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雄诡

此刻，甲天下拍卖行就要关门了，其他客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那古大师和小二陪着田宁和胡小蝶。

古大师此时心情激烈地波动着，他即使不能完全相信田宁的解说，但也不得不佩服地说到:“这位公子，好学识，好眼光啊！”

“大师过奖了。”田宁宠辱不惊地说到。

“那好，你可以把这幅画反过来看一下，在宣纸的背面同样的位置，你应该就找不到同样的三滴淡墨了吧？”田宁紧跟着问到。

小二稍微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戴上了一幅棉质手套，小心翼翼地掀开那幅画，只见画幅背面干干净净，“正如公子所言，背面并没有三滴淡墨。”

田宁这时已经注意到了展厅一角的阴影里有一丝情绪的波动，他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下，发现了那位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和胡小蝶的那个老者。

一旁的田宁倒是没有在意，他笑了笑，拍了拍胡小蝶的手，然后说到:“既然大师有此美意，我也就不客气了吧。“说着，就走向存疑作品区。

古韶芳心里一愣:这少年刚才对《枯槎鸲鹆图》和《春雨鸣禽图》的解说，证明他在掌握古画的作者和风格上造诣颇深。他能看上的存疑作品，很大可能是他知道一些隐秘的细节，能够确认为真品，那他就可以只用存疑作品的价格买走这真品。古韶芳作为浸润古董拍卖市场多年的人，自然也非常想从田宁这里学习一些见识。

“公子，那么，你是看上一幅存疑作品了？“古韶芳问到。

“不，“田宁说到，”我不是看上了一幅，而是看上了四幅存疑作品。“

“四幅？“古韶芳一不留神，就把惊讶叫了出来，因为每一幅存疑作品都是上百万晶石啊。

而和古韶芳异口同声地惊叫了一句的，还有胡小蝶。她急得一直向田宁眨眼睛，四幅存疑作品，那可是需要几百、上千万晶石啊！这个呆子哪里有这么多晶石啊，他难道是要把我卖给甲天下不成？那……那我也得值那么个价钱才行啊。

田宁没说什么，倒是指着那三幅《桃下把杯图》，对古韶芳说到:“大师，能否割爱把这三幅画卖给我？“

古韶芳没想到田宁能够一下把这三幅存疑画作都买下来。因为这三幅画总价格已经是一千万晶石了，这和一幅真迹唐瘾的画作几乎一样了。但是古韶芳和甲天下的鉴定师都认为这三幅画里有些问题，就是确定不了哪一幅是真迹，只能按照存疑作品出售了。

但既然甲天下鉴定不出来而又标价出售，古韶芳自然不好问什么，只能说到:“公子，没问题，那我就给你算一下，这三幅画一共是一千万晶石……“

“等等，“田宁看了看身旁的胡小蝶，又说到，”再加上这幅《咏蝶》吧。“

“哦？“古韶芳更加吃惊了，这少年恐怕也把这幅咏蝶看出了些名堂。古韶芳也有些肉疼，看来这几幅画作是真迹的可能性很大，那这少年恐怕是要赚大发了。

田宁一旁的胡小蝶可劲地掐着田宁的手，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在田宁耳旁轻声喊道:“呆子！这么多晶石，你疯啦……“

田宁对着胡小蝶轻轻笑了笑，用眼神安抚了她一下，手在衣袖里只一抖，就摸出来了一袋晶石放在桌子上，敞开的袋口里面，那是一堆纯粉红色的魔石。胡小蝶看着，那一粒就是一万晶石啊！她赶紧用小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个呆子怎么这么多晶石！

古韶芳一看，此时再也没有丝毫疑问了。这么年轻的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小姑娘，只是随便进店来闲逛，就随手摸出一千多万晶石！其背景绝对不简单啊。

“公子，那三幅《桃下把杯图》一共是一千万晶石。”古韶芳又重新算了一遍，“公子如此大手笔，我古韶芳就做主，给个最大的折扣，九折。这样的话，你买三幅画，只需要九百万晶石。我留你一千万晶石，剩下的这一百万晶石的零头，正好可以买到这幅《咏蝶》。”

正在田宁身旁的胡小蝶还在捂着小嘴，现在一听古韶芳说要把标价一百万晶石的《咏蝶》以零头卖给田宁，吃惊地又倒吸了一口气，差一点没喘过气来。

田宁见古韶芳把价格算好了，就将自己的那袋晶石向古韶芳推了推，“承大师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古韶芳直到这时才敢相信，一盏茶的功夫，眼前这位少年就决定了出手一千万晶石，买下了四幅存疑作品！

