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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冷静期

40-50

“谁睡觉还戴眼镜的啊?而且,你不是都做了矫正手术现在又不近视了,哪里来的眼镜?”钟婧疑惑。

“你买的。”

“?”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要学以致用。”◎

钟婧不知道尹迦丞这些层出不穷的花样是从哪里学来的, 总能给她一次又一次非同寻常的全新感受。

喂药也能喂出花样来。

“陪你看会儿ipad。”

“?”钟婧再度困惑,直到男人把她落在客厅的ipad递过来。

“你拿走了我的手机,我那会儿想要查个资料,不想开电脑,就用了一下你的ipad。”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傅律师的聊天内容,但你微信没有退出来,她消息发的太频繁,我不小心看到了两条。”尹迦丞说得光明磊落。

“哪两条?”钟婧呼吸困难,实在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俗话说得好,死之前都要先把和闺蜜之间的聊天内容先删掉,才能咽下最后一口气,她这下是真栽了。

“就你说……看见我戴眼镜的时候,想把我按在教室门后面亲的那条。”说话的人脸不红心不跳,只是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耳边,痒痒地冲她吹着气。

“还有……你让她给你分享的好电影——《放学后》,我今天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emmmmmm,真的想挖个坑跳进去。

但既然这人一点隐私保护都不给她,钟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直接把和傅芮乔今天讨论的话题搬到台面上,问他:“乔乔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岁性趣大减,你又是那么忙的外科医生,怎么你总是精力旺盛得很?”

“只有我精力旺盛?”他打开她的ipad,浏览器打开,历史记录里好几条都是不可描述的东西。

“我平时看书的时候原来你也都有在学习,怪不得你现在音色这么好听,我今天陪你看一集,看看别人放学后都是怎么查缺补漏的,我们这种三十岁才入门的后进生,确实需要补补课。”尹迦丞把ipad放在她面前,自己偏着头去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笑道。

钟婧硬着头皮要去关ipad,被男人拦下来,他求知欲强,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你要学以致用,一会儿我们实地演练一下,我刚好想看看你和傅律师说的‘新动作’是什么。”

“……”在劫难逃。

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人的记忆力衰退是先快后慢,所以背一篇课文要多背几次才能记牢,为了记住这个新动作的角度和要领,尹迦丞在第一次尝新之后很快就带她复习,性趣不仅没有衰退,反而让她想到一个词——老当益壮。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胃口大得很呢!-

李女士顺利生下一名女婴,月子里情绪十分不好,是她先生用她的手机给钟婧发来消息寻求帮助,希望她可以来家里和李女士说说话。

钟婧回顾了她之前的病情,开了些药,周末去她家里探望。

钟婧打从心底里确信李女士的丈夫有鬼,就是在这一天。

李女士的先生姓杜,开了家对外贸易的公司,最近在走破产程序,焦头烂额。

本意是要送李女士去月子中心,但谁知道李女士自己拿了主意去取消了预约,非要出了院回家休养。

钟婧也好奇问她:“月子中心多好多舒服呀,伙食也好,你也能得到更好的休息,怎么要在家里住着呢?”

李女士眼里多有犹豫,别墅里监控

铱驊

不少,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喝茶,李女士精神状态糟糕,黑眼圈看上去像是彻夜未眠。

杜先生一直在旁边抱着孩子,哄睡着了就坐到她们边上来,替李女士回答钟婧提出的每一个问题。

他说:“我太太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总是担心月子中心里人多眼杂,会不会有人欺负孩子,说什么也要回家来住。”

钟婧又问了她几个问题,都是杜先生作答。

钟婧逐渐来了脾气,制止他:“我是在问你太太问题,请你让她自己回答。”

李女士眼神躲闪,就是不愿开口说话。

钟婧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诈,没有哪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会拒绝住月子中心,非要回到这个到处是监控的房子里像坐牢一样。

除非……是有人不让她住在外面。

觉察到钟婧总是打量墙角的监控,杜先生解释:“我工作忙的时候常常不在家,我太太情绪又不稳定,我怕她会有些什么反常的行为,孕妇总比常人要更容易受伤一些,所以就在家里安装了监控,方便我随时都能确定她是否安全。”

呸!

傻子都不会信他这一番话。

钟婧思来想去,得先取得李女士的同意,才能决定是否要去管这一桩事。

是不是家暴,也不能靠她主管臆断就给人定了罪,受害者首先要愿意站出来指认,否则她就是无中生有。

上次路见不平人家打老婆,就惹出一堆麻烦,最后人家被扇巴掌的妻子非但不感激,在完整视频发出来之前还一直矢口否认杨某打人的行为,差点让钟婧百口莫辩。

毕竟先前李女士几次来医院看诊也都没有往家暴的事情上面引,平时偶尔微信上说几句话也都没有抱怨过丈夫,万一人家夫妻俩回头又联合在一起一笑泯恩仇了,那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笑的大傻子。

钟婧连着喝了好几杯茶,去借卫生间用。

钟婧对这里陌生,让李女士带路,被杜先生拦住,喊了保姆林阿姨带着去。

保姆也换了人,自我介绍说是杜先生公司里的保洁,公司现在不做了,她才刚来这家里做事情。

“先前的保姆太太不满意,被辞退了。”

家里还有位年轻些的月嫂,林阿姨说:“那是先生的姑姑,自己人带孩子先生和太太才算放心。”

画蛇添足说的两句,让钟婧疑心更重。

林阿姨把人带到,下楼去做饭,李女士的电话响起,钟婧听着电话里杜先生的声音,不好意思道:“那个……麻烦让你太太听下电话,我需要帮助。”

钟婧借口来了例假,比预期的要早两天,她没有准备,打电话问李女士要卫生巾。

客卫里没有卫生巾,林阿姨在厨房里不方便抽身,电话里孩子哭的厉害,月嫂在哄,李女士去给她送。

孕期几个月都用不上这东西,李女士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包递给她,钟婧在里面换上卫生巾,出来时看到杜先生也在门外,好像视线一刻也离不得妻子。

连单独送个卫生巾的机会都不给,钟婧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李女士现在是完全丧失了人身自由权。

钟婧说:“你们这儿有没有暖宫贴?我一般刚来例假会肚子痛,如果没有的话我可能一会儿午饭就不吃了,得先回家去。”

“我今天来得匆忙也不知道你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现在心里大概有数了,回去给你配些药,明天给你一道送过来。”

说着又问她:“上回我们聊起的那个朋友,你说要给她介绍对象的,方不方便明天约在家里,刚好都是来庆贺你们喜得贵子,也不算是刻意安排,这样他们两个人也不至于尴尬。”

“巧了,我那个朋友确实说明天要来家里看看宝宝,老公你也认识的,就之前跟你提过的小孙,你之前还疑心吃过他的醋,我现在给他介绍对象,以后你总不会再多想了吧?”

李女士看了眼丈夫,杜先生斟酌再三,说:“也好,那我明天把公司的事情推掉,和太太一起在家里恭候钟医生和你的朋友。”

临走的时候,杜先生要往钟婧包里塞红包,被她推开。

钟婧没有去病人家里看诊的经验,毕竟不是私人诊所的医生,www.youxs.org,钟婧这次前来,是以朋友的身份,也不收费,避免将来遭人口舌说她在外面接私活,落下把柄。

心里只觉得今天这一趟像是走在刀刃上,怎么总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她只是一个医生,治病救人还有些方法,但应对这种事情还真的没有经验,得请外援。

傅芮乔一个离婚律师,对待这种事情肯定比她要敏感,所以把她这个救兵搬过来,情况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棘手。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知世大小姐:【我听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岁那方面就不太行了,怪不得萧亚轩从来不把二十五岁以上的男人放在眼里。】

草莓小樱:【那你之前两天十三次的那个是二十几岁?】

知世大小姐:【好汉不提当年勇。】

知世大小姐:【说真的,你们两个工作压力这么大,心有余而力不足吧?一周几次?】

草莓小樱:【或许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老房子着火”?只有时间不够用,从来没有力不足的时候……】

知世大小姐:【好好好,注意安全!】

草莓小樱:【同祝!】

必须在闺蜜面前给老公面子!

42? 双休

◎“做……你我都爱做的事情。”◎

傅芮乔原本早已经把这件事儿抛之脑后了, 毕竟有了新的约会对象,傅芮乔还是挺一对一的。

只是弟弟的想法有点难猜,傅芮乔一直还没有将人拿下。

但如果事情真如钟婧所言, 李女士那边涉及到家暴要打离婚官司的话,送上门来的生意她没有道理不去看看。

听钟婧的描述, 李女士住的那套别墅价值不菲, 男方家境殷实, 公司虽面临破产,但总比普通离婚纠纷涉及到的财产要多。

傅芮乔陪钟婧深入虎穴,本无意去认识什么新男人, 但好死不死的, 这男人是旧相识。

演戏演全套,第二天傅芮乔和钟婧去的时候,给宝宝买了些礼物。

两个人走进母婴店就出不来, 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 钟婧心都化了。

傅芮乔开她玩笑:“喜欢?自己生个孩子玩儿呗, 你们家老人多还可以帮忙带, 我这个干妈也可以提供经济支持。”

“这年头谁结了婚着急生孩子啊,工作重要好不好。你想玩孩子你自己怎么不生?”

傅芮乔白她一眼:“我和谁生去?”

“你不是有心仪的男嘉宾了么?”

“我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生孩子你当是和谈恋爱一样简单的事情吗?”

“知道就好,那就别像我妈一样上嘴唇下嘴唇一搭,就劝别人生孩子,回头我婚姻不幸你负责吗?”

“你婚姻不幸……不是新婚燕尔甜甜蜜蜜吗?”傅芮乔以为这其中有什么瓜吃。

钟婧随手拿起一个米黄色的小帽子, 说:“谁家失败的婚姻一开始不都是甜甜蜜蜜,以后的事情谁能保证啊, 黄帽子绿帽子的, 现在屡见不鲜, 我的病人多的是老公出轨后抑郁的年轻女孩子, 再漂亮该婚变也是要婚变的,全凭老天爷安排。”

“反正我们家的传统就是——一次机会也不给,触及底线就判死刑,我妈当初的选择真的一点都没有错。”钟婧顿了顿,说:“我爸这些年外面从来没有断干净过,光是话里有话来挂我门诊的,这几年就有好几个,徐恬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傅芮乔开玩笑说:“你可要提醒你爸财产方面留一手,别回头徐恬闹离婚要分财产,大头都给她分走了。”

两个人聊着闲天,一偏头的功夫,看见旁边的左修文和聂茜。

左修文也见着了两人,略显尴尬,一个字没说。

倒是聂茜时隔几个月给傅芮乔补了一句道歉。

聂茜解释:“我们这是产检完顺道来给孩子买些东西,别误会,我没有打算要和他复婚的意思。”

傅芮乔笑:“你们复不复婚的,我并不在意,就不打扰你们挑选了,我老公车子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钟婧眼睛瞪得像铜铃,又听见她说:“今天你买单哦,我替孩子先谢谢干妈。”-

因为凡事都要赢到最后,所以傅芮乔的每一段感情结束得都轰轰烈烈。

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她在感觉到对方变心以后,先一步无理取闹把手分掉。

名其名曰是要争一口气,其实钟婧知道,她就是不愿意接受自己是那个被丢下的人。

钟婧没有谈过恋爱,但见傅芮乔谈过好几段,没有一次分手时她是真的潇洒,背地里哭的比谁都凶。

这也是这么多年钟婧始终没敢开始一段感情的理由。

她做不到像傅芮乔那样越挫越勇,她其实是一个看似乐观的悲观主义。

这是天生的性格,或许也受原生家庭的影响。

钟婧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所有的爱恨纠葛到最后看的都是人品。

比起爱不爱她,钟婧更看重的一直都是尹迦丞的人品。

傅芮乔谈恋爱却从来都不愿意多花时间了解人的人品,常常是感情来得快去得慢,作茧自缚。

钟婧这回真觉得傅芮乔的玩笑开的有点大,说她:“老公孩子的,你张嘴就来,逞这一时之气有什么用?”

傅芮乔才不管这些:“本能,嘴一张话就说出来了,反正左修文联系方式我都已经拉黑了,我结没结婚有没有孩子他会知道?”

“这样也好,”钟婧顿了顿,说:“正常人到这一步应该就不会再好意思纠缠你了。”

“但愿他是正常人。”傅芮乔双手合十,祈祷-

大好的周日,原本该是夫妻两人甜蜜出行的日子,但钟婧有大事处理,撇下尹迦丞一个人在冰冷的床榻上,自己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

尹迦丞胳膊伸到被子外去拉她回来,在她脖颈处厮磨了好一会儿,问她:“晚饭回来吃么?”

“晚饭和乔乔一起吃,你要么回爸妈家吃饭,不用刻意等我回来吃饭的。”

尹迦丞略显失落,又没有办法和老婆闺蜜争宠,厚着脸皮问她:“你们晚上喝不喝酒?喝酒的话我和你一块儿去,说好了的不许赖。”

钟婧酒品不稳定,小嘴一张一合,指着路灯都能叫“老公”,要是老公真的应她,她就能在马路上抱着他不撒手,像个树袋熊一样,够着脖子亲个没完没了。

这还真不敢放她出去,尹迦丞害怕她哪天真给自己找来个新老公。

钟婧捧过来尹迦丞的脸亲了一口,在他耳边道:“今天的放纵日虽然取消了,但放纵夜可以有,昨天晚上冷落你的,等我回来加倍补偿你……”

昨晚钟婧和傅芮乔详细说明了李女士目前的情况,以及钟婧的几条合理怀疑,第一次睡得比尹迦丞都晚。

她挂掉视频从客厅回房间的时候,尹迦丞人已经睡得很熟了,没有人抱,他就板板正正地睡在床的右侧,呼吸均匀,神情放松。

还是第一次见他的睡颜,乖得像个大金毛。

钟婧忍不住给他拍了张照片,又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才掀开被子躺进去,伸手抱上他的腰睡觉。

为保证充足的睡眠、不影响彼此工作,钟婧和尹迦丞自他休假结束开始达成约定,抛开例假期,他们实行双休制度,每周两天清心寡欲,早睡早起,尹迦丞恢复他晨跑的优良习惯,休生养息。

周一到周六休息两天,周日默认就是放纵日。

这周计划之外,钟婧新收治了两个情况复杂的病人,晚间总是查资料写报告,双休直接变成了做一休一,尹迦丞一个习惯了996的人一下子受不得这种闲,气色虽好怨气却重。

同样怨气很重的还有傅芮乔女士。

自打进了李女士的家门,傅芮乔看到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开始,她的表情就像川剧变脸,一分钟之内变化可堪精彩。

“这位是钟医生和她的朋友,刚好今天也来家里看宝宝,你们年纪应该差不多,可以一起交流交流,我听钟医生说她这位朋友在沪城人脉广,也许对你公司业务有帮助,你名片给她一张,说不定人家比你哥还有本事些。”李女士抬眼去看丈夫,对方没什么表情,招呼林阿姨给钟婧和傅芮乔泡茶喝。

李女士已经把话匣子递了过去,概不负责后续,转身去把钟婧她们送来的东西拿出来给宝宝展示,状态看上去比昨天要好些。

男人丝毫不拘谨,递上名片自我介绍道:“孙赫言。”

然后问傅芮乔:“怎么称呼?”

