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有盗

离开叶岚城的张瑾翻看着莫老给他的古籍，上面记载的并非是修行之法，而是些能够提升他眼界见识的传记，让张瑾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多的了解。

观音总算可以肆无忌惮的出现，不需要担心被人发现，毕竟天玄宗内还是有几位立尘境的强者，自然能够察觉到自己与普通妖兽的差异。

依照地图他们来到位于北隍郡边缘的大丰镇，这里距离妖域不过几里，往前是一片大戈壁。

其实宋晚风的内心早已经偏向城主府，他很清楚一口吃不成胖子，天玄宗的复兴绝非一朝一夕的事，于是他避开众人只身前往禁地去寻莫老。

“张瑾去那了？”宋晚风开门见山的问道。

“妖域。”莫老说道。

这些在妖域收集资源的商队大多需要人保驾护航，有些是由北隍郡的宗门弟子护卫，而更多的则是请当地的妖兽猎人做向导和护卫。

这些妖兽猎人常年在妖域活动，十分清楚各个妖兽领地的范围，以及矿产植株的所在，所以一个经验丰富的妖兽猎人对于商队而言，不仅是安全的保障，更能带来极大的利益。

大丰镇随处可见的妖兽买卖，它们可以作为代步坐骑，又或是口粮食物，一些高品阶的妖兽体内结出的妖丹还可以炼药，以至于在这里观音并不出众。

虽然有地图在手，但张瑾毕竟是第一次进入妖域，还是选择稳妥的方式，雇佣一位妖兽猎人做向导，只是一听完价格，整张脸差点垮到地上，好家伙，干脆去抢好了。

无奈之下张瑾又将目标放在出行的各个商队身上。

几番打听之后，总算有一只马帮与他的路线同行，那只马帮的主人姓苏，名叫苏晴，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

苏家原本在大丰镇也是有名的商户，然而老家主突然离世，将一大家子产业丢给了苏晴一个柔弱女子。

不少族人并不服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作家主，所以她执意要亲自带队前往一次妖域，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由于族中长老的故意刁难，再加上第一次带队经验不足，她没想到妖兽猎人的报酬竟然如此高，几番拼凑才堪堪够请一人。

张瑾相信送上门的免费保镖，对方应该没理由拒绝。

当得知张瑾自愿与马帮同行，苏晴喜上眉梢，当即便答应，但同行的族人却是看张瑾年岁太小，修为也不过才起凡六品，脸上露出不满之色。

“口头上说着保护马帮，就这点实力，入了妖域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马帮中一名青壮男子出言不逊道。

“苏政少爷说的没错，小姐，咱们此行的人手已经不够，可分不出人再保护他了。”另一个同行的族人说道。

他本就觉得苏晴一个女子那里担得起这么大的家业，就该本分待在家里，日后找个人家嫁了，非要出来瞎凑热闹，真当进出妖域是游玩，还带个侍女在身旁伺候。

“牧叔，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反正也是顺路，不碍事。”苏晴不悦说道，她怎会不知马队中有太多人看不顺自己这个家主之位，但既然父亲将苏家交给她，真心也好，赶鸭子上架也罢，自己现在已经是苏家家主。

“碍不碍事可不是你说的算。”

就在这时又一道轻蔑声音响起，只见一个吊儿郎当的中年汉子袒露着胸膛走了过来，他便是苏晴雇来的妖兽猎人勇成川，色眯眯的扫过苏晴的胸口，随后目光冷冷看向张瑾。

勇成川在这一带可谓臭名远扬，贪财好色，最是喜欢从雇主那里顺走些钱财，但是其丰富的经验，以及通灵四品的修为，让请他的商队又爱又恨。

“像你这种人老子见多了，屁本事没有，想跟着混进妖域，小姑娘，别怪老子没提醒你，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那点钱塞牙缝都不够，当然你要是肯陪老子一晚，日后进出妖域我收你半价。”

“你放肆。”苏政怒声喝道，两人虽是表兄妹，可自小见过苏晴之后，便被对方无比迷恋，此刻听到对方口吐污言秽语，气不打一处来。

“嗯？”勇成川冷哼一声，体内灵力瞬间释放，苏政虽然已经是起凡品实力，可终究不是通灵修士的对手，被压的喘不过气来，黑着脸退下。

面对对方的言语轻薄，苏晴只得忍气吞声，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就谢过小兄弟的好意了。”

“不必客气，那我就先告辞了。”

张瑾报以一笑，对方已经够麻烦了，还是不要去蹚这浑水的好。

离开后张瑾又打听了一路，然而要么是嫌弃他修为太低，要么就是以不顺路为由拒绝，毕竟出入妖域凶多吉少，谁都不想节外生枝。

看着不远处一望无际的大戈壁，张瑾摸着下巴，略显青涩的小脸露出坚定神色，求人不如求己，备好干粮和水，茫茫戈壁，一道身影渐行渐远。

......

