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寻心

母亲一下子就明白了意思，只是还有些担心。

“我会抱紧他，也会系着他。”灵玉表明自己准备充分。

很快，臻哥儿被抱过来，看着灵玉来了，便很开心。

“夫人！三姑娘来了！”

灵玉一现身，崔嬷嬷便很是热情地上来迎接她，端茶倒水上点心这些小丫鬟的活儿她也亲自来。

茶是她最喜欢的白开水，点心是她勉强吃得惯的半糖桂花糕。

灵玉抱起臻哥儿，用带子将两人的腰绑上，微微发力，便越上了院墙。

“啊——”

臻哥儿惊叫了一声，随即惊喜。

“我真的飞了！”

他一只胳膊搂住灵玉的脖子，一只手在空中胡乱比划着，指指点点。

他们先是跳到了屋檐上，看着侯府里一排排的房屋和高墙。

灵玉一步步在屋檐上走着，看见的人无不心惊胆战。

“太好玩儿了！你看他们都害怕！”

臻哥儿高兴地拍手。

这种俯视所有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蹦着跳着的样子，真有意思。

侯府似乎一下子就小了很多，从前要走很久才能到的地方，只要几个跳跃就能到。

“习惯了吗？不害怕吧？我们去更高处。”

“嗯嗯，更高！”

灵玉带着她几步越上阁楼的楼顶沿上。

“我之前也开过，在下面一层。”臻哥儿指着阁楼最高层道。

“这里没有屋檐遮挡，应该会更开阔些。”

“姐姐你看那边！那里的楼比我们家还高！”

“那里是皇城，任何人家里都不能建得比皇城高。”

此时，整个侯府在他们眼里更小了，像是从原本看不见岸边的湖泊变成了家里挖的小池塘。

“原来侯府也不是很大，我们几步就能走完。”

臻哥儿看着眼前的侯府在他眼里的面积，想着自己的步伐，觉得侯府着实是小了。

还有远处更大更气派的房子。

此时在他的视野里，在很远很远地方，天与地才是分开的，不像在家里，一抬头，四四方方的院子就遮住了天。

“姐姐说好的飞呢？”

只看了一小会儿，臻哥儿就不满足起来。

他指着路过的一只麻雀：“我们飞得还不如它高。”

“你不怕高吗？”

“我不怕！我要飞！最好飞到天上去！”

“好，为了再往上，我们要先下去，这个过程会很快，准备好了吗？我喊三二一。”

“准备好了！”

“三！二！一！”

“芜湖～”

伴随着灵玉这一跳，臻哥儿直接松来双手，举起双臂欢呼起来。

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着，心脏好像都要跳出来，但又无比兴奋。

灵玉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感受他的脉搏，确认他没事之后才继续。

“你刚才喊的什么？”

“啊，我很高兴，所以喊了？”

“我问你喊的什么？”

“我应该喊的是‘啊！’。”

“不是，听起来像两个字。”

“那是‘哈哈’！”

“不是。”

“‘哦吼’？”

“算了，现带你去外面转转。”

说着，她又在闪转腾挪间，几步出了家门。

“我们为什么不在上面走了。”

“那是别人家的屋顶，我们不能随便上去，我带你去……”

“好香啊！那是什么？糖？”臻哥儿闻到了糖的香气。

灵玉一转头，看见了卖糖葫芦的。

“我想吃。”

“如果你要吃糖葫芦，那就不能继续飞了。”

臻哥儿想了想，道：“姐姐每天都能带我飞，但是今天的糖葫芦和明天的糖葫芦可不一样。”

灵玉大笑：“姐姐不可能每天都能带你飞，但你一会儿回去就能让人把今天的糖葫芦买给你。”

“为什么？你明明每天都可以飞？”

灵玉大言不惭道：“因为你姐姐我是个大人物，大人物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你没办法轻易支使大人物，哪怕用很多钱都不一定能买到他的时间，而买糖葫芦的小贩和府里跑腿的家丁都是小人物，他们的时间用很少的钱就能买到，你可以很轻易支使他们，他们还不能拒绝。大人物和小人物没有贵贱之分，但确实有高低之别。”

