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炼金术师的学生
炼金术师的稀有程度不比药剂师差，所以他原本只是打算询问一下——没想到这摊主竟然这么实在，直接把他领到了炼金术师的工作室，这种地方真的是能随便领顾客参观的吗？
是不是对他也太不设防了点，万一他是一个企图打劫的坏人呢？他还裹着斗篷呢，看起来也不像什么没有威胁性的好人吧？
“我的眼睛能看清，小鬼。”
林恩帮他把摊位上的法杖直接一条毡布全卷了起来, 抗在肩上, 跟着他七拐八拐，从地上二手黑市出去后, 顺着错综复杂的小巷子连转了无数个路口，直到林恩都已经快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才到了目的地。
一间位置格外偏僻, 甚至已经接近中心城出城口的高墙附近, 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平民木屋的小房子。
“……”
“……”
——好吧，他有心理预期。
林恩闷闷地应了一声，预感到自己的钱包恐怕又要遭遇惨无人道的洗劫，顿时觉得精气神都快没了。
——果然从明天开始又要爆肝打工了吗？替课还是应该去一去，虽然钱不算太多，但跟着剑士班进行一些系统训练也还有必要，更何况科林斯在他离开之前也提了一下，叫林恩有空闲去学院找他，以什么身份都行……林恩觉得这是科林斯默认他可以在眼皮子底下替课了。
旁边的黑斗篷摊主还在嘀嘀咕咕。
“这个是赤火木的图纸，这个是沉水树的根系图纸，这个是鬼藤……奇怪，铁沉木的怎么不在这里？”
这么嘟囔着，黑斗篷摊主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走到了角落那张对比起来干干净净仿佛强迫症的桌子，从上面抽出一本书翻了起来。
“啊，找到了。”
黑斗篷摊主喃喃道：
“果然，我的记忆力那么好，是我刻的魔纹我怎么可能忘得那么干净。”
林恩在一边疑惑发问：“什么？”
“小鬼，你买走的法杖不是我做的。”
黑斗篷摊主说道：
“那是我学生的练手作品，当时好像还在魔纹基础上进行了修改，怎么改的我不清楚，可能要等我的学生回来才能知道。”
“……”
——他的法杖还真是经过了错综复杂的过程才问世。
林恩内心暗自嘀咕道，随后抬眼看了看窗外——他出地下拳场的时候就已经是黑夜了，现在基本都是睡觉时间，也只有黑市这种地方还会活跃，摊主的学生究竟是去做什么了，这么大晚上还不回来？
好像是猜出林恩的想法，黑斗篷摊主略带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你自己都跟着科林斯去打黑拳了，居然还觉得别人的学生回家晚？”
林恩顿时一愣：“您认识科林斯？”
“不然呢。”
虽然看不见摊主的斗篷底下是什么表情，但林恩还是觉得自己被白了一眼：
“科林斯一个学院老师把黑市当家逛，混熟几个人很正常吧？要是我不认识他，怎么会把你这小鬼带到这，把你卖了怎么办？”
林恩：“……”
虽然对科林斯老师的人缘之广有些震撼，但摊主的话也同样让他沉默，什么叫做把他卖了，难道不应该是万一他才心怀不轨更危险吗？
正这么想着，门外突然传出一阵响动，似乎是院子的栅栏门被打开，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女声就跟着开门声一起响了起来。
“——我回来了，老头子。”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后背挂了一张木弓的绿发少女，进门后看见林恩也没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而是熟门熟路走到了角落的桌子那边，拄着台面熟练地叹了口气。
“说吧，老头子，又有什么魔纹你忘记是我刻的了？”
林恩在一边听得静默无声，看这摊主学生的熟练程度，恐怕黑斗篷摊主忘事已经极其平常了——亏这家伙刚刚还说自己的记忆力很好。
“铁沉木的法杖，镶了个——”
摊主说到这戛然而止，林恩顿时就懂了这是怎么回事，多半是忘了，于是连忙接上：
“二级水蜥蜴魔核。”
“那个啊。”
摊主学生点点头，随后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不是失败品吗？”
“你管那么多呢。”
摊主嘟囔了一句：
“有生意就做，不然拿什么去买你的那些零零碎碎，没有魔法波动的东西卖得比魔核都贵，老夫我都快养不起你了。”
“才不是零零碎碎，是机械和齿轮。”
摊主的学生“哼”了一声，嘀咕道：
“炼金术迟早要同机械结合，机械的魅力才不是老头子你这种老古董懂得的，就像火/枪比起木弓要好用太多太多了。”
话音落下，她又转头看向了林恩，口吻直白道：
