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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流总裁的顶流病美人

90-100

千言万语在此刻归纳成了掷地有声一句:

“不准再去见危险的人。”

一字字明明斩钉截铁,却染上了那么一丝轻哄的语气。

◎他会说两个字了。◎雁陕艇

秦星羽气炸了, 他要是此刻能说话,他绝对想骂人。

要知道去年的米兰时装周,他犹记得也是这么一个宾朋满座的大厅, 对方威胁扬言要吻他时,他可是打定了主意想揍人来着。

在他看来,一切他能够搞定的人,都一点儿也不危险,哪怕是今天面对孙导,他不也应对自如全身而退么?

俞笙耐心地给对方细数“危险的人”名单:

“孙导、我们前公司影视部的李总、演员沈梦、制片人章宏、导演郑伟、你们同系的那个男生韩梓风,还有每次现在那个喊结婚喊得最凶的那个男粉……”

俞笙一口气说了十几个名字,这还仅仅是他当下想起来的,还有一大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的。

所有对秦星羽有着非分之想的人,都该被列入“危险的人”行列。

秦星羽微微惊讶地望着对方,这人怎么连男粉的醋都吃!

那个男粉每次接机送机活动现场从来不少,演唱会前排必备,还尽心尽力地给他做数据、买杂志、买代言,人家随便喊两嗓子怎么了?

再说了,想跟他结婚的人可太多了。

神游了这么一小会儿,俞笙紧跟着又补充了个名字:

“还有,周亦承。”

秦星羽忽然明白了,对方最想说的是这个吧。

俞笙吃周亦承的醋,吃了十年了,就在前几天,周亦承与他十分默契地都去了前公司这件事,俞队长压抑了好几天。

虽然嘴上不说,但谁让他们太熟了,不经意间一个眼神都彼此了如指掌。

但这不是对方就可以没来由地吃醋,还当众吻他的理由!

秦星羽越想越气,原本还是被对方半圈在怀里的姿势,此刻他挣脱开来,反客为主,一把将人抵在后面那贴了暖色壁纸的墙上。

“……俞笙……”

几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外加上情绪的牵引,他忽然间像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般,低声地费力说出这两个字,俞笙的名字。

经过长期的治疗与恢复训练,这些天来,他时而在半梦半醒的睡眠中,才能够偶尔说出一两个字。

俞笙的双眸一下子染上了光芒。

丝毫不介意自己被揪乱了的西装衬衫,俞笙环起双臂,小心地将眼前的人圈在怀里,微微低头,眉心抵住对方额前的刘海,温柔开口:

“乖,再说一个字。”

秦星羽真的说不出了,刚才是借着一瞬间的愤怒激动,才超常发挥地吐出那么两个字。

他越想越气,还让他再说一个字?如若他真的能够再多说一个字,对眼前这位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情人的前队长,他没准能让对方滚。

不大一会工夫,安辰开着公司那辆黑色七座商务车,也匆匆赶到。

他们辰哥简直是气炸了,比秦星羽还气!俞笙那个混蛋,居然敢吻他家艺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有种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的确是他先告了他艺人的状,可问题是,他只想着让对方教育教育自家小孩儿而已,他原本的意思是,小俞总作为队长以及大甲方,出面批评两句就得了呗。

谁让他强吻了?!

此刻的安大经纪一路杀进了包厢,面色阴沉,颇有一番道儿上大哥风范地指着小俞总:

“俞笙,你过分了啊。”

仿佛下一刻就要一拳挥上去了。

秦星羽转过头,打几个手势,意思是他自己处理。

不过显然提议无效,他几乎是没能在包厢里多呆一分钟,就被他们辰哥给直接拎了出去,还反手锁上了包厢的门。

秦星羽轻敲了几下,门内没有回应,冯曳的这间小酒馆,包厢隔音又好,他靠近了门板仔细倾听,也听不见里面两人说了什么。

直到冯曳忙完手上的事,从后厨出来,擦了擦手,过来了:

“咋了?谁在里面?辰哥?还有谁?俞笙?……”

秦星羽试图用手语跟他曳哥交流,但表述不明白。今晚这个事,无论换了谁,就算是逻辑清晰言语完善,都不见得能说明白,更何况他这个沟通障碍的人。

不大一会工夫,景小延也到了,他今晚有个商演,刚一结束就赶了过来。

作为红豆影业的老板之一,安辰让他结束演出就过来,一块确认发布事故相关微博的事儿。

结果还在路上时,景小延就看见微博蹭蹭蹿上话题榜一的热搜,那后面还带了一个火红的“爆”字标签:

“俞笙强吻秦星羽力破分手传闻。”

景小延一看这几个字,就炸了,还没等司机停稳,就快步下车冲进酒吧,直奔最里面那间他们常用的包厢,使劲地拍门大喊:

“俞笙,你给我出……”

紧闭的包厢门突然开了,景小延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安辰从里面伸手,一把捞了进去,捂住了嘴。

可不兴在这喧哗啊。

包厢的门又紧闭了一会儿,才被他们辰哥打开。

安辰干脆将秦星羽、冯曳,以及外面候着的两位团队宣发高层,也放了进来。

安大经纪亲自主持会议,先把俞笙这个事揭过去,全力着手一会儿要发布的那篇事故声明小作文。

至于他刚才把俞笙关在包厢里那一会儿,也没发生啥,他没揍俞笙也没骂俞笙,当然教训还是教训了几句的。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安辰着实头大,一是这个舆情要不要控制,怎么控制?

再者秦星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总算好转一点,俞笙来这么一出,相当于把意思挑明了,万一以后再有个变化啥的,安辰实在是怕他家孩子出事。

他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今晚即将发布的那篇舞台事故声明小论文,能够把当下这个榜一的强吻热搜,往下压一压。

“那个,先干正事啊,这微博,你们都再确认一下,有什么意见赶紧提,一会就发了。”

“今天晚上就干这一件事,专心点,来手机给我。”

安辰后面这句话,是专门对秦星羽说的,同时还掌心向上。

秦星羽习惯性地将手机交出去了,以往登台演出或是有拍摄活动时,不方便携带手机,他的手机通常会交给安辰或是时川保管。

最近一年来配合韦盛的心理治疗,有时候他们也会没收他的手机。

等把手机交出去,秦星羽才发觉不对劲,包厢里在场好几个人,怎么安辰就偏偏收了他的手机?

尽管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个时间段只能干一件事,没办法接收过多的信息,从小到大自来如此。

与此同时,“此夜”酒吧正对着大门的吧台位置,一个穿深色运动卫衣,特意压低了棒球帽檐的男生,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精致耐看,一眼就是个小明星或者网红。

那小男生假装漫不经心地望了一会儿那紧闭的包厢门方向,轻轻摇晃着面前的酒杯,抬眸瞥了一眼吧台后的调酒师。

“刚才进去那几个,明星吧?”

“那可不是一般的明星,我们老板的队友,知道是谁么?”

年轻帅气的调酒师手上的工作不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面前的男孩聊着天。

男孩精致勾人的唇角忽然泛起一抹冷笑,里面那几个,他可太知道是谁了。

他是画堂传媒的练习生。

见男孩不答话,调酒师看了他一眼,笑问:

“你也是干这一行的吧?”

男孩沉默了半晌,淡淡地报出尚且无人问津的大名:

“我叫齐年。”

意料之中,调酒师并没什么反应,显然是没听过这个名字。

氛围似乎凝住了片刻,男孩再问:

“他们常来?”

“也不常来。”调酒师想了想,补充:

“小俞总偶尔自己来,找我们老板喝两杯,另外两个不怎么来。”

男孩隐藏在棒球帽檐底下的目光沉静而幽深,手机屏幕停留在微博热搜榜一的话题页面。

包厢里面那几位顶流中的两个,吻是吻了,但是也闹别扭了,他刚才看见了。

晚上十点半,安辰将各人最后确认的长微博,用秦星羽工作室的账号准时发布。

微博内容包含了一年前升降台事故的全部经过、起诉进程,以及秦星羽的伤情鉴定、各科病理报告,并将今晚录音笔的内容,也顺便一同作为证据拷贝提交给了检查方。

当晚,微博炸了。

谁也没想到秦星羽那次彩排事故另有隐情,罪魁祸首是周亦承。

一条标题为“周亦承涉嫌故意伤害”的微博话题,热度直冲而上,妥妥地压了“俞笙强吻秦星羽”的榜一位置。

无论媒体还是粉丝、路人,都震惊得多半今晚彻夜难眠。毕竟秦星羽和周亦承两人,可是出道以来,常年居于双人话题榜首的热度最高CP。

即便一部分清醒的粉丝,也知道那不过是公司的刻意营销和炒作而已。但即便两人不是恋爱关系,至少兄弟情该是真的。

可如今这一条重磅文案,将这份半真半假的兄弟情,都生生撕碎了。

秦星羽用自己的账号,也给予了工作室这条微博的转发和认定。一时间,安辰的电话被打爆了,各方媒体、品牌、平台等诸多合作方,前来询问事情原委。

自打遭受父亲暴力,以及语言障碍这两件重磅新闻后,秦星羽再一次成为了舆论焦点。

当晚,发布微博之后,各人在冯曳这间酒吧包厢里又呆了一个多小时,处理各方合作方信息,进行舆情监控。

结果刚刚午夜零点过半,微博服务器瘫了。

今晚秦星羽爆了两条热搜,尽管这第二条话题的大名只带了周亦承,压根儿就没他的名字,但内容里他是主角。

尤其这第二条热搜话题,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揭露真相。别说是粉丝,哪怕是路人媒体,也已然不淡定了。

于是在发布微博两个小时后的午夜,服务器彻底崩盘。微博页面一片空白,什么也刷新不出来。

“那……咱回家吧?”

眼见今晚是做不了什么了,安辰提议,于是各人出了酒吧,打道回府。

景小延今晚去秦星羽家住,上了安辰那辆公司的七座商务车,俞笙也想蹭个车一同回去,他宁愿把自己的劳斯莱斯仍在这儿。

秦星羽颇有骨气地还真就没让他上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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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按时回家

◎反客为主。◎

秦星羽是在第二天下午, 才能够重新登录微博。意料之中,与他相关的几个话题,仍旧在榜一榜二的位置挂着。

他今年实在是爆了好几件大事, 家庭矛盾、语言障碍、舞台事故,直接站上了舆论的巅峰。

尤其是这次的事故真相还原,简直是天大的新闻, 法律程序已经启动, 舆论也一步没落下。

周亦承这回别说塌房了, 连地基都塌了,涉嫌故意伤害,只等一个一审结果,粉丝们更一轮又一轮地刷着微博,怒极扬言必须等一个法律制裁。

除此之外, 还夹杂着昨晚一位连夜加班修服务器的程序员小哥发博吐槽:

“凌晨一点被喊回公司加班, 又是大通宵,你真行,秦星羽工作室。”

发博时间是凌晨四点半, 一句文案,外加一张全体程序员加班的工作图。

次日午后,安辰还真就用工作室的账号, 回复了一句话以及一个双手抱拳的表情:

“对不住了, 兄弟。”

他们团队这一波操作, 的确是平台爸爸们添麻烦了。

“好说,有空带你家艺人来扫个楼就行了。”

对方吐槽归吐槽,事后也爽快地表示谅解。

当然, 除了这么一个还原事故真相的重磅新闻, 也有一部分粉丝, 还没忘了宴会之上俞队长强吻她们偶像的那件事。

唯粉们把俞笙撕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扒出当日的拍摄视频,恨不得逐帧分析画面,最终得出结论:

那个动作就是强吻,全然没经过秦星羽同意。

当然,此观点也遭到了CP粉们的一致反对,一时间争执不下:

“强吻又怎么了,那个氛围明显就是小情侣日常闹别扭,俞队长强势宣誓主权。”

“小羽什么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小羽要是对俞队长没一丁点意思,能让他强吻的?你咋不去吻一个试试?看他让不让?”

与此同时,也有狗仔借机放出在秦星羽家乡路演前一晚,剧组饭店聚餐时,秦星羽和俞笙两人坐在窗台上吃烤串的照片。

尽管那只是个透过窗帐的剪影,但看起来两个人影交叠,尽显亲密。

反正人家公众场合都光明正大的吻了,相应的爆料照片也卖不上价了。

总之各路粉丝、媒体、路人的观点疯狂输出,尽管一时半会没个定论,但小俞总力破修罗场传闻,是板上钉钉的了。

此后的一个星期,秦星羽都没再出现在公众面前。

一则是还原事故真相这个事,热度有些过猛了,粉丝们情绪也格外激动,非公开行程、公司楼底下、家门口、甚至连韦盛的心理医院外面,都围满了不放心自家哥哥的粉丝。

安辰没让他出门,万一再惹得粉丝们蜂拥而至,影响公共秩序,甚至出现个什么拥挤踩踏,就麻烦了。

除此之外,秦星羽这几天连公司也没去,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真生气了。

以至于他更是没让俞笙进他的家门,也没再接过对方的电话视频。

他家别墅的一层客厅,有个三面落地窗的阳光房,每逢下雨天,他时常会抱着吉他或是小熊玩偶坐在这里,发呆听雨。

这里视野开阔,既能看见斜对面俞笙那栋房子,也能看见他自己家别墅的院墙。

于是这几天来,每逢傍晚俞笙下班时分,他都会坐在这间阳光听雨房,隔过那三面的落地窗向外观察。

他就看着,俞笙要再敢翻他家院墙试试?

小俞总这几天还真就每天按点下班回家,除了仍旧喜欢把自己的劳斯莱斯,停在秦星羽门前的车位之外,规规矩矩,不晚归不聚餐不混局,没敢轻举妄动。

除了专心工作外,俞笙对网络舆情也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关注度。

尽管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高度关注去年那场并非意外、而是人为的升降台事故,声讨法律的声音、咒骂周亦承的声音、支持秦星羽维权的声音,此起彼伏。

相比之下,那天晚上秦星羽被强吻这件事,似乎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只有俞笙知道,秦星羽仍然介意,因为连续几天过去,对方已经拒接了他十几个电话,还把家里的密码锁给换了。

但对方依然会每天傍晚时分,坐在家里一层的阳光房,盯着他下班将车停在院落旁的身影,直到他回家进门,看不见了,也不曾离去。

少年那双明净澄澈的大眼睛中,冷冷清清的,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几天后的下午,俞笙在办公室处理文件。

www.youxs.org,围聚了成群结队的粉丝,升降台事故真相这么一出,太多的粉丝放心不下秦星羽。

尤其是这几日来,秦星羽和俞笙还真就全天无同框无互动,似乎成了真修罗场。

仿佛全世界都在担心秦星羽的精神状态,尽管他最让人担心的阶段其实早已过去了。

卷王小俞总工作时间从不摸鱼,哪怕是两场会议只间隔了15分钟,都会用来看合同、回复邮件。

而今天宛若工作机器般的小俞总,居然摸鱼了,摸鱼的主要缘由是:看塔罗牌书。

上次从庄晏晏手里借来的那本塔罗牌书。

这几天空闲时间,他几乎将全书都翻完了,还格外注重研究了上次秦星羽指给他,也就是上次电影路演前聚餐时,他抽到的那三张牌面。

他问的是爱情,明明三张都是意向挺好的牌面,是柳暗花明的征兆。

小俞总揉着自己微蹙的眉心,凝神思索,他原本全然不信这些的。

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轻敲两下,塔罗书的主人进来了。

庄晏晏今天穿了身米白色法式小套裙,是优雅复古的小公主。

此刻这位公主大人踩着西柚红色的高跟鞋,蹬蹬蹬地大步来到小俞总的办公桌前,气势汹汹地将手一伸,掌心向上,没好气地两个字:

“还书!”

她从来不曾敢在俞笙面前这么霸气过。

俞笙抬眸看了一眼,将书合上递给对方,不发一言,更看不出那双幽深的眸子里,蕴藏着什么。

庄晏晏的气场只能维持两秒钟,被俞笙这么抬眸深深浅浅地望了一眼,顿时没了底气,半晌之后,才深吸了好几口气,壮胆般地地鼓足勇气,大声道:

“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俞笙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自己吻了秦星羽这件事。自打那天从冯曳的酒吧回来,庄晏晏看他的眼神,简直跟安辰如出一辙。

片刻之后,俞笙淡淡地反问两个字:“理由?”

庄大小姐也真没客气,双手抱着塔罗书,向着她青梅竹马的绯闻对象小俞总,明明白白地一字一顿开口:

“秦、星、羽、是、我、的。”

尽管作为曾经周亦承和秦星羽CP粉,她的CP早就塌得体无完肤了,但那并不代表她就可以随随便便接受新的CP。

从俞笙办公室怒气冲冲地出来时,庄晏晏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转女友粉也不是不可以。

这边庄大小姐前脚刚走,王秘书后脚就进来了。

今天公司事情不算多,王秘书来找小俞总,来汇报一件跟工作无关的事儿。

站在俞笙那张宽大阔气的总裁办公桌前,王秘书保持微笑,双手递上一份打印文件:

“俞总,画堂传媒的资金往来和财务状况,已经查清楚了,除了与几个头部平台的合作外,今年比较大的一个投入是,筹备了一部院线电影,引进了三个资方,目前在谈导演和演员。”

俞笙细看手上不薄不厚几张纸的文件,凝神思索。

片刻之后,王秘书瞥了一眼自家老板的神色,笑呵呵地着开口:

“俞总,您看咱是只断了今年这部电影的资金链?还是给他公司直接做掉?”

