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雄诡

转眼，古韶芳点的一荤一素也端了上来，一盘刺毛鳝筒色香兼具，还有一盘木耳百合晶莹剔透，和田宁、胡小蝶先前点的四个菜相得益彰。

重新掌了酒，三个人一起边饮边聊了起来。

田宁和古韶芳有诗词、古董作为共同的话题，气氛一会儿就很是亲近了。特别是因为田宁掌握的知识比古韶芳的更为全面，每当谈到一些著名文人墨客和历史渊薮，田宁总是能够旁征博引，正、野兼具，时而让古韶芳和胡小蝶陷入沉思，时而又是逗得老少二人忍俊不禁。

田宁肚子正饿着呢，也不想理会震惊中的胡小蝶，拿起筷子刚准备开吃，却听楼梯下面传来了店小二说话的声音，“古老，楼上请，楼上请。好久不见，今天又想喝二两三白酒了？”

“嗯，菜嘛，和往日一样吧，一盘刺毛鳝筒，一盘木耳百合。”

田宁和胡小蝶心里都是咯噔，互相对视了一下:咦，这声音听着耳熟啊。

“公子，我……”古韶芳借着酒兴，鼓起勇气，就开了口。

“大师，不必客气，我叫田宁。”田宁赶忙打断了古韶芳，然后又指了指胡小蝶，“她是胡小蝶。“

古韶芳一听，知道田宁终于也是把自己当作朋友了，心里自然甚是欣慰，“哦，田宁小哥，小蝶姑娘，幸会啊。”

重新认识了之后，古韶芳终于怀着一些忐忑，提出了自己的问题，“田宁小哥，不知……不知老夫能否知道那三幅《桃下把杯图》还有那幅《咏蝶》的来龙去脉啊。”

古韶芳提出了这个问题之后，老脸上就有些羞赧。自己大半辈子在甲天下和古董打交道，甚至被人们称颂为大师，但却是在田宁这个少年面前显得孤陋寡闻。特别是田宁买的这几幅画，经过古韶芳和甲天下很多人的辨识，虽然总是能看出一些江南三才子的风采，但因为没有翔实的历史资料作为佐证，只能将他们列为存疑作品，这也便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本来田宁买了画之后毅然离开甲天下，让古韶芳留下一肚子遗憾。现在，缘分让他们在这个僻静的家常小馆又相遇，此时不问，更待何时啊？

其实哪里还需要古韶芳相问，田宁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想知道什么。看古韶芳举止得体，谈吐有礼，田宁已经准备欣然相告。想到这里，田宁心里有了计较，抿了一口酒，笑了笑。

“古大师，我很愿意和你分享我知道的有关这几幅画的背景往事，”田宁看到古韶芳脸上喜不自禁，赶紧又说到:“不过么，我有两个条件，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田宁小哥，今日有幸同饮，老夫已经从你这里获益匪浅。小哥能把所学毫无保留相告，只要老夫能办到的，别说两个条件，再多几个，老夫也会答应。”古韶芳真诚地说到。

田宁差一点没有憋住笑，这古韶芳还的确是个古董迷啊，就为了知道几幅古画的来历，这还不知道自己的条件是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古韶芳是有情之人，田宁又岂是不义之辈？他和古韶芳又碰了一下酒杯，各自喝了一口，田宁这又说了下去。

“大师，我讲述完这几幅画的来历之后，不论大师相信与否，也不管大师是否和别人分享，我都不在意。不过，只是希望大师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信息，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条件，因为我不想身后跟着一些麻烦。”田宁说到。

“哎呀，田宁小哥嗳……”古韶芳还以为田宁要提什么条件呢，就这要求，那算什么条件啊，“田宁小哥，别说你我有缘今夜在此觥斛交错、相谈甚欢，即使是对甲天下任何一般的客户，保守客户的秘密，那也是老夫半生来的基本素德啊。这一条么，田宁小哥不用担心，老夫应下了。”

“那就多谢大师了，”田宁真心地说到，“那么这第二个条件么，就是一会儿我讲述完之后，想向大师打听一件事情。大师如果了解并能够相告，那田宁会感激不尽。可是如果大师不方便的话，我也绝不会为难，不过我只是想提前在这里给大师说明白了。”

田宁心里依然还惦记着胡小蝶的师父诗墨狐仙被甲天下骗走的一幅古画呢，这是为一会儿询问古韶芳而提前打好招呼。。

古韶芳一听这话，心里稍微有些纳闷，也不知道田宁能问他什么事。但看田宁的为人和言语，古韶芳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就也是应承了下来，“田宁小哥，放心，只要不是让老夫从恶，定当相告。”

