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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花落海

秦佳茜

这还是妈咪为秦家添了男丁之后,爷爷给的奖励。

去他的奖励。秦佳茜现在只觉得很搞笑。

曾经因为过年要去秦公馆住,她会提前一周盘算要穿什么衣服,背什么包,要说什么好听的话,要如何如何.....总之还会因为要去秦公馆小住而紧张和雀跃。

彼此躺在对方的好友列表中,像有过短暂交际就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西北的沙漠浩瀚无穷,风沙猎猎,干燥的风吹得皮肤瞬间失去水分,很痛。

但这里的落日是她一生中见过最好的,被无数旅客赞叹的维港落日尚且不及这儿十分之一。

若是有朝一日,她能拥有这栋华丽的房子,少时雀跃的心情也不会再有了。

粉色保时捷一路往半山而去,蓝天干净,绿树成荫,秦佳茜远远看见一栋华美的白色房子就伫立在半山。

保安见是熟悉的车,直接放行。

她绕过中央的棕榈林绿岛,直接将车停在地上的停车坪。

白颂卿有一条澳白项链留在秦公馆,去年过年的时候佩戴过,卸下来后放在保险箱,一直忘了带回浅水湾。

她是来拿这条项链的,拿完就走不逗留,所以懒得开进地库。

下午,秦公馆的佣人都在忙碌,晚上似乎要宴请客人,餐桌上摆了两支名贵的红酒。

没人注意到她这个浅水湾的二小姐回来了,她也懒得跟这里的人打招呼,高高昂着下巴,一脸拽样。

尤其在看见黄妈时,她哼了声,擦肩而过,真是看着就烦。

顺利拿到项链,她迅速从秦公馆出来,正要上车,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来做什么?”

秦佳彤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院子里居然多出一台粉色的保时捷,不就是那蠢货的车?

她来做什么?难不成是知道孟修白今晚来秦公馆吃饭,故意来搞破坏的吧?

秦佳茜回头望过去,对上秦佳彤冷漠的神情。

对方明显是盛装打扮过,妆容精致而美好。秦家的三个女儿,秦佳彤不是最漂亮到,但她的的确确长得最温柔。

外头的人如此评价她们——大小姐最温柔优雅,二小姐胜在混血,美艳风情,最勾人的其实还是那名不见经传的三小姐。

可最温柔优雅的一点也不温柔也一点也不优雅,只是一张娴熟的面具。

秦佳茜其实没必要和秦佳彤吵架,直接走人就行,但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孟修白就是被这张面具骗了吗?

“我不能来吗?你姓秦我也姓秦,细妹也姓秦,你能来的地方,我和她都能来!”

秦佳彤笑了声:“看来你现在和秦佳苒关系不错啊,怎么,她有谢先生撑腰,你就上赶着捧她,想分一杯羹啊?我是你姐姐才给你忠告,秦佳苒没你想的那么单纯,小心被她蛰。”

秦佳茜狠狠瞪她:“你一天不讲别人坏话会死啊?”

“在我面前讲细妹的坏话,在她面前讲我的坏话是不?”

秦佳彤嫌恶地看她一眼:“你有病吧?在白颂卿肚子里光长肉没长没脑子啊?”

秦佳茜捏紧手里的珠宝盒,一字一顿:“你嘴巴这么脏,你那男朋友知道吗?”

秦佳彤愣了下,眼神当即阴暗下来,低声警告:“秦佳茜,别管太宽。”

“我就是要管的宽呢?”秦佳茜看着她。

秦佳彤眯了眯眼。平时不回秦公馆,偏要挑今天回,是知道孟修白今晚会来秦公馆吃饭?

她这才正眼把秦佳茜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她过于艳丽的面孔画了干净明丽的妆容,穿着凸现身材的裙子,无一不抢眼。

“看来你准备的很充分呢。”秦佳彤双臂环抱,歪头笑了声。

秦佳茜不懂她在说什么,“有病?”