说出“做掉”这两个字时,依旧笑容灿若春风的王秘书,将五指并拢,快速而有力地在自己脖子边,做了个杀伐果断的手势,一时间显得格外违和,笑里藏刀。

俞笙难得犹豫片刻,开口:

“从那三个资方入手,先把电影的资金链断了吧。”

他终究还是暂时留了一手。

原本他是打算把画堂传媒给一锅端了的,什么秦家的公司,什么周亦承,什么练习生,谁都别想再有活路。

自打见着秦耀堂打儿子的那天起,他就打算这么干。

不过也正因为对方是秦星羽的父亲,是秦星羽活在这世上,已经为数不多的,还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因而俞笙又有些犹疑。

小俞总做事,即便几个亿的资金往来,也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一点也不干净利落。

他有些拿不准秦星羽到底希望他怎么做。

王秘书早在自家老板开口前,看神情心中便已了然了大半,此刻说完了正事,又特意凑近了些,将腰躬得更低了,笑容可掬地密报:

“小秦总和小景总刚才来了。”

“在哪?”

果然下一秒,俞笙那双一年四季清寒如冰的目光,蓦然抬起。

“两位今儿下午3点40到的,坐的小秦总的车,小秦总先跟安总对接了下个礼拜的杂志拍摄,试了衣服,然后在休息室里玩了会吉他,这会儿在录音棚里呆着呢。”

“小景总来跟他经纪人齐总沟通综艺的事,好像已经聊完了,刚从齐总办公室出来。”

王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尤其涉及到秦星羽,简直是事无巨细,精准拿捏自家老板的心思。

“知道了。”

俞笙淡淡地回答两个字后,起身出了办公室。

留下洋溢着一脸姨母笑的王秘书,独自伫立。

走过宽敞明亮的走廊,站在那装点了浅色墙纸的录音棚外,俞笙凝视了一会在里面墙角坐着发呆的少年身影,没有进门打扰,而是转身去红豆影业的办公室找景小延了。

景小延刚点了份麻辣香锅,此时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大炫特炫小龙虾。

看见俞笙推门近来,小延同学噌地一下站起来了,还由于情绪过于激动,而被辣椒片卡了嗓子,咳了半天才咳出来。

“俞笙你不会是又去找小羽了吧?我怎么跟你说的?这段时间小羽精神才好一点,你也真下得去手?!”

看见俞笙,景小延就气得吃不下饭,这已经是既强吻过后,他第三次当面吐槽俞队长了。

说好的不做过分的事,尤其是不在公众面前做过分的事!俞队长全拿他们几个兄弟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俞笙神色沉静地拿起桌上麻辣香锅套餐附赠的可乐,喝了几口,没说话。

景小延如今看见俞笙就来气,拍着心口恨不得捶胸顿足地告诉对方:

“不是兄弟没提醒过你,你这样你们之间就真回不了头了……”

“就没打算回头。”

重重地将可乐放下,俞笙低沉着嗓音撂下这句话。

景小延怔了怔,气呼呼地叹息:

“你就嘴硬吧你……”

俞笙的确没打算回头,确切的说,是自打意识到秦星羽和周亦承之间,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回事之后,他就铁了心地不走回头路了。

他隐忍了十年,也错过了十年,在喜欢秦星羽这件事上,他可以前进,也可以原地不动,但绝不回头。

同一条走廊里,隔了五六个房间的录音棚里,秦星羽双手抱膝坐在地板一角发呆。

这是他的专属录音棚,平日里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来,哪怕是在这间录音棚建成之前,他就已然唱不了歌了。

但他还是喜欢呆在这里。

这里是俞笙特意为他布置的,连里面的物品摆设都与他前公司那间一模一样。

想起俞笙,秦星羽内心极不淡定。

自打那日对方在宴会厅里吻了他之后,这几天来,他手机上有十几条对方的来电或是语音通话,他都拒接了。

对方也来家里找过的几次,他硬是没让人进门。

他仍旧生气,至于气的是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跟俞笙太熟了,熟到影响自我判断。

但是单从俞笙吻了他就没了下文这件事,他非常生气。

这两年身体状况不佳,以及接二连三的精神刺激,他性子已经比从前平和柔软了许多。

这要是换做他前几年的倔强脾气和心气儿,敢当众吻他,他能把俞队长揍得满地找牙。

他实在想不通,俞笙为什么除了打电话就是当面找他,就没想到给他打字呢?

他间歇性地稍微有点社恐,越是亲近的人以及越是走心的话,他越不喜欢当面说。

尤其是自从自己不能说话以来,他觉得有些话打字来说尤为重要。

他打定了主意非质问个明白不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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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挑明了

◎“就这样?”◎

当晚, 俞笙鲜有地离开公司后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趟冯曳的“此夜”酒吧。

找曳哥喝酒。

他跟冯曳算不得组合里最亲近的,甚至在组合解散后, 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往来。

尽管事实上,俞队长和谁都不亲近。

但是并不妨碍他如今隔三差五地找冯曳喝酒。

组合里的几个兄弟, 他和冯曳算是性格比较相像的两个, 都闷, 都不爱说话,什么事都往心里藏。

冯曳好歹时而还跟手下那帮鱼龙混杂的弟兄们,喝点小酒,胡侃几句,尽管净说些没有用的。

而俞队长往往什么也不说。

犹记得他们刚进入青春期的那几年里, 更是将这种冷冽淡薄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 综艺采访冷场简直是家常便饭,为此没少挨领导批评。

但没办法,几个小孩都不大爱说话, 社恐无解。

日常就景小延一个暖场小能手,以至于三天两头让粉丝们产生错觉,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实际上那时候, 他们五个之间关系相当好, 就是除了景小延以外, 谁都不大会接梗。

如今俞笙一个人,连个司机秘书都没带,只身来了冯曳的小酒馆, 既没提前跟兄弟打招呼, 也没进包厢, 而是一个人在角落的双人小桌坐下,翻看着酒水单。

不大一会工夫,冯老板端着盘子亲自服务来了。

“威士忌?”

“干红??”

“特调鸡尾?”

冯曳一连提议了好几种俞队长平日里常喝的口味,对方都沉默不语。

片刻之后,俞笙指了指吧台后面那一整排酒柜上,摆着的一瓶五粮液。

“白的。”

冯曳翻了个白眼。

身价千亿大总裁到他这小酒馆里喝白酒,他也是没想到的。

平日里来这间酒吧的客人,女孩子们大多喜欢造型好看的鸡尾酒,男孩子们要么红酒、香槟、威士忌,要么就是啤酒,哪有人来酒吧哐哐干白的啊?

冯老板那几瓶白酒,是给自己和手底下那几个小兄弟们备着,打了烊之后小酌两杯的。

如今既然被俞队长点名翻牌了,行,他奉陪到底。

于是冯老板开了瓶五粮液,给俞笙和自己分别满上一杯,两人就在这酒吧灯光昏沉的角落里,自斟自饮。

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俞笙近来有什么烦心事,冯曳再清楚不过了。

那天强吻的热搜,虽然在第二天微博服务器修好后,就被秦星羽团队稳准狠地出手,以最快的速度给撤了,但那并不代表事情就过去了。

真要过去了俞笙还用得着一个人跑他这来喝闷酒?

半晌,冯曳放下酒杯,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气质,打量了对方半天,笑问了句:

“没哄好?”

俞笙仰头灌下小半杯五粮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公司几个亿的决策也没见你这么愁过。”冯老板一语中的。

冯曳本不是爱唠嗑的人,如今遇见了个比他更闷的,除了陪着一杯一杯地灌酒,只能闲来无事地没话找话:

“打算怎么收场?”

“你以前没这么多废话。”俞笙难得笑了。

得,又嫌他话多了。

“合着你不是来听我废话的呗?那喝酒。”冯曳爽快地酒到杯干。

两个人再一次长时间的闷头灌酒,半晌之后借着微醺的酒意,俞笙抬眸问了句:

“小羽这几天没来找过你?”

“你被一个兄弟吻了之后,会去找另一个兄弟说?”冯老板无情吐槽。

秦星羽的艺人身份,不允许他频繁出入酒吧夜店这类娱乐场所,与冯曳平时无论聚会玩耍,还是谈工作,也大多是约在别处。

秦星羽近来还真没单独找过冯曳。

冯曳叹息,也不知道俞队长怎么想的,凡是遇上了和秦星羽沾边儿的事,可真是分分钟化身疯魔。

俞笙不再说话了,闷头喝酒,反倒是冯曳将那憋了好几天,原本已经放下,如今见了俞笙却再一次翻涌上来的话,斟酌思量了大半个晚上,才正色开口:

“小羽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有些人和有些事,在别人那里能过去的,在他那过不去。”

俞笙手里的半杯白酒悬空停住,蓦然思量片刻,问:

“那你说我在他那,算是那能过去的,还是过不去的?”

“几天没理你了,你说呢?”冯曳挑了挑眉,脱口而出。

午夜时分,正是酒吧里客流量大的时候,几个服务生小弟忙得不可开交,有人招呼着点单,冯曳放下酒杯,上去帮忙了。

他这间小酒吧里,还雇了两名驻唱歌手,晚间时段轮流献唱,曲风大多是民谣或者摇滚,有时候冯老板心情好,也会跟着吼上两嗓子,引得观众和粉丝们热情如潮地围观。

此时,正值当晚的驻唱歌手回后台休息的间隙,一名原本坐在不起眼的吧台角落的年轻男生,忽然上台,拿起了话筒。

男生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模样精致,是这里的常客。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男生上上下下穿了一身加起来价值有六位数的名牌,真假不得而知,www.youxs.org,秦星羽拍摄的广告大片里穿过的。

除此之外,男生化了淡妆,气质样貌,居然与秦星羽有几分相似,就连那鬓角与刘海之间的角度,都和秦星羽如出一辙。

尤其是男生主动上台后,抱起吉他唱了一首歌,是秦星羽的歌,三年前个人专辑中的一首主打曲。

唱的还不错,以至于酒吧里不少人抬头。

如若不去细看那男生的容颜,到真颇有几分秦星羽代餐的模样,但要细看那张脸和五官,便差得远了。

近年来,随着秦星羽他们组合的大火,娱乐圈里有不少年轻的男艺人和男网红,模仿他们的风格妆容,演唱他们的作品,原本也不足为奇。

只是男生一曲唱罢,走下台时,经过俞笙的桌旁,行走间身上那件敞着拉链、造型酷帅的深色外套,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衣袂携风中,将俞笙放在桌边的手机给刮下来了。

俞笙眼疾手快,动作利落地一把接住。

“对不起。”

男生弯腰道歉,抬眸间对上俞笙那双深邃沉静的目光时,忽然怔了怔,那对也算好看的桃花眼,深深浅浅地瞟了瞟,语气却一下子冷了几分:

“你是……俞队长?”

他说的不是俞笙,也不是俞总,而是俞队长。

俞笙没回答,没承认也没否认,而是一如既往般语气淡淡地说了句:

“歌唱得还可以,以后别唱了。”

他是真见不得旁人模仿秦星羽。

模仿的人大概感受不到,看的人心里只觉哭笑不得。

唱秦星羽的歌没问题,说实话这个小男生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唱功也不差,但这身穿着打扮,以及气质上的拿捏,模仿得太刻意了。

男生怔了怔,那双画得颇具一番舞台风的勾人双眸里,比之先前更没了几分温度,退开两步,冷然开口:

“你凭什么不让我唱歌?我上半年的演出被叫停了,上个月的公演场地也被禁用了,谁不知道这背后是你俞总的手笔,你还扬言不允许我们在娱乐圈里发展,我现在在酒吧唱歌也碍着你的事儿了?你以为你是资本,就可以在这个圈里一手遮天吗?”

男生的语气有些冲,引得酒吧里诸多客人围观,说话间也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在一连串的质问后自报家门:

“我叫齐年,是画堂传媒的练习生。”

原来是他,俞笙想起来了,他们红豆影业招募练习生时,这个男生来他这里面试过的,只不过后来画堂传媒开得条件好,筹码更高,便签约了那边。

平日里照顾冯曳这间酒吧生意的,有不少圈内人以及粉丝,这会儿已然悄悄开始议论,就在几个月前,俞笙动用自己的人脉,封杀了画堂传媒所有艺人,这件事在业内已经不是秘密了。

怪不得如今这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如今只能沦落得在酒吧里唱歌。

原本俞笙已经不记得这回事了,他日理万机,每天经手的事、过目的人太多。

不过眼下面对这个被无辜牵连了的漂亮小男生,素来冷面冷心的小俞总,仍旧没有半分的情绪与怜悯,而是依旧不带丝毫语气地说了一个字:

“滚。”

齐年也不多言,转身就走,不知是原本的、还是模仿而来的气质衬托下,居然还真有那么一丝类似于秦星羽的清冷风骨。

……

与此同时,秦星羽今晚坐在自家别墅的玻璃阳光房里,直到夜幕已深,也没等到俞笙回来。

他连续几天没有睡好了,安眠药加了量也不管用,以至于白天也连日地有些精神恍惚,心慌难受。

想起俞笙那个祸害,他就格外不淡定。

他只是有些精神心理方面的障碍而已,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智商情商。俞笙对他的心思,他再清楚明白不过。

可是他俩太熟了,以至于谁都小心翼翼的,不想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人格健全的人,一丁点的失望都可能让他丧失活下去的信念。

因而他不想跟俞笙把关系挑明。

但这并不代表就等同于,这件事没有下文了,尤其是看俞笙那家伙依旧每日工作照旧,他越来越想气。

在被俞笙强吻之后的第五天,秦星羽心情暴躁地独自一人来了公司,特意赶在了个工作日的白天,俞笙在的时候。

睡不好容易使人心绪不宁,尽管这对于秦星羽而言,已是家常便饭了。

今日他来公司前,没跟任何工作人员打招呼,也没和俞笙打招呼,www.youxs.org,见着的工作人员连连八百里加急找王秘书上报。

秦星羽也不理会其他人,而是直接长腿如飞、气场两米八地一间间依次推开办公室、休息间、会客厅的门,寻找俞笙。

连走过那正在开着会的大会议厅时,都特意蹲下身,透过那钢化玻璃门的底部,往里瞄了一眼,俞笙不在。

一众工作人员匆匆赶来,见他们小秦总本就苍白冷峻的那张小脸,此刻更是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劲儿,明显是生着气的。

更没人敢说话了,连王秘书都得了信儿,一路匆匆小跑赶来。

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挂着笑容的王秘书,此刻不急不慌地陪在秦星羽身边,伸出那只缩在西装袖子里的手,悄悄地指了个方向。

秦星羽循着那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练习生的录音棚。

这层楼共有两间录音棚,一间是他专属的,另一间是给他们红豆影业练习生们共用的。工作日的白天时段,练习生们各自在学校上课,没人使用录音棚。

秦星羽随手将那录音棚的门推开了。

俞笙独自一人在里面练歌。

谁也不知道日理万机的小俞总,怎么心血来潮地在这大白天的录音棚里练歌,只有王秘书知道,自家老板已经练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怀念什么。

秦星羽定定站在录音棚门口,两道清亮的目光望向此刻正拿着麦克风的人,一时间有些恍惚失神。

有那么一瞬,秦星羽产生了些错觉,仿佛置身于曾经一同训练的年月,脑海里俞笙的身影穿梭不断,舞蹈教室里的俞笙、录音棚里的俞笙、写字楼里的俞笙、舞台上的俞笙……

无数个碎片幻化成的立体光影,仿佛时空列车般,最终与此时此刻面前的人影重合。

俞笙有千面,即便朝夕相处了十年,秦星羽也不敢说对面前的这个人,完全了解,一如俞笙也从来不曾全然了解他。

否则何苦至于将那份深埋于心底的情愫,辗转隐忍至今。

更何况,连秦星羽自己都不敢说,有多了解自己。

只是在下一秒,他仿佛大脑全然不受控般,大步踏进录音棚,一把拽起俞笙的手腕,转头就走。

从练习生们的录音棚,到他自己的专属录音棚,跨越了大半个走廊的距离。

秦星羽便这么拽着俞笙,于无数工作人员的目光注视下,从走廊这一端,到走廊另一端。

一如当年他拉着比自己晚当了几个月练习生的俞笙,陪着对方适应舞台。

一把将人推进自己的录音棚,秦星羽反手将门关上,那张清冷漂亮的容颜依旧带着微愠的神情,比划了个手语:

大意是别占用人家的录音棚。

时候已近傍晚,绯红的晚霞映着浮华都市里的暖色天光,再有一会功夫,练习生们该来公司了。

俞笙斜倚着飘窗旁的米色墙壁,似笑非笑地说了句:

“那可以占你的?”

秦星羽不接茬,而是继续用手语向对方表达,神色间严肃极了。

意思是:“你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

俞笙看得懂,这一年多以来,他的手语比秦星羽学得明白,偶尔秦星羽还会比划错,但他不会理解错。

他的确想跟秦星羽说些什么,一直都想。

只是他们俩之间,已经不需要再用言语表达些什么了,再往下说的话,就该告白了。

该不该立即进行到告白这一步,俞笙拿捏不准。

他不怕告白被拒绝,他也不怕继续和对方做兄弟,他唯一怕的是失去秦星羽,连兄弟都做不成的那种。

他只是没料到今天对方哪怕是打着手语,也要来质问他。

那就怪不得他照实说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将人迫退到飘窗前的角落,双手撑着那铺了海绵垫子的飘窗窗沿,特意放缓了语气,试探着字斟句酌般一字字开口:

“可以……在一起……么?”