本来，如此大手笔的买卖，是要把客人请进后面的雅间交易的。但此时甲天下拍卖行的展厅里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了，古韶芳也就没有啰嗦，赶紧让小二过来清点晶石，留下了一千万，多余的几百万还给田宁。

田宁留下了一粒在小二的面前，又留下了五粒在古韶芳的面前，“这些，留给二位买杯茶喝吧。”

胡小蝶在田宁的身旁看着这大笔的晶石转来转去，到头来这呆子竟然要送六万晶石给人家喝茶！败家啊！作孽啊！我……我堂堂小狐仙，何年哪月得曾见过如此巨多的晶石？再说了，什么茶能用六万晶石来喝啊？她小手轻轻捂着胸口，觉得马上就要晕倒了。

不过田宁哪里会在意那老者是什么人，依然理直气壮地说到:“念在甲天下乃江南第一大拍卖行，如果你能给我的小妹赔个不是，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这幅画不是《春雨鸣禽图》。“

那小二一听，顿时有些脸红脖子粗。面前这位少年刚才一番谈吐，让他知道这可不是一位普通公子，自己非常想知道这幅画的真实情况；但对一个小姑娘赔不是，也真让他有些抹不开面子。

“我知道了，现在这幅画的两句题词第一句是山空寂静人声绝……“那个小二顿时明白了。

“而画纸背面也没有那三滴淡墨，所以，这就是那幅《枯槎鸲鹆图》，而不是《春雨鸣禽图》！”胡小蝶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终于明白了这幅画的来历。

因为原本用三处淡墨画的枯叶有些局缩，没有了枯瘦的神韵，也没有了飘落的意境，看起来反而像是三滴水珠。画是已经画完了，不能修改了，于是，唐瘾灵机一动，题了两句诗，其中第二句就是:栖鸟数声春雨余。这句便让人想到了春雨，而画作中的那三滴淡墨在人们的眼中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雨滴。

听了田宁对这幅画详细的描述，小二赶紧凑近了那幅画看了看，“公子所言甚是，确实有三滴淡墨。”

“哼！对客人没有礼数，不赶紧赔罪，等着挨罚么？！“突然，低沉但严厉的声音从那阴影里传了过来。

只见那个小二身上一哆嗦，慌忙对着阴影里那位老人说到:“是的，古大师，我错了。“

听那小二的话，这老者应该姓古，但田宁注意到他并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所以自己也就只是不卑不亢地对着老者点了一下头作为示意。

可是，唐瘾终究是觉得这幅画作有些瑕渍，所以左思右想，就又重新做了一幅几乎一模一样的画作，这才是《春雨鸣禽图》，但这幅和原作有两处不同。

不同之一是原本的两句题诗换了次序，变成了:栖鸟数声春雨余，山空寂静人声绝。这样，让春雨的诗句开头，增强了雨的意境。

其二么，八哥嘴的上方、胸前和爪下三处的淡墨更加淡雅，更像春雨了。同时，唐瘾为了增强雨滴通透的感觉，在画纸背面相同的部位画了三处淡墨。“

胡小蝶的脸色一阵羞红，“没……没事的。“她压根没想到田宁这呆子的几句话，就能让堂堂甲天下拍卖行的小二给自己一个小姑娘赔不是。

此刻，那位一直隐藏在墙角阴影里的老者也轻缓地踱了过来，“这位公子、小姐，见笑了。”

“那么，这位公子，你和这位小姐是否有什么看得上的物件，我古韶芳今天做主，给你们打个折。”古大师客气地问到，原来他叫古韶芳，他已经认定田宁和胡小蝶二人是哪个豪门望族或者书香门第的少爷、小姐了。

胡小蝶一听，马上掩饰不住地慌了神儿，“没，没有什么。大师，我们只是来……来看一看的啦。”说着，拉起田宁的手，就要赶紧逃走。开什么玩笑啊，这里的临摹作品都要几万晶石，胡小蝶还从来没看到这么多晶石呢，哪还能买得起任何物件。

“嗯，那好吧，“田宁对着那位小二说到，”我就告诉你为什么这幅画不是《春雨鸣禽图》吧。

唐瘾当年做这幅画的时候，其实是先画了一幅，就是这幅《枯槎鸲鹆图》。画完了，他才觉得有点不甚如意。

说完，赶忙转身对着胡小蝶恭敬地施了一礼:“小姑娘……不，不，不，这位大小姐，是我的不对，本人在这里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