田宁看和古韶芳的交流颇为痛快，又呷了一口酒，从空间戒指中取出那三幅几乎一样的《桃下把杯图》，开始讲述这三幅画的来历了。

“大师，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把这三幅画定为存疑作品，是因为每一幅画都有着江南第一才子唐瘾的风格，但却是不能确定另外两幅肯定就不是他的作品，对么？“田宁问到。

“田宁小哥所言正是啊。“古韶芳答到。

“以古大师在古画作方面的修养，我自然肯定古大师非常清楚唐瘾画作的风格。那么，古大师认为，这三幅画里面，哪一幅最可能是真品呢？“田宁把三幅画摊开，又对古韶芳问到。

“说起唐瘾么，老夫可就当仁不让了。唐瘾在江南三才子里尤以绘画为最佳，他宗法李唐和刘松年，把南北画派融会贯通，所用笔墨细秀、布局疏朗。

他的花鸟画更为人所称道，就像我们在甲天下看到的那幅《枯槎鸲鹆图》，洒脱秀逸啊。“古韶芳对自己家乡苏州城的这江南才子自然了解颇为翔实，此刻有些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好嘞，你老先坐下稍候就好。”那店小二答应了一声。

楼梯上响起了一步一步上楼的声音，胡小蝶赶紧把那《咏蝶》收了起来，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互相一看，三个人都是愣在了那里。

“大师，请坐吧。“田宁指了指身旁的椅子说到。

“那就……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老夫……老夫多谢公子和小姐了。“古韶芳赶紧屁颠屁颠地来到桌子旁坐下了。

先前在拍卖厅，田宁甩手就是一千万晶石，买了四幅存疑作品，自己心里着实特别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当时田宁并没有接自己的话茬，让自己心里郁闷不已，所以这才离开了拍卖厅，想喝二两小酒消解一下心情，不知不觉地就独自走到了经常光顾的这个僻静的家常小馆。

胡小蝶得知田宁如此大胆地糊弄甲天下的大师和小二，瞪大着眼睛，张着小嘴儿，她实在想象不出面前这个呆子怎么能即时编出那样的故事，而且还能一本正经地把甲天下的人给唬住了。

“公子，小姐，你们两个也在……”来人吃惊地说到。

“大师？”田宁和胡小蝶也是惊讶地异口同声地说到。

经过先前的交往，还别说田宁，就是对这甲天下有着怨恨的胡小蝶，也都是对这古韶芳印象不错。胡小蝶看着古韶芳有些局促地转身要下楼，也不知如何是好，就看向了田宁。

听到田宁颇为和气的语气，古韶芳赶紧又拱了拱手，“公子，老夫……老夫也深以为然啊，不过，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打扰……“

胡小蝶看这两个人客气来客气去的，咯咯咯咯地笑了一串之后，清脆地说到，“来吧，大师，一起吃吧。“

可那古韶芳依然还是没动，他心底里跟明镜儿似的，他得等着田宁的一句话，才好意思坐下来啊。

这个小酒馆在这弄堂的深处，双方都没想到能在这里再次相遇。

“这……公子，小姐，这……这真是不巧啊，”经过刚才在甲天下拍卖行的交易，古韶芳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个少年和小姑娘背景绝对不一般，怎么这么巧就冲撞到了人家在这里吃饭。古韶芳的脸上挂着尴尬的微笑，赶紧对田宁和胡小蝶拱了拱手，“我……我这就换个地方，老夫打扰了。”

又是一杯三白酒下肚，古韶芳看到胡小蝶喝着的鸡尾酒，颇感兴趣。胡小蝶看着古韶芳盯着自己拿鸡尾酒的眼神，怎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赶紧利索地给他斟了一杯。古韶芳刚斟了一口，就不住地砸吧着嘴，赞叹不已。

古韶芳看着田宁没有任何豪门公子的架子，反而是平易近人，博识多闻，心里自然更是钦羡不已，庆幸遇到了这样一个忘年之交。并且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大家更熟稔了，应该也是提出自己的问题的时候了。

“大师且留步，“只见田宁微微笑了笑，说到:”既然这么巧，那就说明我们的缘分未尽啊。同是吃饭，大家一起岂不更是有趣？“

古韶芳已经回转了身体，听着田宁的话，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反而是惊喜。

是的，来人正是先前刚刚告别了的甲天下拍卖行的大师古韶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