秦星羽用那苍白纤细的指尖,轻轻地一点一点覆上了对方那性感好看的唇。

想让对方给一个交代,但又怕对方给出这样的交代。

他烦死他自己了。

有时候秦星羽真觉得自己是个如同外界所言的精神病。

他和俞笙之间没有回头路。

尽管此时此刻,他的目光看起来沉静笃定极了,但是心里没着没落如同一艘夜雾里行驶的船,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彼岸处,究竟是不是码头。

俞笙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将对方覆在自己唇上的指尖拿开了,小心地将面前的人浅拥在怀,用与刚才如出一辙的认真而慎重的语气,变着法儿地重新说了一遍:

“那可以……不躲我么?”

秦星羽那双灵动而清亮的目光闪了闪,思量片刻,特意拿出了手机开始在备忘录上打字。

他始终认为,打字虽然不如面对面地语言表达清晰准确,但是对于他一个无法说话的人,有些时候尤为重要。

于是他不疾不徐地打下了三个字,一个反问句:

“就这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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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实力宠

◎原来人家喜欢强势点的。◎

打完这三个字, 秦星羽就后悔了。

什么叫“就这样”?他今天来找俞笙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想听一个明确的解释,至于这解释的内容,实际上两人早已心照不宣。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 对方一旦要将这解释说出来了,他害怕,可对方如若把它收回去了, 他又觉得意犹未尽。

秦星羽觉得自己可真是个感情废物。

俞笙定睛望向眼前的人, 凝神思量。

对方刚刚反问的“就这样”那三个字, 明显是不满意。

于是他轻而易举地就将人抱上了飘窗。

“这样呢?”

他微微低头,温润而有力的唇如雨落珠帘,清浅地点点落在怀中人修长白皙的脖颈与锁骨,在那里印下浅淡的粉红标记。

一连串的吻漫长而缠绵,吻痕不深不浅, 力道不轻不重, 直到怀里的人身子微微颤抖。

最后的俞笙,用唇抵住对方的眉心,轻抚着少年发质柔软的后脑, 小声而笃定地开口:

“别怕,我一点都不急,我可以等很久很久, 等一辈子也没关系。”

秦星羽闪着那对漂亮的眼睛凝神, 被对方揽在怀里拥吻时, 他其实反倒一点都没在怕的。

他也想不通他自己,他害怕对方的告白,但是却一点也不抗拒对方的拥吻。

甚至俞笙抱得过于用力, 以至于他有些痛了, 还能够将双手伸出来, 自我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比如勾住对方的脖子。

录音棚外,王秘书在走廊里站了良久,这间录音棚的门不透明,全然看不见里面的景象。

但随着两位老板进去的时间越久,王秘书的心反而越定,甚至脸上还从先前的担忧着急,逐渐转为失去表情管理的姨母笑。

……

几天之后,www.youxs.org。

尽管这一系列的代言,由于此前集团高层从中作梗,进程磕磕绊绊,甚至是包括整个娱乐圈,都一直传闻这个代言多半要凉。

但好歹也拍了两期,官宣了。

秦星羽其实觉得无所谓,早已经过了会在意这些资源的阶段,如今的他,佛系接广,喜欢的品牌给他就接,不给他也没什么。

相反,这件事对俞笙而言,反而更重要一些,保不保得住心上人的代言,整个娱乐圈以及时尚圈,可都在看着。

拍摄当天,秦星羽状态满分,是穿白西装戴了顶奢珠宝的少年,在京郊园区外景的淡蓝天幕下,格外养眼。

连摄影师都夸他状态好。

他也不知道是人家真心想夸他,还是冲着俞笙的面子夸他,自从那次强吻事件过后,现今他身份是明牌了。

别管他和俞笙两人自己相处到什么进展,至少在外人看来,他是被小俞总盖了章的对象了。

园区外,是人山人海守候的粉丝们,翘首以盼着他们团队的车辆。

这次拍摄是个非公开行程,服装造型等等都属于暂时保密的物料,粉丝们此番前来,也只能远远地呆在园区外面,看着进进出出的往来车辆,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大家不在乎,她们只想看秦星羽的车开进去、开出来的那几秒,已然够了。

升降台事故的案子进入一审流程,周亦承被传唤了,秦星羽这边有俞笙安排的律师团队全权代理,一点儿也用不着自己操心。

但粉丝们心里不落定,更担心自家偶像的精神状态,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个有通告下午,即便看不见人,也愿意站在拍摄场地的外面,互相聊天打发这无所事事的时光。

“刚才只有小羽的车进去了,俞队长今天是没来吗?”

“俞笙最近一直都不跟小羽的行程了吧,前两天拍手机代言也没去。”

“感觉好些天没看见俞队长了啊,他们俩这是要开始特意低调了吗?还是说上次的修罗场还没哄好啊?”

“等等,等等,俞笙来了的!我一朋友负责场地的,现在就在里面呢,说看见他了呀。”

“真的吗?啥时候来的呀?完全没看到啊啊!姐妹能不能麻烦你问问朋友,他俩修罗场好了没?”

“好像是说小羽已经不生气了,但这几天俞队长还在哄。”

“他们俩啊,也不知道是究竟谁在藏谁。”

……

场地内,秦星羽在拍摄最后一套造型,俞笙今天是单独来的,没与他的团队同行。

一如粉丝们所言,小俞总近来格外低调,甚至刻意地降低存在感,一是心里仿佛有着什么东西悄然落地,至少是落了一半,不再需要虚张声势地像个疯子一般向全世界宣誓主权了。

再者,他怕秦星羽生气。

此刻他一声不响地在工作人员的后排站定,遥望远处,坐在高高道具台上,配合摄影师拍着外景的白西装少年,比什么稀世珠宝都珍贵得多。

今天下午他赶来时,刚结束了一场公司例会,身上还穿着开会时的那套黑西装,在这人均西装领带的品牌方工作现场,确实能藏一会儿。

但还是被前排的安辰一个转身,给秒认出来了。

“嘿……”

安辰咬牙切齿地指着对方,嘿了半天,才愁眉苦脸地摊着双手,憋出来句下文:

“我说祖宗,你咋又来了呢?”

不得不说,他团队近期的含笙量,实在是有点高。

“视察工作,不行么?”

俞笙淡淡地回答,此刻正在拍摄的这个代言广告,是他家集团的,他作为甲方老板,有足够的理由来监工。

更何况,秦星羽的经纪约,也还在他手里捏着呢,他哪怕是像他们辰哥一样,天天跟行程,都合法合规、合情合理。

“行行行,那可太行了。”

安辰被怼得没脾气了,双手叉腰措辞了半晌,挤眉弄眼带比划地压低声音提醒:

“我是说,一会出去的时候,你藏着点。”

得,还是要藏着他呗。

俞笙不想废话,这边秦星羽已是最后一套造型,在一人多高的台子上拍摄,台子后面有个阶梯,四周也带有隐形的防护栏。

秦星羽近来行动灵活、身手利落,腰伤腿伤也没犯,刚才上来时甚至没用工作人员帮扶,自己就轻轻盈盈地跳了上来。

他从小就是个喜欢上蹿下跳的运动少年。

不过这会儿拍摄结束,从那高台上下来时,品牌方的好几位工作人员,都涌上去要扶,甚至把人家原本该干这事儿的小助理时川,都挤在了一边。

谁不知道大甲方小俞总来了?都想在小俞总面前表现表现,甚至一个个副总级别的人都围上去了,老板的心上人下台阶哪有不扶的道理?

连秦星羽都怔了怔,没敢动地方。

他原本可以自己下来的。

下一秒,他就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俞笙的身影。

上一刻还纷纷伸出手来要扶秦星羽的众人,眼见着小俞总亲自过来,大家仿佛接收了什么信号般,不约而同地退开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于万众瞩目间,俞笙一步步登上台阶,伸出手,秦星羽难得地没拒绝。

事实上,最后一级台阶,俞笙是将人抱下来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扶着扶着脑子一抽就想抱了。

俞笙如今也想明白了,就凭前几天在录音棚里,对方问他的那句“就这样?”,让他心中有了几分了然。

想来他十年隐忍了个寂寞,原来人家喜欢强势点的。

掌心所及处,是怀中人细瘦柔软的腰身,轻飘飘的,几乎能够被他箍在手掌。

俞笙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明明身高跟自己也没差多少,骨骼发育也正常,身上却摸不到二两肉,轻得几乎不像一个成年男生。

流连不舍地将人放在地面,这说抱就抱的冲动,秦星羽难得给面子地没抽他。

不过却在双足落地的一刻,秦星羽凝神思量了一会,指了指手腕上那款奢华腕表的配饰,正色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俞笙看懂了,那意思是没到下班时间,问他工作做完了么。

工作日的下午四点半,俞笙通常都该是在公司开会,或是与合作方见面、处理文件,很少外出。

俞笙今天的确是早退了,原本傍晚还有个会议,让王秘书改了期。

有什么会议能比看心上人拍大片重要?

于是此刻面对对方的正色询问,俞笙那深邃的眸子底下噙着意味深长的浅笑,汇报工作的语气沉静而底气十足:

“今天依旧是九点四十五分到的公司,确认了两份合同,十点半跟销售部的李总和法务部的赵总讨论了分账协议。中午新西兰分公司的两位设计师到访,一起在对面那家意大利餐厅吃了午饭,下午……”

如若忽略翘了一场会议早退这件事,小俞总这一天明明还挺充实的。

秦星羽闪着那对因拍摄而画了精致妆容的大眼睛,茫然怔了一会,理解消化了一番对方流水账式的工作汇报。

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俞笙有着向他汇报工作的习惯了。

他估计沉默寡言小俞总跟他汇报工作的字句,足足占了每天和同事们说话字数的一多半。

当下对于俞笙今天的工作汇报,他虽然没法开口评价,却忽然抬起手,不动声色地理了理对方刚刚由于抱他,而蹭得微皱的衬衫领口。

这一番上手,上得格外干净利落游刃有余。

身后有工作人员眼中溢出难以掩饰的笑意。

对俞笙上手这件事,秦星羽当然娴熟了,从前在组合时大家也没少互相整理衣服领带。

拍摄收工,工作人员已然忙碌着组织退场,自打公开起诉了周亦承之后,粉丝们格外关注秦星羽的动向,原本不怎么参与这类现下非公开行程的粉丝,如今也成群结队地在外面聚集。

安辰亲自忙着调度疏散,安全起见,车没过来之前不敢让自家艺人露面,于是便指了指拍摄场地一处空旷的置景,让秦星羽和俞笙先到一边休息。

那里有一架月白色的三角钢琴,刚才拍摄其中的一套造型时用到过。

秦星羽并不会弹钢琴,乐器当中他比较擅长吉他,而钢琴则是景小延的绝活,印象中似乎俞笙也学过一些。

此刻他在那奢华雅致的钢琴前坐下,尝试着用十指轻触上面的黑白键,有轻灵而温润的音阶悄然飞出,成为这喧扰场地之中唯一的宁静。

他试着弹了几句熟悉的曲子,比想象中的难。

抛开需要按键和踏板同时控制的身体协调性之外,但是按键的力度这一点,他就不能够完全做到。

他的手指足够修长,是天生适合弹钢琴的手,但他右手手腕的神经和肌腱受过损伤,平时生活影响不大,但类似于弹钢琴这样的细致活,手腕不是那么灵便,手指的力度也差了些。

俞笙跟着坐过来,右手的掌心覆着对方的手背,手把手地教对方按下每一个按键。

三两声不成调子的曲目,相互依偎着的身影,这双人钢琴委实弹得有些暧昧了。秦星羽忽然抬眸,看向身旁的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恍然之中若有所思。

即便此刻,对方还小心地托着他的右手手腕,控制着那里活动不大自如的力度。

秦星羽全然不觉地盯了对方好几秒,收到一句来自面色凝重俞队长,轻飘飘丢过来的三个字:

“专心点。”

一如曾经在组合时,作为队长带着兄弟们彩排时的严格。

只有俞笙知道,自己这是虚张声势的严格。

此刻的他,扭头望向秦星羽在这白钢琴与白西装的映衬下,那天使般棱角分明的侧脸时,连额前的刘海轻擦着颀长羽睫的弧度,都显得勾人极了。

俞笙一直都想不明白,秦星羽是怎样能够做到,将清纯与妖冶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兼容得恰到好处。

每每这么近的距离看他,俞笙心底都油然而生一堆赶也赶不走的黄色废料。

想抱着他,深吻他,在这钢琴上,在他公司的总裁办公桌上,在家里的飘窗上……

总之他一念间,就能想得到把这么一个清冷出尘的人,欺负到掉眼泪的样子。每念及此,俞笙都能够轻而易举地觉察,自己心底翻涌的恶魔一面。

想占有秦星羽这件事,他想了十年了。

此刻的秦星羽仍旧扭头,注视着对方深邃而望不见底的目光,同时思量着要他专心点那三个字。

他忽然浅浅地笑了,他和俞笙两个,究竟是谁不专心,又是谁心猿意马了?

他看得明明白白。

……

熬过了春夏交替极不稳定的情绪疾病高发期,随着盛夏的到来,秦星羽也加快了工作节奏,专心运营他的经纪公司。

他甚至还订制了一系列下半年的工作计划,于某个工作日的午后,到公司与安辰和另一名副总探讨。

其中包括练习生的训练进度和三场公演、给景小延和冯曳接的商务综艺和影视资源,以及他自己也打算着逐步恢复舞台。

虽然还是无法开口说话唱歌,但他可以练舞。

看着面前一叠打印的工作计划案,安辰急了。

他家艺人是个卷王,安大经纪一直都知道,那卷起来简直不要命,比俞笙还卷。

可问题是,他家艺人的身体状况又实在不允许这么卷。

除此之外,他们这个红豆影业新公司,能不能完成这份远超于业内同行的KPI,安辰心里也拿不准。

辰哥一个脑袋比两个大,瞥了一眼一同参与讨论的那位副总,人家是小俞总招来的人,也是业内有名的大经纪人了。

对方跟秦星羽不算熟,面对着这么一份眼见完不成的KPI,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啥,但是,他安辰可得管管。

与此同时,隔了一条走廊的大会议室里,俞笙也在开会。

会议内容是关于品牌是否该签约几位新代言人的事。

许是俞老爷子觉着自家儿子,在国内这么一手遮天的任性,实在太不像话。

于是早在前些时候,就已经着手让团队在内娱物色新的代言人提名了。

不过这提名决议没能通过,俞笙拥有一票否决权。

除此之外,随着接手国内分公司这一年多来的经营,轮不到俞笙亲自否决,已经有不少高管和股东们,在老俞总和小俞总之间的博弈下,开始无条件地站小俞总了。

毕竟这天下总是年轻人的,大佬们心里有数。

于是终究老董事长实在是眼看着儿子养大不认爹了,觉着不行,一个多人视频电话会议直接连了过来。

有了上次派海外高管回国吵架、还没吵赢的经验,老董事长这回改变了策略,不走强硬路线,而是采取了委婉劝说的怀柔政策。

想来俞老爷子也是个有意思的人,从前儿子不愿意继承家业,老爷子气得不行,十年冷战终于换得儿子弃娱从商、继承祖业。

而今又觉着自己宝刀未老,唯恐儿子权势滔天,处处防着,父子俩跨越大半个地球斗智斗勇。

倒也不是俞笙一意孤行,觉着代言人除了秦星羽,就不能有别人。

而是他认为目前真没有这个必要。

www.youxs.org,主打的是一个传承和口碑,走的不是大肆宣推营销路线。

此刻的视频会议中,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除了俞老爷子外,还坐了大大小小六七位高管,其中一位年纪颇轻的副总,字斟句酌,措辞严谨地发表意见:

“小俞总,您看这两个新代言人的人选,都是我们观察调研了大半年的一线艺人,经过评估,他们两位符合品牌定位,能够准确传递品牌价值观、有效提高用户对品牌的认知度,并且风险系数低,出道多年无任何负面新闻……”

“目前我们不需要签约新代言人。”

一大段的专业表述,被俞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给顶回去了,惹得视频另一头的俞老爷子,颇为不满:

“怎么不需要呢?你看看那几家竞品企业,哪个不是十个八个的签代言,要是算上欧美和其他国家的,那更多了!”

“这符合您从前的经营理念么?”

俞笙一语中的,他家老爷子从前对于代言这件事,是非常不屑的,作为百年家族企业的掌舵人,压根儿看不上当下的年轻明星们,尤其是走唱跳路线的流量明星。

俞老爷子用手指将桌面扣得砰砰作响,仿佛自家儿子多么落后于时代前沿般:

“如今时代变了,家家都这么干,你不干能行?而且这代言人也得涵盖不同层次,面向不同用户群体。”

“看来您总部那边这两个季度没少挣,有请新代言人的钱,打给您儿子当零花钱不行么?”

俞笙不紧不慢地淡淡调侃。

一听这话,老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他儿子还真就没主动管他要过钱,如今这是长大了,一个大陆地区的分公司都不够赚?学会跟老子要钱了?

“哼,给你还不是养你那小情人!”

