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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有崽,反派团宠

第五天(1)

日出结束了。

西西失落地耷拉下脑袋。

“不该是这样的……”殷驰喃喃。

脸红扑扑的小姑娘下意识抬眼,旭日东升,远处的海与山,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爸爸……”她呢喃出声。

殷驰还沉浸在难以置信中,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支撑着坐起来,“这上面的字一个都不认识……”吗?

打完仗就会好了,统一了就会好了,他进监狱了,世界就会好了。

但世界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变好。

此处眼下的旭日东升,不也是他处苍凉的夕阳西下?

根本没有变好。根本不可能变好。

“从明天开始,不,今天开始,”

殷驰金眸沉沉,画风一转,“我教你杀人!”

西西:“???”

影影绰绰的密林里,银发美人:“……”

他站在山腰,山底的人影背着光,因此看得不太分明,只知道是一大一小。

但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躺平的监狱长阁下不淡定了。

他只是照惯例躲到后山来看日出,然后莫名其妙吃了个大瓜。

首先,监狱里突然冒出个孩子。

其次,这孩子是杀人机器生的。

——以上两项,监狱长都能秉承着“不搭理、不作为”的原则直接忽视,但当他听到最后一段,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不识字你不应该教她认字吗?!

怎么忽然转到教杀人的频道了?!

这是能随便教的吗?!

于是上午,去见新犯人的路上,实在无法对这等程度的误人子弟坐视不理的监狱长阁下,矜持地开口,“最近有定期查房吗?”

褐眸狱警脚步一顿,新狱警赶忙点头,“每天都查的!”

于是监狱长阁下又追问,“那几个特殊牢房呢?”

新狱警一时卡壳,褐眸狱警接上,“那几个为政府效力。一般半个月检查一次。”

银发美人一算,心里暗道不妙。

现在才月初,等月中才检查,以殷驰的实力,那孩子估计都成小杀手了!

“每月的突袭抽查也要执行起来,”监狱长阁下淡淡地提醒,“这两天就不错,天气很好。”

唇红齿白的新狱警激动:“是,阁下!保证完成任务。”

监狱长满意了,他不紧不慢地敲打完,挥挥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去看一眼。”

褐眸狱警和新狱警低头,等监狱长的军靴消失在视野中,新狱警兴奋地戳戳褐眸狱警:“前辈,我觉得监狱长阁下也没有那么不管事啊。”

“而且他可是裴沅!我竟然跟偶像见面了!偶像还吩咐了我工作!”

褐眸狱警也望着监狱长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

“前辈,”新狱警还在叽叽喳喳,“你说监狱长这是不是要重新振作起来,整顿监狱呀?”

“就像他当年以一己之力拉起一支军队一样!”

褐眸狱警回过神来,不置可否,“可能吧。”他伸了个懒腰,往回走。

新狱警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上去,“前辈,去哪呀?”

“准备啊,”褐眸狱警瞥了他一眼,“不是要抽检吗?”

新狱警一下更兴奋了,“前辈,你知不知道我们监狱长以前的事迹?他……”

谈话的声音传了很远,褐眸狱警的思绪也飞了很远。

他回忆起那些过往,那些战场上的腥风血雨,战后的举杯共饮。

那时候还没有这无处不在的烦人的雾,只有漫天遍野的星星和明媚灿烂的太阳。

那时的他们追着太阳,从日出到日落,从封闭打到解放。

然后世界统一了,鲜花烂漫了,敌友握手言和了。

都劝他们放下,享受这美丽新世界。

可是那些血雨,那些藏在阴暗里的过往,那些埋葬在土壤里供养花草腥臭腐烂的战友呢?

该怎么放下,怎么消解,怎么去将破镜重圆?

褐眸狱警的心绪忽地就平静下来。

他看向身侧的狱警——他才二十多岁。

可是他死去的同志、这座监狱的许多犯人,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清澈又愚蠢的新狱警见前辈看过来,瞪大眼睛,说得更起劲了。

他甚至凑近,悄咪咪道:“我听说,监狱长很小的时候就走失了,直到成为少将才被家族认回去?”

“不是走失,”褐眸狱警微笑,“一定要说的话,更像真假少爷。”

“我记得你们家族,好像就跟那位假少爷有联姻关系?”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小叔。”边璞非常乖巧地跪在监狱长阁下面前。

两人的银发交相辉映,似乎在预示着传承。

或者说诅咒。

监狱长阁下像座化不开的冰山,分明身后阳光明媚,他一进来,室温立刻低了十几度。

边璞自顾自地说道:“边城也在里面,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炸了研究所,还放我出来,就是想我尽快研制出解药,救他。”

“小叔你放心,我是站你这边的,”

边璞狗腿地跪着往前两步,恶狠狠,“就边城那身体,只要再拖十天半个月,他绝对活不了!”

