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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纪念日

20-30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有疏漏在先,不可以激化矛盾的。

还是先打个电话吧。

她点开通讯录,找到裴明晏的号码。

◎就是忍不住为她操心。◎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在某些时候是很有道理的。

林姝平时上班只会化个简单的通勤妆, 但今天要来看裴明晏的演唱会,她和万千从各地奔赴而来的女孩一样,即使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 还是精心化了个隆重的全妆。

“啊——”她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挣扎着转过身想往外跑,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臂直接横到了她身前,箍住她的腰。林姝被迫转过身。

刺眼的车大灯照得她难受地闭上眼,下巴被用力捏了一下,她吃痛地抬起头,眼里的惊恐慢慢变成不可思议:“裴明晏?”

还有一点欣喜。

“先上车。”

“哦。”她左右瞄了一眼,赶紧捂住嘴巴,被他握着手臂一把带上了车。

一声闷响,车门重重关上。

其实被吓到的不止是林姝,车里的何珊和王辉也吓得愣住了,这小子凶神恶煞地指挥着王辉倒回来停车,结果车一停,两人还没问问他想干嘛,就见他一把拉开车门,飞快跳下车,拽着路边一个姑娘就往车上拉。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电视剧里那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团伙呢,逮着小姑娘就掳走,可等两人上了车,何珊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姑娘不哭也不闹的,反而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瞄一眼裴明晏。

再仔细看一眼。

这不就是之前演唱会上那个被互动的粉丝嘛。

何珊不敢说自己记性多好,但游走这个圈子多年,眼光是很毒辣的,尤其是挖掘俊男美女的眼光。

当时这姑娘虽然戴着口罩,在大屏幕上也只有匆匆十几秒,但那双眼睛,如含着一汪秋水般澄明透亮,是一双惊鸿一瞥就让人难以忘怀的眼睛。

没记错的话,她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吧。

这小祖宗把人掳到车上来想干嘛?

劫色?!

何珊震惊地张大了嘴,想说点什么,那姑娘突然别过头,忍耐不住地咳了几声。

而旁边摆着冷脸的小祖宗立马皱起眉头,坐到她身边,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手怎么这么冷?”

气急了的语气。

那姑娘低着头不说话,何珊以为他要发火了,这小子耐心一向很差的,但没有,他似乎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掰过人家姑娘的肩膀,又伸手摸了摸她额头。

“这么凉。”他依旧是皱紧眉,但声音比刚才缓和许多。

对方“嗯”了一声。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椅背:“暖宝宝。”

“?”

“有没有暖宝宝?”他没好气地催促。

何珊反应过来,从包里翻出两片,小祖宗手长地一把抢过,连个眼神都没丢给她,又回去低着头和那漂亮的小姑娘说话:“把衣服脱了。”

对方大概是吓到,震惊地抬起头。

裴明晏:“不是冷吗?你这外套上都是水,脱掉贴个暖宝宝,快点。”

其实只是雨飘到了呢子上,有点湿意而已,没他说得那么夸张。

林姝捏了捏领口的纽扣。

裴明晏看她磨磨蹭蹭的:“想生病是不是?你再不脱我帮你脱。”

他说完,林姝咬着唇,低垂下眼睫,裴明晏忽然又察觉到什么,扫了一眼前排四眼放光的两人:“快开车啊,看什么看!”

何珊和王辉赶紧转过头。

一阵油门的轰鸣,何珊挤眉弄眼:“什么情况?”

“老婆。”王辉做了个无声的口型。

何珊小声:“什么?”

“他、老、婆。”王辉打着方向盘,一字一顿。

“真的假的?”

裴明晏无暇注意前面两人的窃窃私语,看她慢吞吞地脱掉外套后,伸手捏住她后腰的毛衣往上提了提,她立马回过头,有些委屈地盯着自己。

“帮你贴,背后你自己能贴的到吗?”他没好气的,又怕她接一句“能贴的到”,赶紧撕开暖宝宝,推高她毛衣。

她是不是平时都不好好吃饭啊,腰还不如他手掌宽,他目光悬在那贴身里衣包裹的纤细的一截,喉咙突然有些发干。

“好了吗?”林姝小声问。

他仓促地别开眼,一巴掌将暖宝宝按到她背上,收回手,扯下她毛衣。

暖气的温度大概是上来了,吹得人口干舌燥,他舔了舔发干的唇,过了片刻,又问:“肚子上也贴一个?”

林姝其实已经不冷了,但听他这么问还是“哦”了一声:“我自己贴。”

“行,行吧。”裴明晏把暖宝宝丢给她。

林姝侧过身,麻利地撕开,贴好,也就几秒钟功夫,她端正坐好,拿过一旁的外套想穿上,发现被人抽走,丢到了后排。

“裴——”

“你那衣服有个屁用。”有些凶又不容置喙的态度,他脱下自己的羽绒短外套,捏着衣领绕过她肩膀将人严实地裹了进去,“伸手。”

“你不冷吗?”林姝看着他,他里面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圆领毛衣。

“不冷,我又不像你怕冷。”

林姝无法反驳,只得乖乖穿上他的外套,又拉上拉链。

车子平缓地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今晚他应该会回家住了吧?

那自己也不回老宅了。

她正好有很多话想和他说,比如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和伍成言出现在演唱会现场,车里有其他人在,她摸不清状况也不敢随意开口。

等回家吧,回家就可以说清了。

她这么想着,裴明晏突然清了清嗓子:“辉哥,先送她到潼宁郊区白福镇231号。”

“?”

他要送她回老宅?而且他不和自己一起?

“裴明晏——”

“你别那么看着我。”他眼神还是晦暗不明的,心情大概是不佳,林姝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又尽数咽回去,低低地“哦”了一声,扭头看向窗外。

驶出了市区的主干道,车流变得稀少。

道路两旁的路灯被高大的柏树遮蔽,也不如城区的灯火明亮。

光线昏昏暗暗,她的脑子也昏昏沉沉,又或许是他的外套太暖和了,就像他的体温包裹着自己。

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树,林姝手肘撑着下巴搭在窗沿,眼皮子越来越重。

裴明晏当然也发现她快睡着了,本来不想管她,自己愿意送她回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他就是忍不住为她操心,眼睛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她身上黏。

车子驶过一个减速带,她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栽倒,他心里告诉自己让她栽个清醒好了,可手已经快一步地托住了她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到座椅靠背上。

可她好像还不满意,脑袋朝他手臂挨过来。

他坐着不敢动,盯着昏暗中她睡得不太安稳的小脸瞧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吐出。最终还是无奈地将人揽进怀里,让她脑袋枕在自己胸口,怕她呼吸不畅,又小心摘掉她脸上的口罩。

车子又驶过一个路障。

小脑袋在他胸前轻轻磕了一下,他隔着外套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小声又无奈地提醒:“辉哥,开慢点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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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纪念日22

◎最好咬到印记不会消失才好。◎

黑色保姆车在裴家老宅外缓缓停下。

车内顶灯亮起, 怀里的人还在熟睡着,裴明晏抬手在她眼前挡了挡。

何珊回过头,本想趁机看清他老婆的真容也扑了个空。

不过有一双那样动人的眼睛, 小祖宗又和宝贝似的藏着掖着,想来也是个绝色美人。

察觉到她的打量, 裴明晏又把人往怀里藏得更严了些, 警告地瞪她一眼。

拜托,你那大手已经把你老婆的小脸遮没了好吗?

何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现在怎么说?是把人叫醒还是——”

“开下门。”他压低声音吩咐。

何珊认命地下车替他拉开门,裴明晏伸手从后座拿了条平时休息盖的毯子,披到人家身上,还将脸蛋一起藏了进去, 才不慌不忙地抱起她下车。

“包。”他又抬了抬下巴,示意车里。

何珊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老婆的东西, 将包和外套一并拿了出来。

他发梢已经沾了雨珠,腾出一只手,将包和外套都挂到手臂上, 怕雨飘到林姝身上,又扯了扯毯子将她脑袋全盖住。

“在这等着。”说完,大步流星地往前面的庭院走。

这个点,裴宏章和陈叔都已经睡下了。

偌大的客厅里漆黑一片, 其实这栋房子他抹黑也能行走自如, 但总归怀里有个宝贝,他还是老老实实打开过道的灯。

稳稳地将人抱上二楼, 又将卧室的床头灯调到最暗。他半跪在床边, 看着放进被子里依旧睡得安稳的人, 再次伸手试了下她额头的温度。

还好, 没发烧, 还挺争气。

只不过这妆是为了约她那位师兄来看演唱会特别化的吗?

他才没吃醋。

只是觉得有点丑。

嗯,一定是这样。

裴明晏凝神盯着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心烦意乱,伸手惩罚地轻轻捏了下,这不捏还好,睡得乖乖的,一捏不知道她是在做梦还是条件反射,一口咬在了他虎口上。

而且别看她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咬起人来却十分牙尖嘴利,裴明晏是体验过的,但怕弄醒她,他又不敢动,连痛哼出声都不敢。

只能轻轻拍着她肩膀,等她自己松口。

抽回自己的手,虎口处已多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挺疼的,但他又有些想笑,侧过身靠着床头柜坐下,指腹一下一下地揉搓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那道印子变浅,他突然又想让她再咬一口,最好咬到印记不会消失才好。

真是变态啊,裴明晏。

他自嘲着垂下头,搭在屈起膝盖上的手忍不住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清脆的声音让人脑子清醒。

他深深叹了口气,又望向床上酣睡的人,撑着手臂有些疲惫地起身。

去浴室打了一盆温水出来,裴明晏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地卸干净她脸上的妆,又替她捏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回去路上,车内雀静无声。

何珊第N次回过头偷瞄,裴明晏终于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有点姿色”这种话何珊是断然说不出来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那个小姑娘是你老婆?”

“明知故问?”

她这不是确认一下嘛。

小祖宗情绪不好,她也不像平时那么明目张胆地回怼:“你老婆还挺漂亮的。”

一记眼刀飞过来。

“当然我没看清具体长相,就是看轮廓和眼睛也能感觉出是个大美人。”

“你这不是废话。”他轻哼了一声。

何珊咬了咬牙:“不过你不是说她今天不来演唱会吗?怎么突然来了,还和一个男人——”

“那是她朋友。”

“?我没说不是她朋友。”何珊被他打断得懵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这小子如此着急地掩耳盗铃,“裴明晏,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没有。”

啧啧,死不承认。

醋味大得把人都腌酸了。

“她那朋友长得还挺一表人才的,和她坐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宫中号梦白推文台—”何珊没说完,裴明晏戴上了眼罩,一副懒得再理她的态度。

“当然比起你还是逊色一点,不过演唱会结束了,你今晚干嘛不在家陪她,你想学大禹啊,三过家门不入”

依旧不理她。

行吧,何珊也不继续吵他了,拿出手机,开始给自己点夜宵。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里。

“她不喜欢我。”突然,一声很轻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

何珊划着屏幕的指尖停了停,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摘掉了眼罩,双手抱在胸前,侧着头眼睫低垂地看着窗外。

他说什么?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她其实不喜欢我。”茫然间,他转过头,又低声重复了一句,窗外路灯和树影交错地洒到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有种深冬的凋零和颓败。

何珊:“不是,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突然拉她上车她都没生气还悄悄看你呢,再说她不喜欢你怎么会嫁给你,对不对?”

“嫁给我一定是喜欢吗?婚姻必须是爱?”

这个虽说原则上应该是这样,但在这个物欲横流节奏过快的社会,多的是饮食男女为了填补空虚满足欲望走到一起,又或者不堪家中长辈催婚和才见过几面的人草草结婚的例子也比比皆是。

婚姻,大家现在更看重的是合适,而不是爱情。

反正这在很多人眼里就和一项必经的人生任务一样,能过得下去就浑浑噩噩地过。

因为彼此相爱而步入婚姻的是少数。

可小祖宗的这颗心啊,比纯净水还纯,何珊也不忍心打击他:“那肯定是,不然你看我怎么还没结婚,不就是还没遇见喜欢的人嘛。”

“你不是有很多男朋友?”

“”干嘛拆穿得这么彻底。

何珊噎了噎:“反正你要相信你这么大魅力,她怎么会不喜欢你,你不信问问你辉哥,他有老婆有孩子最有发言权——”

“我很早就知道了。”裴明晏也听得出这些话都是在安慰自己,“她不喜欢我,嫁给我也只是因为我爷爷想让我们结婚。”

“包办婚姻啊?”