老爷子终于说出了症结所在。

在他看来,他儿子养小情人不是事,甚至哪怕是养上十个八个,也完全养得起,可问题就在于,他儿子只养了一个,这就有点过于走心了。

视频会议的镜头前,俞笙不咸不淡地甩过来四个字:

“他在养我。”

他说得也不无道理,尽管他作为甲方资本,但秦星羽是他的签约艺人,给他打工的,

即便如今他们几个开了新的经纪公司,但他坐办公室,秦星羽外出接通告,商务片酬这些,都是按合同比例跟他分成的。

指不定谁在养谁呢。

再说了,就算他养自己老婆,有什么不正常的?怕的是到时候对方跟他见外,不让他养。

视频会议里,眼见这一老一少两位老板争起来了,先前那名专业和稀泥的副总,赶紧打圆场:

“小俞总啊,您看咱明年春季的新款,比原计划新增了几件单品,另外咱们的箱包系列也要上新,都是在小秦总代言之外的部分。”

“追加协议就行了。”

俞笙淡淡地回答,那还不简单?让安辰补个合同的事,也犯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年轻副总眼见自己的话术,被对方轻轻松松地给化解开来,在视频中干咳了两声,偷眼望了望身边老董事长一脸严肃忿恨的神情,硬着头皮小心地再次开口:

“那个……咱们品牌旗下这么多系列和单品,涵盖了从传统到潮流,从复古到时尚多种风格,小秦总单单一个人,也不是每个风格都适合不是?任何人都有驾驭不了的风格……”

“小羽驾驭不了的,我看也没必要做了。”

俞笙冷冷一句话,撂在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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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家里有人等

◎动不动威胁要亲他,亲就亲呗!◎

视频会议上, 俞笙怼得老父亲以及一众海外高层哑口无言,颜面尽失。

一时间谁也没想出措辞来反驳。

俞笙说得也没毛病,秦星羽自打十七八岁起, 就已然成为时尚界的宠儿,各大国际时装秀、金九银十杂志封面,连年从未间断。

是时尚圈与娱乐圈公认的衣架子, 一线奢品代言拿到手软的类型。

如若他也穿不出效果的服装, 那确实是没必要做了。

小俞总不留一丝商量余地, 提前结束了会议,借着难得片刻的闲暇,没直接回自己办公室,而是闲逛到红豆影业那边去了。

隔着那透明玻璃门,他一眼便看见秦星羽、安辰以及另一位副总的身影。

其中安辰还叉腰站着, 情绪激动地指着自家艺人开训:

“秦星羽我跟你说, 你这年度计划不能这么定,咱得考虑考虑实际执行啊!景小延团队这下半年的电影和综艺都没问题,可冯曳那边, 真不一定能接着戏拍,我也知道他着急挣钱还钱,但他这到底也在公众眼前消失了这么长时间, 复出不也得一步一步来么?”

秦星羽微微抬起手, 想要比划点什么, 被安辰打断了:

“还有啊,那练习生也别整这么多场公演了,一场足够了, 这唱跳的基础是真不行, 比你们那个时候差远了, 现在的孩子们啊……”

隔了一阵,秦星羽总算把刚才没表达完的手语,给比划出来了,意思是他去带。

无论练习生的公演,还是兄弟的资源,他都愿意带。

安辰一听更急了,安大碎嘴子简直就是机关枪上线,突突突地完全停不下来:

“小羽你听我说啊,咱先不说你带不带得动,就你给自己定的这个目标,就不合理!演出我今年不可能给你接!几个主治医师都不让你练舞,你那片子诊断也在那摆着呢。还有,韦大夫那边的治疗周期达标了吗?能减药吗?咱不能拍脑门决策是不是?”

秦星羽想说他不是拍脑门决策,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但他一时半会表达不出来。

这一年多以来,他吃了不少语言障碍的亏,他手语又不利索,即便是跟自己人交流意见,也多数时候词不达意。

辰哥小机关枪仍旧上了头地往外突突:

“你今年就这么几件事,一个配合治疗,再一个配合把跟周亦承那官司打完,咱不能这么给自己瞎定KPI啊,人家几位领导……”

说着“几位领导”时,安辰特意看了一眼一同开会的那位副总。

当然他辰哥的言语中,可不只包含了这位副总,还包括没在场的景小延经纪人、冯曳经纪人,以及练习生负责人等等。

“几位领导也得拿年终奖不是?咱这新公司头一年,不能把目标定太高了啊,咱是看哪个同行不顺眼,要卷死他们还是咋地?秦星羽,你以前就这么卷,我可知道你,咱不能现在当老板了还这么卷啊,咱得给底下的人留条活路不是?”

安大经纪连珠带炮地给自家艺人、同时也是自家老板一顿说,连身旁的副总都不敢接茬。

秦星羽没再试图解释什么,而是闪着那对漂亮的大眼睛,眨啊眨地淡定听训。

他经纪人就这样,训完了他该干啥干啥,活照干不误。

开了一道门缝的走廊里,俞笙实在是听不下去,推门进来了,锐利凌冽的目光浅浅扫了一眼安辰,沉声质问:

“你平时就这个工作态度?”

安辰一听,完蛋,他训自家艺人又被小俞总抓包了。

辰哥心里苦,他也知道自家这小孩训不得、骂不得,平日里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今儿这不是一着急激动了么,不过眼见着让俞笙抓了把柄,他也得为自己辩解一番不是?

“这怎么就扯到工作态度了呢?我们几个就事论事,俞笙,你过来评评理,你看看他这工作计划都列了啥,你是当老板的你知道,哪有这么定KPI的?”

俞笙余光扫见了此刻正放在桌上的工作计划表,拿起来仔细看完了,淡定交代:

“按这上面写的办。”

安辰整个人都懵了:“哎,不是……”

眼见辩解无望,安大经纪愁得直摸脑门,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个卷王老板,还是一对儿!

交代完工作,俞笙缓缓俯下身,双手撑着秦星羽那张高背旋转椅的扶手,目光深邃凝视眼前无辜又茫然的精致少年,压低了声音,却不容置疑地一字字开口:

“演出跳舞不许去。”

意料之中,换来的是对方抗议的目光。

秦星羽自来都是这样的性子,他自己决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就如同此刻明知道自己这幅身板,已然伤得连路都多走不了几分钟,还非要练舞,非要上舞台,简直是不要命的节奏。

望着面前的人,俞笙微微出神。

秦星羽是属于身材比例完美的类型,修长高挑的身形,身高都长在了腿上,因而像此刻这么倚着旋转椅而坐时,看起来小小的一只,与这宽大的椅背显得极不相称。

尤其是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对方那双清冷笃定大眼睛中,不领情还倔强到底的神情。

“有意见?”俞笙反问。

知道对方是个半点也不受束缚的人,因而此刻的俞笙,也仅仅半是浅笑半是强势地逗弄着。

他太喜欢逗秦星羽了,谁让布偶猫般的冷清少年一逗就急,动不动就炸毛。

“有意见亲你。”

压低了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声音,俞笙在耳畔沉声警告。

出乎意料的,秦星羽半分也没急,甚至坦然迎上俞队长那双危险十足的目光时,少年令人欲罢不能的勾人唇角,还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浅笑。

那神色仿佛在说:亲就亲呗,老拿这个吓唬他,又不是没亲过……

看谁玩得过谁?

有那么一刻,要不是安辰和那位副总还在,俞笙差一点真的吻上去了。

秦星羽自来都这样,不让他做的事,他偏要做,不让他练的舞,他偏要练,也不知道是在跟别人还是跟自己赌气。

抛出年度工作计划的第二天,他便开始每日去公司的舞蹈教室独自练舞了。

年中没有什么适合的演出,他计划下半年亲自登台,带一两场练习生的公演。

尽管事实上,他的身体如今完全不适合运动。

舞蹈教室自己练了几天,他如同破布娃娃般的身体,便已经不太能够行动自如了。

再加上夏天到了,他习惯于开空调,冷风外加运动,他膝盖和腰椎的旧伤这几天开始绵延不绝地疼痛着,连踩刹车和油门都觉得困难。

安辰管不了他,气得暴走,盘算着赶紧给他接点轻松的通告,把时间占满。

俞笙也悄悄地让韦盛将心理治疗和训练的课程,从每周两次改成了每周三次,每次还增加了一个小时,为的就是让他少练点舞。

韦盛私人医院的病房后院里,有个玻璃花房,花房里养了蓝雪花、紫罗兰、鸭掌木、绣球……多种植物,为的是平日里给一些重症精神病患者进行植物疗愈和识别用。

秦星羽情况最严重、任何人都无法靠近的时候,韦盛也是在这一片花房里,教他一点一点地学着辨认植物,恢复基本的神志。

而今韦大夫又把人拎去了玻璃花房,从中挑了几盆多肉植物,让人带回去,每日拍摄不同角度的照片,记录植物长势变化,算是心理治疗的课后作业。

秦星羽难得听话地答应了认真完成功课,将植物带到了公司的舞蹈教室。

那天他几乎一整天都呆在舞蹈教室,到了晚上,实在是练不动了,膝盖的旧伤处几乎不能打弯,腰椎也疼得行走困难。

晚上八点半,他关了空调,又认真拍摄了韦盛布置给他的植物成长记录作业,才准备打道回府。

临走前,他路过走廊对面的另一间舞蹈教室,还站在外面看了一会,里面人影闪动,有练习生们勤奋地训练着唱跳,和他的组合当年一样。

当晚,俞笙有饭局,没在公司也没在家。

是个时尚行业的头部聚会,交流行业资讯、寻求合作伙伴的场合,虽然算不上什么正式的晚宴,但也云集了几十号时尚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种聚会俞笙平时不常来,赶巧这次来了几位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的前辈,招呼了他。

酒过三巡,聊完正事,桌上的前辈们一如既往地开起玩笑,时尚大佬也抽烟喝酒带明星,吃喝嫖赌泡网红,平日里逗逗这个后生,调侃调侃那个晚辈,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富豪圈子里的那么几位相熟的前辈,最喜欢逗的晚辈就是俞笙。

谁让小俞总太神秘,又太低调,一副严酷冷峻工作机器般的青年才俊,结果转头就被曝光花边绯闻,实在是很能挑起几位前辈们的好奇心。

“小俞总今天怎么也没带个伴啊?你看人家赵总、李总、姜总,可都把男伴女伴带来了,就对面那桌,坐王总腿上那位,千万粉丝新晋网红,听说已经一脚跨进娱乐圈,要拍戏了。”

“那个……几位老哥,咱偷着问一句,如今陪在小俞总身边的,还是之前那位么?”

“那必然是啊,前几天不刚上过热搜么,给你看,你看……”

“哎呦,是我这老年人孤陋寡闻了,小俞总看来最近可是没少出风头啊!”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说给俞笙听的,这一波时尚圈金字塔尖的长辈们,跟俞老爷子也都是老熟人了。

甚至有人喝高了几分,直接点了出来:

“光上热搜也不把人带出来给我们看看,俞笙你这可不够意思了啊,下回带出来,大家认识认识呗,有啥可藏的啊,那么老多广告海报,都在外面商场挂着呢。”

“再说吧。”

俞笙不咸不淡地回答了三个字,举起红酒杯向那位前辈示意罢,浅啄了一口。

远处的邻桌,年轻人们原本更加好奇,只不过没那胆儿,只敢小声地吃瓜:

“要我说那群老顽固真没眼力见儿,小俞总身边那个,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人家护得紧呢,哪像这些人带来的十八线小明星和网红货色。”

“再说了,人家小俞总家里那位,经纪团队可都公开了发布了病例,现今是个什么情况咱也摸不准,要真让带到这种地方来,万一给人家磕着碰着惊着了,咱担得起么……”

年轻一代的富豪们说话相对知进退、有分寸,不像那群自诩前辈的老色胚们,开起玩笑来就没谱。

俞笙的确是不太愿意带秦星羽出来混饭局,秦星羽是个公众人物,想知道他长什么样的,直接网上一搜,有的是照片资料。

而至于真人,太耀眼了,别人盯着看上几眼他俞笙都不乐意,更别说带到这种场合来给这些人调侃了。

当晚23点刚过,秦星羽服下四粒安眠药。

他这类药从十七八岁就开始吃,如今也陆陆续续服用了四五年,不怎么管用了。

几乎各种安眠药都用过,产生药物依赖了就换一种,药量从最开始的半片,如今已经超量服用到四五片,也不见得好使。

药效也已从之前的十分钟起效,现在要至少一两个小时后才行。

尤其是他最近练舞,旧伤再一次发作,仿佛重又回到了伤后的大半年里靠止痛药活着的日子,只不过这一年多以来,连止痛药也有了抗药性。

他的主治医师告诉他,止痛药尽量别吃了,白天实在疼得厉害就减少活动,晚上吃了安眠药早些睡。他这个伤的后遗症绵延不绝,不是单靠止痛药就能解决的事。

如今,他吞下四片安眠药过去半个多小时,清醒极了,甚至还格外有想要工作、想出去玩的劲头。

期间景小延跟他发了个微信,附带了个地址,是他家小区的一处正骨理疗中心。

前几天景小延在京郊录制一档综艺节目,今天刚录完,回他家住了。

综艺小能手景小延,这几年来可谓是各大平台热门综艺的常客,娱乐圈劳模。他性子本就活泼,又机灵有梗,也喜欢在综艺里和大家一起玩。

这些年来运动的、烧脑的、恐怖的综艺参加了不少,前两天录制的那一期,更是强对抗式,把一副单薄小身板的少年累惨了。

今晚回到秦星羽所住的小区,景小延还没进家门,就拖着一副快要散架子的身体,冲进小区里那家私人正骨理疗中心去了。

那家具有专业中医机构的理疗中心,在小区里开了有好几年,主打一个按摩针灸高端订制,平日里的客户也大多是住在这小区里的富豪明星一类,很少对外营业。

景小延是那里的常客,秦星羽倒是没怎么留意过,他不来这类按摩理疗场所,他的筋骨伤得厉害,不能按,倒是偶尔陪着景小延来过一两次。

此刻景小延发的微信,原本是告诉对方,自己来这里按摩了,晚一些回去。

没想到的是,服了安眠药仍毫无困意的秦星羽,跟着来了。

戴了口罩下楼前,他还不由自主地向斜对面的那栋别墅望了一眼,俞笙的那栋三层小楼黑漆漆的,没开灯,显然还没回来。

手机上的时钟指向23:40,尽管他们从前出通告或是行业聚会,也经常凌晨才结束,亦或是通宵都有可能,秦星羽从来不过问对方的行程。

今晚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许是服了安眠药有些精神跳跃,临出门时随手拍了一张俞笙那栋灯光全无的别墅照片,附带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给对方发过去了:

“还不回来?”

彼时俞笙在坐在十公里之外宴会大厅的圆桌旁,酒过三巡,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秒打字回复:

“这就回,40分钟内到家。”

言罢,小俞总干净利落地起身,与周围诸位相识的前辈礼貌告辞。

“这就走了啊?”

大佬们深感意外,他们这种聚会,通常都是不玩到后半夜不罢休的,还有几次直接大通宵。

也有人看见,俞笙似乎是在收到一条消息后,才起身要走的,于是故意开着玩笑起哄:

“哎呀你们别留小俞总了,你们看看这都几点了,人家明显是家里有人等!”

“就是就是,那快让小俞总回家……”

热热闹闹的玩笑声中,俞笙离席。

他确实是家里有人等。

向来对他的行程从不干涉的秦星羽,如今难得地开始过问起他的行程,嫌他回家晚了!

这泼天的关心他可不得立马回家?

作者有话说:

周一啦,打起精神再战一周哟~感谢在2023-10-22 12:00:00~2023-10-23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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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6? 家猫易炸毛

◎“哪里痛?”◎

俞笙从酒局出来, 坐上自己劳斯莱斯的后排。

www.youxs.org,他明天上午有个外出谈判,盘算着今晚顺道回公司取份文件, 便让司机在公司楼前停下。

接近零点的广场,依旧灯火通明,这附近好几栋商务写字楼, 时尚、娱乐、互联网行业, 深夜加班的白领比比皆是。

俞笙下车快步进楼, 他答应了秦星羽40分钟到家,其实路上半小时都用不了,他特意预留了回公司拿文件的时间。

www.youxs.org,照样有员工来来往往,只有那座大堂正中的音乐喷泉, 这个时间已经停工。

明澈的池水如同工作了一天的人们, 安然于池底沉睡,倒映出顶棚那奢华气派的水晶吊灯。

造景雅致的音乐喷泉旁,站着五六个俊俏的年轻男生, 十七八岁的练习生模样,靠着喷泉池旁说着话,像是等人。

俞笙踏进写字楼时远远瞥了一眼, 没多留意。

几个小男生似在劝说着其中的一位:

“齐年, 你上楼待会吧, 我刚才下来时,看见江引跟舞蹈老师说话呢,估计还有一会儿才下来。”

“哎呀, 今天周末, 也没问引哥住公司宿舍, 还是回学校。对了齐年,你跟引哥是同学吧?听说你们俩就住隔壁寝?”