“那个法杖是失败品，想要修改还是算了，劝你买一个新的吧，铁沉木作为杖身根本就不是法师能举动的重量，剑士又用不上法杖。”
林恩：“……我有用的。”
“好吧。”
摊主学生在劝告过之后也颇为无所谓，并不怎么好奇地开口道：
“那就明天下午带着那根法杖去游侠工会找我吧，我最近在做任务，回家的时间不会稳定。”
“好。”
林恩点头。
——
离开了黑斗篷摊主的小屋后，林恩又辗转了近半个城区才回到学院，摊主领着他七拐八拐硬是从剑士学院的附近拐到了中心城的东区，临近出城大门的地方，那边有所培养游侠的学院，不过名声不显，林恩还是路过了才发现中心城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回宿舍之后，林恩发现以撒还没睡，在室友眼角直抽的目光下把裂了一条纹的精钢重剑往墙角一支，想起来之前在赛场下给他治伤的牧师，略带好奇地开口。
“以撒，你认识牧师吗？”
平整地板上的金发室友突然莫名其妙一个踉跄，然后抬起头来看他，语气微妙道：
“又是大半夜才提着武器回来已经很离谱了，你刚买的双手剑究竟经过了什么突然变成这幅样子——林恩你问这个干嘛？”
“去教廷申请治疗根本说不出理由，我也不认得什么其他牧师，受伤会比较麻烦。”
林恩语气平静地说：
“所以想问问你认不认得会赚外快的牧师。”
“……究竟是什么情况会对教廷说不出理由？你又干什么了会受伤，还有我刚刚的问题你也没回答。”
以撒觉得自己的眼皮直跳，不得不抬起手指按住这块过于活跃的面部神经，声音中带着无奈：
“你的兼职究竟是兼职什么去了，战斗服，双手剑，还突然问我牧师……林恩，你身上现在还带着很淡的血腥味呢。”
“……”
——和托兰打黑拳去了，但是这个好像不能说吧？
如果就是他自己，以撒多问几句说了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还有托兰呢，以撒在辨认熟人这方面可谓是无可匹敌，学院里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和林恩形成了两极分化的对比，万一照实说了，哪天以撒突发奇想打算看看他的比赛，结果一眼把托兰认出来怎么办？
托兰还在兢兢业业隐藏身份，最起码不能把他卖了啊。
这么想着，林恩沉默了几秒钟，随后开口：
“替课。”
“……我记得魔法学院替课是明令禁止的，你去哪儿替的课？”
“剑士学院。”
“……”
——炼金术师就住在这种地方吗？
林恩颇为好奇地跟着他走进院子，四处张望了一下, 外围的栅栏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殊，木头随便打的栅栏门附近有一口水井，水井边不知为何放了一只小矮凳。
“我今天没有带那根法杖。”
他从地下拳场离开就直接过来了，法杖目前还立在魔法学院宿舍的一楼墙角，因为林恩也没想到竟然直接就能得到结果。
工作室的另一头还有一张桌子，不过这看起来就简洁得多，木头台面，桌角规规矩矩摆着几本书，旁边简单堆了一些看不懂的金属零件，椅子也是正常高度，椅背上还挂了一张朴素的木弓。
黑斗篷摊主就算站起来个头也不高, 一直佝偻着腰，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但晃晃悠悠的步伐却丝毫不慢。
旁边还支了好几排空荡荡的晾衣竹竿, 但是看起来都很矮，就算是最高的竹竿也不过只到林恩的下巴。
“乱看什么呢，小鬼。”
林恩收回视线，应了一声，随后连忙跟了进去。
“我做出的失败品实在是太多了，小鬼，你买走的铁沉木法杖已经是我很久以前的东西，连魔纹是怎么刻的都没有印象，我需要先找一找设计图。”
黑斗篷摊主用苍老的声音这么说着，兀自往地上那一堆书籍那边走去。
林恩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开口：
“把这些半成品全都拿过来，放在门口就行，你跟我进来。”
“……”
黑斗篷摊主满不在乎道：
“你身上也没有空间系炼金装备，我自然一清二楚，给法杖修改魔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活计，你就算带来也处理不了，还需要很多额外的材料。我这里没有，要你自己想办法。”
屋子里面倒是能看出区别于普通人的东西，林恩把被毛毡布裹起来的半成品法杖门都竖在门边，随后试探着往里走, 经过一条由两排高高书架夹在其中的窄道后，里面赫然就是一间炼金术师的工作室。
宽大的台面上堆着零零散散的木头杖身，甚至还有金属类、晶石类、骨骼等材质打磨而成的杖身, 若干低级魔核不要钱一样洒在桌上，好似都是些普通的玻璃珠子，一张座位看起来被垫高的椅子歪歪斜斜立在一边，挨着椅子腿就是一堆被随意扔着杂乱无章的破旧书籍。
黑斗篷摊主用苍老的声音招呼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