裴明晏没答,垂着眸继续说,像是只说给自己听,声音低得有些飘忽,又像是在回忆:“她来裴家第一次见到我时就不喜欢我,明明在其他人面前都可以开心地说笑,我一出现她就不说话了。我去英国第一年回来的那个春节,她和大哥在后院玩烟花棒,一开始还玩得很开心的,看到我之后立马丢下烟花棒走了。本来爷爷应该会让她嫁给大哥吧,只是没想到大哥居然背着家里有喜欢的人,她也真是心软,都不为自己争取一下。”

“只要她坚持,爷爷肯定是不会让大哥娶别人的,但还好她心软,后来说嫁就嫁给我了。”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自嘲,他突然笑了一声,“本来我以为结婚后她说不定会对我日久生情,但没有,她还是怕我,我一在家她就各种不自在,我有时候挺生气的就会欺负一下她——”

“等下,”听他嘀嘀咕咕地念这么久,何珊也算听明白一点了,这臭小子和他老婆是打小就相识啊,还打小就喜欢人家,只不过怎么喜欢人家还欺负人家呢。

何珊不用细想就能预见他那个欠嗖嗖的劲:“小祖宗,恋爱不是这么谈的,你这种逮着喜欢的人欺负就完全是小学生的幼稚行为,她能喜欢你才有鬼。”

“?没有逮着她欺负,”裴明晏想说自己一直是很有分寸的,“我只是偶尔,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

何珊:“那她什么反应。”

“不生气,默默走开,什么反应都没有,”都不能说心如止水,是心如死水了,裴明晏疲倦地揉了揉眼眶,“你说她这是喜欢我吗?”

何珊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光听你这么描述,我也没和你老婆接触过,还真摸不准她对你是个什么态度,不过你这情况挺像我朋友家的狗的。”

“?”

“她家养了一条阿拉斯加,那现眼,拆家,讨人厌的程度和你一模一样,”遭到一个警告的眼神,何珊收敛了几分语气,“有一天她突然觉得光养狗子还差点什么,就抱了一只布偶猫回来。”

“那只布偶长得特漂亮,蓝色的眼睛,和宝石一样,性格也特别乖,她觉得两个小家伙肯定能和平相处,结果这狗子从猫猫来家第一天就各种欺负人家,打翻人家猫碗,占人家窝,还咬坏人家的玩具。我朋友就以为是狗狗不接受家里有别的宠物,为了防止自己不在的时候狗把猫咬伤,就把猫先送到了父母家里,结果你猜怎么着?”

“狗茶不思饭不想,萎靡不振,还生病了。”他声音懒懒的。

何珊震惊地睁大了眼:“我靠,你怎么知道?裴明晏,你就是那只狗吧?”

“这不就是Ann姐家的狗吗?她都在朋友圈说过好几次。”

“是这样吗?可能是我朋友圈人太多了没注意,”何珊说,“反正后来她带狗去医院,医生说瞧不出毛病可能是狗狗抑郁了,结果第二天她在小区遛狗,碰到她爸抱着猫出来,那傻狗哼哧哼哧地就扑上去,叼起小猫咪就跑。”

“她这才知道那狗喜欢着小猫咪呢,打翻碗是想让对方吃自己的,占窝是想一起睡觉,咬人家玩具是想一起玩,幸好她那猫咪也挺喜欢狗的,还愿意回去和那傻狗待在一起。不过你老婆”

她说着,瞄了眼裴明晏晦暗不明的表情,“你要不问一下人家,别自个儿瞎猜,说不定猜错——”

“不问。”

这种问题,问了她肯定也是沉默,要不然就是难为情地转移话题,不会正面回答的。

何珊当他是心高气傲:“算了,我也劝不动你,不过在感情里不肯低头不一定是好事。因为这感情啊就像棋局,你不低头,你出局了,自然还会有下一轮的人替上,就比如今晚和她一起来那男的,看着就比你会来事多了,到时候把人勾跑你不生气啊?”

气,怎么不气。

光是今晚看他坐在林姝身边,他气得心肺都要炸了。

“别以为婚姻就是保障啊,”何珊看他一言不发的,又说,“现在和父母那一辈不一样了,大家都更偏向为自己活,不喜欢随时能散伙,而且你们还没孩子,这婚姻可不就如同虚设吗?”

“她不会的。”裴明晏沉着脸回她。

何珊:“当然我不是质疑你老婆人品,但架不住外面小妖精多嘛,万一——”

“那就随她,她如果真喜欢上别人,我还能打断她的腿把她捆在我身边吗?”裴明晏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戴上眼罩。

听听这语气,何珊知道这小子心里火大呢,啧啧了两声:“这么大方啊?眼罩摘下来看看?”

“”

“欸,我本来还想给你出个好主意来着。”

“什么?”依然戴着眼罩,他扯了下唇。

何珊:“今晚那个陪她一起来的,是不是就你上次说的她师兄?”

“嗯。”

“做什么的?和她一个大学的老师?”

“不是,”具体做什么的,裴明晏上网搜过,没有太多相关信息,“好像就是哪个科研所的,你问这个干嘛?”

“了解敌情啊。”

“?”

何珊估计他也不懂:“知己知彼才能一招致胜明白吗?我这不是寻思着帮你解决他吗?”

裴明晏:“你要杀人啊?别拉上我,违法犯罪的事我不干。”

“不是。”

这都哪跟哪。

何珊:“我的意思是我帮你把他先泡走,这样你老婆身边不就没有潜在情敌了吗?怎么样,这个主意?”

裴明晏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狗屎。”

作者有话说:

裴小狗:我会自己把老婆叼回窝里╭(╯^╰)╮

23? 纪念日23

◎偏我来时不逢春。◎

在降温的冬夜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林姝最终还是生病了。

一开始只是嗓子疼,鼻塞,她还能坚持去学校, 到第三天夜里,突然发起了高烧, 裴宏章说什么也不让她再出门了, 请了医生来家里,又让陈叔去学校给她请了病假。

学校那边倒没什么大问题,庄教授还发了消息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周然更是关心地打来电话问她严不严重,又说起自己有认识的亲戚在市医院, 时不时帮她咨询着症状,都快成为她的线上医生了。

大哥和大嫂也带着裴悦然第一时间赶回来看她。

只有裴明晏, 没有打来电话。

其实期间,自己有给他打过两个,也不是想和他抱怨生病难受, 只是想解释自己和伍成言去看演唱会的事,但都被他以“在忙”为由给挂了。

最终,她没办法,微信给他发了消息, 说是许嫣临时出差, 才将票让给了自己。

那边回复了一句“知道了”,再无他话。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他现在人在崇州正忙着下一场演唱会的筹备, 大概无暇顾及这种小事。

是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所以才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裴明晏兴许已经忘了, 也根本不在意她和谁一起看演唱会,自然也不会因此生气,否则那晚就不会好心送自己回来了。

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是裴宏章硬逼着他娶的人。

他对她能有基本的关心已经是他的最大极限了。

自己明明一直都知道,也坦然接受了这么多年,怎么现在突然觉得委屈起来,还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是人生病的时候心里也会变得脆弱吗?

“小婶婶!”门外传来裴悦然清亮的声音。

她捏着被角,赶紧擦了擦眼泪,又捋了捋被泪痕沾湿在脸上的头发。

小家伙推开门扑到她床上。

“怎么啦?”她掐着沙哑的嗓子问。

小家伙掰开她的手,将一颗糖放进她手心:“张老师发的,她说吃掉生病就会好。”

想来是她今天早教课做游戏的奖励。

正好她这几天喝药喝得嘴巴里全是苦味,林姝剥开糖纸,将糖果含进嘴里。

“好了没有?”小家伙爬到她身边。

林姝弯了弯眼:“好多了,不过你别离小婶婶这么近,不然糖果的魔法就失效了。”

她赶紧挪着小屁股坐远一些,端着小下巴瞧:“小婶婶,你眼睛红红,像小兔子一样。”

“”

小朋友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林姝:“小婶婶看手机看的——”

“悦悦也要看,”她立马举手,“要看小叔叔唱歌,一起看,好不好?”

好是好。

就是看了之后,她这眼睛估计得更红了。

林姝病了一周,也闭门不出了一周。

周末,许嫣陪着傅冠春上门探望,提了一堆昂贵的补品。

“我说林公主,好点没有啊?”傅冠春在楼下和裴宏章下棋,许嫣自行上了二楼,来到她房间。

林姝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看书,闻声回过头,冲她笑了笑:“好多了。”

“可我看你的脸色还是这么白,”许嫣挪了张椅子,坐到她身边,“是不是你爷爷给你找的医生不行啊?”

“不会,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总有个过程。”

“也是。”许嫣点点头,低眸瞥见她纤细手背上扎针留下的一片淤青又叹了口气,“不过你还是得快点好起来,否则我就难辞其咎了。”

林姝不解:“为什么?”

“都是因为我临时有事,让你去看演唱会,才会害你吹了风生病的嘛。”

这罪责难免有点牵强了。

“其实是我自己——”

“但要说罪魁祸首还是你二哥。”

林姝:“?”

“要不是他非要开这破演唱会,你也不用去听,自然也不会生病了。”

“你这也太强词夺理了。”她振振有词,林姝忍不住为裴明晏抱了一句屈。

许嫣:“本来就是嘛,你看看你这小手扎的,你干嘛还替他说话。”

“不是,我没替他说话,我——”

大概真的是病糊涂了,林姝想反驳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

许嫣:“行了,不说他了,那天晚上,有没有收获?”

不说还好,说到这个,林姝到现在还有点生气。

“你是故意让我去的,你早就知道我们认识了,对吧?”

其实一开始林姝也以为她是被伍成言绕到了圈套里,糊里糊涂就为两人牵了线,但后来仔细一想,很不对劲。首先她就不是一个顺从的人,对于突如其来的出差安排,她若不想去,大可以找一百个理由推了。

二来,她一直很有主见,真看上了谁,绝对私下就已经对这个人摸得门清,而不是找旁人给参考意见。况且,就算要找闺蜜考察自己喜欢的男生,也不会让她们单独约会。

她当时就是太想去裴明晏的演唱会,一时脑热,才忽略了这些不合常理之处。

许嫣没想到被她看出来了,也不再遮掩:“是,我是故意的,我这不是看他条件不错嘛,要长相有长相,要学历有学历,家境不错,情商也很高,想着和你应该挺般配的,你看不上啊?”

“也不是看不上,只是我不喜欢。”该怎么说呢,林姝思考着,“就像你说的他确实各方面都优秀,但我喜欢的是梨子,别人给我一个再大再好的苹果,它也只是苹果,不是我要的梨子。”

“明白了,就是不来电呗,那就没办法了。”

感情的事最不能强求,许嫣也是知道的:“不过你们俩拒绝人的方式还真是师出同门。”

“什么?”

“就我拿到票准备约他一起去听演唱会的时候,他对我说的也是我很漂亮很优秀,就好比牡丹,但即使我这株牡丹开得再美再艳丽,他已经一片春心付海棠了。”

说到这,许嫣叹了口气,“你说说拒绝人都这么绅士,我也不好黑脸啊,就问他这钟情的海棠是谁,结果一开口这不就巧了,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他是你大学的师兄。”

其实以前读大学时,林姝就隐约感觉到伍成言对自己有好感。

只不过他没有明说,她便没有深想,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对谁都周全的人,平时对她的关照也不会表现地很特殊,她要拒绝的话倒显得不近人情。

直到后来结了婚。

她确实有故意提醒他的小心思,某次聊天中说起自己已经结婚了。

他反应也很平静,甚至林姝一度都认为是她自恋想多了,再后来,他就出了国,联系也寥寥无几。

本来会以为就这样一直彼此岁月静好下去,没想到他回国了,而且这两次见面以来,尤其是上次,他的行为都有些越界了。

是因为从许嫣那听说了自己没结婚吗?

她的婚姻在外人看来好像确实没什么可信度,朋友圈没有晒过婚纱照,没办婚礼,老公也从来没有露过脸,他会怀疑是人之常情。

可她又不能把裴明晏搬出来。

先不说裴明晏本人同不同意,k哥第一个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你在想什么呢?”许嫣看她出神,问道。

林姝:“哦,没事,就是没想到你原来对他是有意思的。”

“不然呢,我难道还为了帮你找男人特意策划这一出?我又不是吃饱了闲的。”

也有道理。

林姝:“那你不再追了吗?”

“追什么?”许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不了,他都已经拒绝得那么彻底了,我还纠缠就是死皮赖脸了,再说强扭的瓜不甜。”

“你没扭怎么知道甜不甜?”

“?”

许嫣震惊地看着她,“不是,看不出来,你还挺霸道的啊?”

“”

真是烧坏了脑子祸从口出。

林姝:“没有,我就是——”

“你不会是看上哪家的瓜了吧?”