“我不上去了,让你们领导看见了不好。”

那曾经作为“此夜”酒吧常客的小男生齐年,迟疑着,不肯往电梯间走。

“看看都几点了,哪还有领导?”练习生们嘻嘻哈哈地闹腾着。

“听说俞总经常加班,秦星羽最近也天天来。”齐年说话时,眼波流转,目光带着深深浅浅地试探。

立即有男孩大笑着反驳:

“都几点了?加班也没有这么加的,又不是机器,嘘……我跟你说,羽哥好像晚上八点多就回去了,俞总有饭局,今晚压根儿就没在公司……”

“对了,齐年,你说当初你要是签我们公司多好,本来你跟引哥关系就好,大家还能在一块训练。”

齐年顿了顿,而后扬起令人猜不透的明朗动人笑容:

“真羡慕你们,下半年就要开始公演了。”

“你们画堂传媒不是也安排了公演吗,听说你们公司下半年还有电影开机,总能混个男六男七男八演吧?”有男生打趣着。

“没指望了。”

齐年刚才还灵动流转的眸子暗了暗,瞥了一眼小伙伴们,叹息:

“周亦承出了事,听说是刑案,过段时间该一审了,搞不好开庭之前,可能被拘留或者逮捕。老板现在的全部心思,都放在给周亦承打官司上,据说电影的资金链也出了问题……”

正说话间,几个练习生一回头,便看见俞笙的身影匆匆进入大厅,路过喷泉池,往电梯间方向而去。

刚才还在肆意说笑的男孩们,一看见小俞总空降,立马连身形都站的笔直,一个个腼腆又礼貌地问着“俞总好”。

即便这群红豆影业的练习生,隔三差五就会在公司遇见俞笙,但在一向冷面冷言的小俞总面前,男孩们也格外拘谨。

俞笙点点头,从身旁经过,午夜过半,这个时间通常练习生们刚结束训练,想当年他的组合排练时,三天两头通宵也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在几乎擦肩而过的刹那,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像是怕突然被发现是外来的那般,身形猛地往后退了退。

紧跟着扑通一声,谁也没看见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小男生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一头栽进了喷泉池。

其他练习生们吓了一跳,七手八脚地赶紧去拉,俞笙双眉紧蹙间顿住脚步,跟着捞了一把。

在看清对方五官的下一刻,俞笙那双午夜星辰般凝重的眸子里,染上一抹比这月色更冷的寒意。

他认出来了,那个“此夜”酒吧里,模仿秦星羽穿搭妆容的画堂传媒练习生。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画堂传媒的人跑他公司楼底下来了。

其他男孩们也惊慌失措,一边担心全身湿透了的齐年,一边又害怕冲撞了小俞总:

“哎呀呀呀,小年,你没事吧,你怎么掉进去的啊?对不起俞总,对不起,他刚才没站稳……”

“小年,江引还在楼上,你要不要跟我们上楼换件衣服,引哥柜子里有多余的衣服,要不然搞不好要感冒……”

说话的男孩言罢,还偷眼观察了一下俞笙的神色,平日里这栋大楼访客出入管理极严,没有要务不得上楼。

俞笙微微蹙眉,嫌弃地站开了两步,刚才他帮忙捞人时,西装的领口被对方湿了的胳膊弄上水了。

不料下一秒,衣角竟被全身湿漉漉的齐年一把抓在了手里。

脸上挂着水痕的少年,扬眉望向俞笙那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字字反问:

“上次在‘此夜’,你不是让我滚么?”

“那就滚。”

面无表情的三个字言罢,俞笙毫不犹豫地转身,见惯了形形色色俊男美女的小俞总,还真就不吃这一套。

哪怕他没禁止练习生们,把齐年带上楼换衣服的请求。

夜深了,这个时间电梯里没什么人,俞笙站在空旷宽敞电梯的中央,角落里是陪同齐年上楼换衣服的两个练习生。

男孩们像是怕极了俞笙这份冷到骨子里的气场,靠着电梯的墙壁,贴得不能再紧了,恨不得穿进墙里。

俞笙不说话,谁都不敢出声,一时间封闭的空间里安静极了。

随着楼层数字的不断上升,一阵强烈的异香从封闭的空间飘散开来,是柑橘香氛的味道,只是过于香甜了,在男生的常用香氛里,算得上是偏浓烈的类型。

俞笙没有循着这香气回望,凭直觉他知道这味道来自于那个叫齐年的小男生,刚才他从水里帮忙捞人时,就已然闻到了。

只是适才那香气还不算浓烈,这会儿功夫随着水气的晕散,呛人芳香在这封闭的电梯间里逐渐蔓延。

俞笙蹙紧了那双俊朗英挺的眉宇。

他现在有点儿后悔,当初头脑一热听秦星羽和景小延的签练习生了,他此刻看见这帮小孩就烦。

早知道他们红豆影业不如直接进军影视市场。

随着电梯在20层楼停下,俞笙头也没回,只身到办公室拿了文件资料,便即下楼,全程不到五分钟,没留意走时几个练习生还在不在。

坐在回家的劳斯莱斯后排,他给秦星羽发了条语音。

刚才还是一副冷酷严厉的骇人气质,转瞬间语气温柔到了骨子里:

“在路上了,介不介意先帮我把灯开了?”

有时他加班回来晚,会让秦星羽帮忙把自家别墅的灯全都打开,没有别的原因,只是给对方找点事做,免得独居的少年总是深夜里一个人蜷缩在飘窗上发呆。

他们两栋别墅的密码锁是互通的,有时秦星羽给他开了灯后,也会在他家里逗留一会,等他回来。

不过显然今晚秦大明星不愿意,尽管不到一分钟就打字回复了消息:

“介意,我不在家。”

“不在家怎么知道我家没开灯?”

俞笙低沉温柔的声音里染上浅淡的笑意,在这微风也慵懒的夏夜,透着格外的缱绻,挠的人心痒痒的。

他就喜欢没事逗秦星羽聊天,哪怕说的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在他按秒计算收入的时间里,也弥足珍贵。

秦星羽随手甩了个定位过去,他确实没在家,刚才短短几分钟时间里,他已经出门了,此刻已然来到小区里的正骨按摩中心,找景小延。

这家正骨按摩中心,位置在他们别墅区的另一头,他是走路来的,尽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连日发作的旧伤,也使得他走路时膝盖腰椎痛得厉害,步履微微踉跄。

正骨按摩中心的包厢里,传来景小延杀猪一般的惨叫。

“啊!——对对,就是这里,我这个肩膀简直剧痛……”

秦星羽踏进包厢时,景小延正趴在按摩床上,身后是个戴着口罩的年轻推拿师小哥,给对方按摩着肩背。

看他进来,景小延费力地抬手打了个招呼,没能坚持两秒钟,胳膊又软软地垂下去了。

秦星羽在一旁坐下,眼见推拿师正按到景小延的右肩,他便微微好奇地学着对方的样子,给景小延按摩另一侧肩膀。

只不过他手上没多少力气,起不到多大作用,这几天练舞已经格外注重了力量训练,但还是比一个普通成年男生的力气差了许多。

一旁的推拿师小哥,抬眸偷偷瞄了好几眼,而后一言不发地保持着职业素养,继续工作。

即便是在这人烟稀少的暗夜里,秦星羽的黑色口罩也形同虚设,那对露在口罩之上与刘海之下、睫毛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太惊艳了。

没人不知道他是谁。

景小延见了兄弟,开启深夜疯狂吐槽模式:

“哎哟我跟你说,我这两天简直累惨了,这综艺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你知道么,昨天那个什么王者争夺战,开场不到两分钟,我啪叽一下就被扔水里了,然后今天下午,我又哐的一声就被那个什么飞椅弹射出去了,再后来又Duang的一个仰面朝天,就被摔沙坑里了……”

秦星羽不能回答,就安静地听着兄弟唠叨,景小延是多年来的综艺小能手,作为常驻嘉宾的节目好几个,还大部分都是激烈对抗式的,疯起来也没什么偶像包袱。

前几年秦星羽也有几个作为常驻嘉宾的综艺,但后来他身体实在吃不消,淋个水都能病上一个星期,团队便不再给他接这类节目了,尽管节目里的运动少年依旧看起来元气满满,身影如飞。

景小延噼里啪啦说了一会,口干了,喝了些温水,侧过脸趴在按摩床上,继续开口:

“对了,泓哥给我接的下半年那新综艺,就美食那个,说是需要两个飞行嘉宾,你跟曳哥去呗?我听泓哥跟节目方说,好像是让他们直接联系辰哥了。”

秦星羽沉默片刻,比划了个手语,意思是让冯曳去,他不去。

他没法说话,便也不大愿意去综艺这类强社交的节目了,尽管在如今这弹幕流行的时期,其实他不说话也不影响节目效果。

节目组能邀请他,肯定还是综合考量了他的流量,是远远大于社交意义的。

其实他现在偶尔能说一点简单的词句,只不过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半睡半醒间,以及情绪不受控的片刻,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

比如今晚他服的安眠药,有着轻微致幻的副作用,尤其是过量服用后,时而会产生类似于酒后断片的神经兴奋状态。

秦星羽庆幸自己没有在这种状态下,给人乱发微信的习惯。

此时距离服药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困意还没有上来,但药效产生的副作用已然开始发挥,比如他当下发觉自己,开始出现一些快要意识断片的征兆,甚至还有几分想要说话表达欲。

如果现在工作,他一定效率超高。

只不过仍旧意识到在这包厢里,还有一位陌生的推拿师小哥,他压制住了自己难得想要尝试说上一两个字的愿望。

他在外面不说话,能说的时候也不说。

这会儿景小延的推拿已经结束,换成仰卧的姿势,由一位小姐姐来做面部护理。

先前的小哥还在悉心交代推拿后的注意事项,秦星羽觉着好奇,向着自家兄弟比划了几个手语,意思是他也想试一试推拿。

“不行不行不行,你的骨头不能按。”

景小延刚才还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悠闲神情,此刻连脸上敷着面膜都顾不得了。

对方伤后这一年多以来,身子稍微磕碰一下,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哪能让人随便推拿呢。

秦星羽又跟着比划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自己上半身没有事。

与腰椎和膝盖的严重的关节伤相比,他肩颈倒是相对完好,只是这几天恢复舞蹈训练,全身的骨骼肌肉僵硬,肩背也微微酸痛着。

除此之外,药物的作用下,他就是觉着什么都好奇好玩。

最后推拿师小哥试探着开口:“那我给您稍微按按肩吧。”

秦星羽点头,于柔和的灯光下坐在那黄花梨木椅上。推拿师小心地伸手,隔着面料轻薄的衬衫,手法谨慎地给揉了一小会儿肩。

景小延也不聊天了,敷着面膜全程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监督,生怕推拿师一个手重伤了他兄弟。

“别碰他。”

忽然间,包厢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随着低沉冷冽的男声,俞笙的身影已然在门口站定。

他言出必行地在40分钟之内回来了,甚至还提前了五分钟。

不过俞笙没进家门,而是直接按照地址来了这儿,结果一进门就看见推拿师小哥在给秦星羽按肩。

秦星羽有着顶尖的专业医疗团队,什么科室都有。一个正骨中心的年轻推拿师,自然而然地被小俞总归为闲杂人等,谁知道什么医疗资质?不能乱碰秦星羽!

推拿师小哥见状赶紧收回了手,礼貌鞠躬后退出了房间。

眼见不让按了,秦星羽只得起身,只不过他这副碎布娃娃般的身体,有时候连站也站不稳,这会儿身子踉跄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里难受还是头晕。

俞笙一把将人捞在了怀里。

“哪里痛?几点吃的药?”

心疼询问着,他知道秦星羽的身体状况太复杂了,不舒服有可能是旧伤疼痛,也有可能是低血糖、哮喘、眩晕、心律不齐、惊恐发作等等,或是服用了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

秦星羽这会儿腰伤确实疼得厉害,已经连续痛了好几天,尤其白天练舞时,做一些稍稍用力的动作,都能疼到冒冷汗,止痛药也不怎么管用。

不过他此刻站不稳,是由于安眠药起效了,他这会晕晕乎乎的,可以倒下就睡,但是如若不睡,精神又格外亢奋。

忽然间,一阵柑橘香的气息在四周晕散开来,是比较小众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带着格外微妙的的陌生与香甜,在身畔的空气中弥漫。

秦星羽可以断定,这不是自己服用了精神类药物后产生的幻觉,这香气来自于此刻正将自己拥在怀里的人。

不是他惯用的那几款男士香水,也不是俞笙用的。

作为一个音乐天赋十足、患有哮喘、视力极佳、又挑食的人,他五感格外灵敏。

更何况即便在这光线柔和,甚至是偏昏暗的包厢内,他也一眼看到俞笙的衬衫衣领微微湿润。

他震惊地一把将人推开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97? 疼了不说?

◎连练习生的醋都吃。◎

秦星羽将人推开, 转身出了包厢,在踏进走廊两步后,被俞笙追上了, 抵在隔壁那空着的敞开包厢门上。

今晚炸毛猫咪似乎不让抱。

俞笙炽热的目光,落在怀里人苍白得没什么血色的唇畔,极尽克制了才没有吻上去。

秦星羽倒是没再挣扎, 而是疑惑地一把拽过对方的衣领, 凑近了那上面微微湿润的布料, 低头认真轻嗅了嗅。

他确定那是某款二线品牌的男士香氛,太甜腻了,他不喜欢。

“谁?……”

抬眸冷冷清清地望着对方,他旧不太能够说完整的话,但四片安眠药的药效翻涌而上, 硬是微微上头地说了这么一个字。

俞笙起初也微微诧异, 今晚在公司大楼的电梯上,充斥着的那一股异香,他当时没走心, 之后也忘了。

此刻也同样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西装外套,他原本还奇怪自己近来戒了烟,身上应该不带烟味, 今晚的酒也适量, 没有贪杯。

一缕已经淡去了的柑橘香甜翻涌上来, 他想起来了,是那个画堂传媒练习生身上的香水味。

原本他以为只是在电梯里有点呛鼻,不料今晚从喷泉池里帮忙把人捞上来的功夫, 还是残留在了身上。燕膳町

当下他松开秦星羽的身子, 将沾染了别人气息的西装外套脱下, 随手往包厢那医疗用品小推车上一扔。

“跟你说件有趣的事……”

重新将眼前人往怀里揽了揽,再次轻抵在门板,素来沉默少言的俞笙,一如他们的少年时,难得遇着了新鲜事那般,放缓了语速,低低地分享:

“我回来时顺路到公司拿文件,看见了咱们以前面试过的一个练习生,后来签了你家画堂传媒那个,叫什么不记得了,好像是认识咱们的练习生,过来玩,还掉喷泉里了,我和大家一块给捞上来了,身上不知道用了什么香,熏得头晕……”

秦星羽这会儿安眠药起效,有些迷迷糊糊,要不是俞笙托着,他身子几乎直往下滑。

但俞笙的这番解释,他听懂了。

明明整个人都昏沉得厉害,感官却格外清晰,连日犯着的腰伤打败了安眠药的轻微迷糊,疼痛再一次漫无边际地席卷上来。

倚着门板他有些站不住,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腰。

俞笙将人抱着更稳了些,掌心缓缓下移,轻抚对方腰后的位置:

“疼么?”

秦星羽窝在对方怀里,明明已经忍痛忍到蹙眉,却仍旧倔强地摇头。

温热的掌心从腰后移到腰侧,力道不重不轻地缓缓按摩着怀中人单薄的身体。

“这里呢?”

极致温柔的语气在耳畔低低询问,秦星羽仍旧咬牙蹙眉,站得累了,顺势将下巴抵在对方的肩膀,过了好一会,才迷迷糊糊地说了一个字:

“疼……”

那样清冷疏离,又倔强顽强的一个人,该是忍受了多少痛苦,又在药物作用下,失去大半意识之后,才会说疼。

“疼了不说?”

俞笙蹙眉责怪着,心疼得五脏都仿佛揪到了一块,此时也不敢乱动对方,只能轻轻替人揉着腰,盘算着等到对方缓过来一会,再抱人回家。

等到明早安眠药的药效过了,铁定又不让抱了。

明明是舞台上气场全开的主唱,难得片刻愿意窝在他怀里时,像小猫一样让他怜惜得心肝肺都抽着疼。

谁能告诉他,他到底该拿怀里这人怎么办!

懂得因为身上的陌生香水味跟他生气了?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没见秦星羽因为这种事生过气,或许代表着心里也有那么些在乎他了?

俞笙思绪天马行空,抱着怀中人纤细却并不算柔软,甚至骨骼还有些硌人的身体。

远处隔了两间包厢的走廊里,先前那位推拿师小哥探头探脑了片刻,于悄无声息中,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次日,一条关于昨晚秦星羽和俞笙倚着门板相拥的生图,在微博的角落里小范围地发酵。

即使那图拍得距离既远又糊,但也丝毫不影响粉丝们一眼认出两人。

发图的博主自称某推拿正骨中心的工作人员兼男粉,文案配得那叫一个激动振奋:

“天!你们知道昨天谁来我们店里了吗?”

“景小延啊!是景小延!半夜11点多来的,听说是刚下综艺,我给他做了背部和肩颈推拿,同事给做了面部护理。”

“听说他以前也来过,不过我的班头一次遇见,我居然还能保持镇静地介绍了我们的医疗项目,还告诉他可以带朋友一起来体验,结果不到十分钟,他朋友就来了,你们猜是谁?!”

“秦星羽!是秦星羽啊!他戴着口罩我也一眼就认出来了!没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见到秦星羽真人!虽然我知道他住这个小区,但是这个小区那么大,从来没偶遇过诶!”

“我还给他按摩了肩颈!貌似他身上还有伤,我也不敢乱按,不过还是稍微捏了一下肩。”

“啊!我碰到羽哥的肩膀和锁骨了啊!虽然隔着衬衫……羽哥好瘦,羽哥肩膀好薄!我都不敢使劲,下不去手啊啊……”

“后来俞队长来了,俩人到隔壁包厢去了,你们看我拍到了什么?!俞队长手往哪放呢?!”

“一直在给羽哥揉腰啊,他们俩不会真做了吧?!”

“俩人抱了有十几分钟呢,我也没想到羽哥性子那么刚的一个人,居然让抱的!一点也没抗拒啊……”

随着转赞评数量的增加,粉丝们简直炸开了锅:

“想要魂穿博主啊啊啊!”

“梦一个给小羽揉肩!当然如果可以揉别的地方更好……”

“博主你的工作是需要医学职业资格证书吗?我现在考还来得及不?”

