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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做大佬[穿书]

第37章 037

“也不一定,说不准是偷的?”

“偷?怎么偷?就是怕被人知道,我们做辣椒油都是捂着防着。自家亲戚都偷不着。食品厂从哪里偷?”

“我看怕不是有人故意告诉食品厂的吧!”

众人群情鼎沸,义愤填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食品厂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辣椒油方子!”

“供销社真的不要我们的货了?”

周明苏将喇叭给周明友,周明友点头表示:“没错。知道这个情况之后,我去了趟食品厂,如果他们是偷的,我们可以找公社社长,找书记,甚至找县长。但他们拿出来一分合同,上头明确写着,他们是花五百块钱买来的!”

“五百块!”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村里多少人家一辈子都没存到过这么多钱!要是不小心被偷了方子,大家即便气愤,也只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可如今得知是被人故意卖了,还卖了五百块,这五百块没有自己的份不说,还让自己损失了往后辣椒油的收益!这能忍?

“是谁!明友,你说出来,这个人是谁!”

周明友摇头,“我不知道!食品厂的人给我看的合同有两张纸,签名的那张在后一页,没让我瞧见。他们只是告诉我。他们的方子没偷没抢,是花钱买来的。就算我们去闹也不管用。劝我们就此作罢。”

作罢?

这些日子,每家每户靠着辣椒油,都能有几十块进账。再过两三个月就是年关,村里人还等着再赚一笔过个好年;等着生意拓展比拟城里工人工资;等着凭此获得先进生产大队的殊荣!

作罢?这么大的损失,如何作罢!

“查!总归一定是咱们村的人!不管怎么样,都要查出来!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查出来!扒了他的皮!”

“查出来!扒了他的皮!”

人声鼎沸,震耳欲聋。

刘金水出面再度让大家安静。

“我和周大队长商量过了。这事确实不能就这么作罢!食品厂是国营企业,背后靠着政府国家,又有方子的购买合同在手,我们没办法。但这卖方子的人,不能轻易放过。这是损害集体利益,是个人主义!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这样,我们分两路。明友和建设尽量去城里,不论找食品厂,还是供销社,尽量打听一下卖方子的人的信息。其他人如果有门路,也可以去试探试探。剩下的人跟我和大队长一起,挨家挨户去盘问。

虽然这人能干得出卖方子的事,肯定不会承认。但如果能问出点蛛丝马迹来也是好的。当然卖方子的只是一家,村里这么多户,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无辜的。我在这里表示,这么做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并不是怀疑所有人。请大家配合!”

刘大花自然要力挺自家男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就是问两句吗!只要能抓到这个贼,有什么不能问的!”

附和之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说:“谁要害怕被问,谁就是卖方子的贼!”

这下,谁也不敢反对了。

向桂莲身形微微摇晃。以往她时常有和村里人生嫌隙的时候,不论对骂还是对打,都没怕过。但此时,听到这一声声讨伐之语,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是要喝了她的血;看到这一张张怨愤之脸,那目光中透出的恨意仿佛能将她杀死。

向桂莲有些慌了。好在周爱军扶着她,没让她摔倒。众人也都沉浸在激愤之中,没人发现她的端倪。

从打谷场回来,向桂莲就将周爱军拉到一边,紧张兮兮地关上门,说:“爱军,你之前不是说,食品厂就算得了方子,咱们也可以照样做吗?现在食品厂把我们的单子全抢走。我们可咋整!”

做自然是可以做的。但卖不卖得出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妈!我也没想到食品厂这么厉害啊!”

没想到吗?周爱军心里冷嗤,自然是想到过的。但他不在乎。别人心疼这项副业,心疼损失的钱,他才不心疼呢!

要说从长远来看,一次五百块是挺多,但那是一刀切,一辈子就这一笔。自然不如上水村自己守着方子来得细水长流。只要有订单,就能一直做下去。过个一两年,自是能把五百块赚到手。过个三五年,就能再赚一个五百。岂不更美?