“知道我今天会请修白来家里吃饭,所以才打扮得漂漂亮亮过来?怎么,你要学你妈那一手,专抢别人的男人?勾引谢琮月不成,现在又要故技重施,勾引孟修白?你想男人想疯了吧,秦佳茜。”

秦佳茜的指甲狠狠抠进珠宝盒,在听到她说,孟修白今晚会来秦公馆吃饭时,眼中有刹那的恍惚。

他今晚来秦公馆?他为什么要来?是和秦佳彤谈婚论嫁了吗?

在西北的两个月,她以为她忘掉了他,但听到他的名字,心里还是会失落,会疼。

“我不知道他今晚来。”秦佳茜没有还口,而是选择解释。她迫不及待撇清关系,其实有什么好撇清的?

秦佳彤根本不知道孟修白和她的那些小插曲。

“我会信你?你那小三妈还说没勾引我爹地呢。”秦佳彤冷笑,“当妈的做小,生个女儿也是小三。”

“滚回浅水湾去。这里是秦公馆,不欢迎你,你妈,还有你弟。”

秦佳茜双眼陡然泛红,把珠宝盒一扔,抬手就抓住秦佳彤的头发。她这两个月天天跟着武术老师学武术,力气又大又蛮。

“bitch!”

她像一只恶鬼。

秦佳彤没想到秦佳茜居然敢在秦公馆动手,一时没有防备,被她揪住头发,疼得眼冒金星。

这个粗野的蠢货!!

两人很快就扭打在一起,混乱不堪,因为在停车坪,所以秦公馆里的佣人都没来得及察觉。

孟修白阖目坐在宾利后座,车缓缓驶入秦公馆大门。

这里是苒苒生活的地方。

他十七岁的时候,曾偷偷来过这里,就想亲眼看看妹妹生活的地方到底好不好。那天太阳很大,闷热潮湿,他一路乘地铁,再转公交车,最后沿着山路走上来,才看见这栋华美的房子。

那时少年瘦弱,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但看见这栋房子的时候,他笑了。

不愧是大家口中说的富贵窝。苒苒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她会幸福的。

比跟着他们住鸽子笼强多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里是另一种鸽子笼。

“先生,秦小姐在和秦小姐打架?”阿永惊讶地看着远处的场景。

孟修白睁开眼,“谁?”

宾利车开过去,孟修白才看清楚,在地上扭打一团的两个女人。算不上打架,是单方面的揍人。

那骑在秦佳彤身上的女人像一只野性十足的小老虎,细胳膊细腿却有力量极了,就是打架毫无章法,都不敢拿拳头揍头,就连抽耳光都没有,只敢弄些虚头巴脑的把式——扯头发。

秦佳茜。

她真是每一次登场的方式都让他耳目一新。

“让你骂我妈咪!让你骂!今天我就治治你这张臭嘴!”秦佳茜把人摁在地上,去揪她的嘴巴。

“再敢说小三,我就抽你巴掌!”

从小到大,秦佳彤连磕着碰着都一大堆佣人围着她,在学校里也是受人追捧的een,哪里受过这种气,她哭得稀里哗啦,胡乱蹬着腿。

“够了。”

秦佳茜正在兴头,头顶忽然传来低冷的两个字,她一腔热血化作乌有,打了个寒颤。

抬眼望过去,对上一双寒潭深目。

孟修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脸上喜怒难辨。两个多月不见,他仍旧英俊,挺拔,宛如一棵长在陡峭山崖上的大树,破石而出,巍峨而坚毅。

秦佳彤见身上的人呆住,她终于能反击,哭哭啼啼地把秦佳茜从身上推下去。她食指的美甲被折断一半,边缘没有打磨,是很锋利的,在秦佳茜胳膊上划过,顿时留了一道血痕。

孟修白抄在裤袋里的手攥紧。

“修白.....”秦佳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楚可怜。

孟修白神经绷了下,为自己一瞬间的分神而懊恼。

秦佳茜没有感觉到疼,只是跌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孟修白把秦佳彤半抱着扶起来。他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即使她也很狼狈,也需要人扶一下。