“傅……芮乔。”她面色凝重,看了眼钟婧,有求救的意味。

钟婧不明所以,帮忙补充道:“《傅雷家书》的傅,草字头的芮,乔是小乔的乔。”

“哦,原来是这几个字。”男人若有所思,眼里的玩味一闪而过。

“我们之前见过的,不知道傅小姐是否还有印象?”

傅芮乔心虚摇头:“有吗?我不记得。”

孙赫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缓慢品一口李女士待客的毛尖,提醒她:“三年前的夏天,在三亚,我们见过的,当时傅小姐你房卡丢了,是我帮你找到的,不记得了?”

傅芮乔的表情从心虚到羞耻,只用了三秒。

钟婧想起来了!

三年前傅芮乔去三亚度假,艳遇到一个用纯正的英式英语跟她搭讪的男人,对方说自己是第一次来三亚旅游,拜托傅芮乔充当导游,两个人因此结伴同游了好几天。

傅芮乔以为人家是个华裔,不会在国内久留,于是打起了吃干抹尽不负责的主意。

几天后,傅芮乔借口自己丢了房卡,大晚上的去敲人家的房门,然后就有了后面那个传奇的两天十三次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极具浪漫,故事的结局是傅芮乔女士把人家拉黑,原因钟婧没问过,以前并不好奇,如今却后悔从前没有刨根问底。

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这位“十三次哥”甚至在傅芮乔的口述中都不配拥有姓名,若不是他今天刻意提这个房卡,钟婧还真猜不出来他是何方神圣。

大千世界,何其精彩!

傅芮乔咬牙切齿,但还是强装淡定:“你记错了吧,我从来没有去过三亚呢,现在搭讪也不流行找这种借口了吧,孙总?”

傅芮乔低头看着手里的名片,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把所有的锅都推到他身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傅芮乔从前恋爱谈得虽然不少,但艳遇这种事情她平生只有过那一回,她说:“头是我起的,到后来下不来床的也是我……”-

傅芮乔好一个计谋,几句话把孙赫言拉进局里,用他拉扯住杜宏声,趁乱拍下李女士身上的家暴痕迹,录下李女士自述被家暴的时长和手段。

钟婧回到家的时候脑容量都被今天的事情给塞满了。

就记得几个人从别墅里出来,孙赫言厚着脸皮要上他们的车,丝毫不介意她们两门四座的拥挤。

钟婧直觉要给这两个人让出私人空间,让傅芮乔先送她回家去。

傅芮乔恶狠狠瞪她一眼,记下她见死不救的样子。

孙赫言也不避讳钟婧,上车就帮傅芮乔回忆当年三亚的往事。

他说:“我记得傅小姐你当时说自己性冷淡,不知道这毛病现在治好了没有?”

“你才性冷淡呢!”傅芮乔一记漂亮的刹车,险些将人甩出去。

钟婧摇了摇头,还是庆幸自己溜的及时。

钟婧接过尹迦丞递来的水一饮而尽,向尹迦丞复述了今天的所见所闻。

当然,掐头去尾地刻意隐去了两天十三次这个概念。

但故事依然连贯,尹迦丞听懂了,一句话说到重点:“所以傅律师的房卡,是这位孙总藏起来的?”

钟婧点点头:“聪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你说……这两个人现在还有没有可能再续前缘?”

钟婧小声嘀咕:再续前缘的话,乔乔恐怕难有双休这样的好福利……

“不好说……”尹迦丞话锋一转,问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傅律师没有叫人失望吧?”

“已经着手准备起诉材料了,乔乔有所准备,我们需要一段时间等证据自己出现。”说起这个,钟婧又不得不佩服起傅芮乔在这样的情况下完成任务的良好心态。

钟婧说起话来小嘴一直不停,话题一转,她又打算向尹迦丞控诉杜宏声那个人渣的行径,被尹迦丞一个眼神堵住。

“钟婧……”尹迦丞极力克制,但还是没忍住提醒她:“你能不能说话就说话,别坐我身上扭来扭去……”

钟婧这才意识到,她现在是面对面坐在他腿上的姿势,腿环着他,对面人一抬头就能精准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嘴。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钟婧。”

“故意什么?”

“故意拱火。”

“我拱什么火?”

“说好的回家补偿我呢?说过的话不作数了?”

“说过补偿,但没说怎么补偿啊,亲一下也算补偿。”钟婧耍起无赖。

尹迦丞笑,掀开人从沙发上起来。

钟婧拉他,问:“干嘛去?”

“做晚饭。”

“还早呢,晚点再吃饭也来得及。”

“不早了,吃完饭还有事情要做。”

“要做什么事情?”

“做……你我都爱做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放纵日:n/v

43? 揉面

◎不过上回我让你自己来,是谁说太大了要撑坏?◎

难得尹迦丞做饭的时候钟婧也乐意站在旁边看着。

虽然钟婧说了晚上不回家吃饭, 但他早上还是出门去买了新鲜的菜,一来是她不吃饭他自己也要吃,二来是难得时间上富裕, 他可以给她做些菜带去医院中午吃。

前两天钟婧吐槽医院食堂的肉越来越寡淡无味,周檀都已经开始点起了外卖, 钟婧甚至提出:“要不我中午休息时间开车去你们医院食堂吃饭吧, 就是一来一回有点耽误时间。”

尹迦丞指出这个提议的弊端:“我午饭很难准点吃, 总是让别人帮我留饭,你来找我我可能人还在手术室里。”

钟婧无奈:“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谁愿意一日三餐都和你黏在一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粘人精呢。”

尹迦丞心虚撇过脸去, 想起来钟婧现如今在他们医院里的名号——“草莓精”。

不是粘人精,但却比粘人精的威力大多了,估计哪天要是让她知道了, 人都不好意思再踏足他们医院了。

给钟婧起这个外号的不是别人, 正是最近陷入第二次水深火热的陆听南陆医生。

孩子的事情刚解决完, 陆听南火急火燎回医院销假, 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就传到梁老师耳朵里去了。

孙子没了,她吵吵着要去上吊,中医馆都关门好几天了。

陆听南这一回算是被梁老师折磨疯了,也不管她是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米已成粥, 这事儿已经没有了回寰的余地,只能让她自己想开。

且不是这一个孙子没了下回再要的事情, 而是以后都不可能有孙子。

陆家要绝后, 他陆听南就是不肖子孙, 梁老师已经在着手准备登报和他断绝母子关系。

自古婆媳有矛盾, 夹在中间的男人都不好做,陆听南想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妻子,只能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尹迦丞原本还担心陆听南精神状况上班会有问题,结果人家置死地而后生,反而摆烂起来:“与其让她一直心存幻想,不如早一步让她认清现实,她实在觉得对不起祖宗要与我断绝关系,我也不可能真不养她老。这几天她在气头上,我去讨骂也没意义,不如等她自己缓一缓,等过几天和春堂开门了,我再去下跪演孝子。”

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做术前的准备,两个人都有手术要做,在洗手消毒准备穿无菌服。

陆听南眼尖,看到尹迦丞只穿一件T恤时,领口边露着点红,问他:“中午食堂有海鲜吗?你这是过敏了吧?”

伸手就去翻他衣领。

尹迦丞一只手刚伸到水龙头下面,根本毫无防备,被陆听南扯开领口,看到一整片红。

“你这不行啊,过敏药吃了没?别一会儿手术台上倒下来,这是对患者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你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

尹迦丞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轻咳了一声,迎上旁边一助的灼灼目光。

“陆医生,这好像不是过敏,看着怎么像是……某些擦枪走火的痕迹?”对方眼神戏谑,和陆听南一唱一和。

“嗯……我说呢,这都春天了还三天两头就穿领子高的衬衫、毛衣,我以为你是真的脖子冷呢,原来是弟妹怕你冷。”

“草莓挺新鲜的,多少钱一斤买的?”

“我猜不是卖钱,是要卖力……”

几个人笑成一片。

术后整个科室都传开了:“原来我们尹医生私底下吃这么好,别人家么都是男人把持不住,太太第二天要拿粉遮、穿高领毛衣挡,偏他跟别人不一样哦,他在家里是让女人把持不住的,给我们男同志长脸吧?”

尹迦丞脸皮子薄,这传言一出,他还真是从此在医院都低着头走路了,就怕听到护士长尖着嗓子叫他请客吃草莓。

这些人平日里都是白色工作服,看着多洁白纯真,私底下比谁都爱讲颜色段子。

尹迦丞都怕这话题跨越两公里传到钟婧她们医院去,到时候他们两夫妻可就都得低着头走路,羞死人了。

这事儿一出,尹迦丞特地给钟婧严肃提醒:“下次你半夜再睡不着,换个地方亲。”

“可是你锁骨好看,喉结性感,我一偏头看到的就是这个。”钟婧不明所以,从前她主动亲他他求之不得,咬出牙印他都不带叫疼的,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尹迦丞拿她没辙,只好说:“夏天衣领低,一不小心拉下来被同事看到,你羞还是我羞?”

钟婧不悦:“可是不那么亲的话……你不石更怎么办?”

“……”尹迦丞无奈:“所以我说,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亲?”

“啊啊啊啊啊,尹迦丞你要死啊,我不亲!”

“我指的是你也能石更的那儿,不是只有我有的那儿,你想哪儿去了?”-

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做事情,尹迦丞稍微有点不自在,等钟婧特地贴心来给他系围裙的时候,他更加不自在了,她好像故意把系带绑得紧,勒在他腰上,问他:“你瘦了,是不是最近手术很多?”

尹迦丞背对着她,摇头,把洗净的菜放在砧板上准备切菜,答:“工作强度一直差不太多,我没感觉到瘦,可能是天暖了穿的没那么厚重了?”

钟婧退到一边去看他切菜,说:“这几天抱着的时候我就感觉你瘦了,肯定是中午总忙过头耽误吃饭……”

两个人你一问他一答的,尹迦丞分心把蚝油加成了酱油,一盘菜炒得黑漆嘛乌的,无奈又好笑。

钟婧“哈哈哈哈”了半天,退出厨房重地不再打扰他。

等尹迦丞把菜端上桌时,钟婧竟然补了个妆,从衣帽间里换了身衣服出来。

西装太大,黑色,包裹着她显得她那么小小一只。

尹迦丞认出来这西装是他的,是钟婧情人节时给他新买的一件,虽不是多贵的大牌,但却是周末和她一起出门时才会舍得穿的一件,可见这礼物是送到他心坎上了。

尹迦丞听说过女人穿男人的衬衫又纯又欲,心里也想让钟婧尝试一次,但现在的季节温度并未达到能单穿一件衬衫露腿的地步,于是他一直没提过这茬。

结果这妖精今天翻了件他的西装穿,www.youxs.org,分明就是撑都撑不起来。

尹迦丞骨架大,肩膀宽,买起衣服来本来就要比同样身高体重的人大一个号,更何况是她这么苗条的一个女孩子骨架。

“你知道你穿我的西装像什么吗?”尹迦丞难掩笑意,推她进衣帽间去照镜子。

脑袋小小一颗,脖子细细一截,到肩膀处就像是突然间开了倍镜,足足大出一倍都不止。

钟婧被推着站在镜子前,问他:“像什么?”

“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要是脚底下再踩一双细高跟,我真以为穿越到你少女时代,看你偷穿你妈的衣服鞋子然后挨一顿揍呢。”尹迦丞捏捏她耳朵,催她出去吃饭。

钟婧没接他那句话,问他:“今天你做了哪些菜?”

“西葫芦炒蛋、清蒸鲈鱼、红烧小排,还有一盘清炒胡萝卜,饭也多煮了一份给你明天带,汤过不了夜我就没做,你想喝什么汤明天晚上我给你煲。”

“你海鲜过敏,鲈鱼不能吃,你干嘛还做?”

“你不是喜欢吃?”

“那你只有三道菜可以吃了……”

“嗯,你多吃一点。”

钟婧在镜子前晃他胳膊,晃的幅度越来越大,去帮他解了围裙丢到一边,又捉着他的手去解她身上西装的扣子,说:“那你比我少一道菜可以吃,好不公平哦。”

“嗯?”

“给你加道菜,老公你是想饭前吃呢,还是饭后吃?”

说着轻轻一拨,借他的手拨开他的西装门襟。

问他:“现在还像小孩子吗?”

尹迦丞的目光越过西装看进去,分明是刚喝的半杯水,怎么霎时间就又口干舌燥了。

他嘴唇微微张开又闭合,带动喉结滚动两下,这一幕刚好落进钟婧眼里。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说我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子?这还小吗?”钟婧火上浇油,捉着他的手放上去,握住,不知道是他的手更凉一些还是她的体温更凉一些。

西装里面只有一套什么都遮不住的蕾丝套装。

哪里会小?大得都能晃出来好吗?

尹迦丞深呼吸一口,问她:“哪里学来的套路,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说好的补偿你呢……开胃小菜。”

“哪里是小菜?”尹迦丞走到窗户边去拉上百叶窗帘,说:“明明这才是今天的主菜。”

“好大。”他再一次咽了口水。

钟婧越过他往书桌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脱了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故意说:“刚才还说我是小孩子,你才小呢!”

“我小不小你确实有发言权。不过上回我让你自己来,是谁说太大了要撑坏?”

“……”

“谁大谁小,是要比比吗?”

钟婧瞪大眼睛,听见尹迦丞说:“我们同年出生,我一月,你十月,你说谁大?”

钟婧才不中他圈套,回他:“你老!”

“好啊,姜是老的辣,老公当然也是老的好。”

“你洗过手了吗?”尹迦丞突然问了一句。

钟婧愣愣的:“洗了……怎么了?”

“突然想吃面了,今天教你做碗手揉面好不好?”

“?”

