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顾泛。”
纪云亭再一次喊了他的名字，夜里从田野里吹过来的风吹得纪云亭的头发飞扬。
“你是一个很优秀的艺人。”
不经意间就能将人吸进去，坠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纪云亭好不容易积蓄起的勇气又渐渐泄去。
“纪总，走了吗？”
夜里的凉风吹得纪云亭两颊脸肉泛红，他看着顾泛，凤眼中是比今夜星辰还闪亮的坚定。
双唇微动似乎还有想说的话，但坐在驾驶位急着结束加班生活的陈妙然没有耐心，油门一踩就架势着车扬长而去，也不管后座的纪总话说没说完。
在夜晚无人的大路上车行驶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一直在消失前后座未摇上的车窗上都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朝他挥手再见，不停的和他比大拇指。
顾泛看着那只摇个不停的手，和主人完全不一样的活泼生动。
他终于低下头，露出今天拍摄外的第一个浅淡笑意。
在完全看不到那辆离开的车后，顾泛转身返回。
村中小路狭窄，两侧是辽阔的田野。
在缺少路灯且路灯光芒暗淡的情况下会容易被深沉的夜色淹没，但另一方面它能行路人更看清夜空，是在灯红酒绿城市生活中看不到的夜幕星空。
夜晚的乡村安静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自己。
寂静，孤独，踽踽独行。
顾泛仰起脸，一边走一边数着天空的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当顾泛数到第三十三颗的时候，脸颊被亲吻的触感落下。
像是如约而至的流星。
陈妙然觉得今晚她的老板是真的病了。
先是和迪凯的艺人顾泛抓着手说那些不能细想的话，然后回来的路上她通过后视镜看了几眼坐在后排的老板，先不说穿着白t黑裤看不出全套西装的精英霸总架势，但是全程双手捧着手机脸上露出不明微笑还低头亲吻手机屏幕的样子是实在是太奇怪了吧！
能不能把她金丝边眼镜一戴西装一穿气场全开的老板还给她啊！！！
陈妙然都怀疑她老板不是摔伤了腿，而是摔坏了脑袋。
是让她担心看到这些不该看的然后被纪总事后灭口的程度。
她似乎知道太多秘密了。
陈妙然脑中一下子闪过很多念头，然后踩下油门，加快了车速。
最后陈妙然帮脚扭去的纪云亭送到了他的公寓门口。
纪云亭心不在焉，单脚挪动的过程中要不是陈妙然在边上他都要摔在地上好几次。
所以当纪云亭打开公寓门时，陈妙然双手交叉胸前站在他边上，十分真诚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忙送到床上。
没有任何歧义，他们之间是铁血上下属情。
这样单腿确实不利于行走，换鞋也是个麻烦事，所以纪云亭点头接受了来自陈妙然的好意，并承诺会给她加薪加年终奖。
听到这份承诺，陈妙然的表情真挚许多。
她看纪云亭拧开钥匙打开门，才刚打开一条缝纪云亭就迅速把还没完全打开的门又关上了。
“纪总你家里有人？”砰的关门声后陈妙然问。
在透过一闪而过的门缝隙，陈妙然隐约借着走廊光看到一个人形的物体。
但纪云亭表情如常，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回去。”
陈妙然点头，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
迈出两步后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握着门把手的纪云亭：“那前面说的涨薪和年终奖……？”
“会加的。”
“好嘞！”
得到肯定答复的陈妙然安心退场，将前面一瞥而过的奇怪人形物体抛到脑后。
大概只是她忙晕了的错觉。
目送陈妙然飞快离开，纪云亭打开门坚强地用单脚蹦进屋然后关上门。
其实前面陈妙然看到的黑暗中人状物并不是错觉，而是——
纪云亭“啪”的打开灯，面前的人状物在灯光下“显出原形”。
是顾泛的等高人形立牌。
上次他心烦意乱就把这个立牌搬到客厅，没想到差点被发现，要是被陈妙然发现他的卧室光景，那纪云亭的霸总威严是真的可以一去不返了。
幸好现在是在他的安全领域，不用再担心任何。
单脚蹦进属于自己的绝对领域的纪云亭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在沙发上拿起手机下载回微博，没有再登陆“顾泛的脑婆大人”那个账号，而是“大家停停先听停停”这个。
但忘了那么久的账号密码一下子想起来根本不可能，纪云亭翻来覆去尝试好几种常用密码组合都没能够灵光乍现。
直到纪云亭的手都按酸，他才气鼓鼓地放弃，愤怒退出微博。
这个时候当然要点开虚拟恋人app啦。
兽耳女仆装饭饭站在房间中间，小手拽着裙摆，一双大眼沉沉盯着纪云亭。
唉？
这次怎么没有触发开屏的女仆装自带动作？
