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先

心樱出来的时候，落雨依然在慢悠悠地喝着饮料。真是奇怪，一瓶需要喝这么久吗，气泡都要没有了吧。视线扫过冰箱的时候，心樱忍不住蹙了蹙眉，又极快地瞥了一眼垃圾桶。落雨在这时出了声：

“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大概明天下午早乙女惠山的求救通讯就会上传给五十岚。我会为你申请临时队内终端权限，今天晚上还请好好睡一觉吧。”

“落雨。”心樱开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好久不见，言依。”落雨面色如常，放下了手中的饮料瓶，瓶子在脱离落雨手的瞬间被碾成了粉末。

“确实是好久不见，姐姐。你什么时候知道我醒了的。”

“再好推断不过了，丧尸暴动……你醒了快两个月了，被什么绊住脚了，现在才来找我。”

天呐，这副一脸正气的表情，简直可爱到了让人怜爱的地步。落雨也知道不能再笑了，这个矮个子白发小姑娘已经憋红了耳朵，不知道是气恼还是害羞更多一些。

“这是个好问题，由于和罗言依的关系存在，我也许的确和正常人类不同，我有更多的选择和退路可以走。加上我本身的能力，需要我付出生命来达成的目的也并不多——哎呀，这是不是有些夸大了。如果你所想提出的是一个假设，那么我此刻的回答又毫无意义。”

落雨看心樱一个白眼已经翻过来了，忍不住从小冰箱里摸了一瓶啤酒去冻她的脸，得到了一阵小动物一样的呲牙咧嘴之后笑着解释：

“有多少人直面过死亡又仍存于此呢？没有直面过生死的人，又凭什么为此问作答。觉悟……哼，人类的求生本能面前，意志往往薄弱的可笑。除非那死亡来得太快完全无时间逃避或者根本无可避免，又或者原本就心存死志，不然，真的到了需要选择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不会给出肯定的答复。”

落雨抵达过生死边界，心樱肯定了这一点。

落雨在这时抬眼看她，笑意已经不甚分明地补充了个但是。

“但是，我还真认识一个会毫不犹豫交付自己生命的人，不如说，他一直就在燃烧自己的生命去换取人类的可能性。”落雨起身，高跟踩在地毯上的声音沉沉闷闷，“罗言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阳台的落地窗被打开，落雨迈着步子穿过，哼了点不知名的调子。无月无星的天空像是要压下来吞没大地，被人类所筑的高楼撑起，黑夜被人类点亮的点点灯火照亮。

“其实罗言并不适合当一个领导者……罗言依也不合适，他们两兄弟的技能都点的很极端。罗言对人情的迟钝到了近

罗言依以为落雨不会再愿意这样和他说话了，他以为当年落雨就算做出了选择，和人类站在一起了，现在看来，也并不尽然。

“你什么都知道，不要揣着答案问问题了，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没有进展，当年给你注射的病毒没有问题，完全没有。”罗言依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屋内，是他嗤之以鼻的人类之貌，他看了一眼放在落雨身边的相册，居然勾起了一个笑，虽然转瞬即逝就是了。

这不是玩笑话，落雨对上罗言依的眼睛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无奈地笑笑：“我想要拜托你做的……”

“我向来悉听尊便。”罗言依伸手越过落雨从移动小冰箱里拿了另外一瓶饮料，并不敏感的味觉只能模糊地判断这是甜味，还有就是冰的脑仁疼。他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少吃点冰的，你的胃和牙齿禁不住你这么造。”

“嗯，本来当年就是一时兴起，和你一起开了一个课题，我本来也就不喜欢和实验室打交道。”落雨耸了耸肩，“何况那些家伙不会同意我加入。”

落雨给心樱找了一套睡衣，笑着看她进了浴室。然后顷刻之间，周遭的环境变成了灰白，浴室的水声变成了粘稠的滴答声。

两人相顾无言，罗言依倒是无所谓，他看着落雨的那双眼睛就很高兴。那双眼睛又有了光亮，又能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他因为这双眼睛黯淡无光的样子做了三年的噩梦，如今只是看着就足够让他感到平和。

“也许命运早已注定，我的终局也无可更改。”

见落雨不回应，罗言依也并不生气，扫了一眼浴室：“我的确不在乎你借我的手去干什么事，我很高兴你知道这个……你很喜欢这个人，要我把沐木借给你吗？它的能力也许可以修复她的异能核。”

“哼，当年那批人……我应该杀完了才对。”

“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活跃？”落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取决于你什么时候告诉罗言。”

“命运，哼，我才不会把你交给那种东西。”罗言依这话说的有点孩子气，落雨却没能笑出来。命运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希望尚存时，人们会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在完全的绝望中，又会无奈地说“皆是命数”。罗言依这话说得信誓旦旦，看来也并非毫无进展，但是走到了哪一步呢？

落雨从不怀疑罗言依的天赋，在医学研究方面，他是绝对的天才。

心樱的表情是相当的严肃认真，落雨明白这大概就是决定日后是否同谋的关键，也放下了饮料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但是最后听到的问题却让落雨实在没有忍住笑意。

“你有为了人类的未来献出生命的觉悟吗？”

“做不到，苏月的异能是锻造，她所造器物，对异能核和丧尸核心造成的伤害是不可逆的，杨瀚的能力和沐木的能力效果叠加也许能够做到……但现在确实没有办法。”落雨不无遗憾地说到，“关于异能核的研究，就算是你和我一起，当年也没能得到成果。”

“……你已经不做研究了。”

啧，一开口就是不讨人喜欢的内容。罗言依上前两步，发现落雨很自然地侧了侧身给他让开了一点位置，那一点点不满就烟消云散了。罗言依快步上前，有点害怕落雨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反应过来后不让他坐过去。但是没有，落雨让他坐下，还往他身边挪了挪，两人于是像以前一样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