她不仅看上了,她还已经扭下来了,虽然那个瓜应该不太乐意。

但她不能说,因为许嫣是个大嘴巴,她知道了,不出三天整个朋友圈都会动荡的。

到时候,那个瓜就会气成苦瓜了。

“没,只是随口说说。”她一脸真诚。

许嫣:“行吧,不过你真要看上谁,只要那人不眼瞎,估计都能成。”

“不至于这么夸张——”

“怎么不至于,就算他眼瞎,你爷爷五花大绑也得把人给你绑来。”

这倒是真的。

裴明晏当初就是被逼妥协。

林姝:“那你呢,你如果真的喜欢谁,你外公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嗯,话是这么说,但我觉得也得考虑对方的态度,对方要是不乐意,我还强迫他和我在一起,除了让他更厌烦我外,一点意思都没有。”

许嫣见她皱了皱眉:“不是吗?感情这东西本来就讲究两情相悦,你想想要是你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婚礼过后,你们就得住到一起,睡同一张床,吃同一盘菜,早上一睁眼看见的就是那张你不喜欢的脸。这种日子还不止持续一个月两个月,而是望不到头的一辈子,直到你们两个走了一个为止,想想就好可怕。”

“所以我是觉得如果以后要结婚,一定得和自己很爱很爱的人结婚,不然每一天都是折磨,同样的,我希望他也很爱很爱我,不然对他也是种折磨。伍成言肯定是不行的,虽然我第一眼就中意他,但怎么说呢,偏我来时不逢春吧,他心里已经有人”

许嫣自顾自地说着,一抬头,发现她红了眼眶:“你,你怎么了?不舒服?”

“原来我每天都在折磨他吗?”林姝小声地吸了吸鼻子,本来因为生病就羸弱的声音,此时听着更可怜巴巴。

许嫣被她吓得心慌:“不是,公主,你能折磨谁啊?”

“我二哥。”

“哈?”

24? 纪念日24

◎满心满眼只剩一个念头,去见他。◎

冬至过后, 东临市正式跨入三九严寒,迎来真正的深冬。

林姝的感冒已经好全,重新回到学校上课, 但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又病了。自从上次听了许嫣的婚姻观之后,她不止一次深思过这个问题。

在她和裴明晏的婚姻里, 她仿佛就是一个利用长辈疼爱得到一切, 面目可憎的自私鬼,而裴明晏则是那个被迫牺牲个人感情的倒霉蛋。

她真的太坏了。

而且那天她最后提起裴明晏,许嫣没听懂,还以为是裴明晏欺负她,帮着把人臭骂了一顿还不解气, 又去裴宏章面前告了状。

裴宏章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电话过去,疾言厉色地把人训了一顿。

她想拦都来不及。

“哎~”

“林老师, 怎么突然叹起气了?”办公室里,她下巴垫着抱枕趴在办公桌上,周然关心地问了一句。

林姝抬起头, 看着她思考着:“周老师,你和你老公是因为什么结婚的?”

她不是一个热衷八卦的人,还是第一次问这种感情方面的问题。

周然怔了怔,认真回答她:“因为到合适的年纪了吧, 我和我老公是高中同学, 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我们学校那时候抓早恋抓得严, 我俩还被叫过家长, 结果没想到我俩的家长都挺开放的, 就让我们当着老师的面表了个态说以后断了, 私下里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后来毕业也就在一起了, 再后来就是大学恋爱,工作,求婚,结婚,生孩子,反正就正常人生轨迹吧。”

从学生时代的青涩恋爱到成熟之后携手步入婚姻,这可不是正常人生轨迹,这是幸福人生轨迹。

林姝:“那其实是因为爱情了。”

“可以这么说,虽然现在催婚的那么多,但我觉得如果没遇到真正爱的人,还是不要将就,否则婚后发生一点矛盾都会让你无比后悔当初的选择,还有就是生孩子,我是无法想象和一个不爱的人去共同孕育一个孩子。”

所以裴明晏既不想和她睡觉,更不愿意和她生孩子。

“怎么了,林老师?”周然看她沮丧地垂下眼。

“没事,就是觉得你说的很对。”她悄悄揉了揉潮湿的眼眶。

周然:“其实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啦,我是觉得婚姻应该是一件美好,值得期待的事,而不是每个人都必须在某个阶段完成的任务。”

“嗯。”

对彼此相爱的人来说,婚姻是幸福的殿堂,但对不爱的人来说,就是囚笼。

那裴明晏,是不是一直被自己困在这个囚笼里呢?

林姝心情复杂地捏了捏抱枕:“那程老师,是相亲的吗?”

周然:“不是,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程老师年轻的时候还有点小帅,是他老婆倒追的他。”

听到这话,程博海嘚瑟地哼了声:“什么小帅,那是叫一个风度翩翩,追我的可不止我老婆一个。”

“喏,男人都不能夸,”周然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一夸尾巴就翘上天了,不过程老师还是有蛮多搞笑的事的,以前他老婆生孩子,是早产,他急急忙忙地从学校赶过去,结果跑错医院了,还在人家产房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家家属都看着他傻眼。”

程博海:“又是老丁,以讹传讹,我那是跑错手术室,什么跑错医院,我又不是傻子——”

“反正你就说你哭没哭吧。”

“”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怼得有来有回,下午的时光很快溜走。

下班后,陈叔的车一如既往地等在学校门口。

她上了车,陈叔看她似乎情绪不高:“小姝今天工作很忙吗?”

“不忙。”

“那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晏回来了。”

陈叔一向喜欢逗她开心,尤其是生病这段时间,每天接送她的路上都会讲各种八卦趣事给她听,林姝也以为又是某个被夸大其词的八卦。

结果

“怎么了,不开心吗?”陈叔看她脸色微微凝滞。

“没有,我——”

她很开心,虽说这段时间自己胡思乱想太多,但一听到他回来了,那些想法突然间全部消失了,满心满眼只剩一个念头,就是去见他。

“他在老宅?”

“嗯,我出来接你前刚到的,这不是后天就是裴首长的寿辰了嘛。”

裴宏章每年过寿的惯例就是一家人再叫上几个好友聚在老宅一起吃顿饭,只不过裴明晏这几年因为工作原因不是每次都到。

这次,林姝前几天也发消息试探过,他没有明确回复,加上在崇州的演唱会昨晚才结束,林姝以为他断然不会赶回来了。

“陈叔,快开车。”惊喜过后,她露出一个恬淡的笑。

陈建昌也跟着笑起来:“好嘞。”

黑色奥迪在裴家老宅外院刚停下,林姝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

她一向是温吞的性子,难得有这么毛躁的时候,陈叔看得发笑,提醒她慢一点,林姝也察觉到自己有失仪态,进门前停下脚步,掏出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脸蛋似乎有点素净,又端着镜子原地补了个口红。

走进客厅,一片寂静。

沙发上空无一人,她诧异地环顾了一圈,姚婉提着拖把从厨房出来。

“大嫂,裴明晏呢?”

“被爷爷叫去书房了。”

林姝这才注意到地上都是水迹,还有茶几上也有翻倒的茶杯。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是发生了什么吗?”

这种事瞒她也没有意义。

“爷爷今天看到了明晏的绯闻,明晏的脾气你也知道,不会好好说话,害得爷爷发了好大一通火,还砸碎了两个他老人家喜欢的建盏。这会儿估摸着你快回来了就把人叫上楼了。”

“什么绯闻?”

“就那个女明星,温温絮,昨晚他演唱会两人不还同台了吗?”

这个林姝也知道,昨晚叶子还和自己一顿吐槽,但事实上温絮只是演唱会嘉宾而已。

再说昨晚的嘉宾也不止她一位。

只是两人都太有话题度了,所以才被各大营销号逮着一顿炒作。

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裴宏章平时不怎么看娱乐新闻所以不清楚。

“我上去看看——”

“哎,别,”姚婉拦住她,其实也揣了一点自己的私心,“爷爷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要是帮明晏说话,爷爷肯说不定还得动手打他呢,去后院陪悦然玩吧,我怕吓到她,让罗嫂带着她在那玩拼图呢。”

林姝捏紧手心,没说话,等她擦完茶几往餐厅走去,转身匆匆上了楼。

书房在二楼走廊尽头。

“混账东西,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没走到门口,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先砸到耳边。

是裴宏章的声音,林姝心一惊,加快脚步。

手刚摸到门把,另一道自嘲的声音浑不在意地透着门缝传出:“您打,您要真打死我也好,打死我你赶紧重新给她找个男人,也省得左右看我都不顺眼。”

这个“她”说的是自己?

林姝手颤了一下,僵在原地。

“你就是这么想的!”

“我怎么想还重要吗?反正在您那,只有你自己的想法才是对的,您开心了就大手一挥乱点鸳鸯谱,不开心了就骂我混账东西,猪狗不如,让我滚”

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争先恐后地钻入耳朵,林姝突然忘了自己要来干嘛,只觉得头疼得快裂开。

对,是乱点鸳鸯谱。

但是这乱点鸳鸯谱的人不是裴宏章,好像是她吧?她记得当初裴宏章给了她好多人选,并没有裴明晏,是她话里话外地提起他。

最后裴宏章才想到了裴明晏,问起她,她就故作矜持地答应了。

领证的那天,是晴天,还是下雨?

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好开心,就好像费尽心力筹谋已久想得到的东西终于被她到手了。

裴明晏呢,他当时是什么表情?她没注意,她只顾着自己开心。

在她心里,那天永远是艳阳晴天。

在裴明晏心里,或许或许下了一场绵延三年的大雨。

裴明晏没有留下吃晚饭,饭桌上,其他人也都当这件事没发生一样,轻飘飘地揭过。

“小姝啊,明晏今天下午回来过,但这臭小子又说有事先走了,”裴宏章笑呵呵地说着,“不过他给你带了礼物回来,托我给你。”

是一个做工精细的首饰盒子。

林姝接过打开,是一只翡翠镯子,种水都难得一见的好,质地莹润细腻。

裴明晏一向不喜玉器。

想来也是爷爷借他的名义送的,既可以缓和她们夫妻感情,又可以不叫大嫂觉得不公平。

其实所有人应该都看得出,只是没人敢拆穿这刻意粉饰给她看的太平。

林姝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收下:“谢谢爷爷。”

“哎哟,谢我做什么,那小子是该长点心了,不过他说明天也有工作要忙,后天回来。”

“好。”

这两日,林姝睡得十分不好,一整夜一整夜地做梦,梦的还全是裴明晏。

被裴宏章责骂的他,痛苦的他,颓败的他,最后甚至还梦到他失魂落魄地站在窗台边,撕掉了他们的结婚证,一脚踏空往下坠。

吓得她一下惊醒,浑身冷汗,指尖都在发抖。

这种浑浑噩噩一直持续到裴明晏回老宅。

是个阴雨天,让人有点分不清时间是上午还是下午,客厅里,裴宏章和一群旧友们聊着天。

她到厨房给自己泡了一杯花茶,回过头,一道颀长的身影懒懒地倚在门沿。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里面是一件纯白的高冷毛衣,额前的头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平时,他很少穿这种儒雅沉稳的风格,不过也是极为好看的。

林姝的目光痴迷地多停留了一会儿。

直到对方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发现手里的杯子早就握到手心烫红。

“你来啦。”她垂下视线,挤出一个不知道是否好看的笑。

裴明晏“嗯”了声,目光似乎落在她头顶,上下打量了一圈:“你不舒服吗?”

“什么?”

“脸色这么差。”

“没”她小声反驳,又没什么底气,“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空气陷入沉默。

他那道目光也不像自己心怀不轨,就光明正大地停在她脸上,林姝被看得脸热了起来。

怎么办?

她要说点什么吗?

就在她开始不知所措时,许嫣的声音闯了进来。

“裴明晏?你在这里干嘛啊。”

他抬了抬眼皮,懒得理她。

“走走走,你走开。”许嫣把人赶走,回到林姝身边,“你泡的什么茶?我也想喝。”

林姝给她泡了一杯。

她心满意足地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对了,他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什么?”

“裴明晏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怀霁哥呢,后来走近了才发现不对劲,他干嘛穿的和怀霁哥这么像。”许嫣皱着眉头问。

林姝回忆着:“像吗?我没觉得,一点都不像。”

“哎,也是,气质完全不同,不管他,我最近知道了一个超级大八卦,想不想听?”她卖起关子。

其实无非就是哪个二世祖又看上了哪个女明星,或者哪家千金青睐某个小鲜肉,再不然就是圈内谁和谁私下有一腿。

她们这个圈子,想接触这些不难,加上她现在还在电视台工作,所见所闻更是广泛,都快成了娱乐圈的百晓生了。

林姝对这些事是不感兴趣的,但也不会浇灭她分享的兴致。

两人一直聊到晚饭时分。

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有声有色地说,而自己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老傅这外孙女,年纪也不小了吧。”入席后,酒兴上头,有长辈把话题抛到许嫣。

催婚的意思,许嫣听得出,她也是个心直口快的:“还好,也就二十八,如果能活到一百岁,还有七十二年,我可以慢慢找不急。”

“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以后哪家把你娶回去能说的过你。”

“那就不娶呗,我还不想嫁呢。”她撇了撇嘴。

“哈哈哈,你不嫁在家当尼姑啊,那你外公可得着急了。”

“说起来李向文家的小孙子是不是和许丫头差不多大——”

许嫣一听众人又要开始为自己介绍对象了:“别啊,徐伯伯,我真的不急,再说林姝,林姝不也没找对象,你们光说我,也不说她,她长得比我美,你们要介绍也应该先给她介绍才对。”

几人目光看了看林姝,又不约而同地看向裴明晏。

席间突然沉默下来。

许嫣不解,但裴明晏脸色似乎沉了几分,一饮而尽杯里的酒后,留了句“你们吃,我有事先走”后就起身了。

什么情况啊?