然而周爱军不愿意。因为算起来似乎是将这门副业发展起来更有利。但这些钱算的是每家每户,而不是个人。

就他们家而言,十来口,分摊到每个人头上,才多少?更何况他妈分东西,从来不讲究公平。

之前他拿着方佳佳当借口,要了好几次钱,虽然要到了,但他妈也已经很不耐烦,后来两次越发舍不得给了。那时他便知道,这种招数不能再用下去了。

毕竟现在家里的情况不同。以前有三哥上交的工资,他妈手里不缺钱。他又还在读书,什么钢笔啊练习册啊补习啊等,多得是拿钱的借口。她妈一心想要他出人头地,做城里人,压过三哥,自然给得爽快。

如今三哥分家,他得了工作,手头有钱,还已经是半个城里人了。对比之下,周光宗和周耀祖什么都没有,更加之大哥家恐要添丁进口,他妈自是会更想顾着这几个孙子。这些钱说不定全是给他们准备的,自己能得的实在不多。

对于他妈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因此,他才想了这么个招。与其这些钱最后便宜了几个侄子,不如自己先揣进兜。

向桂莲有些担心:“这损失的钱先不说,要是让村里人知道是我们把方子卖了,那还了得!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们一个个跟活阎王似的!都说夺人钱财如同杀人父母。这要是……”

“妈!”周爱军打断她,“你镇定点,不要乱。别忘了,我们卖这方子是正经签过合同的,上头还写明了,食品厂得保密,不能告诉别人卖给他们方子的是谁。这事,食品厂不说,你不说,我不说,谁晓得?”

“对对!还是我们家爱军聪明。知道跟人签合同,要求人家保密。”

周爱军轻笑。签合同是食品厂的人提出来的,他们更怕因为方子惹出麻烦。偷来的方子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买来的,就有了祸水东引的出口。上水村若是上门讨说法,只管一句话打发:有本事你们找卖方子的去啊!

他正是因为看出食品厂的心思,才强烈要求加一项条款——保密。

“妈!待会儿要是村里人来问,你就当自己没卖过这个方子。可千万别说漏了嘴。更别像现在这样,慌里慌张的,让人看出端倪来。”

“你说得对。什么就当我没卖过方子,我就是没卖过方子!哼!”向桂莲尽量让自己表现得理直气壮,瞅眼问周爱军,“你看,我这态度咋样?行不?”

周爱军竖起大拇指,“行!”

他眼珠一转,“妈,那我去收拾东西了。今天还得赶回厂里呢。你可记得别露怯!”

向桂莲怔住,“现在走?你不是还有两天假吗?”

“我们厂结婚就给三天假。我怕忙不过来,特意又请了两天。这不是眼看着都忙完了没事了吗?这请的假,是要扣工钱的。一天工钱八毛呢!你舍得?”

自然舍不得。

向桂莲挥手,“那你快去!”

“佳佳那边……”

“行了!”向桂莲瞪他一眼,“我知道呢!她现在身子金贵,咱们还得靠她爸给你二哥安排工作,我保管把她伺候好了。我已经跟你二哥说过了。要是你二嫂敢耍心眼,让你二哥去收拾她!”

周爱军放了心,回房整理好东西,便准备往县城去。

方佳佳是新嫁过来的,对周家的一切都还很陌生,尤其之前又出了差点烧了厨房的事。周爱军在家,自是啥事都有靠。周爱军不在,她该怎么办?

方佳佳有些慌,不想让周爱军走,却也知道周爱军不可能不上班日日守着她。在周爱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劝哄下,最终放他离去。

走出上水村,周爱军松了口气。

虽说是跟食品厂说好了保密,但谁敢保证就能万无一失?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有这么一条规矩在,食品厂背景大,就是泄露出去,他能怎样?

更别说,就他妈今天这慌张的姿态,他真没信心他妈能不被套话。

今日村里人的神情他是看在眼里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之前小瞧了这件事爆发后大家的反应。然而事情已经做下,不能回转。即便有办法回到当初,他也还会这么做。

大家气愤又如何?他出去避一避就好。家里自有老娘和兄弟们担着呢!只要把村里人前头这几天的怒火扛过去,也就没事了。周家在上水村有根基,还有大伯这个大队长,难道真能打杀了他们不成?

不存在的!