秦佳彤抓着孟修白的手臂,扑进他怀里,边哭边说好丢人。

秦佳茜的目光像是被烫着,猛地收回,心头一阵眩晕。她撑着地,自己站起来。

她一句话没有说,抬起胳膊擦了擦下巴,无声地从他们身边而过,走到车边上,拉开车门,坐进去。

保时捷驶出很远,秦佳茜还是不争气,从侧视镜往后看。

看见男人半搂住女人的腰,似哄似安慰,两人一同走进秦公馆的大门。

她咬唇,不让自己再看,踩油门加速。

孟修白喉咙干涩,有说不上来的闷沉,心底的野兽在暴躁地撞着栅栏,一下又一下,都不顾疼。

在看见她受伤的瞬间,他几乎没忍住,要伸手去扶。

是绝对强大的理智将他幼稚可笑的念头镇压。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吗?

他只能扶秦佳彤。

在进门的那瞬间,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保时捷绝尘而去。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她开始理解这句诗是很孤独的。

杀青后,秦佳茜抽空去了一趟秦公馆。她和妈咪还有弟弟住在浅水湾,但秦公馆留有她们的卧房,是用来过年的时候住。

一年中只有除夕和大年初一两晚,她和妈妈,弟弟能在秦公馆过夜。

刀没开刃,但依旧锋利,逼真,斩下去,耳边能听见唰地一下,空气断掉的声音。

这通电话之后两个月,秦佳茜没有再收到孟修白的消息。

拍戏的行程很紧凑,剧组一天当两天用,要抓紧时间把西北沙漠的戏拍完再去湘城拍深山和竹林的打戏。她的戏份打戏最多,感情戏少,有时候一天五个小时,她身上的威亚一直吊着,小腿时常青一块紫一块,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撞的。

妈咪说,拍打戏很辛苦,但容易出成绩,她从小就学芭蕾,有舞蹈功底,武术动作不愁练不好。出道的第一部戏就是陈珂大导演的“龙城江湖”系列,这是多少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沙漠上的骆驼很慢,落日的速度很慢,她习惯了港岛繁华热闹的生活,习惯了和一群塑料闺蜜比来比去,习惯了拍照P图发社交软件等粉丝点赞夸奖,习惯了在奢侈品店里刷爆信用卡,习惯了绞尽脑汁要压过秦佳彤。

她偶而会想到孟修白。想到在会所的那天晚上,她喝醉了跌进他怀里,第一次是无心,第二次是故意,后来赖上他的车也是故意的,她当时突发奇想,觉得他冷酷的外表之下一定有一颗温暖而柔软的心。

但她不该贪恋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认为他是温暖的人。

他就是很冷酷的男人。

但哭过之后她又会继续练动作,争取让导演少骂她几句。

没戏的时候,她会看Anna姐带来的那几本言情杂志,或者在酒店的阳台上放空。这里的网很慢,还经常没信号。

但现在她不会了,她不指望爸爸和爷爷能真正把她放在心上。

人一旦看破了什么,枷锁和镣铐都将自动解开,秦公馆再也不是她期待的地方。

如今这些生活都不再,她两点一线,一日两餐,简单得像返璞归真。

一切都很慢,很冗长,像沙漠,望不到头了。唯有她拍戏时,握着那把刀,挥舞的速度是快的。

每次和妈咪视频的时候,她都会哭,因为太辛苦了。吃不好睡不好,最难受的是皮肤干得受不了,只要卸妆后,就得不间断敷面膜,吃饭的时候都是撩起来一角,上半张脸贴着面膜,不这样,第二天皮肤就干到没法上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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