自己刚刚有哪里惹到他了吗?

许嫣一头雾水,裴宏章咳了两声,众人又心照不宣地聊起别的话题。

只有林姝,趁大家不注意,轻手轻脚地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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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纪念日25

◎她想要他抱抱自己。◎

阴雨天的夜晚似乎比平时更浓稠一些, 抬头无星也无月,只有凛冽的风如刀剑侵肌入骨。

林姝追到门口,发现裴明晏并没走。

他站在庭院外的海棠树下, 现在不是海棠花的季节,高大的树木只剩光秃秃的树干和地上零星的枯叶, 旁边的路灯照过来, 衬得那道颀长的身影除了清冷,还多了几分萧瑟的落寞。

大概他内心也是如此,抬头看了眼光秃的枝丫,又有些许失落地低下头,踩着地上潮湿破败的落叶,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盒子。

烟盒。

裴明晏年少时是要抽烟的,兴许是叛逆少年为了装酷的必经之路, 也因此被裴宏章也教训过很多次,但有一种反骨就是你越是限制他,他就越跟你对着干。

裴宏章后来也随他了, 毕竟裴宏章自己也是个老烟枪,在这件事上骂他总是底气不足,就在林姝也觉得他会染上一项坏习惯时,他忽然又不抽了。

倒不是像电视剧里主角那样突然觉悟痛改前非, 是他学音乐要保护嗓子, 不但烟不抽了,酒也不喝了, 连冯越他们那群二世祖攒的各种飙车玩乐局也不去了。

虽然裴宏章总骂他不务正业, 但林姝反倒觉得音乐给他的人生带来了新的色彩, 他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东西, 并且在为之努力的过程中一直是闪闪发光的。

真好。

他真的很好。

只不过怎么突然又想起抽烟了?

是这次回来让他郁闷到这个程度吗?

他打开烟盒, 敲出一只咬在唇间,不过大概是太久没抽,林姝看他浑身上下摸了一通也没摸到打火机。

他又沮丧地蹲下,将那只烟挟在指间,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地面。

偶尔抽一根也没事吧。

虽然她从来没抽过,但普天之下这么多人都用它来解愁,包括裴怀霁那样的人工作之后都没逃过,是不是说明它确实能排解苦思。

林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摸出之前在饭桌上点过酒精炉的打火机,递到他面前。

裴明晏震惊地抬起头。

一开始是诧异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东西,再一眼,发现她居然没穿外套,病气未消的小脸被风吹得惨白。

“你出来干嘛?”他丢掉烟站起,开口已经是控制不住的气急败坏了。

林姝愣了一下:“我,我看你喝了酒跑出来,怕你自己开车,不安全——”

“你是蠢吗?”裴明晏真的快被她气死了,前段时间生病瞒着他,直到前天和裴宏章吵架才知道她居然高烧了那么多天,现在没好全又穿着件单薄的毛衣就出来溜达,声音都冻得打颤了,这风再大一点能直接把她刮跑了。

她这一个脑子是有半个没长全吗?

裴明晏一边生气,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肩上,她还往后躲,他更生气了,拽着两边领子一下把人拽到了自己身前。

鼻子在他胸口磕了下,林姝吃痛地揉了揉,委屈地抬起头:“裴明晏——”

“你别和我说话。”他冷着脸,一粒粒地帮她扣好大衣扣子,“快进去。”

林姝咬了咬有些腥甜的唇,站在原地不动。

跟他犟。

裴明晏也不和她啰嗦,揽过她的腰,一把将人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地就往院内走。

林姝真的难受得要死。

自己只是担心他,想和他多待一会儿,他却这么凶,还二话不说要把她丢回去。

就这么不想看到自己吗?

堆积已久的情绪再也掩藏不住了,眼泪就和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受控地往下掉。

“裴明晏,我不要回去。”她捶了捶他的后背,声音里溢出满满的哭腔。

裴明晏脚步一顿,脑子空了空,将人放下来。

素净的脸蛋上已经布满湿淋淋的泪痕,看得他呼吸一窒:“你,哭什么?”

她低头抹着眼眶,回答他的只有时不时的一声哽咽,连带着肩膀也时不时地抽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怎么欺负她了。

裴明晏深深地叹了口气,拽下她将眼眶揉得通红的手,弯了弯腰,垂眸看着她:“别哭了,你想做什么?你说。”

她想要他抱抱自己。

可他宁愿把衣服脱下给她穿,也不愿意把她抱进怀里。

林姝也不愿意太为难他,忍住喉咙里的酸涩:“你,你自己开车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我又不傻,当然知道喝了酒不能开车,我让辉哥来接——”没说完,那双哭红的眼睛里又漫出一层水光。

裴明晏真的怕了她了:“行,你送,我打电话让他别来了,不过你要送我是不是也得先进去穿件外套,不然你穿了我的衣服,我也冷啊。”

林姝解着扣子就要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被裴明晏握住两只手腕:“去换你自己的衣服出来。”

“可是——”她犹豫地看着他。

裴明晏:“放心,我又不会跑,在这等着你。”

想了想,他又掏出自己的车钥匙,塞进她身上快拖地的大衣口袋:“现在想跑也跑不了,去吧。”

“嗯。”

“记得把围巾也戴上,还有帽子,不然少一样都不让你送了。”

林姝点点头,笨重地跑进院子。

怕裴明晏受冻,她麻利地穿好外套,又粗糙地擦了把脸,甚至没来得及和裴宏章打声招呼就抱着他的大衣匆忙出了门。

小跑到门外,裴明晏还站在那,把玩着她刚才给的打火机,一小簇红色的火苗在风中轻轻跳跃着,和他一样,在黑夜中也依旧明亮。

她心定了定,快步走过去。

裴明晏接过外套穿上,领着她往停车场走。

等上了车,裴明晏看她发动车子迟迟没松开手刹:“怎么,又不想送了。”

“不是,我可能,要先熟悉一下你的车。”

在裴家,每个人都是很低调的,她之前日常通勤开的是大众cc,大哥大嫂开的是奔驰c级,就连地位最高的裴宏章的日常出行也是开了多年的奥迪a6。

只有裴明晏的车,帕加尼风神,一辆让冯越给他从国外弄回来的超跑,和他本人一样,招摇,惹眼,又宛如一件独特大胆的艺术品。

林姝坐过超跑,但没开过。

现在海浪般浑厚的引擎声一响,难免有些紧张。

裴明晏看她严阵以待的样子,压了压唇角的笑:“不敢开?很简单的,我教你,这里,换挡拨片,这,远光灯”

他解开安全带,侧身靠过来,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脸颊,清冽中有一股淡淡醇香的酒气,林姝舔了舔唇,心跳得更快了。

“我,我知道。”

“行,那你开吧。”

“我开慢一点。”不知道是鼓励自己,还是为了让他安心,她又嘀咕了一句。

裴明晏这下是手心掩着唇,也笑出了声:“随你,你想怎么开就怎么开,你要真把我的命搭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话音刚落,她皱起秀眉,看向他还泛红的眼睛里有愠怒,也有伤心。

“行,我不说了,你开吧。”

回去路上,林姝当真就把他能上赛道的超跑开得和老爷车一样慢悠悠。

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家。

熄了火,副驾驶的人已经睡着了。

今晚,那些长辈倒过来的酒,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也不少,酒劲上来犯困是正常的。

林姝不忍心叫醒他,可在睡着车里冷不说,他手长脚长挤着睡一夜下来得浑身酸痛,自己又没有那么大力气扛他上楼。

思虑再三,林姝轻轻戳了戳他手背。

“到了?”裴明晏睁开眼,眼里的困意混沌了几秒,松开被自己握紧的手,“那上去吧。”

“好。”林姝总怕他还没清醒会不小心踉跄摔跤,全神贯注地跟在他身侧,做好随时扶他一把的准备,但显然,是她多虑了。

进了门。

他径直回了卧室,林姝转身去了餐厅。

上次买回来的蜂蜜还没喝完,她打算给他泡一杯解酒,但等她端着杯子,敲开他卧室的门,发现人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外套都没脱。

他一向爱干净,睡前必须洗澡,看来是累坏了。

也是,这段时间连着开了两场演唱会,舞台上他又是个十足的完美主义者,耗费的不止精力,还有心神。

林姝放下杯子,蹲在他床沿,目光细细地描摹着他的脸庞。

其实他喝多也挺好的。

喝多了自己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还可以——

等等,亲亲是不可以的。

一想到上次他喝多被k哥送回来,自己本想照顾他的,不知道后来怎么就好像把人亲了。

这种乘人之危的事,绝对不可以发生第二次。

林姝赶紧掐断自己危险的想法,小心翼翼地拉过被子。

“林姝——”突然,一声轻哼。

她手僵住,心砰砰地剧烈跳了几下后,伏下身子,见他依然闭着眼,才确定他没醒,只是在说梦话。

只不过眉头皱得这样紧。

自己在他梦里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出现就已经让他厌恶。

不敢再在他床边待下去,她替他盖好被子,关了灯,仓惶地逃出了他的房间。

深夜,窗外繁华的灯火也尽显寒凉。

林姝撕掉第n张写错的纸,看着首行落笔的“离婚协议”几个大字,迟迟写不出下文。

其实这个决定这段时间在她脑海里翻来覆去地想过多次,对于不爱自己的人,理智上,她早就应该潇洒挥别,可情感上,真的很难割舍,尤其是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没办法不动摇。

而且在这段婚姻里,裴明晏也不是那种让人忍不住唾骂的渣男。

除去不爱她,他算得上一个好伴侣。

没有任何恶习,爱干净,即使身边的诱惑很多但工作之余也不会在外面鬼混,有正义感,善良,甚至婚前也没让她签各种财产划分的协议,就是说他这么多年赚的钱在法律上都属于她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具体有多少,林姝不清楚,结婚时,裴明晏给过她一张卡,但她一直没用过。

当然,这些之后她也不会要的。

这一点得写上去。

还有婚房,婚房也是他买的,她也不要,还有婚戒,两人的婚戒,她的五金首饰,通通都是他买的细算下来,这段婚姻里,自己除了一厢情愿的心意,原来什么都没付出?

写着写着,她眼泪就掉下来,洇湿了笔迹。

原本她以为任何事只要有心就一定能达成,但忘了感情偏偏最不能勉强。

她勉强了三年,从他今天匆匆离席彻底悔悟。

幸好,三年不算太久,他这阵自由的风还没有被困死在自己这座沉闷的山谷。

只是她一向自诩理智清醒,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切身体验一回“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低迷,红泪偷垂”的伤心和悔恨。

不是恨裴明晏,是恨自己。

纸张上,笔墨被砸下的眼泪晕染得一塌糊涂,视线也彻底模糊。

她忍不住将那张纸揉成一团,趴在桌上呜咽了许久,又擦干眼泪,提笔继续。

作者有话说:

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低迷,红泪偷垂。——纳兰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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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纪念日26

◎你是爱她还是想要占有她?◎

第二天一早, 裴明晏醒来时,头还有些宿醉后的疼。

明明自己的酒量也不算差,怎么几杯酒就喝倒了呢?

那几个老家伙的酒有这么烈?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靠坐在床头清醒了几分钟,才发现身上还穿着外套。

摸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 八点十七。

今天周一, 这个点,她应该已经出门上班了。

算了,反正自己今天也没事,就在家休息吧,然后再让k哥买点做蛋糕的材料过来, 昨天饭没吃完两人就回来了,她也没吃上生日蛋糕。

再加上上次自己一时冲动丢掉了给她准备的蛋糕, 理应补偿给她。

说起那次,他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也挺懊悔的。

她和她师兄一起来听自己的演唱会是事实,但这能说明什么啊, 最多只能说明她师兄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明知道她有自己这个正牌老公在,还心机地往她身边凑。

他倒好,冲她发火, 差点就遂了她那个心机师兄的愿。

分开的这段时间, 他其实也反思了很多,甚至向他那群自诩情场老手的狐朋狗友求了招。

他们一致觉得女人暂时不喜欢你不是什么大问题, 她们就像水, 你给予她什么, 她就会反馈给你什么, 是很容易被所谓的真心打动的。

首先, 他需要改一改自己的脾气,要温柔,有耐心。

不过昨晚自己是不是又对她凶巴巴的了?