让周爱军没有想到的是,卖方子的事终究还是被大家知道了没错。但不是食品厂透露的,也不是他妈向桂莲透露的。

村里人没再城里打听出什么来,也没再村里问出什么来,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就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这场风波已然消退,村里人也都无可奈何,只得作罢了的情况下,事情败在周爱红的一张嘴里。

********

后山林子。

林青云坐在岩石上看着眼前的溪流发呆,周爱红小跑过来,看到他,脸上满是喜悦,从怀里掏出刚煮好的鸡蛋递过去,“林同志,这个给你。”

林青云没有抬头,也没有接鸡蛋,只一味看着流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周爱红走近,在与他相隔只有半臂的另一个大岩石上坐了,歪头看他,“林同志,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林青云摇摇头,如此说着,脸上的神色却写满了“我有事”。

周爱红皱眉:“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你给我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后天,公社小学的教师招工考试结果就出来了。”

这几年风调雨顺,地里粮食产出不错,大多村里又栽了些橘子树茶树,收成也还过得去。日子是越过越好,家家户户都稍微有点了余钱,加之上头大力开展扫盲班,许多人认识到读书的好处,便着手送自家子孙上学。

他们公社之前只有两所小学,下头却有十几个生产大队,显然不够。今年上半年公社通过投票决定再建一所。一个月前刚刚建好,五天前举行了教师的应聘招考。

林青云就去参加了这次招考。

听他这么说,周爱红眼中的光亮微暗,神色落寞,“等结果出来,你成了小学老师,就要去学校了。我们就不能见面了。”

“说什么呢!就算我考上了,也只是去教书。粮食关系还在上水村,最多忙的时候住教师宿舍,不忙的时候都是要回上水村的。”

周爱红一喜,林青云却是一叹:“我恐怕是考不上了。”

“怎么会呢!你学习那么好,还是从京城来的,见过的市面,知道的东西都比别人多,你都考不上,还有谁考得上!”

林青云目光闪了闪,“说是考试,但这里头也是有门道的。我听说其实考试只是个幌子,名额早就内定了。下水村有个知青,当初是和我一趟火车过来的。我昨天碰到他,他好心告诉我,他花了一百五十块钱,已经定了一个名额。让我如果有心,也动作快点,不然这名额恐怕就被别人抢走了。”

周爱红愣住,转瞬气愤起来,“他们怎么能这样!这是作弊!我们去告他!”

“没用的!算了吧。就当我没这个本事,落选了。”

“这怎么能算了!你要是真没本事可以算了。但偏偏不是这样的。你有本事,却被别人拿钱刷下来!这不公平!”

“不算了还能怎么样?我虽然是京城来的,家里条件也还行,每个月会寄些钱和票给我。但我都用了,以前想着反正下个月还有,就没省着。早知道这样,我就节俭点。现在也不用发愁了。如今倒好,别说一百五,我连十五块,怕是都拿不出来。”

林青云又是一叹,“我倒是想借。可我一个外来的知青,这么大一笔钱,别说村里人没几个有,就算有,也怕是不愿意借给我。至于知青点,他们有钱也不会给我。

虽然这个学校不大,但教师岗位是在公社挂了号的,公社出工资,每个月十二块。比不上城里的工人,却也不错了。尤其工作轻松,不但每周都能休一天,还有寒暑假。你说这么好的事,人家有钱会自己不去,让给我吗?”

当初招考,公社说过,需要读过高中。村里读过小学的不少,念过初中的也有一些,但上过高中的,还真是凤毛麟角。因此他们就是有钱,也不够资格。

但知青点不一样。里面起码一半知青都读过高中。

周爱红犯了难,“没别的办法吗?不能去和他们讲道理?要不我们去县里,找县长?找书记?他们这样做,是社会主义的毒瘤!”

林青云皱眉,“他们敢这样做,自然后面有人。你去告,非但治不了他们,还可能会被他们记恨。小心他们报复你。”

周爱红脖子一缩,“那怎么办?”

林青云瞄了周爱红一眼,“其实只要有人肯借给我钱就好办,也不用担心我还不上。不说教师的工资,光是我爸妈每月寄给我的,要不了几个月也凑齐了。”

林青云说过,他父母工作好,两个人每月加起来能有八十块。再想想他平时的吃喝花销,这话周爱红自然是信的。她咬了咬牙,“你别急,我借给你!”

“别开玩笑了,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能有办法!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当上老师的!”

说完,周爱红将鸡蛋塞给林青云,转身一路跑回周家,找到向桂莲,张嘴直言:“妈!给我一百五十块钱!”

往常周爱红要钱的时候多,但都是三块五块的,最多也就是个十块。这回开口就是一百五,向桂莲吓了一跳,“你惹上什么事了?”

“我没惹事。”

“没惹事,你要这么多钱干嘛?”

“是……”林知青三个字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有正事要用!真的是正事!”

