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祁程往事（二）
“什么货色都收啊？那这个呢，这个不像是学生啊？”
“他……他……这个我查查……”
片刻后，程续听到赵管事结结巴巴地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
厅堂内气氛紧绷。
赵管事垂着头，因为紧张，话都有些磕绊了，但勉强也能成句说出来。
程续就看到贵公子的视线轻飘飘的，随着赵管事的讲述，漫不经心地落到自己身上。
“程续，是吧。”
程续呼吸平复了一下，缓缓点头。
“私生子，缺钱？”
他的神情冷了下来。
祁慕丝毫不受影响，问他：“当我的伴读，愿意吗？”
祁海晏连忙说：“少主，这人都不知道是谁……”
为了形象，祁慕只是小小白了他一眼，用下巴点点汤翎他们几个：“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也比这种货色好吧？”
“这……”
“也不知道都是谁选上来的人，又是安的什么心。”
祁慕的话语里还带着点笑，却让祁海晏听得一咯噔，霎时满头大汗，连连道歉说：“这事我会去查的！还请少主宽宥！”
祁慕再次看向程续，跟祁海晏说：“我看他就挺不错的，和白鹭一点瓜葛都没有，成长性也比边上那几个废物好不少。”
说着，他再次看向程续，问他：“当我的伴读，怎么样？只需要陪我熟悉一下环境。日薪……海晏，日薪多少？”
“一万？”
祁慕露出无语的表情：“这家怎么还没给你败完呢？”
一旁的祝河清连忙说：“一千，是一千。”
“那就一千吧，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如何。”祁慕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平淡认真，看着便有几分真诚，“就暑假的这两个月。而且，不论你在我身边能待几天，接下去一年的学费，白鹭都会给你出的。”
程续心动了。
如果待满两个月，那就是六万，两年的生活费和课程费都有了。
他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我离日薪一万，就差那么一句话。”程续颇为可惜。
顾艾禁不住笑，“祁家主好大方。”
祁慕哼了一声：“又没亏待你，给你用的药都是最好的。”
“你还有脸说！”程续气得翻白眼，吐槽说，“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明明不错，你看看你后来都干了些什么！”
顾艾巴巴地想继续听故事，祁慕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笑说：“别听，是恶评，他要诋毁我的。”
“呵，敢做不敢当是吧！”
“嗯……”祁慕竟犹豫了，片刻后眼神飘忽，“对不起嘛阿续，当年是我不好。”
程续：“……”
见鬼了这人居然道歉了！
祁慕搂着顾艾，给她解释说：“我刚到白鹭的时候，脾气挺不稳定的。”
“你那叫不稳定？你疯得那叫一个稳定！”程续开始他的“恶评”输出，咬牙切齿地说，“这人整天想打架，我不陪他，他就各种激怒我，那些话和汤翎也没什么区别了！”
“喂喂喂，别瞎说啊，区别很大的！”祁慕得挽回自己的形象，看着顾艾无辜地说，“我就是跟他探讨了一下私生子的继承权，还有给女生当男宠的性价比等等……”
总归，各种往程续雷点上踩。
程续因为私生子这一身份，受了不少冷眼与嘲讽，本就全身都是刺，被祁慕激怒后，没少想甩手走人。
“为什么不走？”顾艾悄悄问。
程续“呵”了一声：“被揍到走不了。”
顾艾：“……”
“这人下手是真的黑。”程续一想起来，隐隐有点幻痛，“我那时候不擅长打架，根本沾不到他，自己却被他打得没一片好皮肉。”
“有的。”祁慕反驳说，“我不打你脸的。”
顾艾偏身去捂祁慕的嘴，讨好地说：“慕爷，咱先不说话可以吗？”
祁慕笑弯了眼，探出舌尖从她手心轻轻舔舐过去。顾艾怕痒，下意识想收手，却被祁慕抓住了，兴致盎然地舔咬起来。
平常咬手背也就算了，偏偏这次他要吃她的指尖……顾艾拧巴了一下，红着脸小声拒绝：“别咬指尖，慕爷……”
好痒的……好难受……
顾艾身子都抖了一下，眼里憋出了泪，好一会儿才被放过。
祁慕施施然地拿湿纸巾给她擦手，思索着：“要是那时候，我认识的是你……我是说成年的你。”
程续毫不留情地说：“应该已经被你弄死
他的眼里有淡淡的金雾，以至于看不清瞳孔的焦距，便更像神佛般无喜无悲无情。
忽的，程续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精神仿佛承受了千钧之重，片刻后，悬丝绷断，骤然增加的力道让他顿时眼前一黑……
现场凝滞了片刻，祁慕摆摆手，示意他们把最不堪的那人送下去急救，而另外四个，在这点时间里也逐渐苏醒过来，瞳孔涣散，思维迟钝。
程续头痛欲裂，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依稀听到一位老者对上首的人解释说：“他们不是祁家和祝家的人，只是其他家族送来读书的……”
“很好笑吗？”祁慕问着，不等他答，意随心动，同样强度的精神威压如一柄利剑，缓缓在他们头顶凝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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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
赵管事吓了一大跳，就见程续跪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像是刚从倾塌的山崖下狂奔而出，全身上下被恐惧浸透，只在胸腔的起伏里能感受到死里求生的侥幸。
他完全没法发力，就算是这个动作，都好像跪立不稳。
下一瞬，五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甚至有人承受不住，眼白上翻，口中吐出白沫，像条死鱼一般。
祁海晏才刚扶起程续，见到此情此景，瞳孔一惊，颤声阻止：“少主！不能杀！”
祁慕诧异地收回精神力，神情堪称无辜：“这也太弱了吧。”
程续咬着牙，双臂撑着地，左腿尝试着抬起，但它仿佛不存在一般，完全无法控制。他伸手去捞了一把，把自己摆成单膝跪地的姿势，再次尝试站起身……
但还是失败了。
他勉强撑起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身边，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此时那双眼里没有金雾，便如琉璃般剔透纯净，像是从未被人世浑浊给污染。
“海晏，扶他一下。给他条椅子。”
祁慕说完，看向汤翎，他的嘲笑在听到自己的话时稍有凝固，像是不能理解，神情还是不屑。
厅堂上的说话声都停了，大家都注视着他，看他双股战战，手臂发抖，额上的汗水混着灰尘落下，倒让本就狼狈的脸更加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