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仰起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但又和天花板上贴着的顾泛海报对上眼后陷入更深的沉默。
把这么多海报和照片贴床对面，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不用回忆，纪云亭都能想到他那时的心理活动。
办公室内，身穿西装一丝不苟的纪云亭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处理工作。
发丝被发胶打理的板正，金边眼镜下是智慧冷静的光芒，任谁看到纪云亭这深更半夜工作的模样都会盛赞一句“活该挣钱”。
但不时停顿下来的笔尖和文件上落下的无意识笔迹泄露了纪云亭此时并不平静的心绪。
毕竟他是顾泛的狂热粉丝！
结果回旋镖把自己扎中了。
对不起饭饭老公，今晚暂时不能与你直视了。
纪总捂住脸，决定下床去洗把脸洗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捂脸侧身下床，刚站起身就撞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床前灯映照出的高大影子自他身后延伸开，可见高大人形。
纪云亭飘忽的心一抖，猛地转身。
等人身立牌在他身后伫立，立牌上的顾泛身穿宽松居家服，妆容将脸上的冷意柔化，一手握着陶瓷杯，一手朝他伸出。
简直是居家男友饭饭的具象化！
但半夜的话就像个站在窗前一样有点吓人啊喂！
差点被吓到的纪云亭松了一口气伸手把立牌背过身去，这样就看不到顾泛的脸了。
然而纪云亭转身，复又和无数双顾泛看过来的眼睛对上。
纪云亭：……
这世界是一个巨大的顾泛。
所以纪总连夜从爱巢奔逃到公司，试图用转变进入总裁身份的方法让自己恢复冷静。
这个方法十分有效。
一口气把一个月工作量完成的纪云亭已经累得想不起除工作外的任何东西了。
伸长手臂伸了个懒腰，从桌前起身。
纪云亭站在欢娱大厦顶层往外看去，正值天光破晓，初升的朝阳从落地窗外缓缓升起，驱散尽整个城市的夜幕。
此时纪云亭终于有闲心拿起手机点开顾泛超话，里面早就被各种顾泛相关的资讯刷屏，最多的就是对演唱会上的顾泛疯狂舔屏，直言顾泛再次帅出新高度。
这可是顾泛。
纪云亭为自家老公骄傲地挺大胸。
心满意足保存完众多顾泛帅照的纪云亭点开自己的消息框，才一点开，就被99＋的关注和评论给震惊到了。
纪云亭原本就是顾泛超话的超话大咖，所以有消息红点也不奇怪，但他没想到这次居然暴增了这么多的关注和留言。
估计是富公纪总演唱会一战成名，但纪云亭追根溯源，震惊地发现让他坐立难安的一条贴文——
娱乐圈营销号：star演唱会举办圆满结束，粉丝们的颜值太高啦！
【附图九宫格】
九宫格中是穿着应援服装的各路粉丝，有带着口罩的双马尾大眼甜妹，还有脸上画着某期star男团同款烟熏妆的高冷酷姐，还有穿着美丽纱裙的高个子姐姐……
纪云亭的视线在其中一个熟悉的橙色身影上停下。
一身橙色应援色打扮，宽松的卫衣难掩双开门肩膀，工装裤包裹笔直长腿，不用看脸也能感受到不同于常人的帅气。虽然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拍摄者的镜头恰好抓拍到抬眼的瞬间。
于是被眼影涂抹勾勒但仍漂亮的过分的凤眼暴露，阳光下的皮肤更显雪白。
让人情不自禁地看向这双好看的眼睛。
早知道把墨镜也戴上了。
纪云亭认真思考。
但是戴上墨镜口罩的话自己就不像是粉丝，像是嫂子亲临了。
除帽子口罩之外他还特地抹了眼影，应该没有人能认出这是他吧……？
纪云亭心中惴惴，但还怀着侥幸去点开那条贴文底下的评论。
【不知名路人】哇塞！p9那个小哥哥也是粉丝吗？真的不是娱乐圈的艺人？
【star团粉】颜值都好高qwq我给粉丝平均颜值拖后腿了。
【饭饭的香腿毛】认领甜米饭！这位小哥是顾泛粉丝哦~饭饭的脑婆大人。
【看热闹的路人】这位小哥的眼影是认真的吗？这就是爱顾泛要深处所以要把所有橙色颜色都抹上吗233333
【甜米饭一枚】！！！原来这就是脑婆大人！居然是男的啊！！一直以为是个富婆姐姐，既然如此，脑婆大人的话我也可以~！
【又一位路人】兴冲冲点进去这位帅哥的主页，看到主页那些骚话震惊退出，是我跟不上时代了？
【顾泛超级黑粉】口罩都没摘下顾泛粉丝还好意思吹颜值，果然是一如既往的眼瞎。没准你担演唱会后成员合照迟到就是因为和嫂子约会呢~笑死个人。
【保护我方顾泛】那位黑粉见你好久了，造谣拿出证据好吗？
