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环绕

老谢说完，然后谈了下新一周的任务，就解散了。

乔小珍来公司本身和人交流就不多，中后期和乔伊华在一起又结婚更少和人交流，所以拿起本子准备回工位，头都不带抬起来，这不是高冷，很简单的不爽和正常走位。

老谢不知哪来的火气，音调顿时大起来，没指名没道姓但是对着她说：“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想干干就走！”

一、谁能拿捏谁

因为评分的再次不公平对待，乔小珍一直塑造努力沉静的形象被打破，直接把她排到倒数第一。

原因很简单，不参加集体活动，请假过多，没有加班意识，她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去结婚三天，在之后周末两天加班回来，去度蜜月的七天假完全挪用国庆节，没有请假，做的业务内容效果很突出，本周评比倒数第一，综合已经到了十二名，必定被辞退无疑，这么不公平简直气炸了。

老谢指着乔小珍说道：“下午等着人事找过来辞退吧。”

你要是耍威风说狠话还可以，指着人那是很大侮辱，乔小珍直接把本子和笔扔在他身上，“该滚的是你吧，当什么土皇帝。”

她说话不大不小，和人吵架都文文静静。

想着，我就是做他妹妹都不会有人三天两头挑刺，业务上随便说，总找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针对，一下子火气就来了。

这件事瞬间引爆整个部门。

李政直接叫两人去会议室谈话，乔小珍压根就不去，到公司健身房跑步来着，跑完要了一瓶饮料，十一点多时直接去了小西幼儿园，母女两人在快餐店喝了可乐炸鸡大汉堡，这种事最容易加深关系，下午送她去幼儿园午休时在妈妈脸上亲了又亲，这就是亲妈，还想明天继续吃。

乔小珍买了一杯咖啡，若无其事的回到工位。

邮箱里已经收到群发的工作内容，她正在着手去做，李政走过来，做到他这一级没有老谢那么冲动，领着她去会议室单独谈话。

真的是好巧不巧，到会议室门口居然遇到张小飞和几个上海领导来深圳谈工作。

小飞见到乔小珍目瞪口呆，他早就不是陪着乔伊华去西安送她上高三的实习助理，三十多岁的成功人士模样，止不住的笑意说道：“哎呀，我的天，大佛居然在这。”

小飞不认识李政，更不会认识老谢。

不过陪着小飞深圳公司的人同样不认识小珍。

小飞疑惑了问下：“这是在干嘛呢？”

李政在公司网站和年会上见过张小飞，上海的张总，于是简单大概说了下情况。

他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低声笑了出来。

就问了一句：“乔总知道么？”

“乔总日理万机为什么知道这种事？”

小飞明白了，之前小珍生完孩子离开这事他是很清楚的，如果不是这个决定乔伊华不会把很多事情交给自己。

每年春节他都会过去拜访，虽然没人敢提乔小珍事，但是家里空空荡荡，除了小西没其他人，证明关系还在破裂没有回来的余地。

如今几年过去，大小姐回来上班，肯定是重归于好啊，谁都迷茫不认识的样子，肯定是来微服私访啊。

他就评价了一句：“女士上班不容易，不要那么苛刻。而且不适合这个工作可以调岗，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谈来谈去，都没错。”

乔小珍说了一句：“我才不调岗。”

小飞笑着说：“您不是想去哪去哪嘛。”回过头跟李政说道：“别跟她开会了，好好去工作吧。乔小姐应该是特聘来的。”

打此刻开始，她回到工位没人敢说什么，从他们意味深长的眼神琢磨中，大概都姓乔，不是老板远亲就是近邻。

可是她偏偏很讨厌这种被隔绝的感觉，没人管说话客气跟假人似的。

乔伊华出差了好几天，她一个人回家躺床上就是生闷气。

隔天中午在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非常严肃的和同事说，我在公司谁都不认识，谁在谣传我有背景啊。