尹迦丞手把手教学课堂开始上课。

钟婧坐在椅子上,尹迦丞蹲着,面对面的姿势,手把手教她揉面。

两团面粉,大小基本匀称,他掌着她的手一只手掌揉一团。

面团太干,他就低头浇水。

揉面团时温度很重要,太热或者太凉做出来的面都会不好吃,所以要控制好温度。

www.youxs.org,但越是手掌接触面团的时间长,面团的温度就会越高,再加上摩擦揉捏,温度就很难控制了。

所以尹迦丞最初就是隔着那层蕾丝在揉面,面都揉红了,揉得发热,这才掀开这一层去完完全全让她拿手揉面。

面不能永无止境揉下去,揉到差不多时,需要用擀面杖擀面。

擀面杖颜色比面粉深,硬度大,硬碰软自然是软的随之变形。

一开始尹迦丞拿着擀面杖教了她一会儿,钟婧很快上道,自己去拿擀面杖在面团上滚,偶尔挤压两下,把面团擀薄。

钟婧揉面时最要人命的是她的表情,她会鼓着嘴巴,看上去有些困惑有些新奇,微微露出一点成就感,因为学会一项新技能。

面团被揉搓挤压,又被擀面杖滚过来滚过去,钟婧看不惯面团一直受欺负,最后捏着两团面去挤压擀面杖,狠狠把它夹在里面不让它再想当然地滚来滚去。

可擀面杖硬度大,它能冲出面团,不甘被困于面团山下。

钟婧不开心了,推他精壮的腰:“不想揉面了,手酸。”

“那换道菜,大饼卷油条,沪城有名的早餐,你前天早上刚吃过的,现在卷一个试试看。”

“……”以后再也不吃了,什么菜到你嘴里就有颜色了,吃不了,以后什么都吃不了了。

作者有话说:

尹迦丞:又没让你用嘴吃。

ps:蕾丝套装在vb。

44? 洪水

◎因为她是海的女儿,这些水都是她的。◎

钟婧之所以选择这套黑色蕾丝, 没有整一些花里胡哨的,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知道尹迦丞喜欢。

他喜欢黑色蕾丝。

钟婧发现他这一喜好是在某个来例假的晚上,过了前两天她就不会再腹痛, 揉肚子的晚间活动通常改为看书写报告。

尹迦丞假期结束后开始着手编写一本新的专著,每天查阅大量参考文献, 家里的学习氛围浓厚, 钟婧也被带着上进许多, 不再每天和傅芮乔抱着ipad总是谈论些儿女情长。

书桌划分得泾渭分明,一人一台电脑,一晚上除了尹迦丞给她杯子里添水, 两个人几乎难有接触。

接触多了就没法好好专心搞学问了。

那天是尹迦丞结束得早, 先离开的书房,钟婧又在电脑前查了好久的资料,收完尾回房间的时候却不见尹迦丞的人。

心知肚明他在卫生间还能干什么。

钟婧腰酸背痛的, 被那些文字磨得头大, 迫切需要找些乐子来分散注意力, 想着进去逗逗他。

自从两个人在浴室里有过一次以后, 家里没有第三个人时,他们洗澡都是不反锁门的。

一开始只是钟婧洗澡不锁门,因为大部分时候钟婧总会在洗澡时想起来什么东西没拿,三天里有两天都要尹迦丞给她送,有时候是浴帽, 有时候是晾在阳台的毛巾。

尹迦丞送东西自然不会白送,多数情况下东西给她送过去, 自己给自己也送进去。

本着凡事要公平的原则, 尹迦丞也被强制要求洗澡的时候不可以锁门, 避免钟婧半途想用卫生间的时候还得憋着。

钟婧和尹迦丞的习惯都是吃完饭洗澡, 钟婧先尹迦丞后,偶尔一起。

尹迦丞没有网传的大部分男人睡前减重的陋习,大半夜还在洗手间里,钟婧以为他是在自我排解。

但事实却是,人家在手洗他们换下来的贴身内衣裤,他自己的短裤袜子和她的黑色蕾丝套组。

最开始时他们的衣服都是分开洗的,钟婧洗完澡会把自己的内内洗好,拿到阳台上去晾;尹迦丞也会洗完澡自觉把短裤袜子洗掉,晾起来。

后来忘了从哪一天开始的,钟婧忘记了一回,这活儿就被尹迦丞一个人揽了去。

钟婧起初还扭捏,被尹迦丞一句话说服,他说:“用舌头都帮你洗过,手洗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

说的也有道理。

尹迦丞给钟婧洗内衣,通常很快,但洗黑色蕾丝套组的时候,总是要洗好半天。

因为洗着洗着,他会停下来。

会想做别的事情。

尹迦丞停下来,转身看到钟婧,眼里多了许多需要排解的情绪。

同样的款式,钟婧有两套,她垫厚厚一层卫生棉,隔着蕾丝,任由他摩擦来摩擦去,不需要撕碎和扯破,只是摩擦,他就能尽兴。

尹迦丞说,这薄薄一片布料,是他们结婚以后,他每一次幻想的内容。

“那结婚之前呢,你青春期的时候,幻想的是什么?”钟婧思维发散,问的直接。

“白裙子。”尹迦丞回答得同样干脆。

是一条纯白色的连体裙。

钟婧个子高,年纪虽比大多数同班同学都要小,但一双腿长,甚至碾压好多同龄的男生。

尹迦丞那时个子一般,虽然坐在后排但并不算最高的。

他是高三那一年才开始疯涨个子,做了近视矫正手术,换了个发型,才逐渐释放出被封印的颜值和气质。

钟婧是高二那年的夏末才因为那十五个生日礼物被玩笑冠上的“班花”头衔,实际上当时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她并不那么在意打扮穿着,要按照那些男生的眼光来说,她其实没有当年的芭蕾舞小公主叶慧贞有气质,放在一群穿校服的女生里面并不算最扎眼。

但彼时尹迦丞眼里从来看不到其他人。

所以她在哪里,他的目光就在哪里。

那时候尹迦丞不喜欢说话,但视线总是追随着她,熟记她每天是散着头发还是扎着马尾,穿的是运动鞋还是皮鞋,甚至每天早上抱着数学书还是物理书进的教室,他都尽收眼底。

习惯了每天晚上在电话里听到钟婧安清甜的声音,尹迦丞第一次感受到她的攻击力,是在十一月学校组织的辩论赛上。

决赛是他们班对阵九班,钟婧作为反方二辩,在本场比赛中获得胜方最佳辩手。

她的伶牙俐齿、她的思路清晰,她每一句话都踩在正方辩手的尾巴上,几度把人家对面的小姑娘说到无力反驳。

那天钟婧就穿了那样一条白色的裙子,外几套着件针织衫,扎高马尾。

但裙子偏短,露出她整截小腿和小半截大腿,尹迦丞坐在观众席上看她辩论,看见的只有桌子底下微微摆动的白色裙子,以及她光洁修长的腿。

严格意义上来说,七宝中学并不提倡学生在校内穿校服以外的衣服,而钟婧那天之所以那么穿,因为那天的辩题是——“中学生是否应该穿校服”。

反方四人均穿着自己的衣服,钟婧更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反驳正方的观点。

天天都穿这个破校服,开学几个月了,有些同学钟婧至今还没分清楚脸,尤其是后排的那几个男生,几乎都用的是同一张脸,她实在审美疲劳。

可学校并没有因为一场辩论赛就真的改变规章制度,学校的校服款式也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改进,钟婧脱掉那条白裙子,后来还是穿了三年的校服。

但有人记住了她穿裙子的样子,记了很多很多年。

尹迦丞没和钟婧细说这些典故,怕她潜意识里真把他当成流氓看待,毕竟一条洁白无瑕的裙子,在他眼里就成了那些过剩荷尔蒙的宣泄物,实在不算正大光明。

尹迦丞荷尔蒙的宣泄口从白裙子过渡到黑色蕾丝,再到钟婧,实现质的飞跃。

钟婧又在黑色蕾丝三角裤的基础上,搭配了新的D罩杯半镂空蕾丝胸衣,给他的幻想继续添砖加瓦。

从书房到卧室,从他引导到她掌权,一切顺理成章。

他扯掉面团上面的遮挡,被她用来绑住他的眼睛,钟婧一边顺气一边说:“你别动,今天我来当老师。”

尹迦丞倍感惊喜,立刻举起双手任人宰割,问她:“钟老师今天上什么课?”

“你猜猜看呢?”

“数学课?还是语文课?”

钟婧戳他额头:“都不是哦。”

“今天我们上心理课,做游戏。”

尹迦丞的记忆被拉得好远,她的确适合给人上心理课,她是最最厉害的心理站站长。

但夫妻之间的心理课不是普通的心理课,钟婧轻轻在他耳边吹气,说:“猜猜看,接下来我的舌头会藏到哪里去?”

“是这里?”钟婧在他唇边轻轻碾过,然后下行:“还是这里?”

尹迦丞呼吸紧张,眼睛被蒙上,视觉的功能短暂地被剥夺了,他无法看清,只能调动其他的感官去发现去脑补。

封闭视觉,在听觉、味觉、触觉和嗅觉方面都会变得异常敏感,会有和往日很不一样的体验和感受。

此时她吻落到哪里,他就痒在哪里。

于是吻变得不像吻,像烙铁。烫在哪里,哪里激动。

钟婧好像学会了无实物表演,明明擀面杖还在擀面团,她什么都还没尝到,就已经开始望梅止渴了。

她的呼吸、喘息、口申口今,一点一点传进他的耳朵里,是他动起来时从未能够如此清晰聆听的美妙声音。

静下来听,宛如天籁。

尹迦丞说:“省着点力气,一会儿该叫不动了。”

钟婧毫不示弱,回他:“一会儿就该你叫了。”

视觉受阻,听觉放大,味觉也异常灵敏,她下午在李女士家里喝了好多杯毛尖茶,现在余味全被他吮了去。

人又埋进D字母里面,左一口右一口,他说他在喝奶茶。

尹迦丞试图抢过来主导权,但仅仅只有几分钟,等她休息过来,海水涨潮,定海神针就要进到海里去。

嗅觉冲击也大,满室的甜腻,除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燃的香薰,还有水蜜桃汁的果香,果汁洒的到处都是,被他捏在手里的黑色蕾丝上也都是。

定海神针止不住风浪,反而引起滔天的洪水。

越搅水越多。

而在所有的感官里,触觉感知其实才是影响最大的。

眼睛看不见,他反而更能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有没有到底。

定海神针必须深进海底,才能操控整片海域。

但钟婧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会操控定海神针。

因为她是海的女儿,这些水都是她的。

不需要眼睛看,尹迦丞也能想象得到钟婧在转呼啦圈,坐着转呼啦圈,虽慢但不停。

钟婧虚心向尹迦丞求教,问他:“常练呼啦圈是不是可以练出马甲线呀?就像这样用腹部发力,要多久可以练出来?”

尹迦丞倒吸一口气,按住她,说:“你能不能稍微收着点力气,我怕一会儿你马甲线没练出来,我先出来了。”

“……”钟婧放松。

“不用收腹也能转呼啦圈,你再试试看呢?”尹迦丞提示,人也有所缓和。

呼啦圈在健身房里并不是常见的器械,尹迦丞推荐她尝试瑜伽球训练。

人坐在瑜伽球上,可上下颠,可左右、前后旋转活动,只需要几分钟,必定大汗淋漓。

钟婧问他:“这能练什么?能练出马甲线吗?”

“不能。”他回答得坦率,给他科普知识:“这个动作在医院里面很常见,产科病房外面,很多待产的产妇都会做这个动作,可以放松盆底肌,增加会.□□肌肉弹性,能助顺产和缓解疼痛。”

钟婧又被他这一堆莫名其妙的文字说懵了,问他:“我现在又不生孩子,练这个干嘛?”

“盆地肌肉放松和增加那里的的肌肉弹性,婴儿更容易出来,那么同理,我也会更好进去。”

钟婧:“……”收腹用力,只听他“嘶”的一声,她差一点又让他有来无回。

“怎么样,我说一会儿大喊大叫的人是你吧?”钟婧不和他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门钥匙在她手里,她说放他进就放他进,她说让他出去他就得出去,根本不允许他自己登堂入室。

尹迦丞这一堂课上得实在要命。

差一点给他留堂留在那儿。

果然,老师就是上位者,师生永远不可能平等,从来都是老师说上课下课哪里由得了学生说下课的?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尹迦丞用掉赵云的三个锦囊,道不尽的爱意都倒尽了,再多不出来一滴,钟婧今天这个补偿才算完。

作者有话说:

钟·海的女儿·婧,晚安~

接下来时间会过得快一点,几章剧情衔接,很快到离婚情节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引自李商隐《无题》。

下阕

45? 早操

◎不是他做俯卧撑,就是她做深蹲。◎

盛夏最热时分, 邵启明那边出了事情,他最好的友人罗昊离世,年仅三十二岁。

罗昊生前好像惹了什么事情, 一众亲友避嫌,追悼会几乎无人前往, 未避免太过冷清, 钟婧随傅芮乔前去吊唁。

钟婧只见过罗昊两次, 但傅芮乔和罗昊打过不少交道,对这个人印象也算不错,却不知他为何走的这么突然。

只没想到, 追悼会上死死抱着遗像不撒手的女孩儿, 罗昊的那位未婚妻,傅芮乔并不陌生。

本科时那女孩儿就和邵启明宿舍走得很近,曾经有段时间, 傅芮乔还一度以为这人是邵启明的女朋友, 原来实际上人家和他室友才是一对。

女孩儿从德国回来, 原本计划是年底和罗昊完婚, 结果新郎没了,邵启明在一旁揪心不已。

他看向对方的眼神,分明是藏不住的情深。

也是这一刻,傅芮乔才恍然大悟,原来邵启明口中背德的感情, 是喜欢上自己最好朋友的女朋友。

钟婧和傅芮乔从追悼会上出来,压抑许久的情绪被傅芮乔三两句话添砖加瓦。

“罗昊现在不在了, 他那位未婚妻就更没办法和邵启明在一起了。”傅芮乔眉头不展, 说:“白月光的杀伤力真的很大, 而且, 活人是永远都比不过死人的。”

钟婧不解:“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白月光再好也回不来了,怎么就不能珍惜眼前人呢?”

傅芮乔摇头:“恋爱谈少了你是真不懂这些,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人家就差临门一脚的未婚夫,据说两个人谈了很多年的,他怎么和人家比?”