臻哥儿想了想说：“我想和母亲玩儿，便得等母亲有空，母亲想和我玩儿，我必须随时陪着，有时候困了都得被她抱着睡，她抱的一点儿都不舒服。所以母亲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

灵玉听了又是阵大笑，引起周围人侧目。

这么多年了，母亲抱孩子，还是不舒服啊！

“那我抱着你呢？”

“比母亲好，比奶娘差。”

“所以你还吃糖葫芦吗？”

“不吃了。”

灵玉抱着他换了一条人少的街，又是腾空起，几步路就走了很远，很快便到了城墙下。

这里车水马龙，行人如织，但又秩序井然，因为守城的卫兵再不停打量来往的人。

看见高耸的内城城墙，臻哥儿一下子就兴奋了：“我们要直接飞上去吗？”

“是啊，我还没试过，挑战一下。”

还没等灵玉发力，一只箭矢就从城墙上“嗖”地一声，穿破空气，直直地向她射来。

灵玉虽然她一眼就看出，箭矢的轨迹最终会落在她身前几步，而不是她身上，但她还是躲了，臻哥儿可不能被吓到。

“姑娘拿这里当什么地方！”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很快走下来，对着她喊到。

“你认识我？”

“谁不认识？城墙守卫都知道，修道者就是祸……”

他怒气冲冲地说着，但很快意识到自己说太快嘴瓢了。

灵玉有些尴尬，被人当成祸害可不是什么好事，她又不是韩家父子那种厚脸皮。

然而这时臻哥儿突然道：“原来大人物就是走到哪里都有人能认出来！”

灵玉看着他纯真的小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前那将领呵呵笑起来，笑声粗犷，又很厚实，能传得很远。

灵玉忽然想到：“我是不能上城墙，还是不能直接跳上去。”

“姑娘只是想上城墙……那倒是好说。”

很快，灵玉带着臻哥儿沿着楼梯走上了内城的城头。

那将领一路陪着，看着灵玉给臻哥儿到处指点，倒是也明悟了些许，脸色逐渐好了不少。

不是来耀武扬威的就好。

“你看，内城其实很小，只要你站得足够高，整个京城都会很小。你若真能飞到天上去，整个世界都会很小。”

灵玉轻轻地说着，颇为感伤，那个真正能飞天的世界离她已经太远了。

而这个世界，真的还有仙人吗？她能成仙吗？仙人能飞出太空吗？

不知道。</

很快，母亲抱着臻哥儿来了。

现在的母亲真的慈爱了很多，看来她从臻哥儿身上得到了那种养孩子的乐趣。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会照着你和信哥儿那样养，年纪小就多学些，看哪些有兴趣，哪些有天赋。”

灵玉点点头，道出了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之前臻哥儿看见鸟飞，说很羡慕，我想带臻哥儿到高处看看，长长见识。”

一旁的崔嬷嬷也是满脸紧张，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姑娘怎么来了？真是稀客！”

臻哥儿确实很亲近她。

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灵玉发现母亲似乎不太关心宫里那些事了，皇贵妃，老太妃，太子妃……

母亲轻轻笑着：“能当富贵闲人最好，若是有什么志趣，那随他便是。”

灵玉淡然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无论你们为他争或不争，争得赢或者争不赢，他总是要立住的。

“我这两日在外转悠，认识了不少人，都是六岁到十二岁的年纪，除了个别，其他都是不那么受家里重视的，否则也不会任凭他们街上到处跑。哪怕是还学不进去，只要真心想让孩子走科举一途的，也多是五六岁就开始了，学武的，甚至还有三岁开始打基础的，还有个父亲在外地做官、由商人外祖抚养的，更是年纪轻轻就学会了讨好拉拢人……

“该想想臻哥儿未来怎么走了，其他的都是虚的，人才是实的。”

她只关心她的儿子，只想这个孩子健康快乐长大。

灵玉看着母亲那平静祥和的模样，点点头：“母亲想过臻哥儿以后吗？不是说那些事，是说他以后要做什么，科举？还是行伍？又或者当个富贵闲人？”

“你想去飞吗？今天姐姐带你飞！”

“真的吗？”

“那他若是当不得富贵闲人呢？就算有志向，府里也给不了他支持？”灵玉的问题很尖锐。

母亲立刻抓住座椅把手，惊讶中带着一丝慌乱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些人都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