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有盗

张瑾不仅苦笑，如果洞玄境界都才刚刚开始，那自己此刻的微弱修为更加不值一提。

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莫老语重心长的说道：“换做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洞玄境界已经是此生尽头，但你不同，你未来的路很长，长到没有任何人可以妄下断言。”

“老师，你再这么吹捧我，我可真的要信了。”张瑾打着哈哈说道，心想难道老师发现了观音的存在。

“风之锁。”

张瑾手臂一拉，借助反力，身形直接朝大树飞去，右脚落地瞬间，肩头微沉，将全身所有冲击惯性集中一处。

“搬山靠。”

知晓瞒不过对方，张瑾只好坏笑道：“这就好。”

重新收拾好心情，尽管莫老的话让他心潮澎湃，但现在的他不要说洞玄境，就是立尘境都遥不可及。

不过岩洞里那只睡得正熟的银背猩猩，该是道谢的时候了。

此刻正在梦境中暴打张瑾的银背猩猩猛然间惊醒过来，一双蠢懵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扫向四周，野兽的本能让它隐约察觉到不安，

突然整座岩洞摇摇欲坠，银背愤怒咆哮着冲了出去，果然又是那个坏小子皮痒了，但它却发现此刻对方正戏谑的看着自己，这让它那颗小脑袋瓜有些错乱。

“嗷。”

一声怒吼，银背一把抓住张瑾的脚踝扬上半空，还是熟悉的动作，心里不由松了口气，看来一切都是假象，不过对于这个屡教不改的家伙，这次得让他多吃些苦头。

然而就在它要将张瑾砸向地面时，后者手掌急速挥出，有什么东西从他掌心中飞出，紧接着银背察觉到一道绳索缠绕在它脖颈上，随着自己手臂挥下，脖颈上的绳索也随之收紧，令它喘不过气来。

就是在它停顿的刹那，半空中无数团星火朝着它的面门飞来，银背连忙张开手掌护在脸前，火燎原的攻势被那只厚重的手掌尽数挡下，只是烧黑了些许毛发。

与此同时，一层青光从张瑾皮肤下浮现而出，幻化成精致的鳞甲，手中指决掐动，自身重量成倍增加，突增的重量让银背始料不及，失去重心后，一个踉跄身形重重倒地。

张瑾顺势挣脱开对方掌心，他所施展的灵技名为千重岩，结合周遭灵力加持自身，用于负重修炼，本身并不存在攻击性。

之前每一次交手，张瑾都在悄悄试探千重岩的效用，寻找一个临界点，这种加持负面效果的灵技必须结合自身情况，否则就是伤敌一毛自损千。

借助青莲体，张瑾可以将自身重量瞬间增加到上千斤。但是这个重量他也仅能坚持瞬息。

之前银背凭借速度先发制人，一旦起势，只靠力量就能碾压张瑾陷入摔砸的轮回，但这次张瑾阻断了对方的起势，可以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手。

吃了大亏的银背奋力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脖颈处传来的束缚感让它很是不爽，两只大手在身前一通乱舞，赫然在虚空中抓到了什么，整条手臂立刻青筋鼓起，一股不讲道理的蛮力充斥全身。

张瑾心中暗叫不好，可为时晚矣，银背紧握无形锁链，腰身扭转，张瑾那股蛮力被无情拉入空中飞了过来。

银背高抬铁拳自下而上，只等张瑾落下的当口，破风声刺破耳膜，比张瑾脑袋还要大的拳头迎面轰来。

一声龙吟从张瑾体内爆发而出，青莲体催动到极致，青色的龙首幻化而出，一条游龙栩栩如生的环绕在他的右臂上，龙目怒视，威严无比。

半空中两枚大小迥异的拳头碰撞一处，狂暴的灵力将空间炸出无数白色弧光，龙吟猿啸不绝于耳，两枚拳头紧贴一处画面犹如静止。

银背双脚深深陷入地面，眼神中的凶猛兽性再度暴走，挺直脊柱，拳头再度前行，青龙幻像瞬间被摧枯拉朽的碾碎。

张瑾口中一声闷哼，骇人的力量贯穿他的全身，青色鳞甲碎成光晕洒落，整个身子被急速弹出。

就在飞出三丈之外时，张瑾左手死死一握，整个身子被一道力量拉扯，硬生生弯成了一张弓形，随即停滞在半空，张瑾后仰着面门竟然在笑。

而银背脖颈处的皮毛被紧紧缩在一团，难以呼吸，在二者之间风之锁就像一根弹簧紧绷到极限，在下一刻，张瑾停滞在半空中的身形猛地回弹，速度之快化作一道惊鸿。

青色的鳞甲重新覆盖，刹那间被千重岩加持的身体好似一颗陨石从天而降，拖出道道残影，银背来不及反应，那道惊鸿已经落在身前。

“搬山靠。”

有先前一拳对轰转化的力道，以及千重岩加持下的搬山靠，只听到咔咔的脆响，银背胸腔数根骨头断裂，其身后的地面一道丈宽的沟壑触目惊心，高大的身躯被劲风包裹倒飞而出。

“嘭。”