钟婧还是不太相信傅芮乔的分析:“邵律师这么光明正大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惦记好朋友的女朋友,我不太相信。”

“我也不太相信他居然这么阴暗,但……人不可貌相。”

远远地,钟婧看到尹迦丞来接她,心里的想法转了个弯。

人确实不可貌相。

尹迦丞这人就不可貌相。

曾几何时,钟婧还以为他是一个多斯文高雅的人呢,却原来他最高雅的不过就是一个微信名,还是大概率受了田教授的影响,与他自己关系不大。

既不会弹钢琴也不会行书法,只会用那双好看的手在她身上抚琴写字。

分明只是个俗人。

不过钟婧也没有什么可失望的,因为她也是一个俗人,比起那些悬浮的名媛生活,钟婧更喜欢现在这种吃吃喝喝、躺在沙发上看剧睡着有人抱她回房间的日子。

大俗即大雅,钟婧觉得这样才像过日子。

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掺和的太多,总会出些差池,钟婧和尹迦丞这边目前一切静好,但陆听南医生的婚姻听说已经岌岌可危。

五月初的时候,梁老师装的病好了,非但没有和陆听南断绝母子关系,反而在陆听南去负荆请罪的时候大方地顺着台阶下了。

原本这事儿陆听南还觉得有失常理,结果封棠一连三天都找了借口没回家,才让这事儿串在一起变得合理起来。

那几天恰逢科里事情繁琐,前两天封棠找来的借口也不算蹩脚,陆听南没有起疑,第三天她还说要在朋友那里住一晚,结果那个朋友当天发的朋友圈里标注的地址根本不在沪城。

陆听南给封棠打电话,她也只是含糊其辞。

陆听南去岳父家也没找到人,去问了她舞蹈团里的朋友也都一问一个不吱声,陆听南只好亲自去她单位里问,才知道前几天梁老师到那里大闹过一场,当着封棠所有领导同事的面向她下跪,求她给陆家留条生路。

梁老师格外会讲故事,当年陆听南的爸爸在一次出警和歹徒搏斗的时候不幸身亡,被追记二等功,梁老师怀着陆听南这个遗腹子,毅然决然要为陆家生下这一点血脉。

虽然都是单亲母亲,但梁老师在这件事儿上要比钟雅茹有情有义多了。

但这种有情有义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是人人钦佩的事情,放到现在,恐怕再没有人会去夸赞吹捧了。

封棠也是个要脸的人,这事儿一出,排练都不能再专心。

虽然一些关系要好的同事对她的人品极其肯定,但不知情的人都被梁老师泼在她身上的那一盆脏水唬住了,还以为她原本就是脏的。

梁老师原本就看不惯封棠结婚以后还成日里打扮得花枝招展、动不动穿着暴露站在舞台上跳舞给些外国人看,她说:“既然你平日里也都有在骑驴找马,不愿意为我儿子生孩子,还成天想着保持身材去勾引这个那个,那你不如早些放过我们家,算我这个老太婆求你。”

此话一出,引来无数闲话。

封棠一方面原本就还在为那个没了的孩子感到惋惜,一方面又担心梁老师真的要和陆听南划清关系,如此一闹,她还真就动了想要离婚的心思。

她这个病,能活五年已经算了不起,可下一个五年呢?

总不能让他为了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吧?

陆听南和封棠好不容易达成的共识,被梁老师这几下一闹,军心涣散。

陆听南也开始思考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的压力,梁老师对封棠这些年的精神鞭打,实在让她苦不堪言,他已经尽量都站在了她这一边,可是仍然无济于事。

胳膊拗不过大腿,儿子狠不过妈,陆听南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调节她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把封棠生病的事情瞒着她。

可如果当时不瞒,也就根本不可能有如今的这几年婚姻。

陆听南约傅芮乔做咨询,找的是尹迦丞这条关系。

傅律师每小时的咨询费高昂,大周末的还要做免费业务,只能说是钟婧的面子好使。

几个人约到傅芮乔家里,地方宽敞又不商务,就当是寻常接待朋友。

“你今天穿的这件衣服不好看,”钟婧上了车,由上往下打量过他一遍,摇头说道。

上的是陆听南的车。

今天是陆听南求人办事,无奈却又不好意思反驳,说:“你老公今天穿的是我的衣服。”

“怪不得。”钟婧撇撇嘴,就说没在家里见过他这件短袖,花里胡哨的,一点也不稳当。

“早上去他们家找他的时候他人还没醒,我跑步过去的,就在他家洗澡换了身衣服。”

夏季温度炎热,尹迦丞的晨跑已经一半改为室内跑步机跑,另一半改为其它的有氧运动代替——夏日早操。

不是他做俯卧撑,就是她做深蹲。

夏天早上天亮得早,他们的一日和三餐也开始得更早一些,反倒是晚上时间几乎全部被编写专著的事情挤满,一躺上床就天亮。

今天没有做成操,因为前一天晚上住在了傅芮乔那里,早上起了大早收拾完去罗昊的追悼会。

所以他又捡起旧的运动习惯,跑步去了,还不记得自己备一套换洗的衣服,非要穿陆听南这件花里胡哨的扎染短袖,难看死了!

钟婧不怕破费,说:“教师节快到了,回头给你买两件新牌牌,新鞋子也该买一双了,你这双鞋不是专门跑步穿的。”

陆听南“啧啧”两下,“没谈过恋爱是吧?七夕节刚过几天呐你们连教师节都要过?接下来还要过什么节日?怎么不过重阳节呢你们?”

“重阳节留给你过,你正好跟着梁老师去登高祭祖,在你父亲碑前忏悔思过。”尹迦丞护妻心切,直切陆听南要害。

“好好好,我是该忏悔思过,早知今日,的确是不该信口承诺那么多人,结果沦落成一个失败的丈夫、失败的儿子。”

“……”-

大周日的上午十点,傅芮乔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群人从车库里按电梯上楼,电梯门甫一打开,就见她门口站着位裹着浴袍的男人。

“孙总?”钟婧见过孙赫言,轻轻松松认出人来。

“一大早的家里来这么多人?”孙赫言目光越过钟婧去看她旁边的两个男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看似多情,问钟婧:“哪位是你先生?”

尹迦丞伸手去握:“尹迦丞。”

孙赫言眉心突突跳两下,恐慌道:“四人局,两男两女,不会是在给傅律师介绍男朋友吧?”

陆听南没有接话,隐约猜出这位孙总的意图,不如就让他误会着,翘首等待看好戏。

偏钟婧嘴快:“不是介绍什么男朋友,是介绍生意!”

此前李女士的离婚案大获全胜,李女士分得高额财产和精神补偿,女儿的抚养权也没落到杜宏声那个恶魔手里,傅芮乔因此案稳赚去年诉讼费的两倍还不止。

钟婧比傅芮乔这个捞金的人还要开心,好长一段时间都把傅芮乔的名片随身放在包包里,就为了方便随身把她推荐给有离婚想法的同事和患者。

傅芮乔倒是没有看出来钟婧暗地里的使劲儿,只当她是喜欢把难解决的麻烦事情推给她。

毕竟今天带来的这个客户免费,还只是咨询离婚分割财产的问题,都用不上打官司。

孙赫言脸皮也厚,跟着他们一起进屋,主人翁一般地去招呼人坐,自己也坐。

傅芮乔去泡茶,一共三杯,没有他孙赫言的份儿。

“孙总怎么一大早的来这里扒门?”钟婧吃瓜心切,不着急喝茶。

“傅律师说今天去参加朋友的追悼会,我想着她今天心情肯定低落,那会儿听到门外面有动静,以为她回来了,就想说来看看。”

“?”钟婧愣了愣,才又听见他说:“巧了,我就住傅律师对门,邻里之间,互帮互助本来就是应该的,她一个单身女孩住这么空旷的房子本来就不安全,以后你不用说我也会多费心些。”

傅芮乔一张死亡笑脸在孙赫言面前放大,拧着他胳膊推他出门去,没好气道:“有你这样的邻居,才是我最大的安全隐患!”

作者有话说:

孙赫言:傅律师,我可以去你家里坐坐吗?有人就坐,没人就做……正好我替你检查一下你的性冷淡是不是好利索了。

本章为《情深不知处》中开篇重要情节,乐长庚和邵启明的故事,喜欢去专栏收一下吧。

46? 担忧

◎而现在,人家的白月光回国了。◎

要不怎么说现在的离婚率飙升呢, 不爱了有些人要离婚,爱有些人也要离婚。

陆听南和封棠离婚的诉求十分简单明了,能分给她的统统都给她, 哪怕让他明天就搬去医院宿舍住,他也高高兴兴地搬。

但陆听南对自己手里现在的这套房子归属存在疑虑。

这套房子当年买的时候就填的是陆听南一个人的名字, 婚后不久他擅作主张加上封棠的名字, 这事儿也是瞒着梁老师的。

傅芮乔见过很多来找她代理离婚诉讼的男性, 像陆听南这样的恋爱脑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傅芮乔曾经和钟婧提过自己对婚姻的抵触,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男人太现实,就算是在一起的时候天好地好, 一点不耽误他结婚的时候防着你。”

但现在陆听南说:“如果离婚, 我希望尽可能地让我净身出户,我不需要用什么钱,以后也不会再另娶, 一无所有了才更好, 以后一切听凭梁老师的安排, 让她看看她没用的儿子其实屁也不是。”

傅芮乔第一回见这种离婚想尽办法把财产往外分的人, 不由地开始思考起近朱者赤的原理,对钟婧说:“尹医生如果和陆医生一样的有情有义,将来你们如果离婚,我帮你去pua他,房子车子高低也给你分一点出来。”

“乌鸦嘴。”钟婧正在喝傅芮乔所谓的好茶, 品也品不出什么名堂来,却被她这句话气到。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夸你找男人的眼光好呢。”傅芮乔也抱起杯子, 问她:“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事情?律所边上新开了家清吧, 老板是我朋友, 如果不忙的话晚上我们一起去给他捧个场?”

“眼光好为什么还要离婚?”钟婧呛她一下,说:“三百六十行,怎么行行都有你的朋友,这清吧……不会是刚才那位孙总开的吧?”

“弟弟开的。”傅芮乔抿了抿唇,把杯子放下,直言不讳:“兔子不吃回头草,姓孙的是个骗子,我对他根本没有兴趣。”

钟婧想起那天在她车上听到孙赫言调侃的那句,问傅芮乔:“所以你的性冷淡,是他给你治好的?你们只是纯粹的医患关系?”

“钟婧,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开这种玩笑了?最近很喜欢医患play吗?”傅芮乔瞪她一眼:“还有……www.youxs.org?”

嗯,的确是,所有人都有可能冷淡,你傅芮乔都不可能。

陆听南听从傅芮乔的建议:“老一辈的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有股执念,这几年你们夫妻生活过得太好,留她一个孤家寡人,所以她就想找些存在感,逼你们生孩子也好,对你太太诸多挑剔也好,不过是为了在你面前找存在感。”

“你既然也想还你太太清净,两个人也商量好了要先离婚,不如干脆搬回家里去住,房子留给你太太住,一个月冷静期到之前,梁老师改变主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太太如果真的这么舍得,宁愿房子不要也要拆散你们这对鸳鸯,那你就成全她,大不了就一穷二白她给你找下家也难,毕竟这年头的小姑娘谁愿意找个二婚男就为了给人家传宗接代?”

傅芮乔说完这句,难免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某个差一点就被她接盘的人来。

晦气!

钟婧在一旁听得来劲,问:“所以这是假离婚的意思吗?一个月之后如果不去办理登记手续,是不是就不算离婚?”

傅芮乔点头:“现在法律上是这样规定的,一定程度上确实挽救了一些夫妻的婚姻,不过国民接受度还不高,很多人认为‘离婚冷静期’这个东西弊端太多,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取消。”

“那要这么说的话,以后谈恋爱动不动提分手的那群人,结婚以后也可以动不动去民政局了,反正吓唬一下对方,一个月之后不办离婚也不会掉一块肉。”钟婧忍不住吐槽。

钟婧瞥了眼靠在沙发上逐渐要睡着的尹迦丞,想起她昨晚出发来找傅芮乔的时候,尹迦丞还没看完门诊,估计又是沾上床就睡的辛劳程度。

凑过去给他身上轻轻搭了个毯子。

傅芮乔夏天和冬天都喜欢把空调开得很足,讲究一个冬热夏凉,钟婧昨晚睡觉半夜在她的两米圆床上冻醒过来,突然间就很想回去自己家里睡。

再昂贵的枕头也没有他的胳膊好睡,钟婧为自己忽然间萌生出来的想法而感到不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如此习惯身边有他的存在?

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她连和尹迦丞睡一张床都觉得别扭,非要让他在那窄小的飘窗上躺着,算起来也不过只有半年多的时间。

他肯定往那些中药里面偷偷放了迷魂汤药!绝对是这样!

中午的时候是陆听南叫的餐,下午他走了以后,钟婧推尹迦丞在客厅睡了会儿,她和傅芮乔在房间里嘀咕了半天,八卦傅芮乔和孙赫言之间的关系。

傅芮乔再三保证:“孙赫言就是个妖孽,我当初从三亚回来以后,很快就进入了新的感情,这你是知道的,我要是对他有什么想法不可能变心得那么快,所以当时都是荷尔蒙惹的祸,他真不是我那盘菜。”

“可是生理性喜欢,才是最难以抗拒的喜欢,乔乔,我劝你当心着点。”钟婧给她打预防针,因为反观她自己,当初就是被尹迦丞的表象迷惑在先,然后慢慢慢慢从生活的细微里看到他越来越多珍贵的品质,一点一点被他迷了心窍-

医生、律师,都是忙起来就没有任何喘息时间的职业,偶尔的放松确实很有必要。

钟婧喜欢喝酒,偶尔喝醉,那种毫无负担、什么也不用想的短暂时光真的太解压。

谁说她这种乐天派从来不会有压力的?钟婧盯着杯子里海蓝色的酒,要不是旁边尹迦丞在,她真的会一口干完。

医院里最近新来了一位女医生,从北城过来的,研究生和钟婧读的同一所学校,年纪还小钟婧一岁,但人家样样都压钟婧一头。

前两天周檀还说:“要是来的是一位男医生,有她这样的业务水平,我恐怕春心萌动主动表白都不是没有可能。”

钟婧恍惚,做她们这一行的,没有几个人不慕强,可要是连女孩子的强都慕,足以见得这个女孩子是真的不简单。

钟婧看过谢薇写的报告,发表的论文,确实比她看待问题要更深刻。

谢薇一来医院,从前查房时会和钟医生说说笑笑的那几个病人,如今也不只是对着她一个人和善温柔了。

周檀安慰她:“精神病人懂什么,这样的醋你也要吃?再说了,人家谢薇真的自带光环,住医生宿舍,不婚主义以后不请婚假不生孩子,领导当然喜欢她这种拼命的人啊,咱们跟人家没什么好比的。”

钟婧扪心自问,她到三十岁才相亲到结婚,两个人婚前都没见过几次面,这才刚有一点自己的生活,分掉一些心思在工作以外,怎么就开始被周檀pua了呢?

而且周檀这pua不只是只对她一个,她甚至连自己都pua上了。

凭什么不结婚不生孩子就成了优势了?论对待工作的热情和态度,她差在哪儿了?