张瑾的豪情壮志仅仅持续了半天就彻底湮灭，尽管手中有地图，可入眼皆是一片黄沙，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不出意外他迷路。

与之相反的进入妖域后的观音却是如鱼得水，许久不见，它的身躯似乎粗壮了许多，在半空中肆意扭动着身躯，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烈日当空，升腾的热浪将眼前的所有景象都包裹其一层褶皱涟漪，张瑾只得紧贴着西楼，从剑身散发出的凉意令他感到惬意。

“老师，你真是害苦我了。”张瑾口吐热气的说道。

依照地图他想要到达鬼沼丛林，必须先穿过这片戈壁，如今方位全无，带来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好在他无需担心水源，只需挖个深坑将西楼插进去，片刻之后便会出现一眼泉水。

“既来之则安之，四处转转，兴许光珠就有反应了。”观音轻描淡写的说道。

话音未落，张瑾突然站定原地，脸上的表情瞬间涌现出一阵狂喜，激动的说道：“观音，你这嘴是不是开过光的。”

沉寂许久的光珠突然剧烈晃动起来，一缕光芒直射入张瑾识海，在一片茫茫戈壁上，有一颗焦黑的大树，没有叶片和多余的树枝，只剩树干和延伸出的几根主要分支，仿佛早已枯死。

仅仅是一幅画面，张瑾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抑感，并非萧瑟的死寂，反而是种透着无比阳刚暴躁的气息，应照着树干上骇人的豁口，正是那本古籍上记载的雷击木。

可欣喜仅仅持续片刻便烟消云散，张瑾撑着脑袋，因为那画面中除了多颗树以外，其他景象与他此刻周围的环境一般无二，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有其他景象，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

宋晚风看着对方，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在其身旁坐下，此地令他浑身不自在，随处充斥着腐朽与惨败。

“你是故意支开他，可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莫无道兴奋大笑道：“纵然我看不到天玄宗重铸辉煌的那一日，但我相信这一天会来的。”

......

宋晚风陷入沉默，当年莫非凡死于天劫他何尝不觉得蹊跷，玲珑心思的他比莫无道更早察觉到异样，只是越是如此他才越不想对方去查，但是如今他已经知道劝不住对方。

被夹在一众长老中间的宋晚风心烦意乱，他这个掌门当得并不如意，没能赶上天玄宗最辉煌的时候，反而在最落魄之时被委以重任。

“不是为他，而是我还需要些时间。”莫老突然神情肃穆，刹那间整座禁地仿佛都在他的气息笼罩之下。

“师兄不可，你的伤。”宋晚风连忙担忧说道，他能够感觉到对方逐渐攀升的气机。

当年正是他一意孤行，才酿成悲剧，而那一日所有人都亲眼看见他死于天劫之下。

这时莫无道悄然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顿时宋晚风肃然起敬，眼神中充斥着难以置信。

“好，师兄你要疯，师弟就陪你疯一把，这天玄宗的罪人就让我来做。”

此刻宋晚风再无顾虑，城主府如何，当年天玄宗连上仙宗都不放在眼中，便是整个奉阳王朝也只是视作踏板。

宋晚风紧皱着眉头，如果对方一直留在禁地中或许能够活得更长久，但是为了张瑾，隐匿了这么久的莫无道终于还是要现身于世了。

禁地中这位风烛残年的老者正是上一任天玄宗掌门莫无道，莫非凡的父亲，可以比肩上仙宗宗主的北隍郡强者。

妖域之中盛产珍贵植株和矿产，北隍郡每年税收的大头都来自于穿行在妖域之中的商队，所以这里也是往来商队的补给之处。

而鬼雾妖子所在的鬼沼丛林位于妖域外围，但仍然是远离人类活动的范畴，所以张瑾若想前往，最好的选择就是能够随同行的商队一起进入妖域。

“就为了一个张瑾，值得吗？”宋晚风沉声说道。

“不只是为了张瑾，还有非凡的死，这些年我苦思冥想，有些疑惑我要亲自去解。”莫无道望向禁地中央的那片焦土，深邃的眼眸逐渐冰冷。

莫老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反正也没几年活头，我知道现在让你很为难，但我相信这次不会看错，一个城主府都能欺到天玄宗头上，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