当时怎么一下就没忍住呢!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又安慰自己:没事,等晚上回来哄哄她。

她心软,应该不至于太记仇。

而且昨晚她都委屈巴巴的还坚持要送自己回来,还戴上了自己送的翡翠镯子。

他一直觉得戴玉器一类的首饰俗气,但戴在她那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上,好像点入了月光的清辉,莹润细腻,仙气飘飘。

要不说是他老婆呢,戴个镯子都比旁人好看百倍。

想到这,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弯成一条缝,他忍不住吹了声口哨,边开心地哼起歌,边趿着拖鞋转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裴明晏吹干头发,换上一套宽松的家居服,准备去餐厅找找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走到过道转角,他脚步突然顿住。

厨房里,一个刚刚还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的娇小背影,此时围着围裙,站在洗水槽旁忙碌。

旁边的灶台上炖着小砂锅。

噗呲噗呲的白汽不停地冒出,窗外的光线似乎明亮了几分,洒在她随意束起的发梢

这个场景,曾经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冬天暖阳初升的早晨,她偷偷跑出他的怀抱,溜到厨房为他做早餐。

他睡眼惺忪地起来逮人,从背后将人搂进怀里,她惊吓到回头瞪他,他懒洋洋地蹭着她的头发,嗅着她身上奶呼呼的香味,亲她的耳尖,然后是脸颊,脖子

可是现在?

“你起来啦?”熟悉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

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快步走过去,抬手想揽人入怀,又清醒地察觉到这很突兀。

僵了片刻,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抱在自己胸前,垂眸看着她。

“没去上班吗?”他问。

“嗯,今天请假了。”

“身体不舒服?”

停在她脸上的眸光突然深了几分。

昨晚悄悄抹眼泪抹了好久,虽然今天一大早起来敷了眼膜,但仍是怕被他看出异常,林姝赶紧背过身:“没有,就是起迟了,索性就请假了。”

“看不出来林老师还有这么叛逆的一面。”他调侃。

林姝忍着喉咙里的酸胀,轻轻“嗯”了声:“我要煎蛋了,你要吃全熟的还是溏心蛋?”

“都可以,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你去外面等一会儿吧。”

裴明晏看她低个小脑袋,一副浑然不自在的模样,也不继续捉弄她,坐到外面餐桌前安静地等着。

几分钟后,她端着煮好的早餐出来。

有粥,有小烧麦,有颜色煎得金黄的蛋,还有烧麦,蒸饺好几样小吃。

“做这么丰盛吗?”

林姝盛了一碗粥给他。

“以后我在家也不用做这么多,困就多睡一会儿”裴明晏扯着懒洋洋的调子,自顾自地说着,发现她良久都没吭声,突然觉得有哪不对劲,抬起头,发现她垂着眼,薄薄的眼皮轻颤着,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心一下揪紧,放下筷子,起身坐到她身边,掰过她肩膀:“你怎么了?”

林姝摇摇头,做了一夜的心理建设,最后一顿饭,她本来也想和他好好吃的。

只是,一听他说话,心就很疼,疼得她忍不住掉眼泪。

自己明明也不是泪失禁体质,怎么这样没出息!

她低下头,假装若无其事地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手腕被他握住。

她深呼吸了几口,忍住要涌出眼眶的潮意,挤出一个故作轻松的微笑:“裴明晏,我有事想和你说。”

“说什么,不会是要问我今天的早餐好不好吃吧?还行吧,我又不挑食你知道的,哦,对了,之前你是不是问我温絮有没有拍戏来着,她前两天不是来了我演唱会吗?我就帮你问了,没有,她干点本职工作都够呛,哪还能去演戏啊,而且你看她也不像是有演技的,哪个导演会找——”

“我们离婚吧。”忽然间,温和的声音打断,轻柔得像呓语。

裴明晏的声音宛如卡住的磁带,声源消失了几秒后,再开口似乎变得有些艰涩。

“你,说什么?”

没听清吗?

也是,即使在心里预演了一夜,但面对着他开口还是太紧张了。

那不情不愿压在喉咙里的声音估计只有自己听得到。

“我说,我们离婚吧,裴明晏。”

这一次,她咬着唇,语速刻意放慢了几分,但也感觉到对方握住她手腕的力气忽然间重了不少。

震惊吗?

肯定是的,这个决定在一个月前,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开心嘛,可能还没缓过神。

林姝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疼了,轻轻挣扎了一下抽回,起身走到餐桌后的置物柜旁,拿起一个蓝色的文件夹,轻轻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离婚协议书,主要是个人财产方面,你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她努力放平语气,维持着昔日的温柔大方,虽然在离婚这件事面前,多的是争吵清算,是歇斯底里,但她不想这样,他们之间也没有矛盾。

即使以后分开,她希望留给他的是一个好印象。

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眼神还是不太敢直视他,只能余光悄悄地瞟一眼。

裴明晏指尖按在文件夹上,骨节紧绷得手背青筋隆起,迟迟没翻开。

是还有什么顾虑吗?

“爷爷那边你不用担心没法交代,之后我会找机会跟他好好解释的,还有户口本,我已经拿过来——”

“你准备了多久?”他哑声打断她,抬起头,漆黑的眸死死地盯着她。

林姝僵着笑,愣了一下。

准备?他指的是哪方面?思想准备挺久了,但行动上,是昨天。

她觉得他的反应有些超出自己预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先去学校了,你要是签好了可以让k哥去民政局约个时间,不过最好别拖太迟,户口本是我从爷爷那偷拿出来的,被发现,就,就不好了。”

裴明晏看着她落荒而逃地跑出家门,将那个文件夹砸向对面的玻璃柜门。

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玻璃没碎,但他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在被什么一点点剥开。

昨晚和个小尾巴似的主动送他回来,今天一大早又讨好地给他做这么多吃的。

原来,原来是为了铺垫这个。

他早该想到的,她从来就不爱黏着自己,怎么可能突然转性。

他还骂她蠢。

最蠢的明明是自己,看她留几滴眼泪就心疼得什么理智啊,判断通通没了。

三年,才三年。

弹指一挥间的时光,她就过不下去了,和他提离婚,她怎么不拿把刀直接给他两刀算了。

不知道在餐厅坐了多久,他失魂落魄地起身,走到那个被自己摔出去的文件夹旁,贴着冰凉的灰色瓷砖坐下。

——离婚协议书

——男方:裴明晏,身份证:xxxx;女方:林姝,身份证:xxxx

一、协议双方自愿解除婚姻关系。

二、财产处理:

一条条冰冷的条款,她一笔一划写得十分清晰,甚至需要女方署名的那一栏,她已经签上了名字。

裴明晏眼眶被刺得生疼。

为了离婚,她也当真什么都舍得出去。

房子,车子,他名下的财产她一分都不要。

不过想想也很可笑,她从小养尊处优,本就不缺这些,而他只有这些,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能绑得住她的东西。

早知道,这些年,哪怕用强,他也应该强着她要个孩子。

有了孩子的话——

满脑子闪过卑劣无耻的念头,裴明晏冷声笑着,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下不下贱啊,裴明晏。

你是爱她还是想要占有她?

这段婚姻里,她本就是因为太过听话被硬拉进来的一个,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还要把她困住吗?

可他不想结束,不想放她离开自己身边,不想看她以后爱上别的男人,一想到会有别的男人站在她身边,拥抱她,亲吻她,他的心仿佛就被挠得鲜血淋漓。

他爱她,他也想要占有她。

理智和阴暗面在脑海里撕扯得头疼,连带着喉咙里也漫上一股黏腻的甜腥。

餐桌上,手机铃声一遍遍响起。

他掌心抵着额角用力揉了揉,走过去接起。

“喂,明晏啊,那个蛋糕胚你要哪一种,我发你微信上了,快点选一下。”k哥的声音。

静默了良久。

那边察觉不对劲:“明晏,你在听吗?”

回应他的是一声碰撞的声响,那边声音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裴明晏?喂,臭小子!你说话,你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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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纪念日27

◎离了婚就彻底解放天性了是吧?◎

林姝这几天的日子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出门不是忘这个,就是落那个。

哪怕在学校也是如此,中午, 从食堂吃完饭回来,那办公室的门还关着, 她砰一声就撞了上去, 把走在后面的周然都看傻眼了,赶紧上来扶她。

“没事吧,林老师?撞疼没有啊?”

她摇摇头,周然推开门,扶着她进去, 还没走到座位上,她又突然蹲下, 呜呜地哭了出来。

这下,程博海,还有趁中午过来找他聊天的丁教授都傻眼了。

“小林这是, 怎么了?”丁教授问。

程博海也纳闷:“周老师,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

“我,你闭嘴吧,”周然瞪他一眼, “我怎么舍得欺负林老师, 刚才进来的时候,林老师撞门上了, 可能是撞疼了。”

程博海:“那赶紧去医务室看看啊, 别撞伤了不知道。”

“林老师, ”周然蹲到她身边, 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很疼吗?我陪你去医务室吧。”

疼是真的很疼,只不过不是脸疼,是心里疼。

自从上次留下离婚协议后,裴明晏一直没给她答复,这几天她又不敢回去,试探着给他打过一通电话,还被无情地挂断了。

他如果需要一个妻子,暂时不想离,那她很乐意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可他偏一声不吭。都说冷暴力是慢刀子割肉,最折磨人,她如今是真的尝到这种滋味了。

心里很难受,也无处发泄。

“要不叫老刘过来瞧一下吧,林老师好像情况不太好。”看两人迟迟没起身,丁教授说道。

程博海:“对对,我给老刘打个电话。周老师,你别压着她了。”

“我,我哪有压着她?”

眼看着一群人手忙脚乱地要为自己叫来校医,林姝赶紧止住眼泪,难为情地抬起头:“我没事,程老师,你不要打电话了。”

“可是你这额头都撞红了啊。”程博海看着都不放心。

周然:“对,眼睛也这么红,小可怜。”

程博海:“那是哭的。”

“真的不用打,只是有一点疼,回去擦点药酒就好了,”林姝轻轻揉了揉,扶着椅子站起,“如果很疼,我自己会去医院的。”

“那,行吧。”她态度坚持,程博海也放弃将她强行送医。

只不过,接下来的一个下午,她感受到了两道关切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往自己的位置瞟。

终于熬到下班,她提起自己的包离开办公室。

周然快步跟上来,跟着她的步频走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林老师,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为什么这么问?”林姝停下脚步。

周然:“程老师神经粗看不出来,不代表我看不出来,你今天下午哭得那么伤心肯定不是因为撞了头吧。”

虽然她长得纤纤玉立的,但也绝不是那种磕碰一下就会娇气地哭的人。

周然看她咬了咬唇:“当然,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嘛,我就是怕你憋在心里憋久了会把自己憋坏,说出来说不定大家有解决的办法,再不济——”

“我快要离婚了,周老师。”也不是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她轻声说。

周然先是足足愣了一分钟,表情震惊得像见了鬼:“妈呀,你,你真的结婚了?”

“?”

林姝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并没有保密过婚姻啊,只是保密了裴明晏的身份:“周老师——”

“你等等,先让我缓缓。”她两只手撸了撸头发,在她周围踱步了一圈,“你和谁结的婚?”

“我”她摇摇头,“这个不能说,但就是结了,我以前没有说过吗?”

周然:“说是说过,但大家都没见过你老公,所以我和程老师都觉得你是为了挡桃花才这么说的。”

“没有,是真的。”

“那你说你们现在要离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出轨?赌博?借高利贷?还是家暴你了?”

她平时都市家庭剧看得应该挺多的吧。

“都没有,他就是单纯的不喜欢我。”

“哈?”周然盯着她的小脸,左左右右地瞧,“他脑子没毛病吧?”

“没有。”

“那就是眼睛不好使,近视,高度近视。”

“也没有。”裴明晏的视力尤其好,当初如果不去国外,在部队呆两年,裴宏章准备安排他去空军招飞的。

周然:“那我就想不通了,你这么漂亮,又优秀,性格还这么好,他凭什么不喜欢你啊?不是,他不喜欢你,你们当初怎么结的婚?”

“家里长辈安排的。”

万恶的包办婚姻。

周然咬了咬牙:“那你呢?”

“我?我喜欢他的。”

很喜欢,喜欢到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第二个人。

周然算是厘清了,两人奉旨成婚,郎无情,妾有意。

“我现在倒是好奇他是长得什么天仙模样吗?能让你一厢情愿。”

“是,是很好看的。”

毕竟是你也犯过花痴的人,林姝小声嘀咕着。

“好看也没用,不喜欢你的男人,咱就别把他放心上,这世界上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了,放弃一棵树,前面还有一大片森林等着你,林老师你就是见的男人还太少了。”周然安慰着她,“对了,离婚是他提的?”

“我,但他一直没回复我。”

“后悔了。”周然握拳捶了下手心,“绝对是后悔了。”

“为什么?”

“你想想真要离了婚,他还找的到你这么漂亮的老婆吗?”