想想好像是那么个道理，谁微服私访天天被骂狗一样一点不反抗。

小飞发来一封邮件。

邮件发过来她真的堵的心更堵了。

小飞把这件事告诉了出差在外的乔伊华，乔伊华说让她冷静冷静。

好吧，本来不委屈的事更委屈了。

这班上的可真没啥意思，谣传你有关系还对你客气，如果你没背景客气都没有，当空气一样。

躲在厕所哭了一场，回到家坐在电脑前，边哭边做文案。

小西咬着吸管喝着奶懵懵懂懂的看着妈妈，问道：“妈妈想爸爸了么？”

乔小珍：“不想。”

实际是打她电话不接，打到家里，阿姨接了，今晚就回来了。

阿姨抱走小西，关上了书房的门。

她发着呆忍不住的哭。

这种事换成以前哪有这么矫情，不知怎么就是委屈，她是想乔伊华出头打别人耳光嘛，也不是。

是安慰她没错么，好像是，但好像也不是。

总之觉得刚结婚做他老婆，就这样无情无义加上这三个月受的气，一下子委屈的不行。

老远就听到他回家推开门的声音，乔伊华回家必定是先去看女儿。

来书房时除了电脑文件还在闪着打字，人已经不在。

他把包放在旁边，走到卧室，推开卫生间，人在里面梳洗，眼圈红红的。

他自然不会觉得是自己原因。

衣服没来得及脱就过来了，拉着她手腕正对住低头就亲上来。

小珍歪着头躲过去。

乔伊华声音很冷：“我亲你的时候不能躲。”

乔小珍眼睛看向他，老老实实被亲。

他所谓的夫妻相处之道估计只能唬住这种小白，一般女人很难会照做。

比如他出差之前那晚告诉她，以后想发生关系可以提前商量。

乔小珍在吹头发，“啊”了一声，弱弱的问：“这种事还要商量么？”

乔伊华说：“夫妻之间性生活是很重要组成部分，讲究你情我愿，无论履行任务还是生理都要商量好，生活会更和谐。”

“这多难为情啊，还需要提前预知啊。”

“怎么会难为情，很多想法应该大胆表达出来，任何事都可以商量可以说清楚，坦诚布公。”

他越来越腔调了。

乔小珍当然不懂这些，就是觉得闷闷的，这么多天婚姻观还有价值观，总觉得结婚是一件很琐碎又看不清围墙的事。

上大学在图书馆或者路过书店会看到关于如何经营婚姻，婚姻学的这些书，以为是小资才看的东西，她对他没这方面想过经营还是学习，突然一批批要消化其中的哲理，真的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乔伊华看她不置可否，说道：“我知道你不信这些，不过慢慢来。”

小珍倚在门口看他刮胡子，叹了一口气，低着头看着自己拖鞋摇来摇去，轻声说：“好麻烦啊。”

“当然麻烦，规则可以让事物长久，持续不断发出能量。”

什么能量，就是婚姻的能量？他怎么说话越来越官腔。

乔小珍穿着睡衣走到阳台，微风吹过很凉爽。现在都记得很清楚在阳台上闪过的想法。

对，后悔了。

觉得自己太冲动太冲动，从前那样决然不跟他在一起，怎么说都不听，年轻时就很清楚知道两个人没有一点适合还能理智。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太孤单太缺爱还是因为在异国他乡回忆起他的模样总会和大雪联系在一起，心软又难过，有时候想他想到流泪一整天，所以回来后他要在一起结婚时不假思索就答应。

人生的规则到底是什么呢？

真的可以写一本书概括所有吗？如果认知都不同，那么多规则又有什么用？

不过他们刚结婚，他日常说那么多哲学大道理本人都不遵守几条，随时抱在一起想做就做了，她情绪不高时没商量过压根挡不住侵袭。

比如此刻，她明明不开心，他说丈夫亲吻时不能躲。她就得很老实听话不能躲开，即便他吻的特别认真马上进行下一步的前戏，她还是比较倔强错过头躲开嘴唇。

乔伊华脱掉西服，把手表解开随意丢到一旁，本来在进门口时脱掉领结后衬衣扣子已经解开两个，现在直接顺手解开大半，一把抱住她坐到水池台上，拉着她双腿夹住自己的腰。

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身下的动作却一点没停下。

他舒服不舒服不知道，反正坐在水台上她没心情也不舒服。

声音特别小的说：“我好难受啊。”

