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财女

“不是……不是我聪明！是……”抱着皮袍，青草有些不知所措，两只脚尖轻轻地互相踩着，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姐夫的爹过世时欠了一大笔债，没办法我姐夫就给人家当脚夫，我姐姐知道信后，就把最后一点嫁妆都卖了，给我姐夫买了一件皮袄带在身边。原来我姐夫对我姐不好，嫌她没生儿……后来就对我姐好了……有钱还让我姐买东西孝敬我娘……燕大爷让小姐置办衣物，小姐也应该想着燕大爷，以后……就能好……”

不但语无伦次，而且前后毫无关系，云锦听的一头雾水，可抬眼对上斐娘似笑非笑的暧昧眼神，她突然明白了。

青草这孩是拿她姐和姐夫的事情，来给自已举例呢！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不但误会了自已和燕昭的关系，居然还在教自已如何讨燕昭欢心！她这是因为自已对她好，她存心报答自已呢！心情可以理解，可这方法实在是……

顺着青草手指的方向瞧了瞧，云锦这个外行也看出来了，那件单独挂在一边的皮袍是件好东西。( ·~ )墨黑色菖菖蒲暗纹杭锦面，里面的紫水貂毛茬整齐，出锋的毛尖在阳光下闪着油光。

这件皮袍不但用料好，而且做工精致，边角挺括不显臃肿。若要再配一只镶嵌墨玉的紫貂绒冠，一定能把那家伙衬的更精神！一点也不会比那些名门世家弟差！

不知不觉竟在心中描摹着，燕昭穿上这件皮袍的效果，云锦觉得自已这样很有些花痴的嫌疑！暗骂自已纯属于吃饱了没事干，放着一堆正经事不做，在这儿闲操心，那家伙好不好看跟自已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世家弟讲的是风度涵养，就那家伙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就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白糟蹋东西！

“天晚了！回去了！”付清银，云锦转身就往店外走，生怕斐娘下一步就拿出些大红大绿的布料让自已选嫁衣。

“天还早！小姐不多挑几块衣料？燕大爷吩咐了，不必吝惜银。一定要准备的充足！”

刚出门，云锦就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脸看见刘柱抱着鞭靠在庆祥春的门外边，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已。嘴角的笑容，还有那懒散模样竟跟燕昭有七八分的相似。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燕昭那混蛋混的人都是这副死德性！他分明是听见青草和斐嫂的话了，所以才有这种表情！要是把这话全学给燕昭听。那混蛋还不得以为自己对他别有居心阿！胡说八道起来。她的脸还往哪放阿！

狠狠地瞪了刘柱一眼，云锦正色道：“你们百味居的车夫都这么没规矩吗？要是这样，我以后可不敢再劳您大驾了！”

“小的唐突了！小姐息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刘柱马上极规矩地垂手站好。变脸速度之快，让云锦暗中直咂舌。

回到百味居，云锦越看那件皮袍越不顺眼！再看到那些买来准备做里衣的棉布。更憋屈得想要吐血！

可买都买回来了，总不能扔了吧！而且也不能拿出去请人帮着做，现在连青草都误会自已跟燕昭关系不一般。再让人知道自已买布给燕昭做里衣，那不是更落人口实！

冲动是魔鬼，云锦怨念极深地看着那些棉布，最终还是亲自动手开始替燕昭做里衣！还好前世学的女红还都有印象，缝些简单衣服应该不成问题。

可理论与实践终究不是一回事，算算日期，燕昭还有四五天就要回来了。反正也再没有事情要办了，云锦索性足不出户整天缝衣服。

又生怕被人瞧见。她就白天缝制自已的衣服，晚上把青草和方嫂打发出去，再缝燕昭的。

慕水柔收了衣料，只让方嫂带了句谢谢，也没再派人来回礼。吕英也没再上门寻她说话，云锦倒落得安静，四五天的功夫，竟替燕昭做出了两身里衣。

看着自已奋斗的成果，本应该很有成就感，可瞧着燕昭里衣上那些斑斑点点的蜡烛油印，还有不小心扎破手指染上的血印，云锦的心情莫名地就极差。

明天燕昭就要回来了，这会洗是不可能了，肯定干不了。而且洗完晾出去，那不等于昭告世人，她熬夜替燕昭做里衣吗！

可这个样的东西，那混蛋能收吗？要是不收自已不是白忙了？

他收不收是他的事！反正自己报答他的心意到了！

可这样的里衣，实在是拿不出手！纠结了半天，云锦还是决定找个机会让这两套衣服失踪的好！

辗转反侧，云锦突然感觉百味居的床睡着一点也不舒服！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周围乌黑地一圈。