后面就是一系列的粉黑大战。
他的主页“门牌号”被贴了，怪不得增加了那么多粉丝，其中一部分还是除了star和顾泛粉丝之外的路人。
但幸好还没人认出他。
至于评论里说到的合照……
纪云亭十分熟练地摸去顾泛的微博，果然在昨天演唱会结束star的成员都po出了同一张大合照。
成员们穿的都是同一场的舞台服，正是西装主题的那一套。
合照中的人很多，但纪云亭一眼就看到身穿银灰色丝绒西装的顾泛，眼下的水钻如神仙之泪将这张神颜添上几分怜意，真空西装下的腹肌隐约诱人。
顾泛的微博底下早已有上万条评论，里面都是甜米饭舔颜舔腹肌舔舞台的各种言论。
当然实时评论中其中不乏几条刺眼的评论，黑粉大多都是这个点评论，因为这个点人少吸引来的火力小。
【顾泛超级黑粉】顾泛这腹肌是画的吧？别以为我没看出来是，阴影都画歪了。顾泛粉丝是没吃过好饭，这都闭眼舔？
岂有此理！顾泛的肌肉分明是货真价实！黑粉简直毫无黑人的下限，连这种逆风局都要打？
于是纪云亭第一次没忍住在顾泛微博下评论，他必须为了顾泛的腹肌尊严而战！
【顾泛的脑婆大人】回复【顾泛超级黑粉】顾泛的腹肌明明货真价实八块一个不少，手感扎实温暖，我亲手摸过验证过的你懂不懂？
纪云亭评论刚发出就得到了回复。
【顾泛超级黑粉】笑死你摸过？啊对对对，真以为自己是顾泛的老婆了啊？天亮了怎么还在做梦？
看到这一条评论的纪总简直气的撅过去，这位黑粉简直猖狂至极！
但小时候当乖孩子长大当高冷霸总的纪云亭明显不擅长吵架，这也是他只在自己微博主页发顾泛相关的原因。
身着西装站在落地窗前的纪总抱着手机盯了这条刺目的回复很久，然后怒气冲冲地打下自认为攻击最强的话语——
【顾泛的脑婆大人】你乱说。
避免自己再次被气到，纪云亭发完这条回复就把“顾泛的超级黑粉”拉黑并且火速退出微博，点开虚拟恋人app去寻找饭饭。
不与笨蛋论长短，纪总安慰自己。
app中一如既往，三头身的小饭饭依旧穿着上次纪云亭换上的那套白色小西装，胸前的玫瑰盛放如初。
小小一只坐在沙发上乖巧等待的模样就像一位小王子。
简直要把人萌化了！
纪云亭捂住被治愈的心脏，对着手机屏幕就是一顿狂亲。
饭饭饭饭饭饭饭饭世界上最可爱的饭饭！
被纪云亭亲完后的饭饭脸上表情并不美妙，黑沉沉的大眼睛盯着纪云亭，好像能看到屏幕外的纪云亭似的。
这时候纪云亭才发现心情数值栏那刺目的-10，昭示小人现在的心情糟糕。
他好不容易哄好的心情值怎么又跌成负数了！
“怎么啦，饭饭？”纪总不安。
【你迟到了。】
知不知道我在这等了你多久？
小人大眼睛往纪云亭的方向看着，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巴。
纪云亭硬生生从这张q版脸蛋上看出可怜劲，一颗猛男心更加柔情似水。
他在心中大骂自己真是该死，然后嘴上哄孩子似的哄着小人：“对不起饭饭，我来迟了，我给你买新礼物好不好呀？”
霸总纪云亭打开商城再次进行买买买，小人的眼前很快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宝石饰品，几乎要把小人淹没。
纪云亭还从商品众多的商城中找到一颗名为“天神之泪”的璀璨水晶，将它贴在了饭饭的左眼之下。
正巧能够复刻出昨天演唱会顾泛的妆造。
纪云亭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换上新妆的饭饭，他都要怀疑虚拟恋人游戏制作组里是不是有甜米饭了。
这次商城新增的商品都十分恰到好处。
但是霸总的钞能力没有让饭饭动容，处在五颜六色华丽光芒中的小人从宝石中走出。
这堆饰品慢慢消失，再看的时候显示已经被储存在系统储物柜中。
而小人依旧冷淡着一张脸。
“我昨天去看了饭饭的舞台。”纪云亭一边戳着小人□□的脸蛋一边说道，“饭饭一如既往的帅呢~”
小人像是听懂他说的话，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去了演唱会？”
【心情值＋1】
好饭饭，连演唱会都知道，这个ai更新的太智能了。
瞥到增加的心情值纪云亭继续往下说：“是的呀，饭饭的舞台超级棒。”
【心情值＋2】▼_▼
“我的饭饭果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只要看到饭饭的舞台，就没办法把眼睛移开。”
【心情值＋2】-_-
“你跳《star》那首歌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成团那天晚上的饭饭，闪闪发光的，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上。”