岩洞轰然倒塌，银背强忍剧痛看着自己心爱的巢穴，此刻只剩一片狼藉，眼神中尽是委屈。

“爽。”张瑾长吐一口气，目光炯炯。

可还没等他的笑容退去，莫老一句话，让他的神情凝固。

“下手太重了，罚你给银背重新盖一间岩洞。”

听见有人撑腰，那银背噌的一下坐起身，眼中也不委屈了，胸口也不疼了，一边咳血一边吼吼的欢喜雀跃着，气焰嚣张。

张瑾凶狠的目光冷冷扫过，银背立马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情看向莫老，莫老缓缓说道：“它陪你修炼了这么久，你还它一座岩洞也是理所当然。”

张瑾转念一想，倒也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对方这些日子的折磨，他也不可能进步神速，走上前拍了拍银背的脑袋瓜，冷笑道：“不如你再陪我打一场，我给你盖两座岩洞如何。”

从对方的脸上银背只看到了不怀好意，连连摇头，回身抓起两块石碓装模作样的搭建起来，似乎在说：“岩洞我自己盖就好了，不用劳您大驾。”

“当真不用？”张瑾神色乖张的问道。

两行清泪从银背的眼窝中涌下，但它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回过身像个孩子一样两手抱膝嘤嘤低泣，那背影与萧瑟的废墟融为一体，怎一个可怜了得。

三日之后，张瑾把银背从废墟中喝醒，把它带到一座岩洞前，随手指了指淡淡说道：“送你的。”

银背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新盖的岩洞，激动的揽开双臂将张瑾搂在怀里，然后欢天喜地的跑进洞中，但很快凄惨的哀嚎声从洞里传出。

因为这岩洞是张瑾一拳拳打出来的，也就是说从今往后，银背睁眼闭眼脑子里都能想起那日被对方痛打的场景。

这小子果真恶毒。

咔嚓一声，树杆拦腰而断，两种一品灵技叠加的威力让张瑾很是满意。

一旁的莫老沉默不语，不过眼中的欣赏却不加隐藏，看来那日自己的话对方已经有所领悟，至少不再迷恋灵技品阶的高低，而是开始动脑子。

当年北隍郡不过是一边陲之地，资源匮乏，修士寥寥无几，常年被妖族入侵，自从先皇授命一位洞玄宗师坐镇，北隍郡摇身一变成为北方大郡，甚至反攻妖域，开辟无数洞天福地。

不过数十年光景，如今北隍郡内共计城池大小七十余座，宗门不下百数，老牌宗门如上仙宗，道符门更是在奉阳王朝都赫赫有名，而这些变化仅仅是因为一位洞玄宗师。

“老师，你不是在骗我吧！”张瑾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尽管他看不出老师的修为，但是能让六阶妖兽俯首听命，怎么的也得是立尘境修为。

文火池旁，张瑾凭空推出一掌，五指猛然紧扣，一股莫名吸力引动周遭灵力，一条无形灵气锁链被他抓在手中，奋力一挥，丈许外一颗井口粗细的大树，树杆上立刻浮现出道道印痕。

这些日子张瑾反复打磨他所掌握的几种灵技，逐渐发现一些门道，无论是招式的衔接，还是出手的时机，越发炉火纯青。

而随着体内灵力一遍遍的消耗补充，张瑾不知不觉已是起凡五品境界，忽然看着那把西楼，心中好似猫抓一样骚动难忍。

听得这话，张瑾一脸黑线，幽怨的说道：“老师，我知道我现在境界不够，可也不带这么直接的，再说了，你送我剑，却不教我，还不如一根烧火棍好使，徒儿不如还你好了。”

那么对方口中的那位前辈岂不是洞玄境界，想到这里，张瑾忍不住将握剑的手擦拭干净，回忆之前还用西楼串过野鸡来烤，不仅口观鼻鼻观心，心中默念罪过。

“你只需知道在这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即便是洞玄境界，也不过才刚刚开始。”莫老神情向往的说道。

连洞玄境界都才刚刚开始，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只怕会引来哄堂大笑，洞玄宗师何许人也，奉阳王朝用了两百年时间才攒出来七个老宝贝，那一个不是跺一跺脚都能让天塌陷半边的人物。

“老师，几时可以教我用剑。”张瑾忍不住问道。

莫老面露难色，沉声道：“不配。”

此刻他身具虚谷子道心，以及后者为这片天地所创的最后道法，任何一样暴露，都足够他死上千百次，至少此刻的莫老，还没到他可以袒露一切程度。

“那只银背你还要打几天。”莫老话锋一转说道。

莫老摇着头，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你不配，是我不配，此剑是一位前辈所赠，拿着它，日后会遇到教你剑法的人。”

能让莫老说出我不配三个字，这剑究竟是何来历，那位前辈又是何来历，而那个教自己剑法的人又又是何来历。

好几次兴致上来抽出剑一阵乱七糟的挥舞，却险些砍伤自己的手脚，空有神兵在手，不会用，实在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