惹的方嫂和青草一阵大惊小怪，又是弄煮鸡蛋帮她敷，又是好说歹说地劝她擦脂粉遮掩。虽然俩人谁也没说什么，可云锦心知肚明，这俩人知道燕昭今天要回来，这是想让她收拾的漂亮整齐讨那混蛋高兴呢！

云锦心里烦燥，可又不好说什么。吃了早饭就把方嫂和青草打发出去，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一会猜测燕昭去哪了，一会在想他会不会按时回来，一会又在琢磨要不要提前准备些饭菜……

乱七八糟的念头想地她头大如斗，就听见青草在门外，又惊又喜地叫，“小姐！燕大爷回来了，请您过去说话！”

‘噌’地从床上跳起来，云锦几步迈到门前，伸手开门时才惊觉自已竟然如此急切地想见到燕昭。

七夕时他帮着秋明月欺负自已！走之前还强行给自已灌药！自已这会应该是发怒吧！怎么会是想要见他？

缓了一口气，云锦捱了片刻，才开了房门，微皱着眉毛对青草道：“大呼小叫的做什么？燕大爷回来就回来呗！没问问他吃饭了没有？到厨房瞧瞧还有什么吃的？”

“燕大爷没吩咐，不如小姐去问问？”虽然被骂，可青草似乎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竟闪着大眼睛瞧着云锦，那神情分明就是在说：小姐去问燕大爷吃没吃饭，燕大爷一定很高兴！

实在不明白自已是怎么把青草变成这样的！云锦仰头，无语问青天。

走到燕昭门前，正遇到刘柱往外走。刘柱抬眼瞧了瞧云锦，咧了咧嘴，貌似憨厚地笑道：“燕大爷说小人伺候的好！赏了小人一两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拿给云锦看。

什么伺候的好！应该是监视的好吧！云锦暗中磨了磨牙，狠狠地瞪了刘柱一眼。

从窗里透进来的阳光把屋里照的通亮，刚进屋云锦就瞧见燕昭坐在桌边，用手拖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十余日未见，燕昭似乎瘦了许多，青虚虚的胡茬显得他面色憔悴，身上的袍满是尘色，袍角甚至还撕破了一块。

这家伙不是一向看重仪表吗？怎么弄的如此狼狈？

“你没受伤吧？”话一出口，云锦就想抽自已一嘴巴。有这么问候人的吗？

“我很好！你好吗？”

没听到挖苦讽刺，平和的语声有些陌生，似乎还带着些许疲惫，云锦突然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了几眼燕昭。若不是那眉眼太过熟悉，她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冒充燕昭。

瞧出云锦的疑惑，燕昭双手交叉在头顶，用力伸了个懒腰，笑道：“把表哥的金都花的差不多了，听见表哥回来怎么也不过来伺候伺候？”

这才是她熟悉的燕昭，云锦忽有种见到亲人的感觉，笑骂道：“呸！你这个死混蛋是谁表哥？”

“没天理阿！我卖命赚的银都给你了！你还骂我是死混蛋！”燕昭故意用手摸着心口，装出痛苦的模样叹息，眉眼间却是宠溺的笑容。

见燕昭一反常态地装模作样，云锦又好气又好笑，先前所有阴霾与不快俱烟消云散。可莫名的却十分心安，不论他在算计什么，看样事情还算是顺利。

跟燕昭瞧过来的眼神对到一处，云锦略有些尴尬，忙从袖里取出钱袋还给燕昭，低声道：“钱……花了一半了……那个一起记到帐上吧！我回头一起还你！”

摸着尚有云锦体温的钱袋，燕昭忽往前探了探身，斜靠在桌边，看着云锦一脸狐狸笑地问道：“我的皮袍呢！拿过来我试试！”

“那个……是因为便宜……不是我想买的……”看燕昭那副这样，就知道刘柱肯定把斐娘和青草的话都跟他说了，云锦心中暗骂刘柱碎嘴，想装出淡然的样解释这件事，可莫名地就心慌起来，双颊绯红连话都说不利落了。