钟婧不服。

喝了酒,看谁都像是举杯挑衅的谢薇。

觥筹交错里,乐队换了位主唱上去,原来的女孩儿退下去喝酒,和那男孩儿对视一眼,音箱里传出那首钟婧最最熟悉的前奏。

她说:“老公你听,这首民谣我超超超级喜欢。”

“你说最好的人会在身边,此刻我也这样想。”

舞台上唱到这一句的时候,钟婧意识还很清醒,她下巴枕在台面上,歪着脑袋看尹迦丞,问他:“你是不是也这样想?”

男人的脸明明近在咫尺,钟婧明显感觉到尹迦丞犹豫了片刻他没太听懂这句歌词的意思,慢半拍地答:“我不敢想。”

他说他不敢想。

落在钟婧耳朵里就成了“他不这么想”。

钟婧气鼓鼓地去上卫生间,制止住尹迦丞意图跟上来陪同的打算,自己去了。

酒吧里不论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总是需要排队,钟婧乖乖站在外面等着,迎面被一个往外走的女孩子撞了个满怀。

傅芮乔恰好和林暮舟打过招呼,也往这边走,老远看到钟婧人被撞得跌倒在地,立刻冲上来要护人。

林暮舟跟在后面,眼看着傅芮乔单手就把那人从钟婧身上掀开,惊愕地指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问林暮舟:“刚才我没有看错吧?这两个人是在打架吗?”

林暮舟自然是云里雾里的,问她:“这两位是你朋友?”

傅芮乔表情依旧是困惑,摇头道:“被摁倒在地的那个是我朋友,另一个……是他老公的白月光。”

传言尹迦丞高中的时候喜欢叶慧贞,可以佐证的事情不少,傅芮乔作为一个律师,当然不会空口白牙就造谣人家。

高一时元旦晚会,亚洲的节目是叶慧贞的单人舞蹈,她形体好,从小就业余时间学芭蕾,平日里就算穿校服和运动鞋,走起路来也是步步生莲,看过没看过她跳舞的人,都在那天晚上看直了眼睛。

“据尹迦丞高一时候的同桌方勇回忆,他那天晚上居然破天荒地和人说话了!要知道尹同学高中那几年开口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可他居然和人家叶慧贞说话了!还是在她表演完一起放学的路上!放学一起走诶,什么概念!”

“如果只有那么一回,也不能代表什么,可是方勇说他好几次都看到叶慧贞和尹迦丞一块儿上学下学,要不是同学聚会的时候叶慧贞咬死不承认高中早恋过,我们都敢说他俩当初肯定谈过,绝对谈过!”

“就连高中毕业照上,尹迦丞的前面站的也是叶慧贞,我看呐都怪叶慧贞当年高考没考好出国去了,要不然上大学这两个人肯定谈了,你们家尹医生也不至于后来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傅芮乔当时和钟婧说起这事儿的时候,钟婧眼皮都没抬一下,反驳她:“和我相亲怎么就成了沦落了?我很差吗?”

傅芮乔摇摇头:“你不差,但总归不是人家心里面的白月光。”

而现在,人家的白月光回国了。

白月光的杀伤力大不大、尹迦丞当年的那份执着是不是真的可以放下,傅芮乔也莫名有点替钟婧担忧。

毕竟听说他婚前一直没有谈过恋爱,若不是心里一直记挂,怎么会那么多年孑然一身呢?

作者有话说:

尹迦丞:堂堂律师,别人的几句话就能成为证据是吗?这律师证是假的吧?你赔我老婆!

47? 咬舌

◎轻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叶慧贞喝多了, 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了一圈,和一个女性友人一起搀着走了。

钟婧被撞得摔在地上,傅芮乔把人扶起来以后就要找人算账, 转头就不见了人。

傅芮乔眼神扫过林暮舟,说:“你们新开业没有保安的嘛?我朋友被打了诶, 人就这么跑了?”

钟婧拉了拉激动的人的袖子, 小声说:“不小心撞了一下而已, 人家喝多了,算了吧,我也没摔到。况且……人家第一天开张做生意, 咱们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傅芮乔目瞪口呆:“真的假的, 刚才那人是谁你没认出来?”

“谁呀?”

“叶慧贞啊!你老公的白月光叶慧贞!!”

傅芮乔实在佩服钟婧这个人的记忆力,她说自己对叶慧贞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认不出来实属正常。

傅芮乔把她摁在卫生间外的墙上, 去手机里给她翻当年的毕业照, 指着照片里一前一后的两个人问她:“你老公心里的朱砂痣诶, 是我的话我肯定把人家喜怒哀乐甚至三围都给问出来, 况且人家当年在学校里就是一枝花,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

“怎么没可能?www.youxs.org,尹迦丞我都没印象,他喜欢的女生我没有印象不正常吗?”钟婧往旁边瞥了瞥,见林暮舟还站在外面, 才大概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林暮舟,这家酒吧的老板。”

“钟婧, 我最好的朋友。”

傅芮乔的介绍简短, 把两个人左右看过一遍, 找林暮舟评理:“高中时大家已经十五六岁了, 情窦初开爱讨论这些八卦不正常吗?”

“正常。”林暮舟看了眼来往的人,对傅芮乔说:“卫生间门口人多,舞台旁边我给你们腾出来一个座,大家坐过去玩吧。”

钟婧慢慢缓过神来,问傅芮乔:“你真的确定没有认错,刚才那个人是叶慧贞?”

“我一直记得她,高考她原本应该跟我一个考场的,只是她早就确定好了留学的学校,没有来参加考试。”傅芮乔仔细回忆,小声在钟婧耳边说:“我高中表白过隔壁班的那个体育委员,他喜欢叶慧贞,我因此对她也多留意了一些,现在想来是帮你留意的了。”

“那你再帮我一个忙,”钟婧捏了捏她的手,说:“刚才的事情,一会儿你也不要再提了,没准儿人家回国只待几天就走呢,我不想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傅芮乔秒懂:“我不提,但你不能再不放在心上,我建议你最近看着点你们家尹医生,没准儿人家比咱们还早知道呢。”

林暮舟今日来捧场的朋友不止他们这一桌,陪了一杯酒,游戏没有加入,便去到别的桌打招呼去了。

钟婧直言不讳:“我觉得这位弟弟对你的兴趣不大。”

傅芮乔望着人家的背影,点点头:“虽然我之前也有这种疑惑,但你说……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邀约。”

“那可能就是欲擒故纵?”钟婧若有所思,又端起酒杯来。

有傅芮乔在的地方,钟婧很自然地被她吸引走大部分注意力,从高中时起就是这样。

尹迦丞至今也回忆不起来她们两个人的友谊是如何开始的,明明两个人兴趣爱好完全不同,高二开始又文理有别,她们隔着两层楼都要一起去吃午饭、晚饭,高考完傅芮乔对他们班同学比自己班还要熟。

明明钟婧才是那个毫无恋爱经验的,男人的把戏她哪里会看得懂?

可傅芮乔偏偏敢于请她这个军师,就连当初向左修文表白也是要拉着她,害他白白误会了这些年。

……

尹迦丞等钟婧上这个卫生间等了太久,人已经摸出手机开始看各种群里的消息,好不容易钟婧回来,他想要拉她回家的意图还没有表达,就被傅芮乔两句话堵在原地。

“林暮舟说试营业待会儿有抽奖环节,你们既然来了就放松点玩,今天邵启明不在,我叫了严律他们几个,人马上就到,你们先悠着点喝。”傅芮乔拍了拍钟婧的肩膀,说:“一会儿玩游戏,你想想有什么好玩的,我去门口接人去。”

钟婧喜欢和这群人一起喝酒玩游戏,上一回是跨年夜,她和尹迦丞闹着矛盾,游戏都没参与什么,今天尹迦丞人在,可要好好找补回来。

最好是拉着他一起整蛊整蛊他才好呢。

明乔律所两位合伙人擅长的官司类型不同,身边带出来的徒弟性格也差异很大,但和傅芮乔、邵启明不同的是,人家两个人带的徒弟互相欣赏,办公室恋情谈得高高兴兴的,反而时常给两位师傅操心。

严萌和章霖来的时候,还叫了今年新入职的两个实习律师,两个男生是孪生兄弟,钟婧还是第一次见。

尹迦丞跟着钟婧一同和他们打招呼,听见严萌惊呼:“钟医生今天请外援了,完蛋,我们这回可灌不了她酒了。”

钟婧摆摆手:“什么叫灌酒,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然后望了眼尹迦丞,眼神征求他意见,尹迦丞笑了笑,坐得离她更近一些,说:“我今天不是外援,恐怕酒量达不到你们的预期。”

钟婧推了推他,冲大家说:“他能喝酒的,我和他开两门,你们优先灌他,不用不好意思的。”

钟婧不喜欢玩的时候还拘束着不尽兴,尤其刚才被傅芮乔告知撞了她的人是叶慧贞,想要喝酒的心情莫名到达顶峰。

她不但要自己喝,还要让尹迦丞也陪着她喝,最好是能把他给彻底灌醉,从他口中亲耳听到些能让她放宽心的话才好呢。

严萌鬼点子多,才不管钟婧家里这位尹医生玩不玩得开,上来就提议要玩“你有我没有”的游戏——每个人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但在座其他的人都没做过的事情,没做过的人都喝酒,如果其中有人做过,那么说话者要去大冒险。

钟婧“哼哼”,胸有成竹地笑了两声,说:“鉴于我们们这里有两种不同的职业,为了避免包庇,不可以说和工作相关的内容哦。”

严萌眨了眨眼,问道:“林老板人呢,他不来,我们这游戏差点意思呢。”

傅芮乔才是真正的老板,一个眼神就能让她闭嘴,说:“平时开的玩笑这会儿都收一收,一会儿他招呼完朋友应该会过来的,拉着一起玩没事儿,但也别像要吃人似的,一会儿以为我们律所多不正经呢。”

“切,”严萌吐舌:“师傅你真是给我们的游戏打了个样,你有恋爱脑我们没有~”

傅芮乔抄起酒杯作势要揍她,对这个徒弟实在没辙,别人不熟悉她可能还会有些害怕她老板的威仪,可严萌知道傅芮乔就是个纸老虎,看着凶实际上最是可爱善良,所以偶尔胆子大地就开起她的玩笑。

傅芮乔并不想在这么轻松的氛围里,和大家严肃解释她不是恋爱脑的这件事,她只是稍微犹豫两秒,然后拉了钟婧下水,说:“你这话说的也不对,我看最近钟医生也喜提一枚恋爱脑,去哪儿都要把老公带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年轻谈恋爱呢。”

“就是就是。”两个实习律师附和着,十分给老板面子。

这游戏其实难度不大,玩过三轮,大家一直在喝酒,钟婧脸已经变得酡红,看着尹迦丞,等他说话。

尹迦丞还沉浸在傅芮乔说钟婧恋爱脑的那一句话里没出来,不知是不是同样酒精作祟,他说:“在座的应该上学的时候都是好学生,而我那时候被老师叫过家长。”

大家面面相觑,突然对尹迦丞这句话的后续敢起了兴趣。

“我看过尹医生你之前当选‘行业先锋’的采访,我记得你高中时是不爱说话的那种呆学霸形象呀,怎么会被叫家长?”

尹迦丞视线扫过钟婧,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当年那151个电话的故事,只轻描淡写道:“高二的时候我逐渐开始说话,我爸妈总要锻炼我的口才,托老师安排我去学校广播站播课间操前的那十分钟广播。”

“这和请家长又有什么关系呢?”傅芮乔也没听说过这事儿,跟着大伙儿一起好奇。

“我每天早上都念同一首诗,还是首情诗,所以老师怀疑我有早恋倾向,叫了家长。”

大伙儿一起端起杯子喝酒,起哄让尹迦丞给钟婧念一遍那首诗。

是舒婷的那首《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

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

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而就在尹迦丞一遍一遍在广播站里面念这首诗的时候,他终于打定主意要报考临床医学专业,他要和钟婧一样,做一名人民医生,治病救人。

她治愈人心,他救人性命。

哪怕后来被请了家长,孙慧芹严重怀疑起尹迦丞每天晚上占着家里的座机一直打电话的对象是谁,被生生切断了两个人之间唯一的关联,尹迦丞也选择继续默默在那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努力去成为她近旁的一株木棉。

和她一起报考沪大,和她一起走进医学院的大门,拥有同样的信仰和追求,这样因为喜欢一个人而重新看到世界的美好,是尹迦丞一直以来最最不后悔的事情。

而他唯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再鼓起更多的勇气告诉她——钟婧,我喜欢你-

再后来,钟婧就喝的有点多了,她在尹迦丞念诗的空档里被严萌不知道掺了什么酒,两杯下肚人就有点飘,只看到面前的人影晃了晃,有人起哄让尹迦丞上台去唱歌。

他说的事情有其他的人做过,他要接受大冒险。

刚好林暮舟抽了身过来,在傅芮乔边上说:“这个乐队今天第一天试唱,我感觉有点一般,听说尹医生你唱歌不错,上去给我们露一手呀。”

钟婧脑袋歪了歪,鼓掌,说:“还没听过老公唱歌呢,来一首,来一首。”

众人跟着也起哄:“来一首,来一首。”

尹迦丞借着酒劲儿上台去唱了一首歌,他并不扭捏,因为这首歌他太熟悉也太擅长,只是目光对上那个一直鼓掌的女孩儿时,他有一丝丝紧张。

当年的开不了口,如今开口,会不会太晚了呢?

