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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淮安

18. 上林苑

“你和箫姐姐一样,心思都难猜!”盛容与和她走到前厅,丫鬟端来了茶点。盛容与拈了块芙蓉糕,腮帮子塞得满满的,气鼓鼓道。

盛淮安想起,在上林苑,是箫微兰和盛容与将她往那个方向带的。

盛淮安放下水,问:“怎么?玩得不开心?”

沈长序仰头,下颔到胸膛似是一条优美的长线,长睫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他就用湿润的眼望着盛淮安,像是偶被猎人抓着了的雪狐狸,看起来无害到了顶点。

可惜盛淮安道心坚定,如入定老僧。她松开束缚着沈长序的手,抬脚一踹,把沈长序踹到地上。

这一脚的力度可比她适才那巴掌重得多了。

“当时你在我后头,微兰姐姐说北边她看到还有一头,我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盛容与道,“诶?后边就我一个人了,你去哪儿了?”

北边还有一头——箫微兰轻飘飘就把脑袋缺根筋的盛容与支过去了,盛淮安脑子也缺根筋,跟着他胡跑。

至于是有心还是无意,那就说不准了。箫微兰也是箫家的人。

盛容与后知后觉,昨日盛淮安没有跟着他。

盛淮安说:“见你太蠢了,我绕着山跑马去了,去看了山谷下边的桃花。”

他一拍脑袋,道:“啊!是不是微兰怪我没有带她去看花儿?我应该和你一起去的!”

盛淮安推搡了他一把:“人小姑娘喜欢的是活脱脱跳着的梅花鹿,你把鹿射伤了提着见她,她怎么开心?看多少花儿都不开心。”

“对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盛容与说,他站了起来,朝盛淮安一拜,“求求你了!我要学武功!”

盛淮安连忙站了起来,她可受不起。她道:“四书五经都念完了?没念完找我学什么。”

“你学完了吗?”盛容与问。

“……没有。”盛淮安抹了把脸。

她学得囫囵吞枣,现在早还给念书的老先生了。

不是她不想教,是燕王世子,她的确教不起。

玄一过来了。盛淮安走的时候,把他留在了大理寺等主薄把资料拿来,可现在他还是两手空空。肩上衣袖还被割破了。紧随而来的,是拿着两柄弯刀的赫连揭,黄铜色的刀柄上还沾着血痕。

两个人打了一架。

盛淮安眼眸沉沉地看着赫连揭,道:“我的人你也敢打?”

盛容与的目光追了过来,是他没有在盛淮安身边见过的异族男人。

似是注意到有外人,赫连揭将弯刀往背后一收,委屈道:“我不是你的人?”

盛淮安扶额,叫他赶紧回住的客栈去。公主府处处都有眼线,一个北族人还如此张扬过去,岂不落人口舌。

等赫连揭走后,盛淮安示意玄一讲话,他低声道;“那主簿见主人走了,就说案卷不在。我问他敲登闻鼓的人现在何处,有没有审问,可有供词,皆是一问三不知。”

登闻鼓就在天子脚下,就算是有百般冤屈,还是疯子闹事,都应该一视同仁,怎么会一点记录都没有?

盛容与知道有些他不便听,在赫连揭出现后,他就自顾自吃着糕点,翻盛淮安到处乱丢的志怪画本,听到“敲登闻鼓”的时候,忍不住抬起头。

“我知道!”盛容与道,“那个敲登闻鼓的人蓬头垢面,身上就裹了块漏风的破布,天可怜见,听说孩子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边敲鼓边哭,叫说中书侍郎和常州知府勾结,谋财害命,夺他妻女,”

说到这里,盛容与撇了撇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路仁那副油头粉面的丑恶嘴脸,估计随的就是他爹。

中书侍郎?盛淮安皱眉,自己去大理寺的时候,可没有人告诉她这一茬。

盛淮安问:“你怎么知道的?”

被踹的沈长序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在晃,他磕碰着站起来,重新拉起自己的衣衫,道:“小世子,不用了。”

盛淮安冷冰冰朝他投去一瞥。

盛容与撇了撇嘴,心想,女子心思难猜是这样的。

在上林苑,分明是箫微兰叫他回去吃烤肉的,结果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盛容与把那头被他射中后腿的梅花鹿给她看,她一眼都不看,还送了好几个眼刀子。

不知道盛淮安是有心还是无意,她说的话竟然让沈长序多思了一会。

盛容与说:“我去外厅等你!不然就要长针眼了。”

生一副讨喜的皮囊,可惜人不是很讨喜。

她朝外边走去:“小兔崽子,走那么快干嘛?找我喝酒?”

禁军的都虞候,是箫弦同乡的远方表妹,求了他,给她这儿子寻个上京的官当。其中相关打点,还是沈长序做的。

养了十几年的狗,都能有感情了,萧弦对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盛容与躲门墙后边,看沈长序似是落寞地走去,可盛淮安头也没回,他道:“你好狠的心。”

怎么又狠心了?盛淮安看到雨前搬家的蚂蚁队伍都要抬脚让开来,她道:“你放屁。”

箫弦不再让他住在箫府,说他既已“嫁”到公主府,日后都应该在那里。沈长序明白他顾虑的是什么,如果哪天棋差一着,现在撇开关系,沈长序也可以像禁军都虞侯那样被他干脆利落地抛掉。

他对盛淮安做的事败露了,也是沈长序这个驸马不满强势的公主,和箫弦搭不上半点干系。

“她自春猎回来后再也不理我了!”盛容与道。他说起这件事就委屈,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见她喜欢皇帝表哥射下的梅花鹿,我就想办法给她再猎一头来……”盛容与道。盛淮景射到的那头鹿怀了孕,春猎为保万物生机,那头怀孕的母鹿被放走了。

沈长序不知为何,突然又想到了盛淮安似是随口一说的话:“万一他是你杀父仇人呢?”沈长序在被箫弦收养的前十几年,似从来没有真正探究过自己的身世。他心里隐约有些摇动。

他垂目把衣带重系上,挂上腰上的玉螭。这还是被盛淮安磕坏了尾巴的那一条。箫弦说这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事,兴许是他早死的父亲身上的。

沈长序跌跌撞撞朝自己厢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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