向桂莲还以为她惹上什么麻烦,知道没有,放下心,重新拿起鞋垫勾着,一个眼神都不给她,“一边去!还正事!你能有什么正事!我忙着呢,别拿我打趣!”

周爱红急了,“我真有正事!”

“那你倒是说什么事!”

周爱红嘟囔着,说不出来,她不能说是林青云要借,一说,她妈指定不会给。只能说是自己。然而向桂莲依旧不肯给。

周爱红咬牙:“妈,你到底给不给!”

“别站在这挡道,把光全遮住了,我还怎么纳鞋垫!不给,不给!没带耳朵吗!都说不给了!别耽误我干活!你都多大人了,不说帮家里忙,只会要钱。开口就是一百五,家里哪来这么多钱!”

“谁说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四哥那天关起门来说话,我全听见了!你把辣椒油的方子卖了,卖了五百块!”

向桂莲唬了一跳,忙丢下手里的鞋垫捂住周爱红的嘴:“要死了,这是能乱说的吗!”

周爱红一把将她的手推开,“我怎么乱说了!我那天听得清清楚楚!五百块,我只要一百五而已!”

“这么大声干嘛!你想要大伙儿都知道吗!”

“你要是不给我!我现在就出去说,让大伙儿都知道!”抬脚就往外走,向桂莲赶紧拉住,“你给我回来!”

“你给我一百五,我就不告诉别人,是你卖了辣椒油的方子!”

此时,沈云霞和刘大花正从河边洗衣服回来,好巧不巧需得经过周家。好巧不巧,周爱红的声音不是特别大,却也不算小。又好巧不巧,二人听了个正着!

“如果供销社不要, 省城百货商场也不要, 那我们的辣椒油怎么办!我家里还做了好几斤的豆豉呢!”

“你那才是做的豆豉,还没做成辣椒油!我还留了十几瓶辣椒油呢!这要是卖不出去, 全砸手里, 光成本就花了我九块钱!”

众人激愤难当。

“对!食品厂怎么拿到的方子!方子只有我们上水村的人知道。也就是说,是从我们村自己人手里传出去的!”

底下一片哗然,若是这样,他们的副业岂不是完了?那他们手里的辣椒油怎么办?

打谷场。

……

除了第一回的订单,其他单子都是周明友找回来的,并且是他负责与各方的接洽,也是他带回了食品厂生产出辣椒油的消息。

今天是明友去县供销社谈下批订单的事, 才发现他们已经和食品厂进了货。管事的干部直说是和食品厂签的长期合同,往后我们这边的辣椒油就不收了。

周明苏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因为最近辣椒油的副业办得好,订单接连不断。许多乡亲多买了不少原料,制作上回订单的时候,额外多做了些,本来是想着下回订单可以用。如今订单没了,这笔货等于砸在手里。”

别看这家七八瓶,那家十几瓶,数目都不多,按成本算也不过几块钱,最多的人家大概十五六块。然而乡下人家进项少。这些钱对于城里工人来说,也就半个月工资。可对于乡下人来说,已是他们两三个月的工分。

“我们会想办法找其他路子把这些辣椒油卖出去。但请大家在此之前,不要再制作了。另外目前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食品厂为什么会有我们的辣椒油方子!”

还是周明苏将他解救出来, 拿着面锣鼓猛敲, 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用喇叭大喊:“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我知道大家现在有很多问题。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我们都会告诉大家!”

“食品厂得到方子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早有预谋, 之前一直没有透出任何风声来。就是不想我们知道后去找麻烦,影响他们生产。如今他们的辣椒油已经批量出厂, 更是把跟我们的合作方都抢了过去。

“我之前听说是食品厂花钱买的!”

这话一出,大伙儿更激动了。

如果只是这一家供销社终止跟我们的合作,对我们的影响并不大。但既然我们县城的供销社能弃了我们, 转而从食品厂进货, 其他供销社也能。明友想到这点, 特意花了一块钱打电话联系了其他几个供销社,得到的答案果然如此。

并且,从他们口中,我们得知,食品厂的动作很大,与之合作的不仅仅是供销社,还有好几个工厂。照这个情形,咱们县以及周边是没有我们的销路了。本来想着还有省城,但与省城百货商场联系,食品厂也已经搭上了线。”

因此所有人找到他, 你一句我一句。周明友被围在人群中,竟是连回话的间隙都没有。十一月的天气已经透凉, 可他却急得满头大汗,浑身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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