【心情值＋1】-へ-
“对不起饭饭我今天来迟了，我昨天在加班，但是满脑子也都是饭饭呢。”
才不是因为心虚没有上线。
【心情值＋3】(▼へ▼メ)
看到小人虽然冷酷着一张脸，但心情值跟着他的话缓慢增长，似乎在回应他的每句话，纪云亭说得更起劲了。
“今天我还摸到饭饭的腹肌了呢！饭饭的腹肌好结实，前面有黑粉在你评论底下污蔑你腹肌是画的，气的我狠狠骂了他！我们饭饭的腹肌可是货真价值，不和他们没品的人计较。”
“就是饭饭你以后不要乱抓人去小黑屋，这样可不好，万一要被其他人看到误会饭饭了可怎么办？我知道饭饭一定是感受到我们内心深处的羁绊才这样做的！”其实他到现在还没搞懂为什么顾泛会突然把他拉进小黑屋试图扒他口罩。
纪云亭说得越来越起劲，在他眼前的仿佛不再是一串数据，而是真实的顾泛，所以他毫无顾忌的把所有传达给顾泛的话语全都倾泻而出，也就因此忽略了三头身小人表情微妙的变化。
“饭饭好久没有发自拍了，好想看饭饭发自拍，可是饭饭成团后就把之前发的那些都锁了，为什么要锁呢？还好我都有保存嘻嘻嘻。”
“昨天看饭饭的演唱会其实我忍不住有流眼泪呢，看着饭饭站在那么大的舞台上，有那么多人喜欢，真的会为饭饭感到骄傲和高兴呢。”
纪云亭说着，眼角竟也忍不住多了一点湿意。
他看着手机屏幕中的小人，好像看到了一路而来的顾泛，从没有一个正脸镜头的青涩少年到现在站在座无虚席的舞台上，从肆意自由的少年到现在高大的青年，演唱会观众席上挥动的荧光棒就像是漫天的星光，在为顾泛而闪烁。
所有人都在注视顾泛，所有人都在为顾泛欢呼，所有看了舞台的人都会忍不住喜欢上顾泛。
只是因为他是顾泛，独一无二的顾泛。
“饭饭会记得我吗？在很久之前我们有相互说过要加油哦。在鼓起勇气后饭饭说成为饭饭的粉丝后到现在还是呢。”
你会记得曾经给你留言的我吗？还记得在那个不下雪的冬天，你第一次回复了我吗？
可能不会记得了，纪云亭早就明白答案。
因为现在的顾泛有太多太多人喜欢，发的每条微博不到一小时就有成天上万的评论和点赞，而他的评论和留言呢，也会像其中一滴水滴，掉进茫茫的大海再也无迹可寻。
他和千千万万个喜欢顾泛的人一样，再寻常再普通不过。
可是尽管如此，纪云亭还是想将自己的心情传达，哪怕只是传达给虚拟的数据，哪怕他也知道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串数据。
他想告诉顾泛，在自从成为他粉丝后的每一年……
“顾泛。”
纪云亭垂下眼，朝阳升起的暖橙金光芒撒在他脸上。
眼下的睫毛阴影就像是从心中小心翼翼开出的花，摇曳颤抖。
“我其实，其实有在一直喜欢你。”
逐渐大盛的阳光让屏幕反光导致无法看清屏幕上的内容，也刺的纪云亭的眼睛疼。
于是纪云亭转过身用身体遮挡住手机屏幕，因直视阳光而短暂模糊的视线缓缓恢复正常，屏幕上的一切也就完整呈现在眼前。
心情值悄然加到了满值。
三头身的小人终于露出了这次进入app后的第一个笑容。
【找到你了。】
这次的演唱会对他冲击实在是太大，导致他在公寓洗漱完躺在床上都翻来滚去，无法冷静。
一闭上眼顾泛眼下的水钻就仿佛下面前闪烁，一碰到柔软的被子就会想到顾泛八块腹肌的触感。
感觉被无数个顾泛盯住，纪云亭好不容易恢复正常温度的脸又红了。
这迟来的羞耻感！
“唉。”第一次没有心思和三头身饭饭交流感情的纪云亭呼出心中浊气。
月亮挂上夜幕，已到深夜，欢娱大楼只有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亮着灯光。
把自己用被子裹紧，却又回想到只有他两人的狭小空间中强势侵袭的冷白苔香。
明明是偏冷的香味，因为肌肤相贴的温度而染上热意。
纪云亭狂揉本来就乱的头发，把这张大床的每个角落滚过之后终于认清他应该一时半会睡不着了。
然而身穿粉色睡衣的纪总裁一抬眼，就正对上顾泛的巨大海报，被他放在床的正前方。
海报上的顾泛眼眸如寒星，一双眼睛直直地望过来，仿佛与海报外的人对视。
而在巨幅海报的周围，还贴着顾泛各式各样的照片，大大小小，全都是不同舞台的妆造。
被子毛毛虫上露出一个脑袋，成功把自己闷的快窒息的纪总冒头喘气，一张脸都被憋的通红。
怎么老是想到那些啊！完全睡不了哇！
肯定是——
“我要饭饭老公看着我睡觉嘤嘤嘤呜要一睁眼就能看到老公~”
下意识伸手掏手机，在手指依据肌肉记忆马上点下粉红色app反应过来强行急刹。
他现在暂时不能面对饭饭。
偌大的床上一条浅粉色被子裹成的毛毛虫拱来拱去，翻来覆去，直至将底下床单都蹂躏得皱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