尹迦丞摇头,开口唱的是一首《开不了口》。

这首歌收录于2001年周杰伦发行的专辑《范特西》中,尹迦丞曾经在经过钟婧座位旁边的那扇窗户时听见过她哼唱,那时候他还不太爱说话,总是听觉更敏锐一些。

尹迦丞学着周杰伦的唱法,在这首歌三分三十秒的时候,他也“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尹迦丞记得,很早之前头条上有一篇文章,说周杰伦承认在录制《开不了口》的3分30秒时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但他并没有删掉这段含糊不清的歌词,而是保留在了原曲中。

大多数人这么多年来非常自然地听着这首《开不了口》,没有提出任何问题,是因为这样含含糊糊吐字不清的唱法本身就是周杰伦的风格,殊不知,这样一个偶然的“咬舌”插曲,恰恰给了这首歌一个更加悲情的调色。

“你对我有多重要,我后悔没让你知道。”——这也是尹迦丞一直以来最最后悔的事情。

他早就该告诉他,他很爱她,从很久很久之前开始,他就开始爱她。

钟婧一个劲儿在台下给她老公鼓掌,看着人终于放下话筒走回来时,她去揪他的衣领,让他低头。

起哄声还在继续,她原本就红着的脸这一时半刻更加红得滴血。

钟婧扯着他的脖子吻上去,被他拿手挡住,躲开四周滚烫的眼神,他轻咬了一下她的舌头。

轻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现在他终于不会再因为这句话而咬到舌头了,他甚至可以咬她的舌头,如果这里不是外面,他甚至可以一直咬着不放,甚至可以向她讨要一句回应。

如果她不给他回应,那他也不给她,如此便能得偿所愿听见她的渴求。

“肉麻。”钟婧推他,然后轻轻一瞥,看到从另一边缓缓走过来的叶慧贞。

四目相对,她们互不相识。

但她老公认识她。

几乎是本能,她在不安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钟婧: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怀疑这个男人今天晚上的一片深情都是心里有鬼!他从前才不会说什么“我爱你”呢!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致橡树

【作者】舒婷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

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

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

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

足下的土地。

48? 乔乔

◎但其实……夜不深、路不远、没有家。◎

钟婧原本是那种憋不住话的人, 但这次却破天荒地没和傅芮乔说明心里的不安,照旧是上班下班,和尹迦丞恩爱两不疑。

钟婧越是不曾表露出对叶慧贞的在意, 傅芮乔就却担心,有心帮着向几个老同学打探, 最终得出叶慧贞她这次回国是有意留在沪城发展的结论。

国外疫情反复, 各项政策对华人并不友好, 叶慧贞与温哥华的一切割裂,已回国许久。

傅芮乔说:“老同学里面知道叶慧贞回国的人还不多,我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还不知情, 毕竟她这几年和大家联系的也不多, 还好她同桌一直和她有联系,前几天约着吃了顿饭,听说的她要留在沪城工作的消息。”

钟婧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 人刚从一场惊心动魄中走出来, 惊魂还未定呢, 就被傅芮乔又添了一个新堵。

钟婧这边正喘着气呢, 傅芮乔说完这一通,提醒她:“你最近看紧点你们家尹医生,最好别让他们两个人单独见面,不然我说真的,白月光一哭现任必输。”

钟婧刚从病房回来, 她的一个病人突然发病,钟婧在看着他吃药的空隙被他推搡了一下, 钟婧本能用自己空手道的诀窍钳制住人, 把人按在病床上, 好一通安抚才让他放松下来乖乖吃药。

才知道原来做精神科医生也是很费体力的, 哪怕不用做手术。

钟婧淡定反驳道:“尹迦丞又不是巨蟹座的,什么白月光黑月光的,他最近都下了班就回家,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开小差的人。”

“你确定?”傅芮乔再三跟钟婧打过预防针,她越是如此斩钉截铁地回,其实越代表她自己心里没谱。

傅芮乔又问她:“你们最近……都正常吧?他有没有特别冷淡,不愿意和你亲密这样的行为?”

钟婧回答得干脆:“一切日常。”

傅芮乔于是发给她一个链接,安利道:“这个新出的很好用,你双十一活动囤一些,不必感谢我。”

钟婧:“?”难以置信地抓住漏洞,问她:“傅芮乔,你……最近有性生活了?”

否则怎么会知道新出的锦囊好不好用,一定是自己用过了!

“你把弟弟拿下了?”钟婧捧着手机打算去食堂吃午饭,成功被傅芮乔这句话把注意力转移出去。

傅芮乔那边却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突然就沉默了。

说来好笑,那是孙赫言买的东西。

那日林暮舟酒吧开业,钟婧喝多了,尹迦丞提前带她回去,留傅芮乔和几个同事继续海拼。

林暮舟大概率喝的都是不加酒精的饮料,一晚上也不见醉,傅芮乔心里估摸着再喝下去就会和钟婧一样了,只好装醉散了这一局。

林暮舟打车送傅芮乔回去,掺着人刚走进电梯,碰巧就撞上那个扫把星孙赫言。

孙赫言这个点刚从公司回来,一只手还揉着脑袋,就听见电梯“滴”地一声打开,傅芮乔和一个男人紧密贴着,人都快要挂在对方身上。

林暮舟问她:“你家住几楼,还记得吗?”

傅芮乔伸手比出一个数字,林暮舟要去按电梯,就看见“17”那个数字亮着灯,他侧目与孙赫言视线交汇,孙赫言开口道:“傅律的邻居小孙,你是……傅律男朋友?”

傅芮乔竖着耳朵听,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不仅仅是酒精作用,还因为她此时此刻真的想要听一听林暮舟怎么说。

半年了,傅芮乔第一次对一个桃花这么有耐心,说有多喜欢呢其实也没有,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那么多,傅芮乔从来不会固执地吊死在同一棵树上。

就像她从来不会暗恋一个人一样,她的喜欢总是憋不过三天就要表白,这次面对林暮舟,与其说是她沉下了性子,倒不如说是还在为左修文的事情憋着股劲儿呢。

傅芮乔想要赢,她迫切需要一段新的感情来让自己告别过去的种种,她这个人一直如此,每一次分手出去散心完回沪城,她总是以最快的速度发展下一段感情,不论这下一任是好人还是坏人,总之能帮她走出来的人,就是恩人。

钟婧从来没有细细品味傅芮乔这些年的恋爱,但她自己却会复盘,其实能有多喜欢呢,傅芮乔自己都不知道。

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不甘心罢了。

对林暮舟也是如此。

最开始遇到林暮舟的时候,傅芮乔斗志满满约人看电影吃晚饭,对方从不拒绝,但手不拉吻不接,对方一直保持绅士风度,傅芮乔看得出来林暮舟的意思。

不是所有男人都来者不拒,傅芮乔知道他大概率只是拿她当朋友。

后来一来二去,就连邵启明他们这些人也跟着起哄,傅芮乔在没有新目标的情况下也没刻意去纠正他们,于是乎拖到今天大家对她和林暮舟的关系也一直看不真切。

其实成年人之间哪里需要明确的拒绝,他当着孙赫言的面,坦荡荡地说:“普通朋友,她喝多了,我送她回来,正好你们既然是邻居,那就拜托你帮忙照顾着点了,我还有点事情,就不上去坐了。”

林暮舟亲自把她送到孙赫言手里,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让傅芮乔心里咯噔一下。

到了十七楼,电梯打开,是孙赫言掺着她走出来的。

林暮舟人未踏出电梯,跟着电梯直接下楼,摆手的动作像是挥别他们自己所有的暧昧。

孙赫言掺着人去开门,拿她的手指对上指纹识别的地方,等门打开,他又帮着换鞋,好不容易把人安置在沙发上,他去厨房给她倒水,仅三五秒钟的功夫,客厅传来女人一声高过一声的哭泣。

傅芮乔哭了。

她坐在她巨大的沙发上,偏头看见整个城市的霓虹灯闪烁,她突然就嚎啕大哭。

孙赫言吓了一跳,端着水去到她跟前,问她:“哭什么?刚才那个男人欺负你了?”

傅芮乔摇了摇头,问了他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她问他:“人为什么要是群居动物?”

傅芮乔从来没有和钟婧说过,她其实是一个害怕孤独的人,但同时她又很爱孤独,这很矛盾,但又确确实实存在在傅芮乔身上。

她这么多年频繁谈恋爱,最大的原因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傅芮乔父母分居,父亲在温城做生意,疫情之前常年奔波于美洲的一些国家,总是把钱给到位,人却很难出现一回。

母亲是沪城戏剧学院的老师,退休以后四处旅游,疫情发生时正在云南旅居,一年大概回沪城两次,住的也都是酒店。

傅芮乔从高中考试住校,明明独立又果敢,可关起门来一个人举着酒杯敬月亮的时候,是真的常常找不到人生的意义。

她是一位很不错的律师,但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其他的附加价值。

她从来不被另一个人需要。

好不容易隔了这么多年,左修文迟来的深情让她心里那种自我怀疑逐渐冰释,竟原来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傅芮乔并不是因为林暮舟的拒绝而难过,她难过的是,她突然间就没有了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人。

就连老天都不帮忙。

傅芮乔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钟婧,从前以为她相亲结婚、过着父母们安排好的枯燥无味的生活,实在可悲;如今看见她和尹迦丞一起,夫妻和睦,尤其是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她动不动就把人家挂在嘴边,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和依赖,让傅芮乔对婚姻这个东西又有所改观。

原来人活得简单一些,是真的会更容易得到很多东西。

孙赫言当时被傅芮乔这一句话问的有点懵,拿出手机百度解答她的问题。

“人类在古时候的生存能力并不是很强大,许多野兽经常会骚扰人类所居住的地方,所以当时人类就团结起来,一起应对那些野兽与猛兽的入侵,而久而久之人就越来越多,居住的地方也就越来越大,所以人就成了群居动物。”

“因为我们人是需要互相帮助,互相依靠,互相扶持的。所以一般都是大部分人住在一起的。人类不可能单独一个人住,那样会很孤独的。所以,你千万不要尝试着一个人生活。”

晚上酒吧里有多热闹,散场之后就有多凄凉,傅芮乔不管室内开着空调,坚持去开窗户吹风,她说:“虽然我有车,但我经常下了班以后走路回来,有时候加班到很晚,我和朋友打着电话走这条路,她叮嘱我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但其实……夜不深、路不远、没有家。”

“我不知道为什么,孙赫言那个神经病突然就凑上来亲我。”

“好好好,你这转折也太大了吧,我还以为是林老板。”

“嘘,”傅芮乔压低声音,说:“事发突然,我和他一致决定先做普通朋友,嗯……就都不用负责,不是很好吗?”

钟婧没有回答傅芮乔最后这个问题,因为她并不认同这种不负责任的亲密关系,她没有乔乔那么想得开,于是那么多年傅芮乔桃花不断、而她则一路母单到相亲。

钟婧和傅芮乔的电话被另一通电话打断,冯汉清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会儿打电话过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钟婧电话接起,刚叫了声“爸”,就听见对面叮铃哐啷的声音不断,听着像是徐恬在拆家。

冯汉清将手机拿远些,问钟婧:“你是不是有个好朋友是做律师的?她手里现在空不空?”

钟婧迎面碰上周檀,用眼神示意她帮忙占个座,人靠着石柱回他:“乔乔是律师,专门打离婚官司的,您现在是有什么需要吗?”

“能不能安排我们见一面?”冯汉清硬着头皮,继续道:“你徐阿姨现在正和我闹离婚,原本她要离我也是同意的,但她现在要求分割我大量的财产,你爸爸我这些年挣了多少钱你也清楚,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再说她这些年,我好吃好喝的养着她,也从来没有让她出去工作过哪怕一天,离婚也要讲点良心的好伐,她这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啊婧婧。”

钟婧头痛不已,五十多岁离婚打官司的人不少,徐恬这个人钟婧也完全不同情,但法律规定婚内共同财产归夫妻双方共同所有,离婚分财产乃是必经的一条路,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钟婧忽然想起来婚前买的那套公寓,当时冯汉清拿出了三百万的私房钱,按照法律规定这一笔钱也是他和徐恬的夫妻共同财产,如果徐恬知道……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作者有话说:

这几章过渡都不是废话,没有这个过渡就解释不清钟婧对尹迦丞的误会来源。他俩离婚,不止是叶慧贞的出现,还有很多赶在一起的巧合。

敲重点:下章婧婧提离婚!

傅X孙:这一对最开始就是搭子,通俗点说就是p友,傅一段一段的感情都失败,她天生就桃花烂,不太会看人,又好面子嘴硬做事绝,孙和她并不算合适,当初在三亚也是两个人各怀鬼胎,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之间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这是其他男人没有给过乔乔的。从搭子到恋人,这是乔乔的故事,她会慢慢成长,然后把爱情看得越来越淡,而在这个过程中被对方越来越深地放在心里。孙会很爱她,在不易察觉的日子里,爱上这个很凶很凶胸还很小的女人。

作者这里并不是推崇这种不负责的关系哈,这里只是和男女主这一对做对照组,这两个人的感情发展和男女主恰恰相反,现实里大家对待亲密关系要慎重哦。

49? 出轨

◎钟婧觉得尹迦丞可能就是把她当傻子。◎

冯汉清这些年外面开过的小差不少, 这一点钟婧心里早就有数,在和钟雅茹聊起这事儿的时候,钟雅茹刚做完饭, 看着钟婧把筷子和碗碟都摆好,冷眼道:“你爸这副死德行, 我早就猜到了, 徐恬就是个傻的, 这种事情都能原谅,以后有的她罪受。”

钟婧毕恭毕敬去帮忙端菜,说:“我也是才知道我爸这个人这么能算计, 给女人买那么贵的首饰, 然后让徐恬打官司要回来,一分钱没花出去还能白嫖,最后好一个认罪自首态度良好, 徐恬还能原谅他, 有他这样的人在, 我看普及诈骗要把他这个例子也加进去。”

“我听说你爸最开始打算和徐恬离婚来着?”

“乔乔说我爸如果离婚, 这财产肯定是要分出去不少的,他原来一直没说实话,背地里又攒了笔钱投在医疗研发上,去年靠疫情挣了不少钱,他为了守住这些钱只好先把徐恬哄回来, 离婚弊大于利。”

“你爸真会算计。”

钟婧周六在家里百无聊赖,到钟雅茹这里来帮忙给花生洗澡, 顺便蹭饭。

晚上吃完饭打包回家, 节省尹迦丞一顿做晚饭的时间。

钟雅茹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 问钟婧:“听说你爸这段时间和你们走得挺近的, 上回还给小尹买了块表,好像挺贵的那东西,我看到你爸发的朋友圈了。”

“还说呢,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么贵的表,尹迦丞上班根本带不了,别回头再被怀疑他收病人的红包,又惹出一堆麻烦事。”

自冯汉清和徐恬爆发婚姻危机以来,冯汉清每周末都来家里吃饭,有时候让钟婧叫上乔乔,连着一个多月钟婧和尹迦丞没怎么过过二人世界。

尹迦丞每回都是笑着去买菜做饭,倒是钟婧被折腾烦了,把冯汉清撵回去。

竟不知,这翁婿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冯汉清竟然送他一只十多万的名表。

当时钟婧就问尹迦丞:“我爸这是什么意思,收买你?以后他出去嫖/娼让你帮他打掩护?”

尹迦丞切菜的动作戛然而止,差点切到手。

“别瞎说,爸那不是嫖/娼,我更加不会。”

“哦,他是搞外遇,你少和他接触,我怕他带坏你。”

说是这么说,但钟婧还是很相信尹迦丞的人品。

而且,他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和她待在一起,也不可能会有开小差的机会。

除非是工作时间。

钟婧从钟雅茹那里打包完去医院找尹迦丞时,他人不在办公室里,钟婧和陆听南打过招呼,坐在他工位上等他下班。

不知是不是巧合,隔壁办公室有位面生的医生恰好来找尹迦丞,声比人先到,他说:“尹医生,下周二我要去给丈母娘做寿,你上个月找我顶的那半天班,能不能周二还我?”