大概是找的到的,圈内那么多漂亮的女明星,据她所知有几个就对他青睐有加。

“他没了你就像鱼没了水,你没了他呢,前面还有一大片池塘”

“周老师,我接个电话。”林姝听她夸张地说着,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她拿出看了一眼,心瞬间悬了起来,走到一旁,接起。

“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带了吗?”电话那头,冷淡的声音响起。

林姝“嗯”了一声。

就怕这种随时的召唤,这几天她一直把这两样东西带在身上。

“你学校对面的街边,车牌号发你了,快点出来,去办手续。”

说完,挂了电话。

大约是为了掩人耳目,林姝在街边细细找了一圈,才看到那辆不起眼的黑色现代。

她敲了敲贴着防窥膜的车窗。

车门从里面被推开,驾驶室的应该是他司机,k哥也在,坐在副驾驶。

他独自坐在后排,穿着一件黑色的绸缎衬衫,外套就丢在座位另一边,扣子严丝合缝地系到凸起的喉结下,脸上还戴了一副大框架的墨镜。

在车上还戴墨镜,而且这个点天都要黑了。

“上不上来?”察觉到她的目光,裴明晏皱了皱眉。

林姝赶紧停止胡思乱想,挪开他的衣服,坐进去。

车子缓缓驶出。

两人各自看着窗外,车内一时无人说话,驶出一段路,他突然侧过身,墨镜后的目光似乎凝在她脸上:“你怎么回事?”

“什么?”

裴明晏屈指敲了下她额头。

林姝疼得差点冒出泪花,往后躲了躲:“在学校不小心,撞到了。”

“撞哪了?”

她抿了抿唇,低下头。

“问你话,撞哪了?”

“门上。”

“笨得要死。”

就知道会被他嘲笑,平时嘲笑自己就算了,这种时候她已经够伤心了还不放过。

她也是有脾气的。

林姝扭过头,趴着窗沿不理他,片刻后,又听见他冷淡的声音响起。

“辉哥,前面找个药店。”

车子很快在一家药店对面缓缓停下。

“自己下去买点药。”他说完,林姝依旧无动于衷。

“聋了?自己不去等着我下去给你买?”林姝铁了心不和他说话,他似乎也恼了,拉开车门就要下去。

k哥被这两小祖宗吓了一跳,赶忙先站起:“我去,我去!买点药嘛,很快的,外面冷,都别下去哈。”

几分钟后,k哥拿着药回来,转身递给裴明晏。

裴明晏看也没看就丢到了她腿上。

凭什么啊,就算要离婚,也不能对她这么凶。

而且情绪都是会被感染的。

“不要。”她语气也冷冰冰的,头也不回地将那袋药放到了座位旁。

下一秒,他身子突然坐了过来,粗砥的指腹捏着她下巴掰过。

“林、姝。”

很凶,要吃人一样的语气,手还那么用力。

疼死了!

林姝被迫转过头,有委屈,但更多的是愤怒,瞪了他一眼,拿起那袋药,“啪”一声重重地丢到了他那边的地垫上。

空气忽然间凝固下来。

k哥和王辉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小祖宗被惹炸毛了要揍人,然而沉默了几秒,他收回钳制着人小姑娘下巴的手,弯下腰,默默捡起地上的药,放到座位上。

似乎很轻地叹了口气:“开车吧。”

两人到民政局已经是下班点了,因为他身份的原因,是k哥事先安排好的。

手续办得很快,也很顺利。

走出民政局,林姝收起那个不愿再看的离婚小本本,拿出手机,准备走到马路对面打车。

衣领被人拉了一下。

她回过头,裴明晏绷着冷白的下颚,动了动唇:“送你回去。”

“我——”

“你要是在这磨磨蹭蹭,被拍到就是你的责任。”

“”

蛮不讲理。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恶劣的一面。

难不成是爱到最后,滤镜全碎吗?

林姝瘪了瘪嘴,耷拉下脑袋,跟着他上了车。

来的路上才闹过不愉快,这会儿,她也挺尴尬的,一门心思想忽略他的存在。

“这段时间住在哪?”然而他一开口,她的目光还是第一时间看了过去。

早知道她也搞副墨镜戴上了。

“住在——”

“我知道你没回爷爷家。”

“”谎话编不下去,她低着头,老实说,“住在酒店。”

“哪家?”

“你问这么多干嘛。”她不满地鼓了鼓腮帮子,又扭过头,不愿和他多说的样子。

可真行。

离了婚就彻底解放天性了是吧?

又是瞪他,又是朝他摔东西,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多问一句还甩脸子。

裴明晏真的挺想教训一顿的,但想着她那个委屈的眼神,又忍住,心平气和地说:“去收拾东西,回家住。”

“不要,那房子现在是你的——”

“那我送你回爷爷那里,顺便告诉他我们离婚了,你看他今晚打不打死我。”

“”自己这两天没敢回去,就是怕被看出不对劲。

他怎么还用这个威胁自己。

林姝脸色垮了垮:“那你——”

“我住滟澜湾的公寓,过段时间也要去南江。”像是求着她住,裴明晏耐着性子解释。

她也终于点头:“那好吧,不过我也有房子的,等我房子弄好了,我会搬出去。”

“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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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纪念日28

◎不许带别的男人回来。◎

从酒店取完东西, 回去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林姝提着自己的大小包下车, 正要用肩膀合上车门,裴明晏伸手挡了下, 也跟着下来。

“你——”

“上去拿两件衣服。”看她避之不及的态度, 裴明晏冷声说道。

林姝:“那你戴个口罩吧。”

估计不想和她再费口舌,他从车里拿出一个口罩,又扣上黑色的棒球帽,丢给她一个“现在满意了没”的冷漠眼神,大步把她撇在身后进了电梯。

这个点, 出门散步遛狗的人不少,希望别遇上邻居。

林姝在心里默默祈祷着, 结果刚到一楼,电梯门就开了,郭美荷和叶子走了进来。

“林老师?这么巧, 你这是刚下班回来吗?”看见她,郭美荷一脸欣喜。

她有些慌张地“昂”了一声:“您,这是?”

“刚带叶子从医院回来,她这两天有点感冒, 今天班主任打电话来说发烧了, 现在的高三学生,不仅学习压力大, 身体压力更大, 我这不得赶紧领她去医院瞧瞧, ”郭美荷说着, 目光突然转向她身边的裴明晏身上, “这是你老公?”

“额,他”

郭美荷平时喜欢八卦家长里短,林姝生怕自己承认之后,她就揪着裴明晏问。

刚想装不认识,一只手突然揽过了她的腰,她震惊地抬起头,那只手收紧将她往自己身前带了带。

林姝语塞了片刻,挤出一个假笑:“嗯,对,是我老公。”

“小夫妻就是恩爱哈。”郭美荷也跟着乐呵笑,“不过你老公打扮得还挺严实。”

“嗯,他也感冒了,怕传染给别人,嗓子也哑了,”林姝脑速飞转地胡诌着,“还有这眼睛一到冬天就容易迎风落泪,老毛病了。”

“这段时间感冒的人很多,叶子她们班病倒好几个,主要天天窝在教室里,又关着门。”

“是这样,一定要注意预防,高三身体也是很重要的。”林姝附和着。

郭美荷:“听到没有?林老师也这么说,下课没事起来动一动,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小姑娘淡淡“嗯”了一声,目光似乎停在裴明晏身上。

林姝猛然想起她可是裴明晏的真爱老粉,不会是认出来了吧?

心突然忐忑起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扯了扯裴明晏的衣摆,人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了点。

“你转过去。”声如蚊蝇地提醒。

男人低下头,耳语问:“什么?”

“你背过身去。”

他头更低了些,下巴轻轻蹭了蹭她发顶。

在外人看来,是恩爱的小夫妻在耳鬓厮磨,但只有林姝听得见他的声音,似乎还衔着一丝无辜:“你说什么?”

“”

林姝第一次想骂脏话,真的。

还说她耳聋,他才是真正的耳背吧!

不过好在没几秒后,电梯“叮”地一声,她们到了。

林姝暂缓了口气。

回到家,关上门,她的心终于踏实落地,但看着一脸平静的男人,又带着一点负气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那样啊?”

“我哪样了?”裴明晏换了鞋,径直往卧室走。

她跟上去:“就突然抱我,你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你的资深粉丝,万一被认出来——”

“这你都知道,你做过人口普查啊。”

“没有,我前段时间给她补过课。”其实上上个周末还在补,上周她因为离婚的事一直心情不好,才找理由推拒了。

裴明晏:“你们老师还能接这种外快?”

“能。”大学老师,这方面又没那么多限制,她们学校title多的老师多了去了,一边是学校的硕导博导,一边是知名企业某个项目的PI,更牛的还有自己的Lab,兼任所属课题组的负责人,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诠释没有躺平的人生,只有辉煌的命运。

她充其量只能算个小鱼小虾了。

“而且我没有收她的钱。”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那你人还怪好的。”

听着也不像夸她的话。

不是,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意识到话题偏移了。

林姝:“你刚刚——”

“刚刚电梯除了她们,就只亮了我们这层,你以为人家眼瞎吗?还是你要我说我们以前是夫妻,但现在已经离婚了。”

好吧,是她疏忽了这一点。

可他干嘛这么凶,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行了,”裴明晏也意识到自己一提到“离婚”两个字,情绪就有些失控了,“你先出去吧,我要收拾东西了。”

林姝“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趿着拖鞋往外走,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

裴明晏:“怎么了?”

“你的墨镜,要不要摘下来?在家戴墨镜能看的清——”这次,话没说完,他三两步走过来,砰一声关上门。

好凶。

可能是在报复自己之前对他发脾气吧。

可自己也不是故意的,是他态度不好在先林姝嘀咕着,踱步晃荡回了自己房间。

不知多久之后,门被敲了敲,推开。

她起身,裴明晏站在门口,身后是一个20寸的小行李箱。

“收拾好了吗?”

明知故问,裴明晏不作答:“有件事要和你说,你住在这的这段时间——”

“要交房租吗?”

虽然他戴着墨镜,但林姝觉得墨镜后的那双眼睛仿佛迸出一丝怒气。

他舔了舔唇,沉默了几秒:“住在这的这段时间不许带别的男人回来。”

“?”

好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要求。

自己为什么要带别的男人回来,而且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关系好的男人啊,大哥?

可自己见大哥大嫂都是在老宅。

裴明晏看她皱着眉心一副深思犹豫的模样,心骤然冷下几分:“听到没有?”

“哦,听,听到了。”

“那我走了,药给你放玄关柜上了,晚上洗完澡记得擦。”

“好。”

林姝点着头,看他毫不留恋地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又追上去。

“还有什么事?”他回过身。

林姝狠了狠心,揣在口袋里许久的手生硬地掏出一个小盒子:“这个还你。”

“什么?”

“你买的,婚戒。”

深夜,裴明晏的公寓灯火通明。

k哥第四次端着没动过的吃的从裴明晏房间出来,何珊也一脸忧愁:“还是不吃啊,该不会是你做的东西太难吃了吧。”

“怎么可能?”当初他躲债躲到国外的时候,还在华人餐馆里做过厨师的。

要不是后来遇到了裴明晏,他恐怕会在那做一辈子的厨子了。

“也是,闻着这么香,他不吃我吃吧。”何珊端过餐盘,坐到客厅地毯上。

吃了两口,又愁得味如嚼蜡:“他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吧,这样下去怎么行,要不还是把人送回医院算了。”

“下午才出院,他会愿意回去?”

“那你说怎么办?”小祖宗的性格倔强的要死,走进死胡同里,旁人谁劝都不好使。

解铃还须系铃人。

“他和他老婆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证都领了,你说呢。”k哥说着,忍不住点了根烟,“以前吧,我总觉得他这个婚结的是个定时炸弹,我真的睡觉都不踏实,生怕哪天被狗仔捅出去,我们的好日子都跟着到头,一天天地就在想他哪天能把这段婚姻结束了。”

何珊:“你可真是黑心肝,人家古人都说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

“是啊,”k哥深吸了一口烟,“我可真够歹毒,但现在他真离了,我这心里又不是滋味,你是不知道,那天我赶到他家时,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眼角都磕乌黑了,嘴角还有血,我还以为他吃坏什么中毒了。后来送到医院他醒过来问我‘k哥当初你老婆要和你离婚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我说我还有什么好想的,这臭婊子把我最后一点钱都卷走全砸赌桌上的时候,要不是杀人犯法,我当场就拿把刀把人斩了。结果你知道他同我说什么吗?”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他说她能不能把我的钱也都卷走,只要别把我丢下就好,欸,我真死蠢,我系唔系要写个大写的叻给佢,咁多年,我点冇发现佢定个拍拖脑呢。”

何珊看他越说越激动,还揪头发:“得了,他那点心思,简单得和一加一等于二一样,你这种老油条会看不出来,之前也不劝着点他。”

k哥:“真系睇——”

“说普通话。”

“真的看不出来啊,你不也在他身边待这么多年了。”

“但我没见过他老婆,”何珊觉得他就是装傻,“巡演第一场结束那晚才第一次见到,反正我是一眼就看出来这臭小子是恋爱脑了,就是性格太别扭,明明喜欢人家还装得凶巴巴的,他老婆我倒是没看出来,这种温和平静的人往往最难测。他老婆今天态度很坚决?”

k哥回忆了一会儿:“谈不上坚决,这不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嘛,不过你有一点说的对,他确实别扭,林姝今天不小心撞了头,他其实担心得要死,但态度上比谁都凶。可能是要离婚了吧,林姝也不惯着他了,当场就对他发了火。”

