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逸传

这对联是我写的，因为花无期一定要长的，我努力抻，用力抻，终于把个十四字的对联楞弄成了几十个字，当时沾沾自喜，现在看来，真是透着怪异。回头看辙花儿，他却点头微笑，意甚赞赏。花无期早迎了出来，仍是淡青衣衫，风仪闲雅，拱手笑道：“苏兄。”

辙花儿还礼道：“无期，恭喜。”

花无期笑道：“难得苏兄大驾到此，快些进来看看。”

仪态嘛，有什么难的！瞧花无期这样子！我跳到椅上坐好。托腮细想。其实，我也不知我能不能做好，我是忽然想起了关盼盼，说到身段娟仪美好，仪容温婉柔媚，我所遇的人中，几百年，无人能出其右。

关盼盼很美，却并不像后人传说的那般倾国倾城，她容貌娟秀，身段美好，且又知书达礼，能歌善舞。当年，借了大诗人白居易一句“醉娇胜不得，风嫋牡丹花”，关盼盼自此艳名满天下，但最终逼死关盼盼的，也仍旧是这个白居易，闲来的一句诗，“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竟强逼的关盼盼为夫殉情。可怜一朵盛放娇花，竟因这一言，就此枯萎……

咦？咋想到这些事情上了。仪态仪态！细想之下，关盼盼的身姿仪容，静似花照水，动如风拂柳，娇娆宛在目前。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最少也有三四成，呃……一二成的把握，于是跳下来，拍胸担保：“花无期，我可以的，信我信我！”

看屋外已是艳阳高照，上香归来的女子，也络绎的走了进来，我一辈子一直都是站角落溜墙根，从来没往人堆中间站过，一看满层子花红柳绿，我腿肚子就开始抽，坐在桌前，全身无处不痒痒，细毛汗把衣服都湿了。

讲学的时间，是上午的巳时和下午的申时，每次一个时辰。但是第一天是不用讲学的，而且第一天的茶水点水全是不收银子的，所以人多倒也不太意外。我一看辰时一过，立刻跳了起来，跳的那叫个急，差点没一脚踩翻椅子，幸好没穿惯裙子，忘记提裙摆，一兜之下，椅子自动弹回，小小的嘶拉了一声。

我一时忘记要福身还是要抱拳，情急之下，冲前一步，一脚踩空，为了不至于嘴啃泥，只好迅速化为挥手之势：“诸位姐妹。我是苏府的苏小妹，欲借这锦绣茶楼，结交天下闺中良伴……”

我从苏府说到天下，从闺mi说到夫妻，从碧螺春说到玉颜茶……这番话背了两天，那叫个滚瓜烂熟，为了配合这段话，花无期单只这拿筷子撑嘴巴让我学笑，就撑断了三根竹筷……总之，我说的十分之温文尔雅，百分之甜美妩媚……座上掌声雷动……中间夹杂着几个被我突然起身吓到的人的呛咳之声……

我环顾众人，点头呀点头，笑呀笑，一边悄悄拿手指隔袖隔住了裙上被椅子撕破的缝儿……

锦绣茶楼开业第一天，就这么华丽圆满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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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期斜睨我的神情，微一沉吟，笑道：“难得我们小妹有兴致。那好吧。”

呀？他答的这么痛快，我反而十分心虚，想了一想，还是问：“你不怕我教不好么？”

我跟辙花儿也起了个大早，早早赶去锦绣茶楼。我这两天被花无期逗起了兴头，整天跑这儿，已经跑的熟了，辙花儿却是头一次来，正仰了头看那楼外挂着的一副长联。这茶楼精致华美，倒似是一间绣楼一般，便连这对联也是匠心独具，并不似平常酒楼的对联黑白或镶金，而是红香缀锦，瞧上去脂粉香浓。上联是：“碧水煮青叶，清茶亦醉人，品花笺茗碗千载香，裙袂翩，柔芷凝，漫卷诗书，听苏小妹煮茶论史。”

下联是：“清香铸玉颜，诗书满怀香，看云影波光楼缀锦。绿鬓滑，香腮雪，懒舒香帕，任楼外楼云卷云舒。”

“走？”正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要走？我赶紧起来要送，花无期笑道：“不走怎么办？天时过午，你也不说留我吃饭，我虽然不碰荤腥，却最是挨不得饿，只好回家去吃了……”一边说着，便含笑转身，步履轻快的去了。

第30章 以身相许与华丽亮相

花无期的微笑仍旧优雅，悠然摇扇，“我信你定然教的好。”

“呃……”

花无期浓褐色的眸中迅速的滑过一丝星光，却随即摆出幽怨的表情：“难道这样都不成？难道小妹定要我以身相许？”

…………

几日之后，便是六月十九。花无期把锦绣茶楼开业的日子，就定在那天。

观音菩萨有三个生日，二月十九日是观音诞生日，六月十九为观音出道日，九月十九为观音成家日。其中六月十九尤其隆重，一到这天，所有平素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全都大清早跑去观音庵上香，出入都要经过这儿，确是这女子茶楼开业的好时机。

他瞅着我，缓缓的lou出细白的牙齿，唇角弯弯的笑：“当然了，如果小妹你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当我还你一个人情好了。”

这……我揉揉脸，摆出一个最最正经八百的神情：“花无期，我记性不好，记不住谁欠我情，我欠谁情的，你完全不必理那些。”

这茶楼的规矩，是除了开业这天，以及每月初一，都是禁止男子出入的，楼里端茶递水伺候的，也全是女子。这个我早跟辙花儿说过，所以辙花儿也不客套，便与花无期联袂齐入。

这间茶楼处处布置优雅，却又不失舒适，别说雅间精致之极，就是这厅中，也是处处粉帐飘垂，璎珞垂挂。我这会儿也没心思去管辙花儿他俩，一进门就直奔厅中的小小平台，平台上设了一桌一椅，这就是准备让我坐了讲学的地方。坐在这儿，我看别人，都是半遮半lou，别人看我，却是一览无余，别说是挠挠痒痒了，就算是眨眨眼睛抓抓头发也是众人瞩目，我本来拼命要求花无期帮我加个桌布，花无期死都不肯答应，也只好作罢，大不了腿痒痒忍着不挠就是。

我于是点头：“好，我不委屈的，只怕三眼不答应呢。”

花无期失笑，站起身来，振振衣襟：“小妹，我要走了。”

花无期一脸高枕无忧：“就算事情不那么巧，小妹你一不小心，演的不那么好……一座茶馆而已，大不了重开。反正你是我的恩人，我能有甚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