监狱长冷漠地看着边璞,没有丝毫动容。

“我不希望现在的生活受到任何打扰。”

“什么时候研制出解药,什么时候放你出去。”

帽檐上的银色五角星反射着微光。

宽肩窄腰的监狱长阁下步履如风,回到了他的小屋。

禁区之所以是禁区,不是藏着什么机密,而是因为监狱长的小屋,就在禁区后面,小岛的另一侧。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殷驰的《杀手养成课》还没开始就阻碍重重。

第一重阻碍,一晚上没睡,一大一小都累得够呛,上下眼皮一沾上,立刻睡得昏天暗地。

等到眼睛一闭再一睁,太阳已经熄灭着走下山去,西西就又闹着要看落日。

殷驰只能把她抱起来,高高举起,放到肩上。

窗帘被束起来,第一次“骑大马”的小姑娘激动欢呼一阵,伸出手,试图去接掉下来的太阳。

“太阳姨姨下班啦,”西西喊着,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话,“太阳姨姨去另一边上班了。”

殷驰也跟着抬头望,霞光柔和了面部的棱角。

他沉默半晌,冷不丁地道:“你肚子是不是在叫?”

小肚子挨着爸爸脑袋的小姑娘立刻缩了缩肚子,然后伸出手,捂住了爸爸的耳朵。

第二重阻碍,西西吃坏肚子了。

她昨天几乎一整天没吃东西,一吃就是两顿,还包含一顿烤鱼。

殷驰出去打饭的时候还好好的,等他打完饭回来,柜子里的小姑娘已经明显能看出强撑的姿态。

殷驰将她抱回床上,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一点点血色几乎瞬间就从她脸上消失了。

怯弱的小姑娘躺在大大的床上,拉着爸爸的衣角不肯放手。

“乖,松开,”殷驰耐下性子,“我去给你拿点药。”

西西摇摇头,依旧固执地拽住衣角。

殷驰没办法,拍着她的背轻哄,“西西乖,睡觉,爸爸在这陪着你。”

然而病中的小姑娘似乎格外执拗。

她不说话,也不睡觉。

只是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殷驰,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

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殷驰又心急又心疼,注意到她脸色不对,伸出手碰碰脸、又摸摸额头。

已经开始发热了。

殷驰手微颤,眼前控制不住地浮现出无数哭泣的婴儿。

育婴箱没有电,用体温保护他们的人已经失去了温度。

于是婴儿,这群尚未脱离襁褓的婴儿,每一个都在发热。

像是一团团用生命在燃烧的火球。

这其中,一位护士维持着拍背哄人的姿势。

流弹正中她的眉心,血滴下来,滴落在婴儿唇边。

婴儿下意识去接。

哭声渐渐变小,那片雪地上,只有一个婴儿活了下来。

他是幸运儿,也是天生的怪胎。

殷驰再也坐不住了。

他颤抖着,强行掰开西西的手,语速飞快,“我去拿药!”

不能再拖了!

他如猎豹般蹿了出去。

西西睁大眼睛,却只捕捉到一道残影。

空茫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数次被抛弃的经历让小姑娘呼吸急促。

“这孩子怎么不会笑呢?总感觉怪阴森的……”

“这孩子连哭都不会哭,是不是心里有问题啊?”

“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啊?不说话我领她回家干什么?”

“这孩子眼神太瘆人了,像是能看见看不见的东西……”

还有院长妈妈的:“真是扫把星,怎么送都送不出去。”

眼前模糊一片,刚刚从龟壳里探出点脑袋的西西将自己蜷缩起来,抓住手臂,划出道道血痕。

如果殷驰在这,就会发现,这几道跟手臂上其他已经渐渐结痂的伤,一模一样。

没有人会喜欢她。

巨大的蓝色泡泡将滚烫的小女孩整个纳入其中。

朵朵骗她。

床上的西西无声呜咽,心底缩小版的西西大声呐喊,“爸爸也不想要我。”

“没有人会爱我。”

她病得迷迷糊糊,无法撑起眼皮,于是看不到一直默默守在床边的猎豹。

哪怕宿主离开,也没离去的猎豹。

“都是因为西西不乖。都是因为西西不乖!”

话语消弭在唇齿间。

他看到,偌大的太阳像是砸下来的火球,砸到海里,砸到山上。

影影绰绰的太阳,挥之不去的薄雾。

等旭日升到山巅,被云遮住些许,雾气立刻卷土重来,将整个世界再次笼进薄纱之中。

或者说,他也有多久没见到星星了?

一点阳光落下来,拯救了西西。

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远去了,在大自然令人震撼的美妙中,每个人都宛如蝼蚁。

恶龙岛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美景。

“只在故事书上见过。”西西怕惊跑了太阳,轻轻地回答,“生活老师说,故事里都是假的。”

一道思绪击中殷驰,他猛地抬头。

太阳是热烈滚烫、无法直视的。

但当殷驰强忍着眼睛的刺痛,真的去仔细观察,他很快发现了端倪。

西西:“爸爸,星空也是这样的吗?”

“你没见过星空吗?”殷驰稍稍回神,讶然。

“什么?”小姑娘歪头看向有些失魂落魄的爸爸。

殷驰蓦然回神,望向这株土壤里新发的“萌芽”。

“夜晚的天空是黑黑的,只有吃人的‘黑漆漆’。”

殷驰眉头皱起,他想起西西来的第一天,那也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靠在一起,朝阳底下,只剩下两道薄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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