何珊:“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发脾气,反倒是裴明晏后来就没再吭声了。”

“怪不得回来之后这么伤心,不过他那脾气确实得改改了,有哪个女生能忍啊,该,都是他自己作的,难受几天也好,长长教训——”

话没说完,房门发出一声轻响。

何珊回过头,发现小祖宗终于挪了尊驾,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了去,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饿了吧,想吃什么——”

“你们还没走?”他不耐烦地睥了两人一眼。

何珊:“我们这不是不放心你,k哥说今晚留下来陪你。”

“有病?”裴明晏走过去,踢了踢k哥盘坐在地毯上的腿,“赶紧走。”

“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快点!”他是真的没了耐心,提着k哥的衣领要把人拉起来,但稍微用了点力,又疼得一下松开了手。

k哥看他脸色发白地按着腹部,弯下腰,赶紧起身:“又疼了?何珊,快,叫救护车,去医院。”

裴明晏深吸了一口气,抢过她手机,丢到沙发上:“不去。”

“不是,你别讳疾忌医行吗?k哥,要不直接让他休一段时间吧,先把手术做了,再好好调理一下身体。”这次去医院,磕碰还是小事,主要还检查出了这小子腹部有囊肿。

她们一开始都挺担心的,但后来医生也说了这种属于良性肿瘤,并且囊肿不大,可以选择保守治疗,看看后续有没有增长再考虑是否手术切除。

当然,为了更放心,也可以现在就手术。

但下一场演唱会门票的预售都放出去了,他估计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就暂时不打算手术。

“k哥,你说句话啊。”

“你,让明晏自己决定吧。”

“他?他现在离个婚就半死不活的,你还让他决定?他巴不得快点死宫中号梦白推文台。”何珊真的有点生气了,气这臭小子心里没数,更气k哥表面上比谁都情深义重,实际触及到利益就只有冷漠和推诿。

两人都沉默着。

“行,都装聋作哑,你就自己熬着吧,等哪天把自己熬没了,我就天天去你坟头烧你老婆和她新欢的甜蜜合照,然后再给她们写本爱情故事,全部烧给你。”说完,她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和外套,砰一声砸上门。

客厅的吊灯似乎都被震出了光晕。

裴明晏仰头看着天花板,安静了几秒,k哥在他身边坐下,又点上一根烟:“看到没,女人就是爱跟你急,急了还咒人,等年末吧,年末工作暂时都停了,给你找家好点的医院——”

难闻的烟雾吸入又吹出。

裴明晏眼眶疼得厉害,皱了皱眉,一脚踹在他背上:“你也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

珊姐其实很早就把裴小狗当弟弟了,不止是工作伙伴,更是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

裴小狗表面:嘴硬

内心:他们都好烦,老婆来抱抱我好不好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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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纪念日29

◎背地里好像真有人了。◎

将户口本悄悄完璧归赵后, 林姝请了两天假,也不是有意耍滑偷懒,是自己这种萎靡不振的状态实在有碍观瞻。

她必须尽快调整一下。

于是, 第一天,她就给自己做起了思想工作。

只是离婚而已, 林姝, 婚姻只是人生的体验之一,即使失败了也不是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何况这世界上比你苦的人多了去了——

哎,不对。

要照这么说这世界上岂不是只有过得最苦的那个人才有资格丧气,其他人郁郁寡欢都是在无病呻吟?

情绪是自己的, 在别人眼里轻如牛毛的事,在自己这可以重于泰山。

此理论显然不通。

林姝放弃, 继而又换了其他几种方法,可是那种低迷的情绪还是如雾一般,朦朦胧胧又挥散不去。

一直到两天后的晚上。

她试图用看文献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叶子的追星号给她发来了消息。

耶耶耶:【木木子,你在吗?】

林姝:【在的,怎么了?】

林姝:【小熊探头jpg】

耶耶耶:【没事,就是看你最近微博都没更新动态, 问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忙。】

谁说网络是虚假的, 网络也有真情在。

一个“素未谋面”的网友都能对她如此关心

等下,微博?她到底有几天没上微博了?那超话的打卡岂不是——

她连忙点开微博, 3000多天的累计签到, 她掏出所有家底攒下的补签卡, 幸好够补上。

否则这简直和要她命一样难受。

补完签, 林姝回复她:【快到考试周了, 比较忙。】

耶耶耶:【怪不得,这两天没看到你转有关裴哥的动态,我还担心你脱粉了。】

确实脱了,脱了老婆粉。

当然这种胆大包天的话她心里想想就好:【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耶耶耶:【还不是因为上次温絮去了裴哥的演唱会嘛,有些粉丝就不满了,一个个地开始发脱粉小作文。】

林姝:【她不是作为演唱会嘉宾到场的吗?】

耶耶耶:【对啊,但架不住有些粉丝脑残呗,还会互相洗脑,正主都没出来说话,她们自己先认领起嫂子了,而且那个小作文写得让人看一眼都觉得咯噔。要不是翻过她们主页,我都要怀疑是对家披皮过来闹事的。】

原来是这样。

可退一万步讲,裴明晏是歌手,不是爱豆,早年在英国读高中的时候个人做音乐的账号就积累了不少粉丝,后来去曼哈顿上大学,在大学期间他开始组乐队,往返于各个城市间参加各大音乐活动和办属于他们乐队自己的live house。

也是这一场场的live house下来,让这个有爆发力,有个性,有才华,还有一点不循规蹈矩的东方面孔的主唱迅速在大众视野走红。

他们乐队当时一度爆火,甚至还横扫过全美音乐奖。

后来乐队解散,他和k哥回国,不是初出茅庐,是衣锦还乡。

林姝其实不太理解:【歌手也不能谈恋爱吗?】

耶耶耶:【能谈啊,只是裴哥那张脸吧,女友粉很多,虽然大部分都挺正常的,但粉丝基数大了就避免不了出现另类,有些偏激梦女是真把他当另一半,他要是谈恋爱可不就是戳了这些人的肺管子。】

林姝:【有道理。】

而且追星本身就会有一些情感寄托在里面。

耶耶耶:【说起来,木木子,你也是女友粉】

林姝反驳不了:【我,我是理智的女友粉】

耶耶耶:【我知道呀,我也是,不过我怀疑裴哥背地里好像真有人了。】

林姝:【???】

不会吧?真被她发现蛛丝马迹了?

林姝突然紧张起来。

那边停在正在输入中,输入了良久,就在林姝以为她要道破二人“奸情”时,只蹦出来短短的一句话。

【但这暂时是秘密。】

“呼~”没想到这个平时酷爱吃瓜八卦的小丫头还有守口如瓶的一面。

林姝松了口气。

耶耶耶:【你不好奇吗?我以为你会质问我为什么话说一半吊人胃口?】

不好奇,她自己就是当事人。

林姝:【你应该有不能说的理由。】

耶耶耶:【我只是觉得这种事如果裴哥想告诉粉丝,由他自己来说比较好,否则就是他不想被外界打扰,而且我暂时还不是那么确定。不过如果他有天真的和喜欢的人结婚了,你还会继续喜欢他吗?】

都说转折之后,才是重点。

而她好像也因为这随口一问的重点,这些天积郁在心里的阴霾豁然消失了。

喜欢,她自然是喜欢裴明晏的。

她是个依赖熟悉感,讨厌改变的人,从年少时就种下的喜欢,大概会蔓延至她的一生。

所以即使离了婚又怎样呢,这世界上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只要不打扰到他的生活,她还是可以做回以前那个默默喜欢他的自己。

而且回到彼此原来的距离之后,更简单纯粹,更无所顾忌,也更快乐。

喜欢一个人不是坏事,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只有过度执着于追求结果,才会患得患失,让喜欢变得沉重,失去任何感知快乐的能力。

就好比这些年的自己,隐隐有朝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幸好,她及时悬崖勒马。

林姝:【会的,会一直喜欢他,你呢?】

耶耶耶:【我当然也是啦,虽然我嘴上经常喊老公,但我知道自己以后肯定嫁不了他的,但并不妨碍我追星的过程中给自己带来的快乐,低谷的时候也会更有勇气一点。哎,反正这么多正面的情绪价值,还有那么多好听的歌,不嫖白不嫖。明年高考完,我还准备去听他的演唱会呢,到时候我们一起抢票,好不好?】

他的票,抢不抢的到难说。

就算真抢到了,她到时候只是一个单纯的小粉丝了,挤在人山人海里为他摇旗呐喊好像也不错?

裴明晏的演唱会还是很值得的。

林姝:【好啊,不过你是不是得去睡觉了?】

耶耶耶:【再刷两道题,最近一次模考,我排名掉了,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好像都在做无用功,还白费了我老师给我补课。】

林姝:【抚摸jpg】

林姝:【别这样想,功不唐捐,努力一定会藏在你的前程里的。】

耶耶耶:【好,奋斗!撸起袖子加油干!】

满血复活回到学校的第一天,林姝被庄教授叫去了办公室。

“回来了啊,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庄婕起身给她接了杯水,笑眯眯地问。东大物院的教师团队一直是男多女少,享负盛名的教授更是如此,庄婕是其中少有的女性,履历和科研成果都很辉煌。

林姝一直是对她抱着敬意的,此时被这么问总有点耽误工作的难为情:“嗯,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我自己——”

“哎,怎么不是大事,婚姻可是人生大事,聚散分离有情绪都是人之常情。”

“庄教授?”

“怎么,很奇怪我会这么说?”

她今年五十八,未婚,没有子女,在外人看来是个把终生都献于工作的先进女性。林姝也认为她是那种不喜欢听别人谈情情爱爱的人,更别说还为此伤神。

庄婕看她懵懵的,忍不住笑了声:“看来你也觉得我是那种刻薄的人。”

“没有的,庄教授,我只是觉得确实挺耽误工作的。”

“工作嘛,耽误两天不要紧的,反正天天都有的做,只怕再做几年你就做烦了。”庄婕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所以你是真离了?听周老师说你老公很帅的。”

“”周然这个泄密的。

林姝暗暗捏紧拳头:“离了,因为不太合适,其他的您别听周老师乱说。”

“是吗?那可惜了,帅哥拿来养眼也挺不错的。”

“庄教授——”

“行吧,不逗你了,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

“您说。”

“现在我手上有个和科恩合作的项目。”科恩是知名的医疗企业,医药研发,医疗器械,甚至国内外还有好几家自己的私人医院。

近两年和东大也有不少合作的科研项目,听说科研经费非常充足,去年和东临超算中心联合宣布推出的“Medical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brain (医疗人工智脑)”项目就有他们学校的师生参与,不过大多是计院的,她们院貌似去了一两个。

“庄教授——”

“你先急着拒绝,我这次也不是让你一个人去,还有我手下的两个博士生,我本来主要是想让他们参与,别到时候说跟着我都没项目可做混日子,但我自己最近又挺忙,你就替我去带带他们。”庄婕说完,见她犹豫着。

“你可别说什么你不才不能胜任的话,你行,你最棒,我知道。”

鼓励式教育,谁能不迷糊。

庄婕赶紧添柴加薪:“这次是医疗智慧影像的项目,听说项目带头人很年轻,长得一表人才,你去一趟,说不定感情事业双丰收。”

事业勉为其难,感情就算了吧。

她还没有想过和裴明晏以外的人发展感情。

“庄教授,我才不谈感情。”她郑重强调。

庄婕:“行行行,不谈,专注搞事业,早日成为科研第一人。”

“那也没有那么宏伟。”

“所以去试一试,到时候你要是觉得那个项目不好做,说一声回来就行,对了,他们这周五晚上有个饭局,项目的负责人和主要几个研究员都会来,我带你先去看看你再决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拒,她这个后辈就太不知深浅了。

“好。”

周五,林姝补了一个淡妆,和庄婕,还有她的两位学生一起出发。

提前到达,是一个环境很幽静的餐厅。

前厅装裱悬挂的一幅千里江山图颇有几分王希孟真迹的笔韵。

林姝目光短暂地停留了几秒,进入包厢,已经到了好几位,除了两位比较自来熟的,剩下的都和她一样,对陌生人不大善言辞,礼貌性打过一轮招呼后,各自入座。

“成言还没到吗?”服务员进来添茶水,席间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伍成言?

不是吧,又这么巧吗?

可一想到前几日庄婕说的年轻,一表人才,怎么好像句句都对上了。

他说的混得落魄是指在科恩这种金窝银窝里当项目领头人?

林姝捏着小瓷杯凝思着,门被推开。

果然是他。

林姝皱了皱眉,而伍成言的目光扫过一圈停在她身上时,似乎流出了几分惊诧。

他不知情?

