈宗文那里也要出一部分士兵。

韦氏郑重点头,担忧道:“王爷,您说京城真的会派人来接走长生吗?”

那么就只剩下诚王了。

等到世子病愈,又生龙活虎地去了马场跑马,半个多月后,仍是没有等来这一天。

策鞑军队来势汹汹,埋伏在青川峡谷中,镇国公所率的三千精锐,被尽数歼灭,镇国公本人跌落深崖,生死不知。

失了主将,燕国军队军心大乱,在策鞑的追击下,死伤惨重,仅余两万人,苟延残喘逃往长兴。

老吴王随祖皇帝开辟江山,忠心耿耿,现任的这个吴王,是老吴王第五代世孙,与先辈不同,这位小吴王,可谓是草包一个。

果然,这日诚王回府,便同韦氏说起他要领兵出战的事。

“圣旨已经在路上了,我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上次我同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诚王回来待得时间不久,他还要赶着去军营点兵。

他有五万兵马,但还要留下一部分人守城。

消息传到京城,龙椅上的那位怒不可遏,朝中官员无不胆颤,韦氏听诚王说,小皇帝在犹豫派谁前去支援。

时间紧迫,从别处调兵来不及,唯有离长兴较近的岷州和徐州能够出兵,岷州是诚王封地,而徐州,是异姓王吴王封地。

韦氏止不住的心慌,到了这时候她才明白,不管平日里她有多厌恶诚王,到了关键时候,他一走,王府里就好像失了主心骨。

诚王简单收拾了东西,嘱咐她几句,便大步离去了。

徐州乃鱼米之乡,每年的赋税便是一笔巨款,可吴王挥霍无度,不说每年给朝廷上贡,甚至还要舔着脸向朝廷借银子。

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小皇帝应是不会派他上战场。

只是策鞑的军队已兵临长兴城下,不出十日,就能破城。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