看着手足无措的云锦，燕昭心情大好，扬声吩咐一直守在门外的青草道：“把小姐买的皮袍拿来！”

青草脆声应了，片刻工夫就把皮袍抱了过来，边走还边飞快地扫了云锦一眼，脸上一副求表扬求赞美的表情。

不知道青草受了什么刺激，竟敢在燕昭面前挤眉弄眼，可抬眼看见皮袍上面放在那个小包袱，云锦险些没晕过去……

云锦暗中腹诽燕昭，可嘴里却脱口问道：“请问斐娘，这件袍多少银？”

抬头看了看云锦问价的袍，斐娘忽露出一丝苦笑，“四十两银！”

她这会虽然被斐娘夸的脸色微红，垂着眼睛，却不再垮肩缩背的反倒挺直了身，云锦忽起了些疑惑，是这孩刹那间变聪明了？还是自已一直看走眼了？

“青草倒是个聪明的孩！”接了斐娘的话，云锦语带双关地笑道。

“好嘞！多谢小姐照顾！”云锦接连照顾了生意，而且这积年的皮袍也卖了出去，斐娘的笑容益发和气，亲自拿了一块上好的青布替云锦包好皮袍。

第090章 皮袍子(下)

“啊？怎么这么便宜？”一件青布面的羊皮短袄还要十两银呢！这可是紫貂锦料面的长袍！听斐娘的报价，云锦忍不住惊问。

“实不相瞒！我当家的当初得到这块紫貂皮，舍不得裁剪便照着那块皮做了这个袍，结果袍做的长大了些，相中的人很多，可都穿着也不合适，就白搁在这里一二年了。又不好再改短，如今我只求能把当初买皮料的银收回来，哪还敢多报价钱！”

这件袍怎样看也值四十两银。而且难得遇到燕昭合身的成衣，有便宜不占是傻！可是自已跟他是要去京城的，京城地处天元腹地。也不知道冬天用不用得上皮袍，要是用不上，那就不是占便宜了！

交给青草时，突然想起是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替自已说的好话，才让云锦下了决心买下皮袍的，斐娘心存感激，便笑着对云锦道：“小姐眼光独到，身边的丫头也聪明灵俐。小姐真是个能干的人，将来于归了，一个人也能把婆家宅院里的事情办的妥贴，再有这些贴心的丫头跟着办事，这日一定能过地红红火火的！”

恭维自已的同时又转弯抹角地夸了青草，这斐娘的嘴真不是一般的巧！可被她一提醒，云锦也注意到，青草这会的表现跟以前不太一样。

不但不遇事不往后躲当隐身人，而且还主动帮自已出主意。最重要的是出主意时的分寸火候拿捏的正好，即不会有替自已拿主意的嫌疑，又间接的提醒了自已。

这袍要大冬天才能穿得上，俗话说‘正月不娶、腊月不嫁’，谁家娶媳妇会专挑了不得施展的大冬天！斐娘这么说摆明了是在夸耀货品。可在商言商，哪有卖货时说货差的掌柜！

云锦也不拆穿斐娘，反倒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占这个便宜。

“小姐真是好福气！燕大爷能把这袍撑起来，一定是一表人才！不知什么时候备嫁？到时一定来咱们庆祥春，也让咱们替小姐尽尽心！”暗中盘算了一下云锦今天的花费，斐娘脸上的笑容更盛，平日里拉拢生意的手段尽数使了出来。[ ~]

云锦头上顿时飞过无数乌鸦，脚下一晃差点栽到地上！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怎么所有人就认定她跟燕昭有关系呢！

似乎瞧出云锦在犹豫什么，青草又拽了拽她的袖，轻声道：“我听我姐夫说，京城的冬天虽然没有昌阳冷，可是落雪的时候那些富贵人家也穿皮袍的。( ·~ )而且燕大爷是镖师。一年到头四处跑的，这袍应该用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没想到自已把简单的问题搞复杂了！云锦暗中笑自已糊涂，把袍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越瞧越喜欢，便笑着对斐嫂道：“那麻烦您帮我包起来吧！”

看云锦盯着皮袍瞧，斐娘忙人柜台后转出来。把袍从架上取下来，拿给云锦看，“小姐是个识货的！您瞧这毛锋，瞧这做工！四十两银当真是白给的一样，若我家儿能有这身量，我便留下给他娶媳妇时穿。多精神！可惜他随他老。是个矮脚虎，配不上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