不能信,他最狡猾了,林姝觉得除了做研究,他或许还可以胜任演员。

伍成言收回目光,走到她身边唯一的座位坐下,窥见她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他无奈地笑了下。

“成言,来晚了得自罚三杯。”

“好。”他将外套妥帖地挂在椅背上,应对众人的“刁难”。

而林姝则在一旁努力地做个透明人。

上菜之后,酒热暖场,众人纷纷开始聊天,聊这次的项目,聊闲散的家常。

林姝默默吃着菜,不参与其中。

伍成言也如她所愿没有过多关注她。

吃完就走,然后告诉庄教授自己实在有心无力接不了这个项目。

她在心里盘算着。

“林小姐能喝酒吗?”突然,不知道谁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她懵了一下,抬起头,嘴里的虾球还没咽下去。

“她不能喝。”

“小林可不能和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喝酒。”

伍成言和庄教授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瞬间,气氛似乎微妙了起来。

她嚼着嘴里的虾球,喝了一大口汤,咽下,尴尬地笑了笑:“那个,我去个洗手间。”

什么鬼啊?

那人有没有眼力劲,还有伍成言插什么话呢。

她也长嘴巴了嘛。

出了包厢,林姝脚步飞快,走到转角没注意避让和对面的人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连声道歉后,她低着头赶紧离开。

另一边,冯越挑着个眉,拍着衣袖,一步一顿大公鸡似的踢开包厢门:“你们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他这个人向来浮夸。

没人睬他。

他一屁股坐到角落里怏怏的男人身边:“明晏哥哥,别人不想知道——”

裴明晏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犯病了就滚远点。”

“我靠,真伤心,兄弟我还担心你最近心情不好,特地请你出来吃饭散心,你居然这个态度。”

裴明晏听着他的声音作呕,起身准备离开。

“哎,行了,不和你卖关子,”冯越拉住他衣袖,“你妹。”

“什么?”

“我说我刚才出去上厕所看到你妹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sorry

感谢在2023-12-06 19:41:15~2023-12-07 23:5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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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 纪念日30

◎不许其他任何人对她怀有心思。◎

裴明晏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冯越不知道是自己没说清, 还是他耳背没听清。

“我说我刚才去厕所看到你、妹、妹、了,”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裴明晏:“脑子抽起来有完没完?”

“?”

什么意思?不信?!

冯越:“真的啊,就是林姝, 前段时间刚把你踹了的那位。”

后半句话,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毕竟这些发小中, 他是唯一一个知道他们“兄妹”关系不纯的人, 其实也不是裴明晏主动告诉他的,是自己当年想追林姝结果遭来的一顿毒打让他彻底看清,这小子表面上装得对人家爱答不理的,实际上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妹妹有这么肮脏的心思。

不仅肮脏,还残暴, 不许其他任何人对她怀有心思。

后来自己也算帮他做了三年的护花使者。

本来大学也想接着护的,只不过她上的那个大学, 他再回去读十年书也考不进去。

“哎,你别说你现在已经心如止水,对她不在意——”

“你说你在哪看见她, 厕所里?”

“不是,是上完厕所回来的走廊上,她咻一下就撞我怀里了,我刚想叫她, 结果她低着头慌慌张张地跑掉了。我发现她还真的蛮有意思的, 既然现在你们现在已经那个吹了是吧,不介意兄弟我——”

话没说完, 头被摁了下, 门“砰”一声回弹上。

正在喝酒的胡杨和单睿泽都愣了愣:“他干嘛?羊肉火锅都没开吃就走啦?”

冯越揉了揉疼麻了的脖子:“犯贱去了。”

“不想待了, 想回家。”

“要不趁现在溜走?”

“可是包和外套还在包厢里, 而且没和庄教授说一声就走很不礼貌, 哎,真的好麻烦呀~”

洗手台前,林姝犯难地小声嘀咕着,大概是嘀咕得太入神,连身后何时站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直到脑袋被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她受惊地回过头:“裴?裴明晏!”

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多日未见的人,她睁大的眼睛倏然亮了几分,但下一秒,又仓惶地捂住嘴巴,声音也压得轻轻的:“你怎么在这?”

裴明晏收回手,眼神也没有停留,默默走到另一边洗手台,仿佛只是凑巧路过,压根不想搭理她。

离了婚也不用这么冷漠吧?

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林姝有些伤心,抠了抠手指,低着头挪到他身边。

潺潺的水流声戛然而止,裴明晏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侧过身,轻挑着眉看着她:“你在干嘛?”

“啊?”

“你是打算把我挤进墙里吗?”

“我——”林姝想反驳的,但瞟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确实是过于近了,近到自己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暖烘烘像咖啡的淡香。

她也不是故意的,自己只是想和他说个话,是脚它自己不听使唤迈的步子。

一定是。

顶着他冷淡的目光,她尴尬地后退一步,但他似乎还不满意,凌厉的眉皱得更紧。她咬了咬唇,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这下行了吧?

她委屈地垂下脑袋,听见头顶的人似乎轻叹了一声:“这是冯越舅舅的餐厅,他请我过来吃饭。”

这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问题?

林姝眼眸弯了弯,抬起头:“我也是和庄教授过来吃饭,最近有个和科恩合作的研究项目,她想让我参与,只不过——”

话没说完,走廊上传来脚步声。

她的笑立刻僵住:“有人来了。”

裴明晏:“嗯。”

“你不躲起来吗?”

“为什么要躲起来?我是见得不人吗?”他依然一脸淡定,还回头扯了张纸筒里的擦手纸,不紧不慢地擦着手。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姝也顾不上思考,扯了扯他的手臂:“你蹲下。”

“?为——”

“快一点。”看她一脸紧张,裴明晏无奈地配合她,“行了吗?你不会觉得我蹲着别人就看不见——”

“快进去。”她把他往洗手台低下推了推,奈何根本推不动。

“快一点!”她着急催促,还抓了一把他的头发,裴明晏怕她急哭了,无奈地叹了口气,屈着高大的身子挪进洗手台底。

几秒钟后,那道脚步声停下。

“你怎么过来了?”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恬淡。

“看你出来这么久,有点不放心。”

这声音?怎么好像很耳熟

伍成言!

她今天是和伍成言来吃饭?所以刚才那么着急地让自己躲起来,是怕被他撞见?

“没事,只是接了个电话,”她说着,小腿肚一疼,轻轻

依誮

嘶了声。

伍成言:“怎么了?”

林姝摇摇头,背贴着洗手台,又往裴明晏蹲着的位置挪了挪,生怕他发现底下藏着个大明星。

“对了,这次和东大的合作项目,我真的不知道你也会参加。”

“不一定会参加,我只是陪庄教授过来看看。”林姝纠正他。

伍成言失笑了声:“是因为和我共事会让你觉得困扰吗?”

“也不是,我可能不适合——”

“你要是以自己没经验,能力不够作为推却的说辞就太假了,师妹,这确实是个不错的项目,能顺利完成不管是对你的履历,还是科研能力都会有不错的提升,共事的同事也都是非常好沟通的,至于我,你可以选择忽略。当然,我也在学着克制自己的感情,在工作中只论工作,尽量避免给你造成困扰。”

自从上次演唱会一别后,他确实没再来打扰过自己,这次因为自己还没决定,所以庄教授暂时也没有擅自把她添到项目人员的名单里。

其实真正说起来,他算是一个很有风度的追求者了,自己也曾在很多没有察觉的时候承蒙过他很多关照。

伍成言看她沉思着:“师妹,不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件需要困扰的事,更不必因此觉得愧疚,该困扰的是那个喜欢你的人。这段时间,我也反思了很多,是否只顾着安放自己的感情而忽略了你的情绪。其实我有时候挺希望自己不喜欢你的,这样我就可以简单纯粹地把你当小师妹,你也不必处处回避我,但后来想想,感情本来就无法以人的意志而转移。”

“师兄——”

“当然,需要改变的是我,不是你,你有你自己的感情,你就当我是自娱自乐吧。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只要是你以自己意愿选择的,我都会支持你。”

他说完,余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洗手台底,又看着她难掩紧张绷紧的唇角,无奈轻笑了声:“那我先回去了,你若是想先回家,我帮你和庄教授说一声你碰到熟人有事先走了?包和外套我会让庄教授给你带回学校。”

他从来都想得很周全。

可林姝不想无端又受他帮助。

“不用了,我待会儿会回包厢的,我,我要再打个电话。”

“好。”伍成言也不拆穿她。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姝松了口气,猛然想起某人还在洗手台底,她转过身蹲下,和那双黑得发亮的眸四目相对了几秒,她觉得有点不妙。

有人来了,让他进厕所隔间不就好了?

自己干嘛硬把他摁到这底下,他可是有洁癖的,里面万一很脏怎么办?

“那个,你你快出来吧。”

“你挡着我怎么出去?”

她“哦”了一声赶紧让开,裴明晏挪出来后,又朝她伸了下手。

“?”

“扶一把,腿麻了。”

“哦,好。”林姝将他胳膊架到自己肩膀上,搀着人站起。

这个动作,她以前看电视剧里的男女主都挺亲昵浪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换成她和裴明晏,自己就好像他的一根拐杖。

“想什么呢?”温热的呼吸扑洒过她发顶。

林姝咽了咽口水:“没有,你,你好了吗?”

“没有,腿抽筋了,再扶一会儿。”

裴明晏懒洋洋地说着,往她身上靠得更紧了些,瞥见她额前薄薄的汗:“很累?”

不累,只是这个姿势,自己就好像被他一只手随意地圈在怀里,心跳地很快,她怕他听到。

林姝摇了摇头,裴明晏看她勉为其难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松开她肩膀。

气氛忽然静默下来。

林姝:“刚才那个是我师兄。”

裴明晏:“我知道,听出来了。”

“那个项目我——”

“喜欢就去做。”

林姝诧异地抬起头。

“他不是把那个项目说得千好万好吗?既然对你有利无害,你喜欢,就试试。”他说得漫不经心,林姝试图从那张好看的脸上找出一丝说反话的痕迹,但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也是,之前他介意自己和伍成言的关系,是因为自己还是他妻子的身份,任何有自尊心的男人即使不爱也不希望另一半给自己戴绿帽子。

现在,两人已经没关系了。

他自然不会在意自己身边的异性了。

“又怎么了?耷拉着个脸?”裴明晏揉了揉她脑袋。

林姝拽下他的手,又后退了两步:“没事,我要回去了。”

对别人都轻声细语的,对他似乎喜欢发小脾气了。

不过也挺好的,至少证明他比别人特殊一点。

裴明晏消沉了几天的心情莫名地亮堂起来:“行,待会儿吃完给我发个消息,我送你回去。”

“不用。”

回到包厢后,林姝坐立难安。

虽然她嘴上拒绝得干脆,可心里是想要裴明晏挽留一下自己的。

可没想到他“嗯”了声,转身就走了。

也是她自己糊涂了,裴明晏一向都是高傲的,被拒绝了烦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低下头挽留,她甚至还异想天开地觉得他会哄自己。

弄巧成拙了吧?

就说做作没好下场,裴明晏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就作了这么一次,结果把自己作死了。

“没有你喜欢的菜吗?”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庄教授关心地问了句。

林姝目光离开毫无动静的手机,微笑着抬起头:“不是,我吃饱了,我从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在吃。”

“这样,那你要是还有事的话可以先走,我叫个代驾——”

“不用的,我自己打车就行。”

她礼貌着应着,人已经站起来,穿上外套,挎起了小包。

走出包厢,路过前厅的接待处,她不自觉地又停了下来。

裴明晏走了吗?

要不要问下前台他们在哪个包厢?应该报冯越的名字就可以吧?

她纠结着。

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裴:【结束了吗?】!!

他没走?他在等自己吗?!-

还没有,但我已经和教授说过先出来了,现在在她目光环视了一圈,“前厅”两个字还没打完。

裴:【你能不能过来?我好想你。】?

裴:【没有你,我感觉自己快死了。】???

发型也特意编过,包括衣服的搭配, 也花了小心思, 她不想穿得臃肿,所以即使知道今天会降温,依然只考虑视觉上的美丽。

反正到时候是在场内,人又那么多,想必不会太冻人。

但下一秒,她又用力拍了拍自己额头——你冻傻了吧,林姝?

怎么能这样?

想到这, 她沮丧地垂了垂眼, 纠结要不要直接回去算了。

21? 纪念日21

但是她没料到的是自己会看到一半就出来, 而且这温度比她想象中的难扛。

裹挟着细雨的风迎面刮来,就好像魔法伤害, 物抗属性的衣服根本不抵用。

又等了几分钟。

他如果误会, 就让他误会好了。

反正是他不听自己解释的, 而且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人品和道德就没有一丁点信任嘛。

莫名的,她也有点生气了。

自己给他留了消息,还发了定位,他是没看见吗?还是生气不打算理她了?

路灯下的雨丝越来越密, 林姝冻得都有点浑身僵硬了,恨不得在原地跳健身操来取暖,但又怕太引人注意,只能不时地双脚快速跺一跺地, 然后来回走。

突然,一道尖锐的刹车声朝自己这边刮过来。

林姝吓了一跳,本能地要往旁边躲开,那车上的黑影比她更快,她只看到车门拉开的一道残影,手腕已经被紧紧握住。

她朝手心哈了哈气,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消息还是没有回复。

演唱会结束已经很久了, 他会不会早就走了啊?

裴明晏怎么还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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