纪云亭疑惑地看了一眼饭饭的好感值，是和前面没有区别的满值。
在纪云亭的观察期间，三头身饭饭头上冒出气泡。
【换掉】
饭饭别扭地扯裙子。
看来这次又是冷脸饭饭。
纪云亭了然，熟练地上手戳戳，笑着看冷冷的一张q版小脸蛋被戳的东倒西歪，脸鼓鼓的像个一口就能吃掉的雪团子。
和这样的萌物说话，当然心脏和语气也会变得软软~
“饭饭呀，怎么看起来又不高兴啦？谁欺负你啦？”
霸道纪总在线哄崽。
饭饭冷脸却不躲开来自纪云亭的戳戳，他抓着裙摆的手绞绞，头上的兽耳晃动。
【没有不高兴】
习惯用霸总热脸贴饭饭冷屁股的纪云亭一愣。
“不喜欢这个裙子吗？饭饭穿起来可可爱了呀。”
饭饭低头看向自己的穿着的小皮鞋，柔软仿真的兽耳抖抖。
看起来可怜兮兮。
“饭饭想换一件吗？告诉我想换那件。”
慈父纪云亭见不得半分孩子委屈的样子，孩子不喜欢换一件就是了。
但饭饭没有说话，他身上蓬蓬的小裙摆晃动。
安静几秒后抬起那张□□萌萌的脸，大眼睛中像有星星闪烁。
【那你喜欢吗】
出乎意料的回答，但纪云亭坚定地回答：
“不管饭饭穿什么，我都喜欢。”
小人将双手背在身后，朝他歪了脑袋。
【那不换了】
纪云亭感觉自己现在出现了幻觉，他再仔细凑近看了饭饭的脸。
(▼へ▼メ)
不对，不是这个。
是——
(▼////へ▼////)
小脸蛋明明是冷淡的表情，脸颊两侧却红红的两片红晕，而在头顶晃动的兽耳上还冒出代表“喜欢”意味的粉色爱心。
看得纪云亭……
简直心软软！！！
这感觉就像是一直敲响的房门在今天终于为他打开一条细细的门缝。
虽然只是门缝，但足以窥见门后的房屋主人。
不是竖着浑身尖刺的刺猬先生，而是穿着小裙子的软萌小人。
努力冷脸来强装镇定，红晕和冒出的粉色爱心却完全暴露了柔软的内心。
纪云亭凝视着小小的都没有一根手指大的小人，可是小人的视线灼灼，就像是真实的顾泛在注视他。
手指点开解锁房屋外的小院，他在小院名称栏一字一字输入“亭亭饭饭的小院”。
空荡荡的小院展现在纪云亭面前，需要纪云亭来填满。
在小院可以看到饭饭在房屋里趴在窗户后偷偷看纪云亭，圆圆的脸蛋被透明的玻璃挤出痕迹。
明明可以走到小院里光明正大看的，却选择躲着偷偷看。
可爱的无处遁形。
纪云亭的心更软了。
眼前浮现篝火对面说出“他或许是放弃我了”这句话的顾泛。
火光也未曾让他的脸欢悦起来，在那好像不在意的脸下面，纪云亭却看到偷偷躲起来擦眼泪的饭饭。
“我的饭饭。”
纪云亭不敢去看饭饭的脸，他给小院栽上一丛又一丛漂亮的粉玫瑰。
“请相信我，作为你的粉丝从未后悔放弃。”
白色的木制小秋千摆在小院的右后方，再在秋千边上开凿一个爱心型的小池塘，蓄满清澈的水。
“出团出道夜我也在看，我的每一张票都投给你，我的每一个眼神都看向你，我每天打开电视就是为了你。”
在池塘里放入两条活泼可爱的金鱼，看它们互相追逐，相互嬉戏。
“请相信我，顾泛。”
摆上小木桌和两个木凳，放上两人份的草莓蛋糕，是他想象中和顾泛在一起的画面。
“我将一直在你身后，我将一直追随着你。”
草莓蛋糕边上加上两杯红茶，一份完美的下午茶完成了。
“正如我曾经说过的，我会成为你的粉丝，永远。”
纪云亭话音落下，空空的木凳上多出小人的身影。
饭饭坐在纪云亭刚搭建好的桌前，身边粉玫瑰在随着风儿轻晃。
头顶冒出的气泡都像是一个爱心形状：
【要拉钩】
小人朝着纪云亭的方向伸出手，在等待纪云亭的回应。
他侧脸没有直接看向纪云亭，头上的兽耳却紧张地抖，在没有回应时还偷偷转过脸观察。
眼前的一幕就像是童话里节选出的一幕，美好的不可思议。
纪云亭轻笑着，伸出小指。
隔着屏幕和饭饭完成一个拉勾约定。
坐在驾驶位的陈妙然久久没听见后座的关门动静，一回头就看到纪云亭和顾泛此时的姿势，脸上表情直接僵住。
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东西，不会被纪总灭口吧？
和他对上视线，抓着车窗沿的瓷白手指收紧。
深吸了一口气，这次应该是鼓足了前所未有的勇气。
前面被强制压下的千头万绪又如春风冒芽般冒了出来。
车内灯光映衬得顾泛的瞳色偏浅，像是平静湖面下静静旋转的漩涡。
不行，答应给她的加班费还没给呢！
陈妙然的声音惊得纪云亭从顾泛的注视中回神。
顾泛收回手，帮纪云亭把车门拉上关了。
“顾泛。”
顾泛听到声音回头，平时走龙霸天路线的纪总正扒着车窗看向他，两手搭着车窗沿，竟有几分可爱。
那双凤眼中情绪复杂让人难以辨明，但与平日里的冷然不近人情截然不同。
“路上小心。”
声音沉沉，砸入人的心中。
“所以，不要因为那位粉丝伤心。”
“他没有放弃你，他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纪云亭攥着衣摆的手一紧，他摇下车窗看到顾泛转身将走的背影。
无边无际的夜幕给顾泛的肩膀披上星月，顾泛沿着路灯照明极少的小路往回走，像是走进孤寂的凉夜。
他蓦地松开扣住顾泛手腕的手，错开相对的眼神，也就错过顾泛的一瞬间落寞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