乔伊华没有继续动，托着她胡乱的亲吻，

“你不是说……夫妻之间要商量么？”她声音像被吹出来露珠一样莹润。他回家后第二句话就是：“商量什么？”

“……”

她是不会像以前挣扎不乐意，可手还是推在他肩头，微微的摇头。

乔伊华抱着她到床上，非常有丈夫的品格没有强制，说着不符合形象的骚话，再说几句人话，她就软绵绵贴身上了。

“你知道不知道，这几天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着你。”

“每天晚上都在幻想跟你什么姿势。”

“你叫我一声老公，叫老公让我听听。”

乔小珍被他吹的耳边风脸红透一片，他就是典型嘴上谈规则，行动不遵守随心所欲，所有规则都给她的。

这次不知道是不是结婚后第一次分开时间稍微久点缘故，他是不是真的每天幻想各种动作姿势不知道，挺卖力是真的。乔小珍是委屈中真的讨厌死了他，讨厌中又想他哄自己。

于是都得偿所愿，满足了。

乔小珍处于放空时间，放空结束就是找他的事，非常肯定的语气说：“我知道你不爱我。”

“……”这次轮到乔伊华无言以对。

他翻过身抚住她头发，淡淡的事后温柔：“你在说什么？”

“你不喜欢我啊。”她是一本正经。

他们之间是很少讨论爱不爱喜欢不喜欢这个话题，就好像太熟悉的人讨论这个话题有点尴尬，或者转变关系不太熟的人提这个会比较尴尬。

她不会，就很无所畏惧的说道：“人家很久不见见了面都会说，我爱你我喜欢你什么的。”

人家是谁不知道，两个人是准备一起杜撰婚姻秘籍。

乔伊华一把搂住到怀里，亲了又亲，仿佛是爱抚着一件宝贝，不过最后话还是没说出口。想当年他为了留住她都说过“我真的爱你。”现在什么都不肯。

大早上还睡的迷迷糊糊时，感觉到身边的人起床，他侧过身低头亲了下小珍的嘴唇，顺便说了句“我爱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迫的，很肉麻。

他临走时还笑了下，“我开会先去上班，一会儿起床后让司机送你过去。”

乔小珍迷糊着眼睛不自觉呲牙咧嘴的微笑，最起码梦中满足了。

二、工作与婚姻

上班后她发了一封邮件，上传了一张照片。

乔伊华就打个句号。

她提着早餐保温包坐上电梯，并不确定能不能进去，楼梯打开后，整层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秘书还是在门口问了句，有预约么？

乔小珍胸前还挂着工牌，摇了下头。

把东西放着就准备走，不过一个很陌生的人放着谁也不会吃，她临走时说道：“楼下碰到他家保姆，带来的早餐。”

“别编了，进来。”

乔伊华开了门，小珍笑然随着走了进去。

他打开坐在沙发上，是几块三明治还有一瓶常温鲜榨果汁。

她说：“我做的。”

乔伊华看她很得意期待的眼神，尝了一口，点点头：“还不错。卖相也不错。”

乔小珍：“嗯～将来公司不行了我是不是可以支个摊位养家了。”

乔伊华愣了下，随即笑出声。

“基层的问题我已经让小王着重去看，规则明细写清楚，避免此类事情发生。”

“你官腔打的好，谁知道真假。”

乔伊华放下手中食物，喝了一口茶，手撩起她的工牌看了下，华菱实习生。

他起身走到办公桌上，把第三季度的报告给乔小珍。

因为是港股全是繁体字报告，各自名词，几百页的财报，她也看不懂，不知道该不该看。

“这些都是公众可以查阅的。”乔伊华说道：“公司利润比去年同期增长百分之六十。”

“哇，这么厉害。”她随口叹了一句。

乔伊华没什么兴奋的表情：“深圳的环境很好，利润增长很正常。但是不是所有行业都要看利润，要看结构。现在深圳是继北京上海后人才流入最多的城市，不拘一格降人才一直是从最初招揽人才时我的宗旨，不过从效果来看，还是00年那一批效果最好，一直延续到现在的红利。”