当然,更多的粉丝指出,这位博主曝光艺人私人行程。更有人直接点明,小心被推拿中心的老板开除,于是不到一天功夫,这位博主就把内容删了个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痕迹。

……

秦星羽依旧几乎每日去公司练舞。

下半年他的红豆影业有三场练习生公演,就算安辰不给他接大平台的演出,他也打算给练习生的公演串个场,以他对自己的要求,舞蹈基础至少也得恢复个七八成才行。

尽管对于现今状态下的他,是很难完成的事,别说恢复跳舞了,他有时候走路都不大利索。

那天晚上,他难得没把自己关起来练舞,而是进了练习生们的舞蹈教室,亲自指点。

彼时少年们眼见他来了,一个个停下手上的动作鞠躬问好,那两眼放光的模样,跟正骨中心的推拿师小哥有一拼。

秦星羽不是会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的性子,自小到大这二十年来,能够让他放开了玩耍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今天在练习生当中,他亲自指导了那个名叫江引的C位舞担几个动作,看得其他小伙伴羡慕极了,恨不得分分钟魂穿江引,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

当然,此刻同样想把目光黏在秦星羽身上的,可不止练习生们,还包括了远远隔了一整层楼办公室里的俞笙。

即便日理万机工作繁忙,俞笙每周也会拿出两个半天来,过问红豆影业的事。

只不过这几天,让小俞总格外忧心的,是秦星羽已经连续四五天都在公司练舞。

他家这位身体是真吃不消,他得给人找点别的事干。

今天碰巧安辰外出谈合作,于是他叫来红豆影业的另一位副总,以及王秘书,一件件一桩桩地安排工作。

包括秦星羽的商务代言品牌、杂志拍摄,景小延的演唱会、综艺和电影,以及冯曳的复出舞台。

“小延和曳哥下半年的专辑曲目定了么?”

“已经定了,还是按照咱们组合从前的习惯,发满十首歌……其中各有两首是秦总写的。”副总恭敬回答。

“小羽写的歌,给我留三首。”

“……好嘞。”

副总愣了愣,生生把“您也要出专辑了”这句疑惑,给憋了回去。

俞笙的确是打算年底出张专辑的,前段时间他还借用秦星羽的录音棚练了歌。

不为别的,只为哄秦星羽。

他退圈离开舞台这件事,一直是秦星羽心里的一道结,他一清二楚。

更何况,如今秦星羽给其他两位兄弟各写了两首歌,单凭这一点,他俞队长索要三首,跟风出张专辑,也不过分。

俞笙心底承认,自己明里暗里,是带着那么点吃醋和较劲儿心思的。

红豆影业的这位副总是过来人,年轻人的心思不用揣摩也懂。

不过俞笙这股劲儿,较量得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就三首,写多了怕把秦星羽累着。

“案子这两天什么进展?”

俞笙这句话,是转头问的王秘书,起诉周亦承的案子不属于集团业务,一直以来都是王秘书和安辰亲自负责。

“一审开庭的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周亦承那边也请了业内知名律师,前天递了话,希望通过赔偿的方式和解,咱们这边的律师团队拒绝了,在这周内,会给对方正式的书面答复。”

王秘书一五一十地汇报。

俞笙点点头:“小羽怎么说?”

“小秦总说不和解,一点儿也没犹豫。”

言罢王秘书悄悄抬起眼眸,迅速观察了一眼老板的神色,补充:

“昨天小秦总的父亲来咱们公司了,为了周亦承的事斡旋,不过小秦总没见,让助理打发走了。”

俞笙微微向后靠上那舒适宽敞的旋转椅,幽深的眸子里寒意多了几分。

周亦承这件案子,如今证据链已经完备,不算复杂,是个没什么悬念的故意伤害,属于刑案。

www.youxs.org。

尽管如今案子还没开庭,但事件爆出后,周亦承实则已身败名裂,如今各家品牌方、合作方,虽然还没官方表态,但只等一个庭审宣判。

一旦判了罪名坐实,到时候不但资源全掉,代言解约,多半还得坐牢。

但这个时候,画堂传媒的秦耀堂,为了周亦承的事来打扰自己儿子,来让自家儿子宽容和解?

这就值得深思了。

再怎么说,花费财力物力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对画堂传媒没任何好处,但凡任何一个经纪公司,这时候都多半会选择和犯了法的艺人撇清关系了。

就算秦家父子再怎么不和,以画堂传媒老板娘宋雨画的精明心思,不至于想不通这里面的利弊。

因而,花大价钱去保周亦承这件事,归根结底是什么原因,这里面究竟是秦耀堂的意思,还是宋雨画的意思?

俞笙觉着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几个人,小俞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更寒了几分。

交代完工作,他起身就要出门,不用问,一看就是去走廊对面的舞蹈教室见秦星羽。

“俞总……”

王秘书忽而开口,这个时间秦星羽的确在公司,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对方既没在舞蹈教室练舞,也没在休息室一个人呆着,而是在隔壁亲自指导练习生。

刚才王秘书来时从走廊匆匆路过,向内瞥了一眼,好像是看见他们小秦总,给那个叫江引的练习生纠正动作来着,似乎还对人家笑了。

这要是让自家老板看见了,非吃醋不可。

小俞总的占有欲别人不了解,王秘书可太了解了。

“小秦总这会功夫忙着呢,要不,等会我去请他来见您?……”

王秘书和秦星羽的关系相当不错,不仅仅是由于对方是他家老板的心上人。

作为小俞总最信任的下属之一,王秘书这一两年来,受自家老板交代,亲自经手了不少秦星羽的相关事务。

从医疗团队的筛选跟进,到衣食住行的安排,甚至包括如今与周亦承的官司,在在处处,面面俱到,称得上全方位照顾。

而每办完一件要务,秦星羽都会让安辰或是时川,给王秘书包个大红包,明说了作为答谢,逢年过节给合作方预备的礼物,也自来都有王秘书一份。

哪怕是在备受心理折磨,重伤无法起床,甚至是精神混乱的那段日子,也不曾在礼数上忽视了半分。

王秘书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曾经作为全球时尚巨头的董事长秘书,这些年来也接触过一些艺人明星,就从来没见过像小秦总这么体面讲究的人。

起初他不敢收,实实在在地汇报给了小俞总。

俞笙听后,只是若无其事地淡淡地交代,收着吧,以后不用上报。

秦星羽在某些方面,出了名的大方情商高,合作项目有返点,介绍资源有红包,因而多年来,他的团队在业内口碑一直出类拔萃。

此刻被王秘书叫住,俞笙虽然没有回头,却微微顿了顿脚步。

转而开门,一改长腿如风的步伐,而是难得闲散地慢悠悠出去了。

站在练习生的舞蹈教室外,俞笙定定地望了好一会,才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工作。

都知道小秦总在忙的时候,连小俞总都不敢打扰。

秦星羽忙完时,已是晚上八九点钟,回到自己的专属休息室,里面开着灯。

他特意地站在门口望了一会,见俞笙的背影坐在那意大利牛皮订制的旋转椅上,还悠闲自如地左右转了转。

“江引他们的唱跳最近很有进步,按照这个进度,下个月就可以筹备公演了,第一次我们准备充分些,预估两个月的筹备时间。”

这段话过于复杂,秦星羽是在手机备忘录上打字给俞笙看的,他并不怎么娴熟的手语,表述不了这样大段的意思。

不料将手机屏幕递到对方面前的第三秒,俞笙从备忘录上抬起眼眸,明淡如水的语气,搭配微微挑了挑眉神情,半分也不容置疑地开口:

“不准亲自教别人。”

“不许上手。”

一连提出了两条强势要求,俞笙似乎仍觉得不够,末了又一字字补充了句:

“更不能让他们上手。”

秦星羽怔了怔,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对方口中的“他们”,是指练习生。

他忽然笑了,转瞬即逝般清浅如月的笑,在的少年偏冷的容颜眉目间,怎么看怎么撩人。

俞笙一把就将人捞进怀里。

秦星羽本就脚下不怎么稳当,没站稳,身形踉跄了一下,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按坐在腿上了,修长而有力的掌心顺势揽上侧腰。

俞笙就想知道,他刚才对那个叫江引的练习生,是不是也是这么笑的?

秦星羽其实想表示,江引根本就没碰他,他指导人家跳舞,是他主动碰了人家。

想到此,少年清浅的眼眸间,再次闪过一抹比刚才还要明澈的笑。

眉目间还带着半分挑衅,半分撩。

下一瞬,他给江引纠正过动作的那修长手指,被俞笙捉住吻了,是舌尖轻舐的吻,如蜻蜓点水般,浅浅落在他右手苍白而干净的指甲、指尖、手背。

还似乎是嫌他稍长的衣袖碍事,俞笙也没上手,而是直接用牙齿将那袖口叼住了,向上拽了拽。

秦星羽的手有点抖,这样的吻算不得激烈,但是触及之处痒痒的,让人的心也跟着上下翻腾。

走廊里,王秘书从休息室门外路过,特意停顿了一两秒。

休息室内,是他家两位老板的身影,只是离得远,他看不大清。

对于小俞总想方设法跟心上人亲近,王秘书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他远远模糊望见的两次,上次是在他们小俞总办公桌上,这次是在旋转椅上,原来他们喜欢这个姿势啊……

王秘书笑得心花怒放,无声地失去表情管理,一路小跑下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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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颁奖晚会

◎非要跟老婆粘一块。◎

这周末秦星羽有个红毯和颁奖晚会的通告, 是个大型平台举办的年中盛典。

原本他对这类通告兴趣不大,不过上半年他的电影票房大爆,人家平台给他安排了个重磅的电影奖项。

这个电影奖通常都是安排给影帝级别的前辈艺术家, 今年头一次颁给他这样的年轻演员,诚意还是给得相当到位。

尽管在接下这个通告时,以安辰为首的他的团队, 其实是有点儿犹疑的。

至于缘由, 他门儿清。

他和周亦承的官司, 还有一个多星期就要一审开庭,至少在一审前的这段时间,尘埃尚未落定。

而这个盛典晚会,是早在他们打官司前,就和周亦承团队敲定了的。

当时平台也没料到, 周亦承会陷入官司纠纷, 如今眼见着周亦承要凉,平台节目组取消了对方的颁奖和晚宴环节,但经由画堂传媒的多方斡旋, 红毯还是保下来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拼了命地挽回形象,上台走红毯,与业内人脉互通。

谁都知道, 周亦承这是打算最后一博了。

因而安辰他们, 有点怕自家艺人参加这个盛典, 再遇上了周亦承。

不过对于可能再次与周亦承碰面这件事,秦星羽其实如今一点儿也不介意,更何况, 他和景小延一块, 景小延也有个音乐奖。

令他真正意外的是, 俞笙居然也收了这家平台盛典的邀请函,还没半点儿犹豫地答应了。

谁知道是不是怕周亦承再欺负他呢?

这秦星羽就不服气了,他现在完全不怕周亦承。

“你要去见谁?”

某天红霞染透了半边天的傍晚,站在小俞总那宽敞典雅的办公室里,秦星羽打着手语问。

俞笙自来是个目的性极强的人,肯参加这类盛典和晚宴,铁定是有要见的人,要办的事,这一点秦星羽从小就知道。

此刻面对这么一句意有所指的问话,俞笙没绷住浅笑了笑,好像说得他要去跟人私会似的。

“我去见郑宇导演,还有制片人彭辉,另外,平台的赵皓总监,也想见见。”

他确实是打算借着这次晚宴,去见这么一系列人物,都是跟景小延和冯曳的影视项目相关。

和兄弟们一起开了公司,他业余也得盘盘资源,对兄弟们负责。

他不是去专门盯着周亦承的,他不是个艺人了,不参与红毯环节,大概率也碰不到对方。

当下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目光清冷质问的人,琢磨了一会,挑了挑眉:

“一起?”

秦星羽给了个明显拒绝的神色。

他才不要跟俞笙一起!

他是作为艺人去走红毯,以及参与颁奖的。俞笙是作为资方老板,去观看颁奖以及参加晚宴的。

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任务,非要凑一块没准儿又得上个热搜。

“要不,我跟主办方说说,晚宴时在演员那桌给我加个椅子?”

开玩笑逗着眼前倔强的人,意料之中地,秦星羽转身大步就走。

望着眼前人闹别扭似的气场如风背影,俞笙若有所思。

他确实从前不怎么和秦星羽一块儿出席社交场合。

主要是行业里什么人都有,那些没教养的大佬们,三天两头开玩笑说秦星羽是他养的小情人,他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

他不愿意带秦星羽出去给这些人随便开玩笑。

……

周六的傍晚,秦星羽、俞笙、景小延,三人前往盛典场馆。

连续酷热了一个星期的盛夏,傍晚时分居然难得地凉爽下来,俞笙明明有完备的团队成员,却偏偏不开自己的车,非要蹭秦星羽工作室的七座商务。

明明他们俩一个去走红毯,一个入场等候颁奖典礼,都不在同一个入口下车的。

秦星羽也不想管他,而是靠着商务车后排角落里的车窗,闭目养神。

他和景小延的车,已经一前一后到了场馆附近,今晚大型活动的缘故,场馆周围交通格外拥堵,艺人的车、老板的车,粉丝的车,堵了个水泄不通,他有些晕车了。

他这从小就晕车的毛病,这些年随着成年后,已经好多了,但也架不住这么开开停停。

眼见到了场馆外,还有那么一百多米的距离,说什么也挪不过去了,俞笙向司机吩咐了句:

“在这停吧。”

他看得出秦星羽不舒服,尽管此刻外面天阴沉沉的,好在盛夏的空气不凉。

伸手轻探秦星羽层次分明刘海之下的额头,一层微微的冷汗,知道对方难受了,俞笙心疼得眉宇都蹙在了一块。

秦星羽闭着双眸,那化了惊艳眼妆、如同天使羽翼般纤长的羽睫,此刻安然垂着,像是玻璃罩中精致易碎的瓷娃娃。

从中午开始,便忙活着对接流程、做妆发造型,他一整天都没什么胃口,午饭和晚饭几乎没吃。

当下本就虚弱的身体,在堵车的大潮中这么一折腾,心口翻涌得厉害,胸口也因呼吸的费力而微微起伏。

俞笙抬手就要去开他那一侧的车窗,以便让新鲜空气透一些进来。

被秦星羽一把按住了。

眼见车停,保镖们已经分立两侧,会场的工作人员也候在车门口,连警戒线外的粉丝们都要涌上来了。

这个时候开窗,让大家看见他的车里藏着小俞总?

人家别的大老板,千方百计藏着相好的小明星,他秦星羽偏不,他就要反其道行事。

他藏他老板!

稍微缓了几分钟,他示意前排的安辰和时川,可以下车了,刚要转身的下一秒,听到身旁俞笙的低语:

“晚宴我去找你。”

晚宴他们的圆桌座位不在一块,俞笙在后面的资方席位,而他和景小延在前排的演员桌。

他不由分说地给了个抗议的眼神,不要来找他!

“那,你来找我。”

浅笑着故意抬了抬对方线条明朗的下颌,俞笙眼里的宠溺显而易见。

眼前的少年精致而诱惑、用粉丝的话形容“让人看上一眼就幻想着吻上去”的唇,微微动了动,口型是“不”的意思,没能发出声音。

又不是小学生非要天天黏在一块,几个小时不坐在一起而已,找什么找?

俞笙深邃的目光,在对方那涂了唇膏的柔软唇瓣上盯了好几秒,觉得这样的唇形,勾人极了。

明明这些年来,秦星羽一直走的都是清冷酷帅风,女友粉数不胜数,他就不是什么魅惑、可爱那一挂的!

可俞笙就是觉得诱惑得不得了,甚至有那么一刻,想吻。

事实上,他也欺身贴上来了,吓得秦星羽一把按住了对方肩膀。

他今天要上镜的!脸上脖子上可不能带什么吻痕,连前几天被蚊子咬的地方,都坚持连喷了好多次花露水,让它消肿了。

“逗你呢。”

俞笙浅笑,清淡的语声轻轻巧巧地落在对方耳边,终是仍旧没忍住般,用唇畔偷袭着轻碰了一下对方精巧的耳垂,一触即离。

意料之中,在秦星羽那双画了清隽眼妆,比起平时更添了几分撩人的水汪汪大眼睛中,看到了快要炸毛的神情。

他最喜欢闲着没事逗秦星羽了。

稍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俞笙目送对方下车。

直到那众星拱月的身影,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场馆,看不见了,俞笙才淡淡地吩咐司机继续开车,绕到嘉宾入场的另一侧场馆大门。

今日的红毯,秦星羽是惊艳四座的舞台造型,www.youxs.org,佩戴了同品牌价值千万级的胸针与戒指。

化妆师的妆造一如既往地用心,妆容间特意强调了那轻擦着刘海微微上翘的羽睫,扑闪扑闪的,哪怕是瞥上一眼主持人递过来的签名笔,用粉丝的话说,那目光都像是深情的告白。

不少粉丝从黄牛手里买到了媒体名额,红毯、盛典、晚宴一条龙,这星追得物有所值。

秦星羽参加这样的一条龙通告,同样游刃有余,他从十五六岁起,每年都会收到各大平台的盛典邀约。

周亦承的红毯次序与他相隔甚远,在红毯这一环节,他没与对方碰面。

不过,唯一的一点小插曲是,在红毯候场的时候,他看见了另一张熟面孔:周亦承的前经纪人兼女友尚珊。

这是自打尚珊与周亦承分手,并从对方的团队离开后,秦星羽第一次见到她。

依旧是精明干练经纪人的模样,只不过将原本的齐肩短发留到了中长,穿了套灰白色女士西装,跟在一位二线小生的团队里,与那位小生身上的西装是情侣款。

秦星羽记得,尚珊从前在周亦承团队时,两人每每通告出行,都是穿情侣装。

当下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不过尚珊却径直走过来了,仍旧是一派居高临下职场女精英的气场。

秦星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站到了自家经纪人安辰身旁,他对威风八面女强人类型的女生,格外抵触。

尚珊双手抱臂,明明不到160的小身板,却非要做出一副盛气凌人的不屑模样,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冷笑:

“秦先生,原来你们家的人,都喜欢给别人当三儿啊。”

说完就走,不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

秦星羽微怔了怔,对方的话他没太听懂。

他知道自打尚珊入职周亦承团队没多久,就与对方陷入恋情,对于他和周亦承多年来受公司安排组CP这件事,嘴上一副正宫范儿地说着不介意,私底下是一直对他充满敌意的。

但也不曾上纲上线到直接说他是小三儿的程度。

更何况,如今尚珊与周亦承分了手,他也正和周亦承打着官司,关系都这么塑料了,不至于对方仍旧觉得他和周亦承之间有点啥吧?