钟婧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和那医生打招呼,说:“他人这会儿不在,要不你给他发微信吧,约莫这会儿是在病房。”

陆听南过来帮忙给钟婧介绍:“唐医生,沪大的师兄。”

“旁边精神卫生中心的钟医生,弟妹。”

两个人打过招呼,钟婧随意问道:“上个月哪天的事儿啊?”

“月底的那个周六我记得,具体几号我忘了,临时找的我,也就三个小时,尹医生记得的,我微信问他吧,这也快下班了,你们小两口去约会是吧?”唐东延笑了笑,一副过来人看新婚小夫妻的艳羡表情。

钟婧点点头:“回家约会,我顺路过来接他下班而已。”

旁边有人跟着起哄,夸他们夫妻恩爱。

钟婧不走心地应付了两句,默默在心里掐算时间。

八月底的那个周六是八月二十九号,第二天是邵启明朋友的追悼会,钟婧印象还算深刻。

那天尹迦丞应该是一天的门诊安排,晚上钟婧去傅芮乔家里睡,临出门时他还未下班。

他那天找人顶班了?干什么去了?

还没思考出个名堂来,尹迦丞推门进来。

他不是那般聒噪的人,不会声音先到,钟婧是在他人走到面前的时候才看到的他,被他挥了挥手收回飘散的思绪。

“想什么呢?出神了。”尹迦丞弯腰看她,去开抽屉放病例。

钟婧迟疑了两秒,说:“没什么,就是不见你人,无聊发了会儿呆。”

尹迦丞换了衣服,问钟婧:“今天白天干嘛了,一脸的无精打采?”

“回了趟家,我妈说起你那块表的事情,以为你和我爸关系好,她吃醋了。”

“……”尹迦丞思考片刻:“那明天我陪你回家去看看妈?”

“算了吧,你又不会打麻将,她没那么好哄的。”转念又道:“那块表你戴嘛?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能戴的场合,不如哪天拿回去还给爸爸,让他自己戴着吧。”

尹迦丞犹豫两秒,说:“这表……先放着吧,你不说我也是不会戴的,有点太高调了,不是你我的风格。”

“我爸这个人也真是的,有钱没说赞助我换辆车,尽买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送你东西也不说根据你的情况挑,也不想想看咱们这种医生谁会戴一块这么名贵的表,田教授这种有实力的人都一如既往的朴素,你别学习我爸的虚荣风气。”

陆听南在旁边听着笑出来,说:“心外科的左医生,也是我们当年的师兄,别说戴名表了,人家开豪车来上班都不嫌高调,我之前看到过几回呢,岳父送的表怎么就不能戴了,人家靠岳父靠得更厉害的不是也干得好好的?”

末了又补了一句:“还是前岳父。”

钟婧尴尬,胡乱应付过去,和尹迦丞一起下班。

上了车,尹迦丞复又想起她前面说的那句想换车,提议:“你那辆车确实有点旧了,要么你明天开始开我的车?我倒是对车没有要求,我们换着开。”

钟婧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我开大车,你开我的小破车,还要猫着点腰开车,辛苦你啦。”

钟婧也不是真的想要换车开,只是尹迦丞既然这么提了,钟婧就不客气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趁着开他车的机会,把车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女性的用品,包括但不限于口红、丝袜等,钟婧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暗示尹迦丞。

新给尹迦丞买的两件T恤到了,钟婧想起来那天尹迦丞穿的陆听南的扎染风短袖,拿着新衣服去给他试穿。

尹迦丞难得晚上清闲,吃现成的,虽然经过加热已经没有那么新鲜,但钟雅茹专门为他做了沪式红烧肉,肥而不腻,他不敢不吃到光盘。

钟婧挑衣服的眼光自然没有话说,尹迦丞往嘴里扒饭的动作不停,说:“好看,你放那儿晚点我过一遍水,晾干了就穿去上班。”

“之前陆医生那件衣服,你还给人家了没有?”

“没呢,换下来洗过就放在衣柜里没再穿过了。”

“他的衣服和你风格不搭,我见你穿的时候,还以为你是夜不归宿随便在路边店里买的一件衣服呢。”

尹迦丞表情略微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说:“以后我只穿你给买的衣服,行不行?”

说着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去搂她的腰,说:“我妈也说你眼光好,之前给她买的那双鞋她也喜欢,我给你报销。”

钟婧沉默片刻,听到手机有提示音,尹迦丞给她转来两万元。

“那双鞋一千多,你给我转这么多钱干嘛?”一定是做贼心虚,钟婧在心里默默给他贴上标签,心想这事儿一定要彻查到底。

尹迦丞把人扭过来圈在怀里,说:“你生日快到了,喜欢什么你自己买,刚好下半各种购物节多,劳烦太太给我买两套冬装,人靠衣装我靠太太。”

“你是马?”钟婧接的自然。

“嗯,太太现在想骑吗?”

“咳。”钟婧干咳一声,被尹迦丞这两句话又扰乱了思绪。

换做从前,尹迦丞这样三两句话,钟婧的注意力自然是转移得干脆。可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了,她总是耿耿于怀琢磨着尹迦丞八月底那天请假是去了哪里,于是他所有的反应都在她面前被放大、变得可疑又心虚。

好好的转账给她,让她帮忙挑衣服打扮上了,他什么时候主动做过这种事情?

怀揣着这种困惑,钟婧明显感觉到自己大姨妈都失调了。

十月的例假推迟,钟婧恐慌万分,买回来几盒试纸,皆是一条杠,还是不放心,拍着尹迦丞胳膊说要去他们医院挂个号查查。

尹迦丞研究过她的经气,提出自己的想法:“沪城入秋了,你最近休息得也不好,我看你指尖泛白可能是有点贫血,气血不足导致例假推迟也很常见,我明天开始给你煮些补气养血的粥喝,还能暖胃。”

钟婧摇头:“不检查一下我不放心,那东西薄得像没有一样,谁知道你哪次有没有趁我迷迷糊糊间摘了去,故意想让我怀孕?”

说者无意,本就是没过脑子的一句话,惹来尹迦丞深深的一眼。

他说:“摘没摘,你感觉不到?”

“怎么感觉?”

“一会儿让你试试区别?”

钟婧拿枕头丢他,说:“你做什么居心啊?真想害我怀孕是吧?”

“说了措施做得万无一失,你就别再焦虑了,想做检查等你休息的时候去做一个,这大晚上的门诊也挂不上号呀。”

“再说了……”尹迦丞无奈:“我什么居心,让你在这时候怀孕对我有什么好处?”

尹迦丞想起来刚和钟婧住在一块儿的时候,有一回钟婧帮他出主意应对孙慧芹,她说怀胎十月会使他们夫妻良宵不得浪漫,之前没有细想过十个月有多少日夜,如今品到过甜头,他深刻意识到自己的确难以忍受。

别说十个月了,十天对他来说已是极限。

所以昨天主任给他的那张动员文书,他实在是看都不敢往下看。

主任的意图明显,明年三月的援外行动一月截止报名,援外医疗队需要需要增派一名神经外科医生,主治医师级别及以上,最好是未婚未育的男性。

主任医师他们医院里未婚的只有一个女医生,所以主任把动员工作做到他们几个已婚未育的人身上,尹迦丞一向不懂得拒绝人,这会儿实在犯难。

都知道神经外科的尹医生热爱临床,这几年一颗心地扑在医院里从来都是任劳任怨,现在有这样一个无私奉献的好机会摆在他面前,家国大义当前,他却突然间忧虑起自己那点小情小爱,连他自己都有些愧对身上的这件白大褂。

想着时间还早,尹迦丞先沉着气等着看有没有其他人报名,想着改天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钟婧的意见,没准儿她就是那么深明大义,反而支持他去呢。

毕竟时间不长,一年为期,其实倏忽间也就过去了。

他们有的是来日方长。

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他偏偏在意这一朝一暮。

那些错过的年月已经无法改变,好不容易得到的朝夕,他一天也不舍得离开她。

钟婧哪里知道他这些心事,低着头郁闷,口无择言道:“女人怀孕的好处?那可太多了……”

“众所周知,女人生了孩子,你们男人就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因为中国有句传统话说得好——‘为了孩子忍一忍’,当初所有人都是这么劝我妈原谅我爸的,可是结果呢?我爸非但不知道悔改,这么多年反而变本加厉,所以尹迦丞……”钟婧特地停顿了一下,看着他,郑重道:“我和我妈一样固执,眼睛里揉不得一粒沙子,所以你如果要是跟我爸一样做了出格的事情,别说是为了孩子,就是你救了我的命、我宁愿还你也不会原谅你。”

这一刻,钟婧的眼神里在下冰雹,看得尹迦丞后背发凉。

好在怀孕是不可能的,例假推迟十来天,钟婧终于如释重负。

但心情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复杂,常常忍不住把尹迦丞和冯汉清放在一起做比较。

钟雅茹说:“男人总是差不多的德行,你管得严,他就听话,你放纵他,他就把你当傻子。”

钟婧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

钟婧觉得尹迦丞可能就是把她当傻子。

钟婧在最开始进入精神卫生中心的时候,汪教授带着她,提醒她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要先入为主地看待事情”。

钟婧在便利贴上写下这句话,然后贴在她的电脑边缘,每次看门诊时她都反复提醒自己。

但生活中,她却改不掉这个毛病。

尹迦丞撒谎了,他一定是撒谎了,他不正常,他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四目相对之时,他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坦荡,甚至几次含糊其辞地应付她的问题,甚至他那天去帮唐医生代班,钟婧问起来,他也撤了谎说是田教授找他跟一场手术,信手拈来。

怀揣着这样的怀疑,钟婧某天翻书桌时看到了冯汉清送他的那块表,钟婧拍了个照发给傅芮乔,问她:【听说这表价值连城,保值吗?】

知世大小姐:【你给你老公买这么贵的表查岗?你从哪里得知的这表的精髓?】

草莓小樱:【什么精髓?】

知世大小姐:【这块表啊,内含卫星定位装置,下载app就可以对丈夫的行踪了如指掌,好像是这个牌子周年庆出的限定款,隐藏的功能,若不是我之前有一个客户刚巧买过这个查她老公外遇,我可能也不知道它还能这么玩。”

草莓小樱:【什么app?】-

钟婧闷声办大事,研究了好几天这块表,终于让她查到些东西。

这块表的初始位置定位是在他们家,时间是2021年8月20日,然后好多天位置都没有变过,直到2021年8月29日,手表从家里到华山医院,再由华山医院辗转至虹口区苏州路20号附近,停留一夜。次日早晨八点零五分,这块表抵达宸山花园,那里是陆听南居住的小区,而后一直跟随尹迦丞的活动路线,回到家里,此后再未有过运动轨迹。

尹迦丞戴着这块表去了苏州路20号的百老汇大厦!

夜不归宿!

钟婧只身前去,偷摸拿着尹迦丞的身份证去查开房记录,果不其然找到他的出轨证据。

那天……是叶慧贞回国解除隔离的第六天。

怪不得那天她提议要去乔乔那里借宿时,尹迦丞只淡淡地回了她一个“好”字,她多说了两句废话尹迦丞就撒谎说自己在忙,忙什么?是忙着脱人家衣服还是忙着舔人家白月光呢?

狗男人!

“尹迦丞,我要和你离婚!”钟婧怒不可遏,直接给尹迦丞打电话宣布自己的决定。

十一月的沪城遍地梧桐落叶,钟婧蹲在路边等着看电话那头的反应。

尹迦丞心态极其沉稳,在听到钟婧这一句话时,并没有当下立即慌张,钟婧听见他那边像是刻意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才接她的话,问她:“怎么了?”

钟婧想要咆哮!怎么了?你的开房记录被我查出来了!等死吧你!

作者有话说:

本章婧婧提离婚,尹撒谎暂时唬住她。

下一章谎话被拆穿,是文案中婧婧一巴掌把他拍醒提离婚的主要情节,然后婧婧就是真的搬出去动真格地要离婚。

这两个人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说的从来就不是一件事情。

50? 刺激

◎“尹迦丞!我要和你离婚!”◎

记忆中钟婧从来没有过无理取闹的时候, 虽然偶尔犯懒、说好的事情临时赖账、十次有九次说要的是她说累死了的也是她,但像“离婚”这样的字眼,钟婧从没开玩笑地说过一次。

尹迦丞一直以为他们夫妻之间心灵相通, 是世界上最合拍的爱人,这会儿她突如其来的咆哮和气愤, 尹迦丞猜测她肯定是知道了他要去援外的事情。

难怪之前那次她去医院找他, 坐在他的位子上发呆, 肯定是看到主任给他的报名表了。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钟婧突然间开始学会呛他了,从前尹迦丞也没有放在心上, 只当她是工作压力需要排解, 被她怼两下也不会掉块肉,所以他一直没放在心上。

结果好了,原来他这样疏忽, 她都不需要用吵架来过渡, 上来就是直接提离婚。

“怎么了?”尹迦丞特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去听钟婧的电话。

钟婧那边有汽车鸣笛的声音, 看样子并不在家, 尹迦丞屏住呼吸,道:“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

钟婧总觉得在给犯人判罪量刑之前,也该给他一个自我陈述的机会,于是打开手机地图选择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把位置发给尹迦丞。

尹迦丞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位谋士。

陆听南总是和尹迦丞处于两种境地,尹迦丞日子过得舒服的时候, 他那边焦头烂额, 如今好不容易把离婚分财产的残酷现实摆在梁老师面前, 逼得梁老师主动让他搬回去住, 刚过上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尹迦丞这边就要面临离婚危机。

不怪现在社会上的离婚率越来越高,就他们这两家人里,就差点离了四对。

就这短短几个月时间,离来离去,估计傅律师也要嫌烦了。

钟婧这一回却一直瞒着傅芮乔,一是她最近本就忙碌,二是事成之前多一个人知道,就会多一个人来劝,无论是劝离还是全和,总会对钟婧自己的判断造成干扰。

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单独行动。

钟婧想起来傅芮乔上回悄悄做手术,明明那么严重的事情却还要瞒着她,她如今也不过就是悄悄离个婚,不到财产分割意见不和的地步,她就不去麻烦傅芮乔了。

“中午的时候不是说和傅律师在逛街吗?突然间这是怎么了?”

“你心里多少有点准备的吧?我已经知道你瞒着我的事情了,你每天面对我的时候难道不会心虚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

“不是你,难不成你想说是陆医生?你该不会要说,你是帮他登记的吧?”

