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打发
越是想着，她的脚底越是如同千斤重，迈不开步子。
沁儿一出门，就瞧见站在门外的陆梦晴，表情凝重似乎若有所思。
“世子妃，您怎么在此处站着？”她上前行了礼，四处瞧了一眼，发现确实是她孤身一人，“您今日不是身体不适瞧了大夫吗？可有大碍？”
“当真？”他有些犹豫，眼中却有着惊喜，就像很意外她的宽容。
这样的眼神让她不禁怀疑自己，平日里到底是如何的霸道。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觉得自己十分温婉，算是小鸟依人的女子，可现在她发觉自己似乎少了几分自知之明。
“自然是真的。”她有些自责，情真意切地说道，“往日晴儿以为与您心意相通，心中所想皆是不差分毫。如今看来倒是有些天真，都是您在迁就妾身罢了。”
沁儿怎么说也是察言观色数载的女子，她那点疑虑甚至不用她用心去琢磨。
沉默间，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淡然道:“倒不是身体抱恙，是有了身孕。”
“当真是件喜事。”沁儿垂眸看向她平坦的小腹，有几分失神，却还是笑着道，“遇见这般喜事，世子妃何故这般愁眉不展？”
陆梦晴却是拧起眉头，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的淡然:“你当真如此坦然吗？”
沁儿对上她的眸子，挤出一丝笑意，轻轻问道:“那又能如何呢？除了接受，又能有别的选择吗？”
她如何能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来的意义？可是她身如草芥，又能改变什么？
琏儿本就是当做棋子出生的，他要守护的人出现了，他有了利用价值，最起码还能顺利平安的长大。
“你想过离开这里吗？”看着沁儿眼底的落寞，陆梦晴有些心疼。
可她只是微微偏头瞧了一眼，而后摇了摇头，很是坚定道:“奴婢哪里都不想去，谢世子妃关心。”
“即便是让琏儿留在你的身边也不愿离开吗？”
“您这是什么意思？！”沁儿的眸子亮了亮，嘴角沾染了几分喜色。
陆梦晴倒是意外她的反应，不过如此反应倒也让她的心间多了几分宽慰。
“意思就是，世子愿放你们自由，应允你与琏儿一同离开。”
沁儿面露惊喜，一时间寻不到合适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激动:“奴婢没有听错吗？世子殿下当真是如此说的？”
面对她一波更甚一波的惊喜，陆梦晴越发不能理解，表情逐渐迷茫起来。
这原本是一场残忍的抛弃，却因为她的态度而变成了施舍。
“自然是真的，本世子妃又何故骗你？”她看着眼前的女子，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难过你不觉得离开此处去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很是没有保障吗？”
“那又如何？像奴婢这样低贱的人，能够有机会重生都已经是上天眷顾了。”她的眼中满是真诚，瞧得出很是珍视这次机会。
她的话语让陆梦晴心底的负罪感少了几分。
“琏儿很是乖巧，本世子妃是有些不舍的，亦是见不得他日后受苦。本世子妃会给你一大笔银子，足够你过活。”
“也足够你盘一个店面，做些小本生意，也能余生不愁。”
“那奴婢便谢过世子妃了。”沁儿的眼中闪着泪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陆梦晴确实避开她的眸子，对此受之有愧。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只是现在安分了许多，不愿再多消耗。
沁儿走到今日这样的位置，也不排除有着自己的缘由，如今给她一个无忧的未来，只能算是弥补。
“你……”陆梦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将话在口中咽下，点了点头，道，“日后保重”
沁儿躬身行礼，她未开口的话自然也轮不到她来完善。
两人相顾而立，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沁儿准备说些什么时，陆梦晴忽然抬起手来，道:“再陪本世子妃逛一逛吧，日后怕是不好相见了。”
女子躬身，上前搀扶。
“若是奴婢还能有幸回到京城，自然会去靖王府探望您的。”
陆梦晴只是笑笑，并未解释。
听着这番言语，轩辕奕有些紧张，立马开口解释:“本世子并非是怪罪你的意思，只是……”
话至一半，他忽然顿住了言语，回味着那不自觉地称呼，心中五味杂陈。
倒不是已经对轩辕琏有了割舍不得的感情，而后担忧着他们两人前路的坎坷。
日后孤儿寡母，她又该如何面对？
陆梦晴只遗憾自己不是心理医生，不能在潜移默化中治愈他的悲伤。
陆梦晴在心间反省，而后朝他笑笑，道:“好，此事听阿奕安排就是。”
他那样想要留住的温暖，却要在不久之后尽数消失了，想来实在怅然。
“嗯，晴儿都知道。”陆梦晴开口打断了他的慌乱，“我没有多想，什么都没有，只是意识到自己的错罢了，一直以来不该只是如此的。”
如今她不仅因为这个孩子担忧，更担忧着自己离开后的轩辕奕。
沁儿不明所以，正在偏房哄着琏儿入睡。
虽然不能有正大光明的身份，但是瞧着他这般日日健康的成长，也是足够了。
隔着一扇半开的门，陆梦晴瞧见了这温馨的一幕，心底不禁有些酸涩。
“嗯。妾身会去安排。”她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而后绕过他走向门外。
他没有跟过来，也是在她的料想之中。
陆梦晴摇了摇头，面上有些犹豫，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世子妃，您有话直说便是。”
他的种种表现都在说明着他的极度缺爱，他害怕失去一切他所在意的，所以就小心翼翼地呵护，甚至放下尊严去保留。
因为儿时的经历，这样的付出已经成了常态，已然到了不能自医的程度。
轩辕奕备受感触，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抱住，动作轻柔地揉着她的发，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晴儿，我从未觉得这般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