尤其是尚珊刚刚那句话,还带上了他的家人,他印象中,他为数不多的家人,似乎也没谁给人当过小三儿的前科。

他一时半会儿是真没明白,尚珊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他本就无法正常交流沟通,此刻又赶着候场,便没多留意。

红毯之后,他直接去了颁奖的晚会现场,晚会的座位,与景小延挨着。

景小延拍了这么多部电影电视剧,今年这家平台给他颁的却是个音乐奖,只因他去年的一张专辑销量爆表,妥妥地登上了各大音乐榜首。

而秦星羽唱过那么多首,火遍大江南北的歌,今年拿的却是个电影奖,毕竟他去年没发歌,而今年的电影票房爆红,妥妥地列入了实绩。

于是有粉丝感慨,命运还真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

不过他和景小延两人早就约定了,拿了奖杯回家换着摆,他俩小时候就经常这么干,小哥俩什么互换奖杯的花样都玩的出来。

他们的位置在艺人区的第一排,与嘉宾区的俞笙,隔了大半个会场的距离。

有不少拿了媒体证的前线粉丝,三脚架和长焦镜头配备齐全,照片拍得比摄影师还专业,还不忘悄悄地交流:

“羽哥穿白西装好好看啊!他应该学学景小延,多穿穿白色,他平时的私服好像不怎么喜欢浅色系。”

“看见了么,就刚才十分钟的功夫,我们俞队长往你们家小羽那边看了六次,隔了这么大老远,也不知道能看见个啥……”

“看吧,退圈之后就连出席活动,都不能跟小羽坐一起了,也不知道俞队长后悔不。”

“你看你看,我们小延明显坐不住了啊,东张西望还试图跟他羽哥聊天,跟上课开小差似的。”

“下一个领奖的就是你们小延了吧,估计领完奖下后台就不回来了,只能等一会儿晚宴看了。”

“一个多小时了,小羽一直在那坐着一动都没动,体态太好了啊!”

“应该让小羽早点上台拿奖,拿完了去后台歇着,一会还有晚宴,也不知道小羽坐了这么长时间,腰伤受不受得了……”

“哎哎,快看,小羽刚往俞队长那边看了一眼啊!他看了他看了,是双箭头!”

“俞队长今晚看了快十次了吧,总算换来你们羽哥回看了一眼。”

……

秦星羽是在颁奖典礼靠后的压轴时间,上台领了奖,一时间整个场馆沸腾极了,后排观众的掌声,以及前排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拿了奖杯,按照流程安排,他不必返回会场了,过不了多久就是晚宴,时间刚好够补个妆再稍事休息。

此刻他刚从舞台下来回到后台,将手里的奖杯交给时川拿着,还没等返回自己的化妆间,就被走廊转角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声,大喝住了脚步:

“秦星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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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撞破秘密

◎“别动,我去找你。”◎

秦星羽被那连名带姓的一声吼, 吼得顿住了脚步。

那声音格外熟悉,熟悉得仿佛来源于潜意识深处的恐惧。

即便他的身心状况如今恢复得还可以,也依旧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吓一跳。

以至于此刻他茫然伫立了好一会, 才回过神来,看到父亲秦耀堂的身影,站在他一众团队人员的身后。

安辰、时川, 以及几名安保人员都上去了, 将秦耀堂拦在稍远的距离, 安辰双手插腰,没什么好脾气留给面前这位所谓的长辈:

“秦总,有什么事您站远点说。”

秦耀堂原本气得要推开保安,奈何向四周环顾了一圈,许是大抵也判断得出, 讨不到什么好处, 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小羽,借爸点钱呗?”

就这事?秦星羽转身就走。

在借钱这件事上,他态度一向非常刚, 从小到大宁可他爸揍他、骂他,但借钱不行!

比起借钱给宋雨画买衣服、买包、开公司,他宁可挨打挨骂。

这些年来, 他给团队员工动辄几十万的奖金发着, 但不借钱。

不过此刻他刚踏出一步, 背后又传来劲头十足的怒吼:

“我跟你妈都要卖房了!”

秦星羽的脚步停了停,刚回过头,他辰哥已然拦在了前面。

不知是不是听到对方“卖房”这两个字, 安大经纪反而气笑了:

“秦总, 您卖房跟我们有啥关系啊?您房子就算不卖, 不是也没打算留给我们么?”

秦耀堂不理会安辰,而是重新压了压心中怨忿,缓了语气,再次看向自家儿子:

“这次收拾房子,你小时候要的你姥姥,和你那个妈的书信,找着了,在车库的箱子里,早些年卖旧屋时候一块搬回来的,这些年也没拆箱。”

秦星羽疑惑,母亲和外婆留下的东西,他找了很多年,原本已经放弃了,敢情儿就在他爸的车库里,这是懒得给他翻出来而已。

“东西我带来了,让小周拿去化妆间了,我寻思一会儿你们在后台能碰面,让他带给你。”

秦星羽怀疑自己的思绪又开始出现错乱,他知道今晚的红毯,周亦承来了。

可问题是,如今以他和周亦承之间,人尽皆知的尴尬关系,即便在活动现场,他们俩自己都尽可能地避免碰面,他爸居然心大到让周亦承给他带东西。

秦耀堂依旧感慨万千地长吁短叹:

“咱家公司的电影黄了,本来你妈打算让你演的,现在甲方撤资了。另外我和你妈投的其他几个网剧项目,也亏了钱,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你去问小俞总吧。”

秦星羽神色清冽如水,淡定极了,他父亲和继母项目亏钱的事跟俞笙有关,他早就知道,不过这件事,他不打算插手。

他甚至还觉得挺开心解气的。

“我之前计划,跟小周解约,再出个公告,咬死了事故是小周干的,算是咱们一家五口,向小俞总表个诚意。”

“但你妈跟我商量,没必要这么干,小周既然把经纪约签给了咱家,人家凭啥这么信任咱,不就因为跟你是朋友么?”

“我后来想了想,觉着也有道理,在我跟你妈眼里,小周和你、和你两个弟弟也没区别,他把前途都交给了我和你妈,那我们也得拿他当儿子对待。”

秦耀堂滔滔不绝地说着话,后台走廊的围观群众也越来越多,秦星羽也越来越疑惑。

他怀疑这两天,自己心理方面的药物没吃够量,今晚无论尚珊还是他爸,说的话他都没听明白。

听对方接连提了好几句周亦承,安辰赶紧打住:

“行了行了,您爱拿谁当儿子就拿谁当儿子吧,跟我们没啥关系啊,借个道,我们赶时间。”

秦耀堂双手叉腰,拦在一行人身前,仿佛非要把这个事掰扯明白一般,语重心长地盯着儿子:

“小羽,你拍着良心想想?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把小周送进监狱里,你就能好过吗?至少人家小周现在是咱家的签约艺人,跟咱家是利益共同体,他给咱家挣钱,那不就是给你挣钱么?”

秦星羽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得过精神病的可能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爸。

周亦承什么时候给他挣过钱了?

“这次特意让小周把东西带给你,我也是希望你们俩能够见一见,把话说开了,总好过闹到现在打官司的地步不是?更何况这事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不也好好的么?没啥损失。”

秦星羽神色冷然如冰,没啥损失?他损失了可多了去了。

“你看看你现在,事业这么好,听说小俞总对你也不错,不经历这些你能有今天?你应该好好感谢小周,要是还一门心思想着跟人家打官司,那就没天理了,我寻思我儿子也不能那么干,是不是?”

秦星羽转身就走,他确定了,他爸得了精神病,有没有人能给精神病院打个电话,请求派个车把他爸拉走啊。

“小周的化妆间在021,走廊最里面那间,他不参加颁奖也不参加晚宴,人家自己专程等着你呢,快去!我就不去了啊,你妈在晚宴那边等我呢。”

身后仍旧是秦耀堂的声音,明明此刻听起来是普通的、缓和的,就事论事的语气,可秦星羽依旧觉得这个事诡异极了。

尽管他看起来仍旧波澜不惊,大步往周亦承的化妆间方向而去,甚至没再回头。

安辰一路小跑追上:“哎哎,你别去了,我去找周亦承,把东西拿了就得了。”

“我去我去,羽哥,辰哥,你们在这等我。”时川也连连跑上前来。

秦星羽摇了摇头,仍旧步履如风,那是他母亲和外婆唯一的遗物,他找了这么些年,他得亲手拿到。

站在走廊尽头周亦承的化妆间门口,他默然了好一会,才仿佛像是下定了决心那般,敲了敲门。

屋子里有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不知道周亦承在做什么,总之磨蹭了好一会,化妆间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条缝。

周亦承警惕的目光向外望了望。

秦星羽微微诧异,即便他们俩的案子下个星期就开庭,周亦承也不至于防他防到这个地步吧?

虽然这是个刑案,但只要对方配合调查,按照流程至少在一审宣判前,警方也不大可能突然来这个地方把人抓走。

周亦承刚才走红毯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穿着里面的深色衬衫,衬衫的一半还没塞进裤子里,所站的位置刚好将巴掌宽的门缝挡住了。

“我以为你不会亲自来。”

顿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恢复如常的神色,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在对方转身去拿化妆台上那纸箱子时,秦星羽只身推门进入,还反手把化妆间的门给关上了,将安辰、时川,以及一众保镖通通关在了外面。

他想他的意思周亦承应该明白,他一个人来的,目的只是拿回母亲和外婆的遗物,没带保镖也没带警方。

“嘿,别关门啊兄弟!……”

“羽哥?羽哥!”

没有理会外面安辰和时川他们的拍门,秦星羽定定地倚着化妆间的门板,看着周亦承将那鞋盒大小的纸箱子,从化妆台上抱过来了。

他没有什么话要和周亦承说,也说不出什么。

他只觉着他爸脑子抽风了,才会把他母亲和外婆的遗物,随随便便地交给周亦承。

他要当场验货。

从周亦承手里接过那纸箱子,他暗暗掂量了下,分量不轻。

他打开箱子看了,那里面确实是他找了许多年的,母亲和外婆的手写信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件事,他心下也觉得诧异。

周亦承似乎今晚也只充当了个转交物品的工具人,恨不得赶快把东西给他,打发他走人似的。

对他也没什么要说的,两个人之间的话,早在前些天已经通过各方的律师沟通了。

秦星羽抱着箱子要走,转身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了这间化妆室里面的小更衣间。

同大多数晚会场馆的后台标配一样,这是个套房类的化妆间,里面隔出了仅容一两个人空间的小更衣室,比较老旧了。

更衣室的门没有关严,门口散落着一只深棕色的女士高跟鞋,门板外面的挂钩上,还挂着一只女包。

是某家一线顶奢品牌前几年的限量款手袋,秦星羽认识,跟他不怎么对付的那家品牌,之前还由于他和俞笙逛商场,没进人家的专柜,而被恶意挂上了热搜的。

此刻他的目光一下子怔住了,他不只是认识这个品牌,而是他认识这一只包!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抽便鬼使神差地上前,把那只包从挂钩上摘下来了,想要仔细看一看,究竟是不是他认识的那只。

许是察觉到他摘包的动作,不经意间触碰到了没关严的更衣室门。

突然间,那斑驳古旧的门板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近乎毫无衣物蔽体的女人,短发、红唇,茶色墨镜,双手抱臂斜倚着更衣室的侧墙,坦荡自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甚至都不屑于拿衣物来遮蔽身体。

秦星羽惊得倒退两步,连手里的纸箱子都差点抱不稳。

一晃神间他怀疑自己看错了,甚至没敢去看第二眼,而是飞快地把手里那只女包,塞进周亦承怀里,紧接着大步出门。

从进化妆间到出来,全程不到五分钟,以至于外面的安辰都觉着诧异:

“这么快出来了?怎么了?东西拿着了?周亦承说什么了没?”

安辰原以为,周亦承在里面怎么着也得墨迹一会,还在想法子如何破门而入,他实在不放心自家艺人和周亦承单独呆着。

面对他辰哥一连串询问,秦星羽一言不发,拔步便走,脚下生风。

身后是安辰、时川以及一众保镖一路追赶的步伐。

秦星羽说不了话,更不想说,他在周亦承的化妆间里,看见了十分惊悚的东西,这个事他不知道怎么说,以及能跟谁说。

尽管事实上与他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刹那间,他忽然就明白今晚在红毯后台,尚珊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尚珊说他们家的人喜欢当小三。

他也知道何以自打周亦承签约了他家的画堂传媒,尚珊就从团队离开了,没多久也分手了。

尚珊确实被劈腿了。

他更明白了为什么他家的画堂传媒,如今力保周亦承。

而且刚刚周亦承还用不知道碰过什么的手,拿了他母亲和外婆留下的遗物。

他想想就觉得浑身难受,忽然停住脚步,将手里的纸箱子递给时川,用手语比划着,意思是让时川把这纸箱子和刚才的奖杯,一块放去车上收好。

时川答应着,抱着东西走了,剩下安辰和保镖们跟着自家腿长两米八的艺人,一路风风火火前往宴会厅。

今晚的宴会,云集了大半个娱乐圈的明星、资方、制片人、导演,以及各大一线品牌的广告商。

是个供业内人士相互交换资源、寻觅合作机会的场合。

秦星羽的座位在第一排的圆桌,与景小延挨着,一整张桌都是一线男女明星:热播剧的当红小生、新晋年轻影帝影后、还有几位国民度极高的大花。

秦星羽在后台让化妆师简单补了个妆,整理了下头发,便出场了。

仅是个从后台到圆桌旁,几十步路的过程,也引得远处拿了媒体证混进场地,举着长枪短炮拍摄的粉丝们连声欢呼。

就连整个宴会大厅的其他明星,也不得不感叹于当今娱乐圈顶流的热度。

秦星羽虽然无法开口社交,也礼貌地向周围的其他人点头致意罢才坐下,礼数周到。尤其是今天同桌的几位大花,可以算得上是他的前辈了。

安辰不在这附近,业内的正式活动,按规定通常经纪人不上艺人的桌,他们有专门的圆桌区,与制片、导演,以及各大品牌方在一块。

于是临走前,安辰特意小声地拜托了景小延:

“那个,延儿,你帮我注意点小羽呗,他今晚状态不太对。”

“咋了哥?”

站到远处说话时,景小延还特意瞥了一眼已经在圆桌旁落座的兄弟,对方正专心聆听对面一位大花姐姐的说话,看不出神情。

安辰在景小延耳畔低语了几句,简略描述了他们在后台见到了秦耀堂和周亦承的经过:

“不知道俩人说了啥,从化妆间里出来就不太对了,但之前吧,他爸说了那么一大堆混蛋话好像都没事,我估计问题还是出在周亦承这。”

一一交代完毕,安辰才跟景小延的经纪人,一块儿勾肩搭背地去属于他们的坐席。

晚宴开始后,尽管秦星羽并不喜欢这样的社交场合,但在娱乐圈这个宏大的名利场里,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如今即便仍旧没法交流,也应付得游刃有余。

“怎么了羽哥,刚才周亦承跟你说啥了?”

宴会过了三分之一,主持人下台后的自由交流时间,景小延才特意压低了声音问。

在外面他一直都管秦星羽叫哥,私下里才会叫小羽。

以他和秦星羽的关系,没有什么是不能问的,秦星羽也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俩之间没有秘密。

但是这一次,秦星羽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无论打字还是手语,都表达不清,别说是他一个有语言障碍的人了,即便他交流正常,表达能力一流,也无法准确地描述这个事。

说曹操曹操到,正思索间,不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从相邻的圆桌旁经过,不是秦耀堂与宋雨画又是谁?!

两人都是西服套装的行业精英打扮,宋雨画一手挽着丈夫的胳膊,一手端着红酒杯,与业内同行频频交流。

在绕过这边的圆桌,去和邻桌的一位演员说话时,宋雨画还特意深深地向这边瞥了一眼。

是与她平日里风姿绰约的优雅仪态,极为违和的警告与威胁目光,还藏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胜利者姿态。

秦星羽觉得更难受了,那个眼神让他害怕,他从小就有点怕宋雨画。

“究竟是咋了羽哥?”

景小延回望了一眼,没有看出什么,平日里那对夫妇也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都习惯了。

他倒是担心秦星羽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这类晚宴的场合,也顶多喝几口饮品。

秦星羽茫然坐了一会,将思绪拉回到会场里,思索片刻,给俞笙发了条消息:

“你在哪?”

不到半分钟,对方的信息就发了进来:

“别动,我去找你。”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100? 一审啦!