00年就是刘清华张建华出走那一年，辞退了无数老员工和亲朋，全部要高校和海归，特别高精人才全部采用分红制，现在那批里最起码三分之一的人通过上市几乎都实现了一辈子财富自由。

乔小珍很明白，他心里还是觉得学历很重要。

“学历的程度是在每个岗位重要性不一样。你的工作我看过，很出色很细致很用心很全面，怎么都不该排倒数。”他给予很大的肯定。

其他事情不说，关于工作上的东西她对他是百分百的信任。

就是不知道这番话是安慰她，还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才这样说，如果他知道底层有问题为什么不着手处理，老谢真的太烦人了，实习生一半人都敢怒不敢言。

乔伊华看她迷茫不信的眼神笑道：“你比谁知道，公司重新起步那两年我是天天去全国东南亚跑业务，这种东西参加很多哦。”

乔小珍：“我知道啊。”

“但是现在不是从前，不是你们以前公司小规模创业初期阶段。公司的电视广告看了吗？没有什么购物电话和邮寄地址，我们过了那个阶段，不是推销为主。是品质与服务，辐射到国内和我国周边的知名度足够，要做的是面向中东欧洲拉美，他们要的品牌品质与售后服务，所以当你们做品牌推广时着重考虑的并不是当下有几个人来订购，而是传播展示。”

他说话是真会拐弯抹角，不过还挺会铺

大公司就拉帮结派，大公司就要人情世故，大公司就得趋炎附势，老娘还是老板娘呢，尔等这些蠢货。

这是内心活动。

乔小珍再次忍住没去搭话。

“现在大家就剩下最后一周实习期，行政人员会找部分人员谈话，不过大家放心，公司很正规工资什么的都会照发，不会少一分，如果其他部门觉得你们其中不错适合他们岗位，也会有留下公司的。”

她虽然工作过几年，以前就是很小的公司，一开始十个人，慢慢到离开才二三十人，除了做的事杂乱又多，结构简单，全公司的人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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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头主管老谢，他就明说给李政……经理汇报时说乔小珍不适合这份工作，业绩能力不说，就说态度不端正，不爱公司，不爱加班，配合度不高。

配合度就是要她一起吃饭喝酒不肯，让和对方领导喝酒不乐意，周末不想主动加班。

这话说乔小珍听了几遍，本来想忍了忍，他说起自己隐私来，“而且实习期间交男朋友结婚请假，公司不是说不能结婚生子，但是实习期间做这些合适吗？”

来到大公司，整栋楼十多层，除了最核心传统业务留在上海，其他所有包括最新开展的业务都在这里，各种人员都会接触都维护，那不得累死。

现在一个部门涵盖三四个团队就快七八十人，要怎么配合？

说不配合就算了，为什么要提起结婚这件事？

老谢跟实习生和一群收下开会，就公开批评小珍缺点。

“咱们这次排名十四十五，也就是倒一倒二是王枫和乔小珍，王枫问题就是沟通能力差，方案每次都漏洞百出，不是错别字就是忘了插入图片，我早就说，学历高不代表能力强，公司提供演练场但是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起色，那只能自己找问题。乔小珍的问题，咱们今年秋招所有实习生事最多最忙最不配合的一个，前几天压点下班被李经理逮个正着，公司是不追求无限制加班，摸着良心讲，深圳这么多大公司有几个像我们公司一样八点之前可以关门回家的。特别在实习学习阶段，怎么保证以后工作完成和管理下面人的态度？”

乔小珍转过身看到老谢这眼睛瞪的铜铃颇有点恼羞成怒的样子，不怒反笑：“你吃错药了吧？”

她这一开口，不是小声嘀咕不是内心活动，而是正常语调，离开会议室的一群人估计全都内心炸裂了，放慢脚步等着接下来的战斗。

乔小珍惊呆了，她都不知道谁传出来她结婚的事，难不成个人网上传那么隐私的合照被人看见，不对啊，如果看见不就发现和谁了？

这态度看着并不是知道和谁结婚的样子。

有那么一刻，乔小珍都觉得她哥，就是她老公要完蛋了，这种风气公司会倒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