陆听南此刻必须为兄弟两肋插刀,虽然他对于援外这件事也有想法,但家庭情况科里也都知道,主任的动员工作一直都没做到他这里。

退一万步说,如果尹迦丞真的不打算去,陆听南去的可能性也很大。

尤其这种时候,只要钟婧怀个孕,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尹迦丞总能找到借口留守在医院里。

而且尹迦丞这边的科研项目正是关键时刻,未必这次援外就一定要让他去。

而他陆听南丁克家庭,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梁老师身体也硬朗,他去个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陆听南毕恭毕敬地,说:“丞哥那是帮我的忙,我们家老太太什么脾气你也知道,我的一言一行全都要向她报备,一言不合就要和我断绝关系、把我撵出家门的,”

陆听南眼睛里的真挚不像是作假,钟婧迟疑片刻,才去仔细尹迦丞。

尹迦丞一双眼睛看着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打湿了街边随风飘落的梧桐树叶。

这雨说下就下,让人一点准备也没有。

照陆听南这么一说,也能说得通。

他如果临时被扫地出门,尹迦丞去救场,确实有可能给他开间房间住一晚。

方才尹迦丞从风里走进来的时候,钟婧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的,是当初相亲被她撞到身上弄脏的那件风衣,钟婧被敲诈赔了他一件新的,那件大衣被他穿了一整个冬天。

现在这个气温,他这样穿其实略显单薄,她担心他会冷。

可他那天晚上怎么就不担心她呢?

怎么就不担心她知道以后,心会有多寒。

尹迦丞眼睛有点红,外面风大,他说:“老婆,我忠于我的医疗事业也忠于你,你对我来说是不可替代的。”

钟婧透过车窗去看周末晚间的车水马龙,心情更加复杂。

陆听南一再替他作保,他说:“你放心好了,你们家尹医生最是看重家庭的人,这种影响家庭团结的事情,尹叔叔和阿姨那边肯定也是不会让他去的,你们新婚燕尔,他何至于要放着好好的家不要要瞎折腾?我知道弟妹你没有安全感,觉得他离开了你的视线就容易不老实,但夫妻之间总要有基本的信任,他每天工作那么辛苦,哪里还有时间想些花花肠子。”

钟婧没有做声,当下算是被陆听南这几句话劝住了,没再提“离婚”两个字。

可等着坐进尹迦丞的车里,越想越觉得漏洞百出。

钟婧觉得最解释不通的还是那块手表。

尹迦丞背着她偷偷收了冯汉清送他的那块名表,这本就不是他的作风,若是一直放在家里不动它也就罢了,为什么偏偏那一天他要戴出去,戴出去见什么人?

早就听傅芮乔说起叶慧贞这几年在国外混得不错,若不是为了在白月光面前装十三,他干什么偏偏只戴了那一天?

而且如果是开个房间给陆听南住一晚,干什么这块表会在酒店待一整夜?

可尹迦丞今日拉着陆听南来顶包,明显是不愿意坦白交代,白白错失掉一个自首减刑的机会。

这婚,不离是不可能了!

钟婧在给尹迦丞拨出去那通电话之后,在旁边的咖啡馆等了他差不多半小时,这半小时的时间,她其实有替他想过一些狡辩的说辞。

毕竟她又不是将他们捉奸在床,前台登记的也只有他尹迦丞一个人的身份信息,他只需咬死不承认便是,甚至可以和叶慧贞串通好找她来当面对质,再给叶慧贞做一个不在场证明……

可她却忘了,尹迦丞是一个情绪多么稳定的人呐,他能做出出轨这样的事情来,一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绝不是被人家随意撩拨两句就把持不住的冲动犯罪,他是蓄意的,这就更加恶劣。

出于医生这个职业的敏感,近年来因为外遇问题被妻子曝光影响工作的不在少数,钟婧猜测尹迦丞并不是真的置家庭于不顾,毕竟他们之间感情尚未破裂,他这样怕她知道,也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不会情愿拿离婚来买单。

大概率就像傅芮乔说的那样,男人都敌不过白月光的魔法,哪怕过去这么多年,他也要冒险偷这一次“腥”,为的并不是什么狗屁爱情,只是为了弥补当年的遗憾罢了。

也许让他圆了那个年少的梦就过去了,他不会提起这件事情,她也不会发现,他们就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

……

可是假如,假如那天晚上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在酒店待了一夜呢?

好吧,这太没有说服力了。

那么就算叶慧贞赴约了,有没有一种假如,是他们本本份份单纯叙旧,叶慧贞介绍自己这几年在国外的经历,尹迦丞谈论自己工作的繁忙,两个人追一追忆往昔,彻夜畅谈到天明。

孤男寡女,清清白白。

可能吗?

进了家门,钟婧换了鞋,安静地去洗澡、洗衣服、任凭尹迦丞怎么叫也没出过房间门。

晚饭没吃,钟婧裹在被子里偷偷哭了会儿,去客厅煮泡面的时候,就见尹迦丞靠在沙发上抱着她的ipad,在看学生发过来的实验数据,专注力丝毫没受她今天“离婚”两个字的影响。

听到卧室门开的声音,尹迦丞立即起身去做好好先生,说:“我刚才和钟澍聊天,他说妈最近认识了一个中学老师,两个人像是在谈黄昏恋,因此最近多有冷落你和舅舅,怪不得你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太好。”

钟婧反应了一下,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为什么要因为我妈谈恋爱而不开心,又不是我老公和别人谈恋爱了。”

尹迦丞无故吃瘪,强调:“你老公这辈子只和你一个人谈过恋爱,你还吐槽他恋爱谈得一塌糊涂。”

“是一塌糊涂,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钟婧阴阳怪气,去架子上翻泡面。

总觉得他这句话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因为他恋爱的对象是他钟婧,所以他才不上心,屡屡靠钱打发,求婚也是用的金钱诱惑,何时对她花过哪怕一点心思?

钟婧气鼓鼓地把手里的泡面捏的粉碎。

尹迦丞夜里偶尔做完运动会饿,两个人都累他

弋?

也懒得开火,钟婧就在家里给他囤了些泡面,以备不时之需。

最近这两个月因为他手里科研项目的事情,两个人恩爱的频率并不高,尤其是例假推迟那次之后,钟婧对这事儿突然有些恐惧,如此算下来这一个月也就只做过两回。

她都快不记得那种身心合一的感觉了。

他的心还在这个家里吗?

有一就会有二的吧?

就像冯汉清一样。

如果勉强自欺欺人对他网开一面,换来的只会是同床异梦。

“尹迦丞,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忙,所以我一直没有急着向你发作。”钟婧平静道。

“是,你是体贴入微的。”尹迦丞老老实实看着她,语气诚恳。

“洗漱睡觉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实验室?”钟婧不再多言,她知道自己等不来一句主动交代,只能靠她自己去找证据。

婚姻里的过错方,离婚时钟婧可以揪住他这一点,分走他一半的房子甚至更多。

钟婧觉得她这个想法并不过分,房产证上有她的名字,那这个房子就有她的一份,领证的时候婚姻法还未修订,她当初听从傅芮乔的建议签订的结婚协议也约定好了这些。

尹迦丞犯了错,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钟婧咬着唇,躺在冰冰凉凉的床面上,听窗外的雨声和尹迦丞均匀的呼吸声。

他似乎是累极了,躺上床不过十来分钟便已酣睡。

钟婧轻手轻脚下床,从他床头边摸到他的手机,拿着去卫生间翻找有效线索。

尹迦丞逻辑缜密,做事也细致,钟婧果然没有在他相册和微信里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翻来翻去,也只看到置顶聊天里面的她和田教授。

往下滑了许久,才看到第一个异性,头像是张穿白大褂的照片,不论是相貌还是尹迦丞给她的备注,钟婧都能认出来这是田教授的女儿田佳。

两个人上一次的聊天还是一个多月之前,对方关心田教授的健康状况,尹迦丞把田硕最近一次的体检情况和她交代说明,两个人没有多说一句废话。

从前这么个可爱的女孩子追过他,他竟然半点也不动心,难道这个叶慧贞的魅力真有这么大?

是的,她真有。

钟婧放下手机之前,灵机一动,最后打开的是和陆听南的对话框。

尹迦丞朋友不多,能和钟婧、傅芮乔相提并论的友谊实在是没有,唯独就陆听南和他还算亲近,毕竟白天的时候还帮着尹迦丞扯谎骗她,这样的兄弟情深,没准儿也会像钟婧和傅芮乔一样偶尔分享秘密。

钟婧往上滑手机,聊天记录话还挺密,几乎每一天或者隔一天都会有聊天记录,钟婧点进去按照时间搜索,就从2021年8月28日那天开始翻。

那天白天的时候,陆听南找尹迦丞帮忙引荐傅律师,尹迦丞问过钟婧之后,回复他可以,约好次日中午的会面。

然后就是次日早晨7:55分。

上善若水:“一会儿到你家。”

晚上陆听南给尹迦丞发了长达五条语音,未得到回复。

再然后是次日凌晨1:48分。

蜀道难:“再不回我我就帮你报警了。”

上善若水:【健在。】

蜀道难:“我今天把离婚方案拿给我妈看的时候,她眼睛里表现出来的多钱的心疼,从来没有给过我。”

上善若水:【希望梁老师也能分你一些。】

蜀道难:“假离婚,这事儿还整得挺刺激,一个不小心没准儿哥们我就真离了。”

上善若水:“那你小心点儿。”

蜀道难:“你语气还能再平淡点吗?你难道不觉得刺激吗?”

上善若水:“没经历过,所以不觉得。”

蜀道难:“那你说说看你经历过的、你认为的、最刺激的事情是什么?”

2021年8月30日2:07分。

上善若水:“是把我曾经觉得遥不可及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地操/她,听她像小猫一样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听她求我重一点、再重一点,而且平生第一次不戴t。”

蜀道难:【6】

钟婧怀疑自己耳膜出现幻觉,点了语音识别,字字清晰,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最初的时候,钟婧一直以为尹迦丞是个高雅之士,谈吐优雅,生活中爱整洁爱干净,两个人住到一起时她还以为是得了个勤劳的室友。

后来肌肤相亲过后,尹迦丞慢慢展露出自己闷骚的一面,时不时蹦出一两句骚话,钟婧总是红着脸推他,虽然刚开始也觉得下流,但想着夫妻之间调情,尺度难免会大,他总不至于当着外人的面就瞎说八道了,慢慢也就开始受用。

竟不知,原来男人之间真的会以此为荣,偷个腥都上赶着要显摆给好兄弟看。

难怪陆听南今天帮他打掩护也是积极得很,原来是早就知情,这两个人一块儿把她钟婧当傻子耍呢!

寻求刺激连措施都不做,尹迦丞,你真牛!

钟婧截了聊天记录发给自己,然后删掉他手机里被她翻找过的痕迹,把手机放回去。

一然后巴掌把熟睡的人拍醒,言语狠厉道: “尹迦丞!我要和你离婚!”

作者有话说:

2021年8月30日1:48分

喝多了的钟婧:“老公,你今天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忙于耕作的尹:“嗯。”

钟婧:“爱我有多深呀?”

尹迦丞:“这么深够不够?”

钟婧:“呃……重一点……再重一点……要很深很深,才够。”

尹迦丞:惊天动地的冤情呐!谁能救救我!

(ps:是谁死活要求不戴t,别再冤枉好人哦。)

评论区有宝宝觉得男主和朋友聊这种话题不妥,我给宝梳理一下时间线,这天是钟婧和尹迦丞在酒吧玩过游戏、尹医生唱了一首表白的歌,他自认为是把迟到了很多年的表白给她了。然后钟婧喝多了,两个人回家。钟婧喝完酒喜欢动手动脚,可能是受了叶慧贞的刺激,所有这一天晚上她耍无赖要求的不戴t,也是她突然间没有安全感的一个体现,然后这样的一次,钟婧的热情主动让尹迦丞觉得是对他这个表白的回应,心理也得到剧烈的满足,尹也喝了酒虽然不醉但酒精也有点作用,加上无t他有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各种情绪上头,有点飘。正常情况下尹迦丞不会多这个嘴。谁能感同身受他那一晚的快乐!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前所未有的近距离接触!他真的很难不飘!因为一句口嗨而付出惨痛代价。

也不是用嘴喂,尹迦丞也怕苦,每回药熬好他放着凉一会儿, 试温度也都是滴到手背上去试,从来不肯入口。

他有别的办法让她乖乖喝药。

钟婧有时候都怀疑,锦囊那么薄薄一层,被过度撑开后变得更薄,薄到几乎察觉不出来,真的不会被他烫坏吗?

钟婧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是在拿他手机编辑发出来这条朋友圈之后,一抬眼,就见他戴了副眼镜,衣服扣子又重新全部扣好,斯斯文文地躺进被子里。

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他们是从校服到婚纱呢。

41? 演练

如果她这张嘴不张, 那他就会开始打另一张嘴的主意, 他慢条斯理地拿纸巾去擦那白瓷勺子, 视线下移:“不喝药我们就来酿花蜜,一勺值千金……”

吓得钟婧自己端着碗去喝药。

钟婧给“上善若水”发过去几张和她朋友圈图片不一样的照片, 选的是在七宝中学拍的那组里的几张,那个场景他们拍了两套服装和造型,同样的pose,一套展现的是十五六岁的青春,一套是多年以后的他们。

回头婚礼上就这样铺垫情绪。

但钟婧觉得尹迦丞这个年纪装嫩稍微有点不妥, 他现如今戴一副眼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也想不起当年的他,她只会觉得他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表面好先生,比清水还清白的形象;在她面前干脆就不装了,每一次都浑浊滚烫,幸亏是隔着一层,要不然都不敢想这玩意儿得有多容易致命。

今天没有水果,他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来给她吃。

钟婧原本的注意力还在他给她的备注上面,还憋着气在想有什么办法暗示他发个朋友圈, 毕竟他这种朋友圈里只有转发的医疗资讯, 偶尔要是发一条秀恩爱的图文, 肯定比她刻意去医院露脸要管用得多。

“你买的防蓝光的眼镜,我前两天帮你取的快递,不记得了?”

“那也不是现在戴的呀,是给你一直看电脑的时候戴的。”

男人和她坐的位置相隔甚远, 但视线密切追随,眼神拉丝, 钟婧在拍的时候就打趣他:“你十几岁的时候如果就这么一直盯着我看, 我肯定会告老师说你是个变态。”

只是成片效果极好, 有一种岁月静好、远离尘世的纯粹感觉。

中药喝多了,其实钟婧已经慢慢习惯了那种苦味, 几口喝完, 通常他会给她准备睡前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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