◎“对不起。”追老婆就是要哄。◎

秦星羽没来得及回复俞笙的信息, 已经有其他圆桌的明星来给他敬酒了。

他出道早、人气旺、人缘佳,这个圈里除了有利益竞争的几个一线小生外,大部分的艺人同行都喜欢他, 明星也追星。

这会而一个个来找他,他站起回应,刚要端起自己面前的橙汁, 想了想, 忽而放下。

转而拿过身旁景小延的半杯红酒, 跟来者碰了碰杯,仰头喝了。

“哥!……”

景小延阻拦不及,没能抢过酒杯。

秦星羽心里有数,他知道今天这场晚宴,多半是要喝酒的, 特意白天就把所有药物停了。

今晚撞见了可怕的东西, 他还真是需要喝几杯酒压压惊。

相隔了大半个宴会厅的俞笙,今晚已经见过了邀约的导演、资方和制片人,把景小延和冯曳的新戏敲定了。

给秦星羽发完信息, 他刚起身,还没等伸手去拿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同桌的其他老板们已然开始起哄:

“去哪啊俞总?找小羽啊?”

“你们说这主办方也真不懂事, 这俞总和小羽, 咋不安排在一桌呢?人家小羽也不单单是艺人, 现在也开公司了,当老板了,来咱这桌不正合适么?”

俞笙没接茬, 将西装外套穿上了。

与此同时, 一个留着齐刘海、直鬓角、化了明媚眼妆的清秀少年, 端着香槟,笑盈盈地一上来,就弯腰给桌上的一位大老板敬酒。

www.youxs.org,秦星羽去年拍过广告的同款。

齐年,又是画堂传媒这小练习生。

想来是跟着秦耀堂和宋雨画来的,否则这么一个180线小练习生的身份,没资格参加这样的晚宴。

俞笙多一个眼神都没给,抬步要走,却被同桌的另一位老板叫住,推了推已经坐在自己大腿上的齐年,让去给敬酒。

“来来来,www.youxs.org,快去打个招呼。”

齐年慢悠悠地起身,举着手里的香槟杯,本身偏浓颜系的五官,还特意化了流星眼妆,平添了几分稍显违和的妖冶。

“不必了吧,人家看不上我。”

悠然说着话,这个小男生脚下动作却是不停,踱了半张桌子绕到俞笙面前,抬眸冷笑。

俞笙蹙眉,瞥了一眼面前的男孩,不但衣服是秦星羽代言的,连微敞领口间的锁骨链,都是秦星羽前几年戴过的一件同款。

于是小俞总冷冷地命令:“衣服换了。”

齐年颇不服气地挑眉:“上回酒吧里不让唱歌,这回不让穿衣服,俞总管得可真宽,穿你家衣服了?”

此刻他身上的套装,www.youxs.org。

桌旁的围观群众仿佛吃了什么不得了的瓜,想来齐年一个180线的小艺人,甚至在座大佬们都不知道他的姓名,居然就敢这么当众怼小俞总。

“哎呀,俞笙你看看,还真是你们家的衣服。”

“人家是你们品牌的忠实客户呢,这不得给点福利啊,俞总?”

“小朋友,你是哪个公司的艺人啊?来给我们自我介绍介绍?”

……

相隔了大半个宴会厅的秦星羽那边,热闹极了,又一波同行们明星来敬完酒,他有些累了。

这个时候他助理时川,早已往车上放完东西,刚才在工作人员区域扒拉了几口饭,不放心他羽哥,过来了。

“哥,我叫服务员给你拿点热牛奶吧。”

时川说着话,叫了宴会厅的服务员,要了杯热牛奶。作为挑食王者,秦星羽平日里吃的食物格外有限,即便鲍鱼海参摆在面前,他可能最终也只是夹几筷子白菜豆腐,喝几口柠檬水。

牛奶很快上来了,温热的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缓缓下咽。

盛夏时节,这宴会厅里的空调只有18°,这样的温度下即便秦星羽穿着西装,也冷得那明明涂了唇膏的嘴唇,没什么血色。

姿态端正地坐了一整晚,腰椎的伤处也冰冷地疼痛着。

随着四周安静下来,喝着温热的牛奶,他身子也稍稍缓过来一些,也终于有一些精力开始思索,俞笙说好的来找他来着,好一会儿了还没来。言单挺

于是他起身,端着红酒杯在人群里穿行,一路上有相熟的演员、制片人、导演、过来打招呼,他一一礼貌地回应了。

手中的高脚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到达宴会大厅的另一端时,杯中红酒还剩下了一大半。

远处的圆桌旁,人们众星拱月般将俞笙围在当中说笑起哄,与之被同样围在人群里的,还有那一眼就不是个省油练习生的齐年。

齐年手中的香槟,朝着俞笙那放在酒桌上的杯沿略低处,轻碰了一下,眉目间依旧闪过傲然的笑:

“上次多亏了俞总把我从贵司喷泉里救上来,谢了。”

俞笙早已站起来了要走,此时扭头瞥了一眼自己桌上,那被对方碰了杯沿的高脚杯,没说话。

反正一会儿回来,那杯子他也不打算再用了。

上次要不是怕万一对方在自家公司的喷泉池里,淹着了或是触电了,自己得惹官司赔钱,俞笙根本懒得捞他。

明显是故意摔进去的,现在的小艺人们为了勾搭资方,可真敢下血本,都带玩命的。

“手拿开。”

眼见对方伸过手来,想要像刚才坐身旁老板大腿那般,去碰他的肩,俞笙冷冷地提前警告制止。

与此同时,目光落在对方袖口的衣料上,紧跟着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两个字:

“高仿。”

www.youxs.org,说高仿都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于礼貌。

俞笙一眼就瞥见了,那微敞的袖口内侧还带着线头的。

齐年神色微顿,被人家品牌方老板看出了衣服是山寨货,不急不慌,而是扬起那依旧桀骜的侧脸,反问:

“正品一套小十万,你给我买啊?你家那位穿得起,不代表人人都穿得起。”

在场众人都知道,他语中的“你家那位”,指的是秦星羽。

周围有人又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起玩笑:

“就是就是,俞总你们家品牌,也不是谁都穿得起的,给这小朋友送一套呗?”

“或者你们家那位不穿了的,过季了的也行啊……”

总之这几位资方老板,也仗着在圈里的地位,什么话都敢说,什么玩笑都敢开,也不用怕得罪侮辱了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180线小艺人。

俞笙不想跟这几位荤素不忌的老油条们废话,而是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

蓦然抬眸一瞥间,他看见了站在十几步开外,倚着那装饰用的落地酒架,定定望向这边的秦星羽。

秦星羽只远远扫过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

成名这些年来,想靠近他们的人太多,无论是俞笙,还是他自己。

在俞笙快步走来的这几步路上,他争分夺秒地仰头将手里的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今晚的精神太过跌宕起伏,他一直需要靠喝酒来稳定情绪。

俞笙大步上前,二话不说地将人环在臂弯与身后的案台间,没有出言制止,只是将对方手里空了的高脚杯,轻轻拿到一旁放下。

秦星羽微微歪着头,仔细打量眼前的人,片刻之后,借着三分酒意,以及受了一晚上惊吓与刺激的后遗症,费力地小声开口说了几个字:

“这么……久……”

少年的尾音微微拖长,语气里带着微愠的埋怨,那做了造型而隐约露出的清俊眉宇微微蹙起,末了还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圆桌的方向。

人们不敢上前打扰小俞总的温存,只有端着香槟杯的齐年仍逗留在那里,还半是肆意半是挑衅地扬了扬眉。

“对不起。”

俞笙那如深海般的眼底,先是因对方时隔多日,终又罕见地跟他说了几个字而微微惊喜,继而小心地道歉。

的确他耽搁得有些久了。

“累不累?”

轻抚着对方西装外套下,仍旧纤细瘦弱的腰背,俞笙的掌心微微调整角度,让人站着的时候能够稍许借力。

秦星羽的确是累了的,从下午的妆发造型,到傍晚的红毯,以及之后的颁奖典礼和晚宴,他今天站着坐着太久了,脊背的神经已经又开始麻木,膝盖痛,腰也痛。

再加上宴会大厅的空调冷气十足,哪怕外面已然是三十几度的盛夏高温,他穿着西装在室内也仍旧冷得厉害。

刚才喝下暖身的牛奶,过了这么一会功夫,也已经没多大作用了。俞笙单手拖着人的腰线,空出另一只手来,心疼地暖着怀中人的指尖。

华灯四射的宴会大厅,是纷扰而喧闹的觥筹交错,他们所在的角落位于大厅一侧,没有多少人来往,也刚好处在媒体与粉丝镜头的死角。

刚刚喝了酒的秦星羽,涂了温润唇膏的嘴角,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渍,如暗夜里摇曳的一抹红莲残香,又似被碾碎了的玫瑰花瓣汁液,在这泛着流光溢彩的水晶灯光映衬下,格外诱人。

俞笙没忍住,偷吻了一记。

轻轻巧巧的浅吻乘其不备,落在眼前人带着淡淡酒渍的唇角,只是一秒钟的功夫,转瞬即逝,不给对方半分挣扎反应的余地。

秦星羽今天无论精神还是体力,都已然超负荷消耗,这会儿精神已然很难集中,不怎么在状态了。

以至于被俞笙偷吻了,都没有给出多少反应。

那双白天还灵动清透的大眼睛,此刻看向犯规亲了自己的这位始作俑者时,只是带了些许疑惑与茫然。

若在平时,俞笙又敢在这种场合亲他,他铁定是要炸毛的。

……

散席时已是午夜,秦星羽和景小延的车一前一后驶回小区,时间晚了,景小延今晚还是留宿兄弟家。

许是太累了,明明今晚没吃安眠药,秦星羽却靠在那七座商务车后排,昏昏沉沉地半睡半醒,直到车子在自家别墅的院外停住。

“小羽?下车了。”

俞笙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对方没有反应,于是他下来绕到车的另一侧。

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秦星羽其实听到了,只是他太累了,身体仿佛不受控一般,意识告诉自己该睁开眼睛了,可眼皮不配合。

俞笙将这一侧的车门小心打开,同时扶正了秦星羽的头,确保睡着的人身子不会歪倒,想告诉对方到家了,却欲言又止,生怕惊动了这如蝉翼般易碎的人。

于是他俯身蹲下,掌心隔着西装裤,轻覆上对方冰冷瘦削的膝盖,他知道秦星羽的膝盖和腰今天一直在疼。

隔了一会儿,他没把人叫醒,而是将手伸进对方的腰后与膝弯处,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转身进了院子。

秦星羽没有睡熟,俞笙抱他的时候就基本醒了,只是昏昏沉沉地想拒绝,显然拒绝无效。

没过一会功夫,景小延的车也到了,客厅里几人齐聚。

天色虽已至午夜,安辰还没有走,而是指着躺椅上稍稍清醒过来一点的秦星羽,大哥范儿十足地命令着:

“姓周的今天在化妆间跟你说啥了,你今儿必须告诉我。”

不是他非要窥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对方从周亦承的化妆间出来后,状态明显就不对劲了。

秦星羽不想回答,那双在午夜染上疲惫之色后、更显懵懂与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假装听不懂。

装无辜这一招,在他经纪人面前最有用了,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经验,屡试不爽。

周亦承其实什么也没跟他说。

“哎呀,你不要再问他了,他累了该睡了。”

连景小延都看不过去了,抓着安辰的胳膊就往外推。

他们辰哥死死地扒住门框不肯就范,坚持辩解:

“我不是非要今天问,我怕周亦承……”

“闭嘴。”

话说了一半,被俞笙两个字冷冷地打断了。

不是俞笙忌讳周亦承这三个字,而是此时此刻任何人都看得出,秦星羽不想说。

只不过这两个字说得太过强势,连正要从躺椅上起身去洗澡的秦星羽,都吓了一跳,身形微微顿了顿。

他今晚的神经有些疲惫脆弱,特别容易受惊吓。

“对不起。”

小声地轻揉了揉对方头顶柔软的发梢,俞笙也意识到刚才的态度过于严肃了,立即道歉。

没办法,追老婆就是要哄,他俞队长今晚三番两次“对不起”,说得甘之如饴。

不再去管客厅里几人的争论,秦星羽进浴室洗澡,回来之前化妆师已经替他卸好了妆,他只需要正常洗漱便可以了。

看着眼前的人身形微微摇晃,拿着换洗的睡衣进了浴室,有那么一刻俞笙想要跟进去帮忙。

但这句话究竟是该说“我帮你”,还是“一起洗”……饶是脑子飞快、洽谈几个亿合同都言辞犀利的小俞总,硬是没能想好。

想来他与秦星羽从小同吃同住,一起洗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不知怎么如今反倒踌躇了。

如今别说是一起洗澡了,单是想想,俞笙就觉得身上莫名燥热得厉害,抬头瞥了一眼空调的温度,22度,并不高。

空调是刚才一行人到家时,秦星羽自己开的,伙伴们在他家时,他空调通常都开得低些,对他自己而言27°就足够了。

随着浴室传来的花洒声,俞笙努力地与自己脑中带有颜色的废料作斗争。

他想要秦星羽,想了好多年了,想把对方抵在浴室那轻奢风的深色大理石墙壁上,压在洗手台上,从身后抱着贴在淋浴间的玻璃上……

“俞笙,你出来!”

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喝打断了他的思绪,以至于小俞总心虚得一个激灵。

扭头看时,是安辰倚着玄关处的鞋柜,五指并拢地勾了勾,刚才还威风八面让人闭嘴的小俞总,只得将脑海里的诸多幻象强行抛在脑后。

难不成安大经纪会读心术的?看出来了他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午夜过半才算是见了一丝清凉的室外,独栋别墅的小院里,清幽极了,安辰点了根烟,又给俞笙递了一根,不过,俞笙没接。

他是真戒烟了。

“我今儿在后台遇上秦耀堂了,你猜猜跟我说啥了?不对,是跟小羽,说的那叫人话么?你听我给你汇报汇报啊……”

原来他们辰哥不会什么读心术,只是来告状的而已,俞笙一五一十听了安辰原原本本的叙述,以及略带添油加醋的吐槽,小俞总心中落了底。

画堂传媒这家公司,不留了,下礼拜等周亦承的案子一审结束就安排上。

几天之后,一个夏日里平平无奇的星期三,秦星羽和周亦承那件拖了一年有余的升降台事故案件一审开庭。

原告被告都出席了:包括秦星羽、周亦承、俞笙、安辰、以及红豆影业和画堂传媒的双方高层。

尽管事实上,不需要秦星羽做任何事,他没办法在庭上回答问题,他的全部诉讼早已全权委托了俞笙安排的律师团队。

早在一个星期前,他的团队已然亲自发布了微博,这件案子不属于公开审理的案件,呼吁粉丝们届时不要聚集。

秦星羽的粉丝大多还是配合响应的,因为在大家看来,无非就是个等宣判的事,粉丝们出于良好的素养和秩序,才没有在开庭前就撒花庆祝。

不过周亦承的粉丝倒是来了不少,不敢靠近法院周围,而是在附近街区的咖啡店、餐馆、奶茶店里聚集。

在周亦承的粉丝看来,自家哥哥是被冤枉的,只等法律还一个公道。

仿佛大家没有意识到刑案的严重性,尚且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看到底是谁塌房以及谁说谎。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哟!~

今天他居然没下去手!

俞笙抱着怀里的人,直接出了宴会厅, 轻轻巧巧地将人塞进劳斯莱斯的后排, 吩咐司机开车, 直接前往冯曳那间名叫“此夜”的小酒吧。

在尽显浪漫暧昧的暖色壁灯映衬下,微微歪着头,盯紧眼前人那双略显苍白的唇色。

要不是对方在生气,信不信他还想吻上去?

秦星羽进了酒吧直奔包厢,甚至都没来得及先到后厨跟冯曳打招呼,而是转身一把将俞笙也给拽进了进去。

91? 他的名字

黑色的劳斯莱斯隐没在华灯初上的夜幕里,连后面一路狂奔、尾随而来的安辰都甩开了。

这里距离酒吧街不算远,二十来分钟的车程,秦星羽思绪有些恍惚,扭头看了一眼俞笙全程仍旧将他按在怀里, 也没有要跟他说话的意思。

当下他抢在俞笙前面,第一个大步进了小酒吧, 清冷疏离的万千气场下, 连酒吧里的服务生小弟们, 都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来,谁都没敢吱声。

他秦星羽也不是个脾气好容易说话的,他必须得跟俞队长理论理论,说好的公众场合保持距离呢?

包厢里有张长桌,长桌一侧还有个小吧台,是冯曳特意提前让人空出来,留给他们今晚讨论发布事故相关微博的。

此刻的俞笙被拽着领子推进包厢,一点也不着急,而是双手撑着那小吧台的台面,反倒将秦星羽圈在吧台与自己的双臂间。

在冯曳那间小酒吧门前,秦星羽下了车,站在初夏时节的清凉夜风里, 他格外清醒,比刚才在宴会厅里清醒得多。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意料之中,对上的是秦星羽微微疑惑的目光。

对于“危险的人”这个定义,秦星羽确实有些不理解。

但都在心里犯嘀咕,谁也没闹清楚今晚究竟是怎么个状况。

往日里小秦总来这种娱乐场所, 那可是回回都被小俞总护在怀里, 旁人别说靠近了, 哪怕多看上一眼都不行,而今居然是小秦总走在第一个,把小俞总远远地撇在了后面。

他也不想在此刻打字质问些什么, 他车上看手机容易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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